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迴路轉。
沒有誰可以一直維持在同一種生活中。她喘息著,如同以往每一次自己不堪負荷的活動,稍不留神,還有餘力思考的腦袋便會逐漸昏鈍;心臟處微微發(fā)疼,噗通噗通的聲音隔著胸腔也格外明顯,迴盪在耳邊,溫水煮青蛙似地,再過幾秒、過十幾秒,愈發(fā)嘶啞的換氣也愈發(fā)地淺,息若游絲。
她以為自己沒有問題,還沒有問題,呼吸也沒有變,一直都是那樣不適。
這就是溫水煮青蛙。生活實際上逐漸在改變,也許你感覺不到,但會有某一剎那,你發(fā)現(xiàn)一切都不同了,而這些不同,其實都有跡可循。
一階、一階地,她提醒自己不要往上看。不然會看到更多,看到自己無法負荷的。
自熱得空氣彎曲的柏油路直上的木質階梯再上去又是更多的惡夢。彎呀繞呀,一排排地站了好幾百年的,修葺過、再刷過油漆才會那樣鮮豔的矮牆,大抵是石頭材質的階;溫度彷彿從腳底竄上,或冷汗或熱汗直直低落。本身狀況會促使身體反應,外部溫度也會促使身體反應。
為什麼要這樣折騰自己呢為什麼呢我圖的是什麼呢——怯意如澆了水的懨黃植物一般肆意增長,令自己更無力的是它早早就已經(jīng)發(fā)芽,並且現(xiàn)正向陽彎去。
身體隨著腦袋的重量搖搖晃晃地,仍存意識知曉身旁的矮牆碰不得,會被燙得清醒。不要不要被燙到會痛好痛——毫無意義的思考迅速掠過,至此她的世界彷彿沒了標點符號。
夜間吸藥時才會出現(xiàn)的喘鳴聲又變得那樣清晰。哎呀不是幻聽也不是自己想像,胸口疼呀腦袋重啊呼吸好像有點吸不過來了??炜臁⒖炷盟帲瑠叞l(fā)作了呀怎麼沒有自己發(fā)現(xiàn)。
對不起唷對不起——迷迷糊糊地想,包包裡的藥呢吸劑呢,吸上一兩次就沒事了會沒事。拿出來就好了但胡亂翻找時總是那樣慌亂,有時候找不到就是找不到,忘在家裡;有時候找到了沒有力氣按下只能一遍一遍地試,也眼睜睜地看自己越來越?jīng)]有力氣。
但這次的確沒事。在眼前完全發(fā)黑以前吸了藥,咻咻——咻咻——喘鳴聲昭告似,試一遍沒吸進去以後又吸了一遍才成功。
她在雙眼發(fā)暈前想到。
「氣喘是可以完全抑制的喲。只是妳發(fā)現(xiàn)得晚,治療也晚,定期看醫(yī)生就會改善狀況的。」
謝謝,謝謝。她下意識勾起唇角淺笑著,卻也想道:「有些人不明白,不是每一個人的氣喘都可以被完全抑制,也不是每一個人都來得及找到合適的藥。」
沒說出來。想想罷了。
目光所及碰上一片藍時才回過神來。房間外的天空很藍,藍得透徹,無雲(yún)。
藥還在自己手裡,趕忙收拾好,續(xù)而踏上的臺階突然變得沒有那麼多了,就像方纔不自覺走完了許多階一樣。
還是會有有用的藥,就像現(xiàn)在。別人的支持也是有用的藥,像是「辛苦你了」、「沒有關係」,或者「怎麼會討厭你呢」。
從此妳的堅持有了價值。為著支持與陪伴自己的人,成了段木的樹也有栽種香菇的價值。
後來走近身的人告訴妳,妳應該要為了自己而堅持,相信自己的病總有一天會痊癒;然又大氣道,「妳怎麼不想想關心妳的父母、家人,朋友?」
妳不明白,如果是為了自己而堅持,為什麼關心他人的感受變成重點?如果成了段木不去栽種香菇或另作用途,那這塊段木還有什麼價值?
於是妳又被劃了一痕又一痕。
偶然會被善意如此對待。
紅磚老得掉落碎塊、木造地板朽了幾處,饒是歷史課記憶全還給老師了、饒是它一次又一次被漆上亮眼的白,與古老的建造方式風格相衝,也能感受到這處的年代久遠。
遠處飄來的雲(yún)遮住豔陽,留給自己得以喘息的空間;久未經(jīng)日曬的皮膚泛著紅,汗?jié)裾瓷弦骂I邊緣,建築裡頭穿著正式的服務生與門外的她形成強烈的對比。
好極了。她喃喃著,把來此的目的拋諸腦後,才剛走進門就感受到一陣沁人的涼風,差些打顫——往視線起點看去,禮貌性的笑容同時展現(xiàn)雙方的善意,建起最初步的認知:確立對方的角色,確立對方的責任。
然多數(shù)時候,責任是社會所期待、所教導,個體應該展現(xiàn)出的行為。
什麼是責任?
責任與價值深深羈絆,兩者呈正比。於是,是人都有自己的責任;於是,侍者向顧客微笑。
那怎麼會有人認為,只有自己會重視自己的責任?是不是產(chǎn)值不足以向他人證明自己實現(xiàn)責任,就叫做不負責任?
請不要說出自己不能負起責任的話,請不要脫離自己的責任,又去慫恿他人脫離軌道。她正經(jīng)地如此想。
室內的冷意吹散了熱,空調體現(xiàn)出它的價值,真是有責任的空調。
重重呼出的濁氣很快被取代,隨意走逛的姿態(tài)讓侍者捉摸不清她是否有購物的慾望,只得盡責地說道:「如果喜歡,可以拿起來看看?!?/div>
她活還不到二十年,不清楚百年前同一處的侍者有沒有這種責任。但是,盡責總讓人喜歡。
往另一個方向走,那是充滿歷史軌跡的廊。黑白照片、充滿躁點的照片充斥在牆上,角落還有縮小版的模型可以參照,但人啊,她啊,看向那些照片與紀實的文字卻無一點感悟或共感。
那是與自己有距離的紀錄,好遠好遠。儘管明白那是實際存在過的,也不免因年代差異而出現(xiàn)感受差異。
人與人之間都是如此了,何況年代間的不同?
沒有感覺,看到這些東西一點感覺也沒有。她用指尖點了點自己的胸口,那裏隔著布料,隔著皮膚,隔著骨頭,裡面是心臟。人是用心臟感覺的嗎?好像不,人是用五感感覺、再遞往大腦,讓自己意識到的。
那麼,敲敲大腦、敲敲……才不。腦袋還因為剛才吸藥的副作用而隱隱昏脹著呢。
沒有感覺,看得再多也不會有靈感。她轉身而去,即使不願也走出室內,不如以往躊躇在自己房間的姿態(tài);地點固然有差異,但她也明白自己有些不同了。
時間一直都在轉動,沙漏卻才終於開始流逝;一些沙來了、一些沙走了,而還有一些沙仍在等待,等著流進緊縮的口。
沒有感覺,這不是一件好事,但也不是一件壞事。好事是她可以再繼續(xù)探尋沒去過的地方,壞事是自己還得繼續(xù)探尋沒去過的地方。匆匆走過一輪目的地,下階梯變成一件相對輕鬆的事,至少她可以全程不間斷地,自己走完。
事情沒有一定的好或壞——就像這句話可能樂觀也可能悲觀——
藍得好似映出了不遠處海面的天空,在自己注意到上方開始出現(xiàn)烏雲(yún)的時候已經(jīng)來不及了。
沁涼的雨滴直抵鼻尖,她因忽然而至的搔癢感緊閉起眼,用手指擦去。
「好了嗎?要去吃晚餐啦。」
睜開眼時又不禁眨了眨,不算刺目的螢幕上還映著黑調設定的文件檔。暈呼呼地,腦袋上還放著正欲威脅自己的手,回過神後,她一邊啊啊叫著一邊重重點頭,深怕人還沒經(jīng)過自己同意時便把自己抓出門,在一陣慌忙間把字劈哩啪啦地打了出來。
「 峰迴路轉。
沒有誰可以一直維持在同一種生活中。她……」
哦gosh這麼久沒寫文的感覺居然是這樣。
很久沒上來了,但也不是一直;偶爾會看到我,但也只是偶爾。一直一直沒有產(chǎn)出文來,過著自己的生活時同樣也不免焦躁。
「我還寫不寫得出來?」
彷彿自己太容易走到一個終結,而不是離開了以後再出現(xiàn)、退步了以後再進步。
寫不寫得出來完全靠感覺,每次寫得出來都在感嘆。同時也意識到自己開始穿梭更多虛實,也在虛實間隱隱將虛的比例擴大。
不能再在同一個地方打轉了。最近總會這樣想,開始有回到時間裡的意識,超乎自己想像的低產(chǎn)卻也沒有打破為現(xiàn)實準備的預想,雖然原本預想的彈性就很大啦,無關創(chuàng)作的。
有些時候是這樣的,有人幫你擦藥、陪你等待傷口好一些再走;也會有人硬把你逼得站起來繼續(xù)走,沿途上幫你擦掉淚。我偏執(zhí)地相信人需要自己的時間,不是每一個被世界訂定好角色的人都必須,或可以,照著世界的時間走。
於是,不同時期的你會出現(xiàn)不同想法,僅僅是沿途看見的風景與認識的人不同罷了。然後,風景與人都有好有壞,卻沒有絕對的黑白。
不同不代表不好,相同也不代表不好。沒有什麼是不好的。
置頂會改回自介,但在巴哈上活躍的比例會降低,有時間、手感和靈感寫文還是會發(fā)出來的。所以孩子呀,別擔心,有什麼想說的話就說吧,來不及說的話會留下遺憾的,最近細想了與小希說的話以後得出的感悟。沒有什麼想說的話聊聊也好,讓我知道你們的狀況嘿嘿。
可以用哈哈姆特、gmail、line和ig聯(lián)絡到我。
問卷還是會看喲。:)
問卷箱還沒有被塞滿,但我回來了,所以請不要擔心,也謝謝你的等待。只是問卷不能直接回哇,要回覆還要等我發(fā)創(chuàng)作呢。
所以想我哇、要找我的話,還是用社交或信箱程式吧。:)
久久才產(chǎn)出的一篇文章,篇幅沒有很長,但希望你喜歡,也希望你好好的。
無關普世價值,無關習俗觀念,自己好好的就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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