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國篇9章後閱讀)
第零章
這跟這一切戰爭無關,但又是導致這戰爭的源頭
來說說一個連你的父親都不知道的故事吧,菅原黑人。
我要說的是,跟這一切戰爭無關,但又是導致這戰爭的一個小故事。
我有一個歸化名叫做黑田光人。
嘛,是什麼名字不重要。
我只是想拋下血腥的過去,在這個和平的日本活下去。
菅原黑人,我與你有相似的過去。
「喂,那個黑人又來了。」
「好可怕,你看他兇得跟八嘎炯一樣。」
中學二年級的時候,我轉學到橫須賀的一間中學。
到了這個新環境,我早預期會有人想挑戰我。
碰!
我用力踹了張椅子,椅子斷成兩半。
「啊,不小心踢壞了。拿一張新的來坐吧。」
在那之後的下課期間,我把那兩個屁孩打得鼻青臉腫,回去之後還不敢告狀。
只要這樣反擊霸凌你的人,絕對沒人敢再來惹你。
但是有一個同學,我反而看他很不爽。
坎培爾.利貝爾。皮膚也是黑色的,也被當作排擠的對象,但是他從來不反擊。
「作業借我抄~」
「好啊!」
他也回以笑臉,借給旁邊那個意氣風發的小子。
「喂,」我走到他座位前,「你幹嘛借他。」
「他最近足球社的事情很多,所以我就借他抄啦。」
「那擺明是在騙你的,你不知道嗎。」
「沒關係啊。」他聳聳肩,「能讓他欠我一個人情,他不但不會欺負我,而且偶爾還會幫我一點小忙耶。」
「那是在利用你,你能忍氣吞聲嗎!」
我拉起他的領口,其他同學嘰嘰喳喳的看向我們這邊。
「比起那個,你有興趣嗎?」
「哈?」
「這個。」
仔細一看,他手邊捧著量子力學與一本吠陀經。
「切」
那時候,我就知道我們不可能「相互理解」。
有一次,我剛好在海邊散步,途經橫須賀的海軍博物館。
「海軍……要是沒有戰爭,誰會想要去幹這種殺人的事情。」
「說得對啊。」
「你是……喂那是什麼啊!」
在我附近,有一名眼熟的少年,正在操控某種東西。
因為好奇我過去看一下。是坎培爾。
「什麼啊,原來是你。這是船嗎。」
「對啊,我一直很嚮往大海。所以自己發明了船。」
「為什麼?」
「不覺得自由的吹著風,遠離塵囂是件很美的事情嗎?」
從那之後我也對造船技術產生興趣,就跟他成為朋友了。
不管上課時間還是下課時間,都在做研究。
我欣賞,不對,我憧憬著坎培爾。
有一天放學,他操控著在水上滑行的人偶,展示給中學的同學們看我們的發明。大家竟然聚在一起歡呼,稱讚坎培爾,從此我們就不再被排擠。他是我的英雄,身為一個異種族的人,居然能跟日本人打成一片。
「喂,好厲害啊!居然不用水上滑板就能做到這種事情!」
有一個金髮的青少年正好撞見我們。
他就是實驗團隊的另一人,弗朗克.吉哈德。
「是啊,」坎培爾回以莞爾,「我的夢想就是可以在水上自由地旅行。」
「喔是嗎。但是我的發明更厲害!你看!」
他搬過來一個體積很小的大砲,「這個是本大爺弗朗克的發明,把戰艦上的砲管濃縮成人手可以掌握的大小,而且還可以這樣揹!」
他將他的發明「艤裝」裝備在他自己的背上,然後瞄準滑行中的人偶,點火開砲。
「哇啊!」
但是因為發射的後座力太強,他跌倒在地,砲彈沒有打中人偶。
引來圍觀的同學們哄堂大笑。
「可惡……」弗朗克站起來,好像快要哭了。
唉,這下可難處理了。
當我們都在尷尬的時候,
「等等,」坎培爾好像靈光一閃,「借我一下。」
「幹嘛啦。」弗朗克看起來不甘願,但還是交給他。
「我為了顧及在水上滑行的平衡性,所以把人偶設計成能抵抗前後的慣性,」坎培爾把艤裝裝在人偶的背後,「然後我們試航看看吧。」
拿起遙控器,人偶不但不會搖晃或傾倒,坎培爾操控人偶的手按下發射紐時,轟隆一聲,飛彈漂亮地以拋物線射向大海,人偶沒有絲毫的前傾或後仰。
「喔喔喔喔喔你很厲害嘛!坎培爾!」
「那個叫弗朗克的發明也很酷啊!」
其他人開始替這兩個人歡呼。
看到這樣的光景,我也只能苦笑加佩服。坎培爾,像你這種人,不要說跟戰爭與殺人無緣,恐怕連打人都不會吧。
從那之後我們三人成為了伙伴,弗朗克是別間學校的,所以三人能聚會的時間就是上學之外。我雖然也對發明有興趣,但是因為熱忱及天分,以及耗費在這上面的時間不像他們這麼多,感覺坎培爾與弗朗克對於發明優劣議論吵架時,我無法融入。
我還是每天鍛鍊著身體,因為不練的話肌肉會鬆弛,身手會遲鈍。
真是矛盾啊,我既想忘掉過去,又不想要否定我一直以來的人生。
「光人,你已經要回去了?」
坎培爾和弗朗克會合,本來是打算像平常一起去秘密基地做研究。
「抱歉,我想起我還有事情,你們先走吧。」
我向他們揮手,跑離他們倆,然後獨自一人在街上無所事事的晃。
「我在幹嘛啊……」
走一走剛好,看見有間電玩中心。
「進去看看吧。」
回想起來,這可能是我步上邪道的開始。
什麼?你說你的人生根本跟我不像啊,你的國中小生涯比我還慘?開什麼玩笑,你有像我一樣這麼小就殺過人嗎,你至少是高中時殺的,而且只有兩個人。不,說不定你其實沒有殺過人。
不,我說我們像在於。
接下來跟女孩子碰面的故事。
在那之後我開始墮落了。我開始不去秘密基地,整天都去電玩中心混。不知不覺,我也升上高二了。
跟電玩中心的那群青少年混有什麼好的呢?要是有人讀過人間失格,就知道像我這種心理狀態的人會想要自甘墮落的心理,因為這樣比較能讓我這種廢物舒適吧。
回想起來,因為同儕而染上菸癮是去那裏的損失。但是我也遇到了她。
每次在同一個時間,都會在換代幣的機臺前遇到她。
「啊,對不起。」
有一次,她不小心用手肘碰到排在她後面的我。
黑色的長髮飄逸,白皙的日本人臉龐。穿著高中的水手服,而那看向我的眼神,簡直就好像「不在意我是黑人」,那樣的純粹。
「不,沒事。」
聽到我這句話,她莞爾一笑,放心地拿走她的代幣要去跟她的同伴會合。
我這時也決定不再多看她一眼,換我自己的代幣,但是,
「來。」
她又再度來到我面前,手中握有一個代幣。
「這是給你的補償。」
也不管我的意見,就放到我的盒子,帶著微笑就這麼回去找她的朋友們了。
隔天,同一個時間點,我看到她倚靠在同一臺代幣機前。
看起來好像很難過,這可不方便叫她借過啊,給她一點時間吧。
我就自己去別臺代幣機換。換好後回到剛才那臺代幣機,她還是同一個表情,同一個姿勢。
「送妳吧。」
不知為何,我拉起她的手,把一小袋代幣放在她手中。
「來這裡不就是要玩遊戲的嗎?」
放完話,我就起步要去找那群惡友會合了。
「等等!」
突然,背後有人拉住我。
是她。一邊彎腰喘著氣,一邊抬起頭看著我。
「可以陪我……一下嗎?」
回想起來,她那時手中還握有另外一袋代幣。是額外買的吧。
兩人開始坐在相連著的格鬥遊戲機,開始對戰。那個時代流行的,沒錯,就是街機格鬥。
「可惡!可惡!」
她的攻擊毫不手軟,一點都不像剛才她失落的樣子。女生都是這個樣子的嗎,真可怕。
從她選的角色,讓我知道她是很勇往直前、積極猛烈的女生。她在班上一定也很受男生歡迎吧。
我不禁想欺負欺負她了。在她的角色要往我這邊踢過來時,我抓準空檔閃避,然後反擊,
「看,像這樣子。」
我的角色一直將她的角色往上打,她的角色掉下來到同一位置後,我又再重複上鉤拳,一直逼到牆角為止。
「啊,你好卑鄙!」她瞇起眼笑嘻嘻地說。「但是這樣不有趣!」
找到脫逃的空隙,她擺脫我的連擊,並放出必殺技。
當然,我躲過必殺技,並反殺她。這場戰鬥我沒有放過必殺技。
獲勝的,是我。
「你對女生毫不留情呢。」
她微笑的對我說,看向其他遊戲機。
「我們玩玩別的吧!」
再那之後我們又玩了好幾場。
「哈~累了!真開心!」她邊走邊高舉雙手大喊。
「妳還真快改變心情啊。」
「我們要不要去哪邊坐坐?」
沒有理由拒絕,我就跟著她到休息區的板凳。
「吶,你覺得人可以互相理解嗎?」
「為什麼問這個問題?」
「又像這樣迴避問題……」她傷腦筋的按太陽穴。「你這樣不會受女生歡迎喔。」
「要你管。」
我撇開臉,她看到我這樣不禁噗哧一笑。
「我今天早上跟我爸爸吵架了。」
「喔……」
跟爸爸吵架啊。
我不了解那是什麼感覺,因為我只有聽過我爸爸的命令,到最後,我也只是殺死他罷了。
他不會想聽我說些什麼,我也不想。因為我不想再被他控制,我不想再聽他的話去殺人。
「我媽媽在摺衣服的時候,發現一枚代幣留在裙子的口袋。恰好爸爸也在旁邊看報紙,他眼尖發現不對勁。
「於是他就找我過來訓話,說什麼女孩子去那種場所很危險,本來我編了一個藉口,但被他拆穿了。我只好跟他說我們都是朋友們一起去的,那裡也是很正常的店,不會發生什麼。但爸爸他就是不聽,叫我趕快乖乖去上學,不準再去。」
「妳爸爸很關心妳啊。」
「才沒有!他都不聽人家說話,所以我就在想,」她傾身過來看我,因為距離太近我把脖子縮後退一點,「要是我跟我爸爸能相互理解,我們就不會吵那麼多架了吧?」
「有道理。」
這時我才發現,我的學生服的衣服口袋裡有包香菸。不知為何,我想把凸起來的那包菸藏起來。但,被她發現了。
「抽那種東西不好喔。」
「我知道啦。」
「我老是跟我爸爸這樣說,他也不聽。」
她自己說著就笑起來了。
我不知道好笑在哪,但是我的嘴角有稍微上揚吧。
「話說妳朋友為什麼今天沒來?」
「那個啊,你聽我說啊……」
我們就這樣打開話匣子,之後自然而然就成為朋友了。
怎麼說呢,這朋友的感覺,又跟坎培爾與弗朗克吶兩個死黨又不一樣。
我那時自以為,我與她心意相通了。
也就是她跟我說的,「互相理解」。
怎麼樣,這跟你與稻妻相遇的故事難道不像嗎?
突然認識了一個女孩子,還常常跟她幽會,聽她談吐心事。
只不過你我的過往都太過沉重,所以只能聽她傾訴。
但是我卻沒想到,你擺脫了悲慘的命運。
我卻沒有。
她叫菅原愛子,跟我一樣是高二,不過是念別間學校。我記得是跟弗朗克同間。
之後我們還會去其他地方逛,常常這樣相處,不知不覺我也不小心透露一點我的底細。
「光人,你難道不會想要回去跟你朋友一起做發明嗎?」
走在街上,她抬起頭問我。
「我想啊,但事到如今……」
「我想他們一定希望你回去,」她拍著我的肩膀,「像你這麼陰沉的傢伙就是需要一個明確的目標努力啊!」
「恩,其實我也正想回去……」
「真的!?那我也可以去嗎?」
「不行。」
我突然抓住她的肩膀。
「欸?」
她的臉脹紅,別開視線。
「我不想妳去,因為……」
「恩……」
她緊閉著眼。
已經準備好要接受我。
但是我。
「妳這麼笨,一定看不懂我們在做什麼啦!」
「欸?哈……哈哈哈,」她還是脹紅著臉,冒著幾滴冷汗甩開我,並指向我,「才,才沒有呢!再說我也只是好奇光人在做什麼……」
「好啦,走吧。」我向她投以微笑,她也以笑靨回應。
「嗯!走吧!」
啊啊,真後悔啊。
要是我挽留住她,事情就不會變成這樣了。
沒錯,愛子她也是。
發明的天才。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怎麼樣,這就是我們三年多來的科學結晶!」
弗朗克好像皮諾丘一樣鼻子伸長,秀給眼睛發亮的愛子看一臺又一臺的人型機器人,每一臺都是以船艦為主題製造的。裡面有男性版本,也有女性版本,排列起來就像展示時裝的展示櫃。
「吶吶,這些真的可以動嗎?」
「當然,而且這些先生女士們,還是要在海面上,才能展現他們真正的姿態。」
坎培爾停下他手邊的工作,站起來微笑。
「真的嗎?那我們趕快去看吧!走吧,光人!」
「喔、喔。」
算了,只要愛子能這麼開心,我也就滿足了。
到了海邊,坎培爾拿著一臺女的機器人,弗朗克拿著一臺男的,各自放到了水面上,而還沒啟動之前,他們腳上的艤裝浮力裝置便以浮力學、重力學及磁力學等作用,不用電力即可漂浮在水面之上而不會下沉。
「好厲害,好像忍者一樣!你們怎麼想到這個點子的!」愛子興奮地尖叫。
「嘛,一開始做成人型是光人想到的,後來再加上我跟弗朗克的一些鬼點子……」
坎培爾微笑著替她解說,她也很認真的邊點頭邊嗯嗯嗯的回應。
「不過重頭戲在這邊!」弗朗克打斷他們,「快看吧!這就是本大爺所發明的,大和號03!」
男的機器人展開艤裝,展開有威嚴的大砲,並青面獠牙,渾身長滿了刺。當作動時,眼睛發出了紅光,產生很大的水花,開始沉重地往前行。
「怎麼樣!很酷吧!」弗朗克操縱著大和號,然後連續發射好幾個砲彈,砲彈亮麗的炸出一根又一根的水柱。
「雖然很酷……但有點可怕……」
聽到愛子這樣評論,弗朗克冒出冷汗並差點跌倒,「喂!這樣就可怕嘛!所以說女人不懂男人的浪漫……」
「算了算了,她就是這種性格,不用太在意。」我拍拍弗朗克的肩膀,他也很快就息怒了。
「那麼那個女生機器人呢?」愛子看向另一臺坎培爾做的機器人,「看起來好像沒那麼恐怖。」
「恩,給妳看看吧。這是我做的武藏號05。」
坎培爾開啟遙控器,女生機器人露出淺笑,像溜冰一樣滑順地走在海面,凡是她走過的地方激起微小的水珠,水珠與水面被太陽照射,好像一個水上芭蕾舞者,只不過更浪漫的是她可以不借她人的力量在海上遊走。
我也看呆了。坎培爾,你果然是夢想的追逐者。
「好漂亮……」愛子驚嘆,「有沒有裝大砲呢?」
「沒有耶。」坎培爾聳肩,這是他的招牌動作,「我不是很喜歡武器,所以……」
「是嗎。」愛子點頭同意,「我也覺得女孩子不適合裝備武器。不過在那之前,你本來就不應該把戰艦的形象弄成女性不是嗎?」
「妳知道嗎,英語圈人士都是稱呼船為she,女性第三人稱的喔。」
「那倒是說得通。」
愛子漾起微笑,她的眼神充滿著確信與篤定,就算風吹亂她的頭髮,她也不撇開她看向那臺女機器人的目光。
就連我也沒看過那樣的表情。
從那天之後,愛子時不時就會來我們的祕密基地。然後有一天,
「坎培爾,你看看你看看。」愛子興奮地拿出一張紙給坎培爾。
「怎麼了怎麼了?」他歪頭一看。
「我最近開始跟我朋友的哥哥學服裝設計,你看她哥哥設計的這款好不好看?」
「不錯啊,怎麼了嗎?」坎培爾沒有很大興趣,繼續著手他的手邊工作。
「我想給你製造的那些女孩子穿穿看!」
「妳的意思是說……」坎培爾停頓了一下,「好!這主意太棒了!不如妳也參加我們團隊,如何?」
「咦?可是,我又不懂有關科技方面的東西……也對這種技術細節沒有興趣……」
「妳不是想學設計嗎?我想,如果我們的作品可以當作妳的穿衣架,給妳當做練習,這樣的話不錯吧?」
「可是……我應該融入不進你們男人的世界吧。」
「妳在推託什麼啊,」弗朗克奸笑,輪流看向我們兩個,「妳不是很想跟光人在一起嗎?」
「什!弗朗克你這個烏鴉嘴!」你看愛子都臉紅起來了,真是的,我就是一直看不慣他這個性!「愛子,才不是因為這樣對吧。」
「不……」她紅著臉低頭,小聲地說,「我想和光人一起完成作品。」
「妳……」
「好了,既然決定了。」坎培爾也笑嘻嘻地,但你應該把這個微笑解讀為弗朗克的奸笑,「這個美麗的兵器,機體是由我做,武器由弗朗克負責,機體動作由光人測試,然後服裝設計是由菅原小姐。沒問題吧,光人?」
「喔,好啊。」我苦笑回應,既然能夠幫助到愛子,那麼讓她跟我們三個臭男人混倒沒什麼不好。
在那之後,她也穿上了白袍,與我們一起製造「艦娘」。她製作衣服的技術也因此越來越熟練。
「坎培爾你看,這樣搭不搭!」
「不錯啊,短髮加上水手服,這個可以有。」
「不行,這樣穿太多了!」弗朗克也畫了一張自己的設計圖,「妳看!就是要露肚臍才能凸顯這個機器人的身材!」
「給我住手,你這個變態!」
我吐槽道,三個人跟著笑起來了。說真的,我覺得那是我最幸福的時光之一。
怎麼樣,這發明的過程跟你父親描述得很不一樣吧。他總是在跟你講技術性的部分,卻沒說我們之間還有這段故事。但是在那危急時刻,突然跟你講這段逸事反而才奇怪對吧。這就是他性格的缺陷啦,他一定不會刻意炫耀自己。
說什麼日本政府、亞美利堅政府,然後把所有責任擔在他與你母親身上,也未免太簡略了。的確表面上發生了那些事啊,但真正的原罪是我們四人,他也是罪人之一。只是整個世界把我們微小的夢想,化為噩夢罷了。製造艦娘不只是他與他母親的夢想,同時我跟弗朗克也是。
其實他們三個的想法,我無從得知。就連我自己我都懷疑。
而且有沒有覺得這跟你想念司令部的時候很像?所以我才說我們的人生很像啊,菅原黑人。那麼再次回到這個命題,你覺得這個時刻的我們四人,有心意相通嗎?我不知道,但是幸福是肯定的,我可以正大光明的一起與人逐夢。
時間到了高中三年級,我們的創作到了登峰造極的境界。每一位「艦娘」機器人都有栩栩如生的表情、精緻的武裝、真實的動作與漂亮的衣服。完成品共有三:電、大和與武藏。跟現在所看到的艦娘形象相差不遠吧。
同時,快要畢業的我們,不得不開始選擇未來的要走哪條路了。冬天嚴寒,我們全都穿著厚裝,雖然身體沒有互相貼近,但是光是跟同伴一起走路就讓心覺得溫暖。
「我取得服裝設計的公司的內定了!」
「「恭喜妳!」」
四人走在前往秘密基地的路上,我們三人誠心恭賀愛子的成果。
「別光恭喜我啦,你們都還沒跟我講你們畢業後打算怎麼做。」
「我想加入海軍。」弗朗克毫不猶豫地說,「然後把我們的艦娘引進海軍的作戰系統!」
「欸,你們是真的打算這樣做嗎?」愛子驚訝地問。
「不,我還在想。你呢,光人。」
「我也還沒有這種想法……」
「別這樣嘛大家!」弗朗克張開雙臂,「我們就像當初一樣成立實驗室,成為海軍特殊研發單位,這樣如何?」
「不,弗朗克。」坎培爾停下腳步,因為他走在前頭,我們也只好停下。「可是,你有想過製造一個新兵器的後果嗎?在艦娘身上裝武器,不過只是我們想追求美學而已嗎?」
「我們不但可以讓日本重振雄風,還可以一躍成名!再說,武器只是一個自保的手段,從此以後日本就不會被其他國家輕易攻擊!」
「是這樣嗎。」
「沒錯!」
「即使我們已經在初階研究發現,要正式升格為兵器,不得不動用到人體實驗嗎?」
坎培爾的語重心長,讓我們全都陷入沉默。
「那為什麼……」弗朗克咬著牙,「你當初要採用我的想法,給把人做成戰艦的樣子?」
「那只是機械,不是人。我只是……想要讓你們全部都達成夢想,但沒有想過,原來你想要這樣做啊。」
「我會等你的答覆的。」弗朗克搶先我們一步,「我在實驗室等你們。」
弗朗克走了之後,我們久久站在原地,整整一分鐘都沒說話。
「我想到了,」坎培爾突然抬起頭,「我有很重要的話要跟弗朗克講,我就先走一步了。」
「喔、喔。祝你好運。」
我只能這樣跟他說,目送他的背影離去。
「光人。」
愛子拉著我的手,臉似乎有點紅。
「可以陪我去看看老地方嗎?我有話想跟你說。」
「恩。」
除了答應以外,我想不到其他答案。
走到遊戲中心前,因為快要考試,所以現在是歇業的。
這時。
天空,開始降雪。
「光人,我喜歡你。」
突然,就在我們牽著手的狀態,在鐵捲門的前方,她小聲地說。
在紛紛降雪之下,她帶有紅潤的側臉是多麼沉靜美麗。
但我聽得很清楚,我不可能裝作沒聽到。
「那時候,其實我是想要自殺的。我很體弱多病,是個藥罐子。只是在你們面前,逞強自我。」
我隱隱約約就那麼想了,沒想到是真的。
「因為你的出現,我開始變得樂觀。你帶我認識你的夥伴,我們也終於找到自己生存的意義。我們也因此真的互相理解了。
「所以,光人,請你……請你以結婚為前提,跟、跟我交往。」
「我做不到。」
「咦。」
「我不能帶給妳幸福,所以我們不能交往。」
「為什麼,你明明不是……拯救了我嗎。」
「你並不理解我!」
我突然大吼。
不對,我並不想這麼說。
「妳又怎麼知道我的往事!」
曾經是殺手的事情,在今天全盤供出。
「可是,你不是已經改過了嗎?你不是決心要過幸福的日子嗎?」愛子眼淚一滴一滴的流下,我的心臟也一振一振地發疼。
不行嗎。光講這樣的話,妳還無法討厭我嗎。
我必須讓妳選擇坎培爾,只有跟他在一起,妳才會有未來。
但是,我又是如此喜歡妳。我不能講出我是多麼忌妒他。
所以,我只能講出這句充滿矛盾的答案。
「如果妳要跟我交往,就不要以結婚為前提。跟我一起死吧。」
突然,趴擦的一響。
我的臉上出現紅腫,眼前的她眼眶含淚,抿著嘴唇,並伸著一隻抖動的手掌。
「那麼,我們以你不會去死為前提,」她的聲音充滿顫抖,「永遠維持著朋友關係吧。」
「啊啊,謝謝妳。」
她說完,比我早一步先離去了。
在那之後,我並沒有哭。
我只是把這份痛苦,藏在心裡。
帶著這樣的心情,我漫步回到秘密基地,看著已經下定決心的三人。
「你們有答案了嗎?」
坎培爾的答案只有他自己才清楚。
只有弗朗克才清楚自己想做什麼。
也只有愛子明白自己的選擇。
而我,則一直否定自己所有的答案。
否定自己想做的事。
否定自己的選擇。
「我們……」坎培爾開口。
「加入海軍吧。」
弗朗克點頭,愛子也跟著點頭。
而我。
說了一聲無聲的「好」。
怎麼樣啊,菅原黑人。
我比任何統治世界的大魔王,都還要可怕吧。
你說,製造艦娘這件事。
是因為我們相互理解,還是相互錯解所造成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