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發(fā)生的很快，事後思考許久，想把始末跟過程整理整理，也許能對需要幫助的人提供一點建議。

我家自我上小學開始就養(yǎng)狗，前後至今大約不下十隻，品種有白貴賓、紅博美、約克夏、雪納瑞、臺灣土狗、米克斯....此等常見的犬種。

因為養(yǎng)的多，自然也看多了生離死別的場面。礙於心絲蟲的問題，過去許多狗活不過十歲，等到發(fā)現(xiàn)異狀的時候，多半來日無多。(至少在2005年我還在念高中的時候是如此，雖有藥，但晚發(fā)現(xiàn)晚治療的效果很差)

就在昨天下午一點，我家毛小孩------多多，嚥下最後一口氣離開這世界，告別四個月來的痛苦跟折磨，已享壽16歲的高齡畫下句點。


時間點拉回到2004年，那時候我高一升高二，原本飼養(yǎng)的博美犬因為年邁與身體欠佳離世，家中的氣氛低迷之下，我舅舅送來一隻銀灰色的雪納瑞，也就是多多。牠的原主人是開店賣焢肉飯，所以從小就是吃店裡的肉長大，還蠻挑胃口的。

來我家時，多多正好兩歲(2002年生)，活潑外向，初次到陌生的地方也不害怕，反而到處探險?；顒恿姺炊屛覀儌X筋，籠子關不住，又因為我們是接手飼養(yǎng)的，施行再教育有難度，所以平常只用繩子把牠綁在矮桌上，讓牠做有限度的活動。

吃的方面也頗傷腦筋，原飼主用焢肉拌白飯來餵食，所以我們以前用的飼料多多吃沒幾次就厭了，最後妥協(xié)牠只得用我們?nèi)顺缘牟损P食物作為主食。記得剛來沒一兩個月，發(fā)生拉血的現(xiàn)象，經(jīng)獸醫(yī)檢查後判斷為結(jié)腸炎，以藥物治療幾天後就痊癒。(是不是飲食吃不習慣還不得而知)


※※我知道普遍的常識是狗不宜吃人類的菜餚跟食物，理由不外乎就是高油、高蛋白跟高鹽份※※

※由於我家在口味上並沒有那麼重鹹，所以當初的作法維持好幾年，直到後面就出狀況了※

高中、大學、服兵役到退伍，這中間沒什麼問題，頂多在外頭散步沾上壁蝨，買個蚤不到來驅(qū)蟲。

2011年9月，多多當時已經(jīng)9歲，一次偷溜外出被外頭的土狗攻擊，頭頂跟下巴都有很深的撕裂傷，本來我老爸想塗抹小護士藥膏，但是傷口不斷滲血，我在下班回家後發(fā)現(xiàn)不對勁才帶去獸醫(yī)那邊救治。

『唉呦！怎麼會塗藥膏呢？這樣只會增加傷口處理的麻煩』獸醫(yī)頗有微詞。

因為這種需要縫合的傷口，第一步就是消毒、清潔傷口，所以塗抹軟性藥膏根本是幫倒忙。


※※所以別對傷口輕忽，持續(xù)觀察，如果處理不來建議找獸醫(yī)，別自己亂弄害人家不好接手處理※※


傍晚送過去，大約晚上九點就打電話通知說手術成功。當下是心中大石頭放下，因為這年紀動手術比較麻煩，尤其是對麻醉藥的掌控。


※※高齡以及心臟不好的毛小孩，在手術上都有相當程度的風險※※


時間很快的過去，來到2016年，這時的多多已經(jīng)14歲，牙齒掉了不少而且毛色也淡很多。飲食不忌口的緣故，體重來到14公斤，身形明顯臃腫。(曾經(jīng)被路過的OL笑說：好圓的狗)

就在過年後不久，牠開始狂吐，吃進去的食物全吐出來，甚至後肢兩腿發(fā)軟站不直，只能蹲坐在地。經(jīng)獸醫(yī)診斷後為中風，藥物治療約兩週後就恢復的差不多。

2017年過年期間，多多又吐了，不只食物吐光，這回還吐出黃色汁液，連喝水也吐。上網(wǎng)查許久才找到過年期間還有營業(yè)的獸醫(yī)院，趕緊前往就醫(yī)。


※※建議有養(yǎng)毛小孩的朋友，多留意周邊的獸醫(yī)院。連假期間多是休息不營業(yè)，所以平時蒐集資訊勝過臨時抱佛腳※※


抽血檢查與試劑判斷後，確定是胰臟炎，一方面腎功能指數(shù)不佳。同時照X光發(fā)現(xiàn)心臟腫大與膀胱附近有腫塊。簡單來說，因為長期攝取高油量導致胰臟罷工發(fā)炎，而其他臟器如心肝脾肺腎也都有老化功能逐漸衰退的現(xiàn)象。

當務之急是治療胰臟炎，那怎麼治呢？

答案是：沒藥可治，只能打止吐針。治本的方式還是讓胰臟休息先別進食(尤其含油脂的食物)。

所以那時候的多多很辛苦，只能喝一點稀釋過的寶礦力水得(喝多會吐)，維持著基本的電解質(zhì)跟水份。獸醫(yī)給我兩個方案：處方飼料or水煮雞胸肉(也就是低脂肪的鮮食)

前者的價錢頗貴，適口性並不優(yōu)，尤其像多多這種吃慣肉的狗來說，一下子改吃處方飼料可想而知不會那麼快接受。所以我選擇後者，不過苦惱一個問題：到底什麼時候才能讓牠吃？

就像我前面提到的，胰臟炎造成身體不適，痛苦到吃下肚會吐出來，不吃的話日益削瘦也很危險。所以我在大約第二天的時候，弄了一點稀飯(大概只有一湯匙的量)參一點點的雞肉絲，以不吐出來為原則，一天少量多次。


儘管這樣很折騰牠，沒辦法吃到飽，但總比吃到反胃吐出來還要好些

四五天後，跟之前相比雖然削瘦不少，但是進食狀況好很多，而且多多也有意要多吃的樣子，所以後面就把稀飯改成白米飯來增加飽足感。最後，春節(jié)連假結(jié)束，多多的胰臟炎宣告危機解除。(我的假日幾乎泡湯....呵呵....
※這張拍攝的時間是17年的5月，胰臟炎事件過後。拍攝的時候感覺牠很哀怨.....

鑑於中風跟胰臟炎的前車之鑑，明顯的是油脂攝取過多，而這來源主要來自於滷肉、三層肉、炸雞等高油量的肉類。所以大家後來有共識，捨棄肉類配白飯這作法，回到最初的飲食方式----狗糧。

不過狗糧很容易吃膩(我家鄰居養(yǎng)的法國鬥牛?也是如此)，所以我另外買狗罐頭給牠，兩者混搭。

然後.....今年2018年卻是牠的最後一關。


三月天氣仍然冷，多多不斷流黃綠色的鼻涕，心疼牠這樣亂舔遲早吃壞肚子，所以抱去給獸醫(yī)看。獸醫(yī)說，因為牙周病太嚴重，發(fā)生齒槽膿漏的現(xiàn)象。雖然那些舊牙已經(jīng)脫落，但是傷口沒有完全癒合，留下漏洞成為病菌滋生的溫床。一路往上感染的結(jié)果，就會影響到鼻腔，讓鼻子留下黃綠的鼻涕。

記得吃了一個禮拜的抗生素，的確好轉(zhuǎn)很多。但是獸醫(yī)有提醒，只要沒有做手術去處理這些口腔的傷口，還是會有復發(fā)的可能。礙於多多的年紀太大(16歲)，所以並不考慮動手術。


※※除了口腔問題，多多同時也受到肛門腺跟攝護腺腫大的困擾，導致排便跟排尿困難。這兩個問題如果早一點接受節(jié)育去勢手術的話，是可以大幅降低發(fā)生率的。(主要跟年紀大導致內(nèi)分泌異常有關)※※


到了四月，也就是我考銀行考試那陣子，多多的行動變得很困難，前肢沒辦法彎曲，完全硬梆梆。獸醫(yī)觸診並測試牠的關節(jié)後，診斷為關節(jié)退化，可能因為疼痛而不想彎曲(非骨折、脫臼)，開了些止痛藥。

吃不到三天，多多開始出現(xiàn)頻尿，一小時大概要尿三四回，而且異常的想要喝水，反而不想吃東西

由於狀況太詭異了，又帶去給獸醫(yī)檢查，抽血結(jié)果為腎功能異常。


看到報告的時候我都快昏了.....指數(shù)那麼高已經(jīng)跟尿毒癥差不多。如果是飲食引起，那也太劇烈了。


※※雖然我很不願意懷疑，但有可能是之前藥物的副作用，讓肝跟腎的負荷太大※※

最後我們沒有選擇皮下注射或是洗腎，而是帶回家以低鈉低磷的飲食方針，讓多多進食。主食方面，只有水煮雞胸肉。一定得水煮不可，這樣才能把肉類當中的磷給逼出來。

跟人類一樣，儘管得了腎臟方面的疾病，但對於蛋白質(zhì)也不能完全不攝取(因為蛋白質(zhì)由胺基酸組成)；可是攝取一多的話，代謝的副產(chǎn)物會增加腎臟的負擔。而肉類是蛋白質(zhì)的來源，當中的磷離子含量多，一樣會給腎臟負擔。


所以這回多多的飲食變得很狹窄，在低油低鹽低蛋白的情況下，口味的變化變得極為有限。當然，為了適口性，我試著用香油、橄欖油、砂糖等，以微量的方式改變口感。


不過飲水方面倒是最讓我頭大的，因為這毛小孩後來一改之前的猛喝水，變得不喝水了！

開玩笑，腎臟都出問題了，不喝水是要怎麼維持最基本的新陳代謝？所以用小針筒強迫餵水給牠喝，但是效果很差，這老狗家脾氣很硬不喜歡人家強逼。


所以我煮了稀飯，配合前面水煮雞胸肉輔以小湯匙來餵食，從『吃』當中攝取水份。當然水加太多變得太稀也不行，味道太淡不願意吃那就前功盡棄了。另外一招就是給多多喝糖水，也就是參了砂糖的開水。跟小朋友一樣，其實蠻喜歡甜的東西。


※※此番飲食改變下，體重從7.5公斤下滑到5.5公斤，幾乎是皮包骨※※

※※參考網(wǎng)路上的比例，蛋白質(zhì)攝取量為狗狗一公斤給予2.0～2.2公克的蛋白質(zhì)※※


飲食方式的改變，稀稀糊糊的殘渣容易殘留在嘴巴周邊的毛上，索性給多多修剪了鬍子。雖然外觀看起來不像雪納瑞標準的八字鬍，至少清潔上比較好處理。

由於老化的緣故導致行動不便、平衡感異常(會轉(zhuǎn)圈圈或歪一邊)、肢體僵硬.....這個沒辦法改善，狀況只會越來越差。


※※高齡犬除了行動不便外、平衡感異常外，眼睛也會有白內(nèi)障的問題發(fā)生※※

※※通常年輕的狗不該有原地繞圈圈或是走路歪一邊的狀況，可能是神經(jīng)或骨頭出問題※※


為了幫助牠大小便跟進食，我?guī)缀醵荚谂耘惆?、輔助。我知道這樣的牠，一旦倒下是沒有辦法自己爬起來的。有很多時候帶牠出去大小便，盧了很久才跟你擠出一點點東西，但你也要包容他。(吃不多喝不多，加上肛門腺跟攝護腺的問題，真的要有耐性)


沒辦法趴臥跟翻身，晚上睡覺的時候我半夜醒來幫牠換個方向，免得血液循環(huán)不良長褥瘡(事實上還是有發(fā)生褥瘡，只是沒那麼嚴重)；要是半夜多多漏尿或是忍不住拉屎，就自己清理現(xiàn)場。(因為我的房間離牠狗窩最近嘛)
※六月初，此時的多多大半的時間都在昏睡，只有吃飯跟便溺的時候勉強保持清醒。(整理這張照片的時候讓我感慨良多.....)

就在8/5半夜，我大概睡太沉，等意識到要替多多翻身的時候發(fā)現(xiàn)牠身上有很濃的尿味，地上鋪的毛巾也是。清理現(xiàn)場後，把多多帶去浴室做簡單的洗澡清潔，還好牠老了毛也稀疏，用塊大毛巾把身體擦乾。張羅好牠睡覺的床鋪後，將牠抱過去安置。


牠眼睛一直看著我，我原先以為是牠在膽怯(可能怕責備)，拍拍牠的背安撫說"別想太多好好睡啦"

有點不放心，從房門那邊偷瞄牠，確定睡覺後我才睡覺。(怕牠要嘔吐或是腹瀉什麼的


8/6早上，一反往常想喝糖水，這回四肢僵硬費我一番功夫才就定位，結(jié)果連糖水也不喝，舌頭更是不動。我跟媽都被嚇到，開始有最壞的打算。

無法進食，嘴巴閉很緊，更無預警的拉出兩坨黑色糞便.....快到中午的時候，呼吸變得困難，身體動作變得僵硬(帶有些抽搐)。中午時，妹妹趁午休空檔從公司回來看多多，待妹妹回公司上班後，多多就走了.....


我想....牠是在等我妹妹回來探望吧.....

她後來有說，晚上做夢夢到多多跑給她追，有種情況不妙的預感，所以從公司回來看看....


最後，簡單處理多多的後事。(我們沒那麼狠把牠丟進垃圾車或是放水流

傍晚時分，我從冰箱拿出可可來喝，不知怎麼的，那沈澱的可可粉苦味比以前還濃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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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開頭說我看多跟毛小孩的生離死別，結(jié)果我到現(xiàn)在最怕的還是跟牠們的生離死別。小時候的我是這樣，30而立的我還是這樣.......

從一開始迎接的喜悅，到相處的平日，其實我都在畏懼那一天的到來。太多了，那種痛苦跟哀號中死去的氛圍真的很讓人難受；即使像這次看著多多呼吸逐漸緩慢、停下，心臟停止跳動，縱使少了猙獰的掙扎，我心中的愧咎跟空虛仍然揮之不去。


路已經(jīng)走到終點，牠沒辦法繼續(xù)跟我們走下去。


有人說這樣的高齡很不錯了，但我如果早點發(fā)現(xiàn)的話，多多這後面幾年根本不用吃這些苦頭。因為無知跟妥協(xié)，導致高齡的牠得為我們的愚行付出代價。

年輕，忍耐力跟恢復力很強，所以過去一點也不覺得那有什麼差別；等到老了、趴下去站不起來，你就知道問題大條了。


跑了三家獸醫(yī)院，聽到那16歲高齡換到的是冷漠應對。我彷彿可以聽到獸醫(yī)內(nèi)心OS說『年紀大了什麼時候走也不奇怪』


網(wǎng)路上一票什麼打針吃藥沒效的案例，看似抱怨對方只想賺錢，但是我這邊呢？是TMD想醫(yī)也沒得醫(yī)！年紀大了就只有認命的份！打針吃藥下去別說治標，沒把身體搞爛就偷笑了。

(不管是抗生素還是類固醇，藥終究有副作用


去年我離開職場後準備考試大半年，考後這四五個月就是忙多多的事情。我老爸沒辦法那樣細心照料(沒耐心+沒方法)，我這段期間google不少案例資料，試著想從他們的方法中找點出路。


每隔一兩個小時翻身一次，兩三個小時帶去便溺一次，三四個小時餵食一次；晚上睡覺怕時間太長壓迫太久，半夜醒來翻身兼視察狀況。四個多月來奮戰(zhàn)，我也是累了，要不是還不愁工作的話，恐怕早早放棄了吧。

過去欠牠的，到後來我怎麼付出也怎麼補不了坑。只能慶幸多多不像舅舅養(yǎng)的另一隻雪納瑞在痛苦跟哀號中死去。


但願另一個世界無病無痛，牠能盡情地奔馳，享受那年輕歲月的活力跟自由。

好走了，狗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