沛音與建翔現在正在車站前等人。
時間撥回到五分鐘前。在薩絲琪亞還在跟大家玩遊戲時,學姐突然打電話給儀並告訴他因為塞車,自己目前還無法到餐廳來,希望有人來接自己。
但儀和其他人還想繼續認識新人,而儀也用「只剩最後幾次機會,你去的話說不定能讓最後印象變好」這種怪理由就把工作丟給自己。
但又不能把關係透露給其他人知道,建翔只好邊看手錶邊發出苦嘆。
「學長……?」
聽了剛才的話顯得有點不安的沛音小聲地叫著他。
「那個……只是好奇而已,我有個問題……」
「嗯?」
「為什麼你們會決定結婚呢?」
啊啊,這個要怎麼解釋呢?建翔苦笑著。總不能說自己只是隨便講一句她就真的答應了吧!這樣學長的可靠形象會瞬間粉碎的!
「因為一個有點不可思議的理由啦。我說了妳也別說出去喔。」
「咦,是什麼是什麼?」沛音瞪大眼睛。
他看著眼前車陣深呼吸幾口氣。
「我跟她約好,如果可以幫她洗刷罪名的話就要結婚。」
「蛤?」
答案太意外了,沛音不禁扶正滑掉的眼鏡確認內容。
「罪名?你是說她被栽贓了嗎?」
看著學妹充滿困惑的眼神,建翔還是用認真的嗓音開始解釋:
「剛見面的時候她不是說她是異世界來的嗎?那是真的。」
「我越來越聽不懂了……」
「總之、就當作是從別的星球過來的好了。她因為在原本的星球上被陷害所以被流放,為了回到家鄉她需要我的幫忙,成功後就結婚就是我們的約定。」
「學長不會是害羞所以亂掰理由來騙我吧?」
「我沒必要騙妳。」
建翔的反應充滿嚴肅。
好歹跟學長一起玩社團好幾年的沛音,當然看得出他的反應是真的。
「……可是要怎麼做呢?」
「我只要幫她打開異世界的門還有讓她把我的能量吸走而已。」
沛音的表情跟迷路一樣茫然。
「聽起來真猥褻。」
「我覺得馬上聯想到那方面的妳比較有問題。」
「怎麼吸走的?她用這個當藉口跟學長接吻嗎?」
「還沒進展到那邊啦,妳很愛管閒事耶!」
學妹終於展現勉強能接受的反應。不過比起沛音的反應,他比較在意郁莓什麼時候出現。
明明不是尖峰時段,車站前馬路卻異常雍塞。車陣綿延了幾百公尺,通常只有前方施工才會出現這種狀況。
「妳打通電話給學姐。」
腦內危機雷達也很敏銳的建翔直覺感受到異常。
「告訴她我們的位置還有問她在哪,我去前面看看發生什麼事。」
「我們一起過去找學姐嘛?」
「只是確認而已,妳就在那裡等就好。」
建翔喊完不久,往車站途中的道路竟傳來呼應他的預感的巨響。
前方車輛聽到爆炸聲也開始騷動。一陣爆炸煙霧從約五百公尺遠處升起,燃燒的臭味順著風吹來,他還隱約能聽到尖叫。
「怎麼了?」沛音也嚇一跳。
「爆炸?咦、等一下、學姐現在在哪?她還好嗎……」
「冷靜一點!先去找學姐坐的車,找到的話就直接把她帶走!」
兩人直接衝進混亂的車陣。前方路上的爆炸還在持續,遠遠看過去還能看到有什麼物體在空中爆炸。
「喂喂,郁莓學姐嗎!妳聽得到嗎!」
混亂越來越大,偏偏沒有人接電話。建翔著急地在車陣中尋找學姐,記得昨天碰面時她搭的是新男友的紅色跑車,今天她要搭車的話八成也是同一臺。
「對了,學姐坐的應該是紅色的跑車,直接找紅色的!」
「瞭解!」
兩人分頭朝左右兩邊開始搜尋。車陣中雖然有不少紅色汽車,學姐卻不在裡面。
而且景象有點奇怪。
一般來說就算車禍,爆炸源應該也在地面上。可是從剛才開始爆炸的火光一直是從半空中竄出,好像有什麼東西被舉到半空中引爆。
此外,建翔還看到煙霧瀰漫的路上有某個巨大的物體在那裡。
「那是什麼?」
一百公尺內的紅色汽車都已確認過,兩人只能朝不明物體的方向走。
這時,煙霧中的不明物體開始動了。
十幾個人開始朝自己的方向逃過來。奇怪的是明明爆炸了,他們身上卻連一點燒傷都沒有。
「那邊發生什麼事了?」建翔攔住一個像計程車司機的男人問道。
他的臉上充滿慌亂,聲音語無倫次。
「車子……被抓走了……」
「誰被抓走了?」建翔一頭霧水。
「車子……有個怪物在抓車子!」
說完,他甩開建翔的手繼續逃跑。
怪物?怎麼回事?
建翔朝物體方向望去,這時他看得更清楚了。
從外表來說建翔完全不曉得要怎麼稱呼它。硬要說的話,物體看起來像一堆金屬殘骸拼湊成的前衛雕像。
但雕像不可能出現在馬路上,更糟的是它會動,身上的隙縫佈滿了像血管般的橘色細管。現在建翔與沛音都能清楚看到,它伸出細管把眼前的汽車整輛捲起,接著像拆玩具般在空中把車拆成一片片廢鐵,組裝到自己身上。
不只車子,高約七公尺的雕像還用細管去抓路邊的路燈和其他金屬製品。柔弱的細管竟能把固定的路燈連根拔起,接著路燈像竹筷在空中攔腰折斷,粗暴折成兩截的路燈柱也成為雕像的零件。
消防栓、變電箱、腳踏車、路邊護欄、垃圾桶、道路標識、紅綠燈……所有馬路上看得到的金屬製品都被雕像抓起,在空中拆得四分五裂後在身上重組。用不到的部分,就被它摔到一旁。
「那個怪物要的只有金屬而已!」
那些人大概是在車子被抓來拆解然後爆炸前就逃出來的。
從那些在車子裡面的非金屬物品也被一塊拆解、吸收這點來看,如果人來不及逃出來,說不定也會被物體吞噬。
目前也不確定雕像是不是真的只要金屬,不願再想像更可怕畫面的建翔繼續尋找目標。
學妹的聲音這時在吵雜聲中傳進耳裡。
「學長!我找到了!」
他看到學妹在距離雕像約五十公尺處用力揮手。
然後,他看到那輛讓人反感的紅色跑車。只是跑車車頂已經被雕像丟棄的大輪胎砸中凹了個大洞,車體變形讓車門也跟著打不開。
「學姐!」
顧不得安危,建翔馬上衝到車前。昨天的男性還有郁梅學姐被困在車裡,無助地拍玻璃向外面呼救。
建翔撿起地上水泥塊朝車窗猛敲。強化玻璃出現裂縫,卻沒有破裂。
「退後!」
建翔想了一下,接著朝角落狠狠砸下去。這種強化玻璃通常是角落最脆弱,只要敲一下就會整片碎裂。
「建翔……」
郁莓完全沒料想到他會出現在這,臉龐因訝異而稍稍扭曲。
「為什麼你會在這……」
「現在不是講這種話的時候!」
沛音把男朋友拉出來的同時,建翔也試著讓她在不被割傷的狀況下把她拉出來。
「我承認,到現在我還是不知道學姐妳突然分手的理由,可能我很笨,可能我讓妳覺得我很軟弱,現在才問也太遲也沒意義了。
但這跟妳陷入危險又沒關係!總之身為話劇社的夥伴不能見死不救,先逃出來再說……」
郁莓輕呼一口氣,她的臉色看起來有點複雜,但馬上變回有點疼痛的臉。
「我的腳扭到了。」
剛才的爆炸讓她從座椅跌下,從車窗外能隱約看到她細嫩的腳踝表面浮起瘀青。
「等一下。」
建翔伸出手,力量從他的指尖慢慢釋放。
她的腳輕輕地浮起。以為靈異現象出現的郁莓不禁慌張起來,但建翔的手緊握著她,示意她不需要慌亂。
「這樣就不會痛了。」
好不容易把驚嚇過度的男子拉出來的沛音,看到學姐浮在半空中的那幕,不禁開始腳軟。
「我們一起把學姐拉出來。」
雕像又花了二十秒把一旁的貨車全部拆解完畢。這時,建翔察覺它似乎在看著跑車。
「動作快!」
橘色細管從雕像隙縫中再伸出,貪婪地把整輛跑車纏住。不只車,就連學姐與兩人都成了它的目標。
「好噁心!」
細管,不,觸手就像蚯蚓般黏滑,沛音厭惡地想甩開,但它卻纏上三人的身體。
「它要的說不定只有金屬,把身上的金屬都丟掉!」
他把身上備用的小刀扔下,果然馬上被捲走。觸手也探進沛音口袋,把她的手機捲起。
「我的手機!」
沛音只能跟新手機永遠說再見。同時,郁莓總算在千鈞一髮之際從車裡拉出,千萬跑車在空中拆散解體,變成廢鐵吸收掉。
但有根觸手卻纏著她的手,郁莓也死抓著某物不放。
觸手抓的是建翔送給她的腕錶。
「快把手錶拿下來!那個東西要的就只有手錶……」
「那很重要,我不能丟掉啊!」
郁莓大叫,用僅存力氣跟它拔河。建翔也拉住她,但普通人類的力氣根本抗衡不了連車都能解體的怪物。
手一滑,他沒能抓住郁莓的身體。無助地舞動四肢的郁莓被觸手拉到半空,害怕的她朝地上的建翔伸手,觸手卻把她跟著手錶一塊吸進雕像之中。
郁莓被拉進去的地方,重新被一片貨車車殼補上固定。
「學姐……」
沛音忍不住掩臉哭泣。建翔張大嘴巴站在原地,愣愣看著把她吞掉的怪物。
自己這次也沒救到她。
抓走郁莓的雕像開始重組。
車門或鐵皮屋頂移到表面,而燈桿及鋼筋則重整成巨人的骨骼;被扯斷的電纜線從巨人後腦勺的位置垂下,而所有燈具全集中到眼睛位置開始發亮。
長髮女性模樣的鐵巨人在馬路上誕生。
「學姐……學姐她死了嗎?我們害死她了嗎……!」
沛音蹲在原地大聲哭著,不知怎麼回事的建翔也只能站著發抖。
「好久沒有得到能活動的身體了。」
巨人說話了,中年女性的聲音從裡面傳來。
那是音節接近中文卻完全陌生的語言。建翔雖然聽不懂,但至少他明白一件事:
「這個東西跟薩絲琪亞一樣……都是別的世界來的嗎?」
它開始活動,承受不住重量的柏油路在它踏出一步時出現裂痕。回神的建翔揹起男子並拉起學妹的手,朝車站方向逃跑。
「那麼,先來做點運動把這個破爛世界先好好玩一遍!」
從車站出來的人看到鐵巨人全慌張逃向車站,人行道陷入一片混亂。路面揚起一大片恐怖的煙塵,建翔感覺得到身後的沛音全身正在顫抖。
「我們先去叫其他人逃命吧。」
「可是……學姐要怎麼辦?」
「責任在我身上,別想那麼多。」他安慰。
「再說,要是琪亞能來的話一定會知道辦法的!回餐廳吧!」
鐵巨人開始瘋狂毆打四周建築。堅固的大樓外牆發出爆破聲,然後像粉筆碎裂、崩塌。
「為什麼要找琪亞?」
「因為她是真正的魔法師。」
破壞完道路旁大樓,鐵巨人竟開始朝兩人的方向移動。行人像動物四處逃竄,兩人也只能跟著跑。
「郁莓在哪?你們沒把她救出來嗎?」
新任男朋友著急地對前任喊道。比起車子更在乎郁莓,是個可靠的男人。
「我會想辦法,所以不要擔心。」
「也就是你們沒救她的意思嗎?」
「那是……」
「學長快閃開!」
沛音忽然把建翔推到一旁。好幾條纜線像鞭子朝自己揮來,路面揚起一大片恐怖的煙塵。
「有受傷嗎?」
建翔對沛音問道。她除了眼鏡多了幾道刮痕外平安無事。
有個身穿薄荷綠休閒裝的人替他們擋下攻擊。
剛才她用發光的藍色武器把纜線彈開了。
「三位,剛才真是危險。」
修魯薇微笑著把像劍的物體放下打招呼。那是剛才在房間裡面看到的有孔西洋劍。
「妳……那個是……」
「就說了是魔、電力各半的劍嘛。但你的魔力比我還強,你來用的話會更有效果,現在你要逃嗎?」
建翔頷首:「還是給我吧。」
修魯薇笑容滿意地把那把西洋劍和一副耳塞式耳機交給他,劍的重量比自己想像的還重一些。
「琪亞的白馬王子可不能在這種時候只等人來救喔,幫我拖點時間。我會在遠一點的地方給你指示!」
「妳要自己逃跑嗎?」
「我沒有魔力也沒有體力,再說我受傷了誰來製造打開通道的機器呢?」
說得也有道理。
「先告訴我那是什麼?」建翔指著鐵巨人。
「跟琪亞一樣,被流放到這個世界來的犯人。」修魯薇觀察著:「看起來是用金屬創造的戈雷姆,用這種攻擊手段的犯人我只知道艾斯卡.嘉洛瓦一個。」
「那是誰?」
「這個世界的標準算『恐怖份子』吧?她用身體觸碰並控制金屬,把自己包覆在裡面,只要能碰到她的話就能讓她瓦解。請照著我的話做。」
沛音還是很難理解,只好問:「請問您也是……外星人嗎?」
「是人類,但不是你們的世界的。」
高五層樓的鐵巨人仍在前進。他比了叫沛音逃回去的手勢,自己則站在原處。
「只要握緊劍柄,就能為劍注入魔力。接著圓孔會噴射連金屬都能切斷的水刀,威力能用下面的按鈕調整旋轉,誰都能簡單上手!」
「我試試……」
修魯薇帶著其他兩人從現場逃走了。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