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十九歲 鷹月】
如風中花瓣輕柔的女人嗓音,在一片宛若晝夜交際的蒼鬱空間中盈盈繞繞,溫柔地環抱著他,但這卻無法讓塔隆從極度的痛苦中解脫,對他而言,這些話,這些回憶太過沉重,即便他想抬起頭來面對她的凝視、她的訴說,可他知道這一切都是糖衣的毒藥。
但這次不樣,安朵梅達的身邊站著一個男人,他也聽見了那個男人的聲音,雖然他不認得那個聲音,但男人的相貌卻令他感到熟悉。
從黑洞般的漩渦中傳來嗡嗡作響的細碎話音,隨著塔隆決意聽取而由朦朧轉為清晰,黑暗的世界被一道地平線一分為二,灰暗方塊立體地長出,夜裡無數建築夾帶著陰冷潮濕的地磚構築起眼前的畫面,這裡的景色他並不陌生,象牙區,暗夜的面紗為這古老街區彰拔著不友善的陰冷氛圍。
在十字叉路圓環的塔樓旁,一高一矮的兩人佇立在陰影之下。
身型高大的男人皺著眉頭看著安朵梅達,「夫人,」他停頓了一下,像是在抉擇適當的語氣與用詞,「馬庫斯很不高興。」男人省略了對將軍的尊稱,或許是認為自己必須站在朋友的立場來陳述事實。
安朵梅達的眼神很平淡,就像平時一樣把情緒都藏得很好。她說,「我只是在做該做的事。他永遠不會明白,也不會承認,事實上他沒有辦法與我一起面對這一切,而且這事由我而起,我不會讓他被波及。」她撫著手腕上的護身符,眼裡有一絲無奈,但很快被決心覆蓋過去,她對男人說道,「你也一樣,阿諾德。」
「胡說八道!馬庫斯可是天底下最強的男人,妳就不能相信他麼?這樣夜夜不見人影,妳這麼做是要他把自尊往哪擺去?雖然我不知道妳究竟在擔心什麼鬼東西,但我奉勸妳別繼續下去了,為了大夥的性命安危著想,拜託別讓馬庫斯大發雷霆!」
「為了你的性命安全著想,我勸你別再繼續跟蹤我了,阿諾德。」
「你們夫妻是要我怎樣?!」阿諾德一副快哭了的樣子,「看來這會子先遭殃的一定是我了!夫人,妳千萬不可擅自行動,不管事出何因,妳難道不明白再這樣下去的後果麼?」阿諾德眉頭深鎖,「妳哪裡不去,偏偏到這種地方來。」
「什麼都別說就沒事了。」
「這可不成,夫人,」阿諾德雙手環抱在胸前,正經地說,「明天我就會向馬庫斯報告妳夜夜外出的原因,不能再讓他等下去了。」
安朵梅達做出了禁聲的手勢。
「不可能,我效忠的是馬庫斯,不是妳。」
「噓。」安朵梅達直接摀起阿諾德的嘴,面色在一瞬間變得相當戒備,她掃視著黑暗而老舊的象牙區街道,明明在阿諾德眼裡看起來沒什麼動靜,但她很肯定有什麼人正在某個地方監視著他們。
她看見了,四隻眼睛的紅眼烏鴉,像個雕像一樣站在十字路口中央圓環尖塔的頂端,不用想也知道是誰的鳥兒。
安朵梅達低聲對阿諾德說,「聽著,我要用法術消滅那隻鳥,同時,以你最快的速度離開這裡,別走屋頂,盡量走小巷子,還有,不管發生什麼事情,千萬不要回頭。」
聽見「法術」兩個字的阿諾德露出了震驚的神情,但他也從沒見過安朵梅達如此緊張的模樣,還搞不清楚狀況的他立刻被一陣刺眼的藍光奪去了短暫的視力,同時他聽見安朵梅達要他趕緊離開的喊叫聲,「快走!」
「搞什麼?」雖不情願但也只得照做,還沒等雙眼從盲視狀態恢復,立刻拔腿衝刺離開此地。
光芒退去,破碎的黑色羽毛有如落雨從天而降,卻從街區更深處衝出了更多的紅眼烏鴉,安朵梅達咬緊牙關,蓄起質量更高的法術,意欲將牠們全數消滅,但那些烏鴉卻不是衝著她來,她暗道不妙。
「糟糕!」
烏鴉全都朝阿諾德的方向飛了過去,她無法追上,只聽見尖銳鴉鳴聲,有如鬼神厲泣般響徹夜空。
隨後,黑色藤蔓將一切都遮蓋住了,使他再也看不見任何畫面。
同時塔隆也醒來了。
頭一次感受如此真實的憑依詛咒之夢,令他雖然已經睜開了雙眼,腦海卻都還是夢中的景象,致使恐懼填滿他的胸口,焦慮封住了他的呼吸。他不停告訴過自己,承受這個詛咒是為了找尋解開卡莎碧雅詛咒的鑰匙,除此之外其他的記憶片段都毫無意義,但這次不同,因為夢中那個被烏鴉追殺的男人,無疑是他的父親阿諾德.阿克伊拉。
他真的對自己的過去不在意了麼?為什麼偏要在這種時候讓他看到這些?明明不允許自己回頭的,即便知道了那些往事,又對現在的難題有何幫助?
「喂──他醒啦。」
說話的人坐在不遠處的椅子上看著文件,塔隆這才注意到自己身在一個陌生的房間、一張陌生的床上,兩道落地窗讓房間相當明亮,一張羚羊絨毯鋪再房間正中央,象徵房間主人的來由,鷹月家族的劍角紅羚家徽。
大法官馬里克.鷹月坐在桌邊喝著葡萄酒,一邊批閱卷宗。他的身邊還站著另一位與塔隆穿著同樣羅德索衛兵團軍裝的男人,蓋伊,他摸摸自己精心剔理的乾淨下巴端視著塔隆,憂心地說:「有身體殘疾的人可能無法勝任羅德索精兵的使命啊,塔隆,當初我們應該要實施健檢的……」
不管怎麼說,塔隆要慶幸自己睜開眼睛是看到這兩位熟人,而不是傑利科.斯溫那幫人。
「總之,因為你沒準時出現在集訓場,我正要去找你,就看見鷹月大人踏了進來,說你人不知怎的昏死在指揮部議事廳,費了一番功夫才把你搬到他這兒,我聽了簡直不敢相信,堂堂一個羅德索精兵竟然會心臟病發還勞動大法官救你?」蓋伊嘮叨個沒完,「噢老天!你當初到底是如何通過試驗的……一個有疾病,甚至連拱心式都不會的羅德索精兵!」
「那我退出吧。」塔隆很乾脆地說,「反正無聊又浪費時間。」
「你這傢伙怎麼這麼不負責任啊?最起碼也得先去外頭找個人把你幹掉才行啊!」
「蓋伊,你為何總像女人那般嘮叨?既然塔隆已經沒事了,你就別在這打擾他休息。」馬里克.鷹月對蓋伊使了個眼色,要他離開。
蓋伊點點頭,離開前不忘交代事情,「塔隆,晚點記得戒護大將出席會議,今天可是你當班!」說完便砰地一聲關上門,不見人影。
塔隆坐在床邊整理儀容。「喝麼?」馬里克盛了一杯葡萄酒給塔隆,但他搖頭婉拒,「真不識貨,這可是上好的酒。」
「大人有話快說罷。」塔隆將雙手擺在膝上,正色看著馬里克,「恕在下還有許多事要忙。」
「再忙也要懂得照顧好自己的身體,你這個樣子要是讓大將知道了,他還會認為你適合擔任安全維護工作麼?」馬里克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他身上帶著松柏與麝香的優雅氣味,身為諾克薩斯最高文官,他所散發的氣息明顯與指揮部裡的軍官有著極大的差異,雖然看上去不那麼肅殺,但灰綠色的雙眼卻似笑非笑地給人一種難以滲透的感覺,更準確來形容的話,是狡猾。
「我說過了,那對我而言只是可有可無的職務。」塔隆沉下雙眼,看著腕上的護身墜鍊。
「呵呵呵,雖然你看起來對這份工作興趣缺缺,但大將可是對每一位羅德索精兵鍾愛有加呢,哎呀,看看今早他對我那什麼臉色,因為愛歐尼亞一事,每次看到我就像看到眼中釘一樣喲!」馬里克苦笑著再飲一口葡萄酒,「早知道當初就別答應去當什麼愛歐尼亞南三省督軍了,果然帶兵這種事情對我來說還是太麻煩了!」
抹去嘴角的紫紅色酒水後,馬里克繼續說,「而就像我得為了某些必要的原因而承接大將的命令,大將之所以將南三省軍權授予我是因為信任,但你呢塔隆?是什麼原因讓你非得加入這個軍團?」
塔隆審視著馬里克深沉的眼光,心理度量著該不該向這個人說太多話,畢竟他們並不熟識,而塔隆也對恭維朝中官員這類情事毫無興趣。
似乎看見了塔隆戒心的馬里克拉拉袖子與領口,端正自己的服儀後,以誠懇的神色正對塔隆,「你放心,鷹月家族與杜.克卡奧家族的深厚情誼必然不會使你被出賣。」他清清喉嚨,然後繼續說,「我和你是站在同一條船上的,神影刺客塔隆。」
即便他這樣說,但他又有什麼責任要坐在這裡聽他說話呢?塔隆暗暗地想,無論馬里克究竟有什麼打算,他的肩上已經堆積了夠多的事情,何必再徒增重量?
馬里克放下酒杯,走到窗邊,撫著平整而短的山羊鬍鬚,灰綠色眸子盯著窗外看,「你可以這麼想罷,我和你可以說同樣都是剛到朝中的新人吶,」他再度苦笑,「自我返國,一切似乎都和從前不同了,在愛歐尼亞督軍的七年間,這裡似乎有什麼事情失去了控制,將盤固諾克薩斯權力中樞的根基暗中改變了顏色。」
陽光沒入灰紫的汙濁雲層,天色回歸諾城冬日的陰冷詭譎。
「馬庫斯消失了,傑利科.斯溫上位,朝中風向難測,往日與我和克卡奧將軍交好的軍官在一夕間煙消雲散,彷彿那個名字成了不吉祥的代名詞。」馬里克苦澀地說,「這對我來說可不是個好消息,對你來說想必也不是。」
這些話塔隆倒是認同,但事實已是事實,現在多說又有何用?難不成他只是想找人感慨一下嗎?「大人要在下做什麼?」塔隆直截了當地問,他實在不喜歡這樣文謅謅的一堆廢話。
馬里克轉身看他,灰綠眸子透著深沉笑意,「我要你和我合作,剷除傑利科.斯溫。」
塔隆雙拳一緊,雖然面容冷靜但仍被馬里克看穿之中細微的變化,「我們有相同的敵人。」大法官微微一笑,塔隆疑惑他為什麼會說出這些話來?剷除斯溫?
「所以我才說我們站在同一陣線啊,塔隆,你難道看不出來大將對傑利科.斯溫非常敵視麼?作為他忠實的心腹,我必須想盡辦法除掉他,但這不光光只是一場簡單的殺人遊戲而已,這是權力鬥爭,我得趁勢讓現在朝中仍游移不定的軍官們向我靠攏。」窗外的光線嬴弱地映照在馬里克的絲絨斗篷與黑色軍袍上,胸前的家徽劍角墜子閃亮著,而他的面容是一半的黑暗。
「包含失去中心而像一盤散沙的杜.克卡奧家族。」
「不。」想要反駁什麼的塔隆,卻又收回了話,不知為何,他感覺自己好像在一瞬間中了什麼圈套,這傢伙已經成功地勾起塔隆的好奇心了。塔隆雙手交叉著看向地面。他們確實很努力地重整家族態勢,而現在也將目標放在穩固朝局情報網,而且,「我必須找到將軍的下落。」塔隆蹙著眉頭這麼說,暗紅的雙眼有如杯底的黯淡葡萄酒。
馬里克聽了卻咯咯發笑,宛如他聽了什麼難以置信的笑話一般。
「你笑什麼?」塔隆不客氣地問他。
「我沒聽錯麼?你說你們還在找馬庫斯?」馬里克自知失禮,低了頭賠罪,但令人不舒服的笑意仍糾結在他臉上,「我的老天爺啊,難道你們認為馬庫斯還活著麼?」
這麼想難道錯了麼?塔隆開始懷疑眼前這位聲稱與將軍「交好」的大法官究竟有何毛病?塔隆嚴肅地凝視著馬里克,「將軍一定還活著。」這是他與整個家族堅信不移的事情,無論外人怎麼說,唯有這點他們不能妥協。
馬里克嘆了口氣,擺擺手道,「我可以跟你保證,他死了。」
塔隆一瞬間挾住大法官的領子,眼底殺氣四溢,「你到底想怎樣?」
「喂喂喂!別這麼衝動啊,年輕人,」馬里克略帶驚慌並且飛快地抬起雙手,「你們難道真的沒有認真想過這個問題麼?關於馬庫斯的生死,你們真的沒有仔細的分析過各種可能麼?」
塔隆鬆開手,冷靜情緒,神色仍不太好看。馬里克將衣領拉好後,說道,「正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啊,你認為那個,或是那些有辦法讓馬庫斯失蹤的人,難道會沒有殺死他的能耐麼?」
塔隆沉默不語,雙拳緊握。
大法官感覺到塔隆的不安,現在他所說的話是全杜.克卡奧家族都不想面對的事實,當然他也是一樣的。
「還活著的人總有一天都會回來,馬庫斯是他們最不想要遇上的對手,否則他們也不會千方百計要將他除之而後快。現在對克卡奧家族而言,馬庫斯算是失蹤了,因而陷入一個混亂的狀態,這當然是他們想要的。短期之內,克卡奧家族雖會群龍無首,但是長期而言,馬庫斯的好女兒肯定會率領家族重新站穩腳跟……這不就是你們現在正在做的麼?」
塔隆頷首表示同意。
「紙終究包不住火,這道理古今皆然,馬庫斯不可能永遠『失蹤』,這場棋局雙方都在和時間賽跑。恕我直言,你可知克卡奧家族雖是馬庫斯的全部,但馬庫斯對於家族並非絕對呢!」馬里克如今的話語幾乎可說是在挑釁神影刺客的忠誠心極限,他緩緩眨了下眼皮,「歷代江山都需要傳承,這點即使是馬庫斯也有所覺悟。一旦卡特蓮娜蛻變成長到足以領導家族,馬庫斯的存在便絕非必要……換句話說,打從馬庫斯失蹤開始,克卡奧家族對於陰謀者來說便成為失控出軌的馬車。若我是陰謀者,在擒下馬庫斯的那一刻起便會收拾他的性命,永杜後患,馬庫斯之死的最後價值,便是在真相大白的瞬間打擊卡特蓮娜的精神,而在她成為大器以前,加快所有的布局。」
塔隆緊閉的眼睛就如他不想面對的事實,然而此刻他緩緩睜開雙眼,他知道自己必須將這些話聽進去,他嚥了口口水,將剛才大法官還未說完的話接下去,「因為克卡奧家族認定將軍是失蹤而非死亡,以至於至今一切的計畫懸而未決,長此下去,即便等到水落石出的那一天,對方也早已掌控一切局勢,我們完全失去主動權,只能坐以待斃。」
馬里克嘉許地點了點頭,「沒錯,而若你們不願令對方稱心如意,唯一的方法便只有正視事實,長痛不如短痛。現在,你是否已經決定好要與我合作?」說完,他再度斟了半杯葡萄酒,並將之遞給塔隆。
塔隆沉默地接過酒杯,面無表情地喝下。
***
「唉唷,不是說過不來的麼?」
老密爾斯瞥見從黑暗通道走來的人影,地下訓練場中,十幾位新訓刺客門生身穿黑紅交織的皮革裝束,整齊地排成兩列,準備接受最終考核,在通過之後他們便會取得初級刺客勳章,同時被認證為杜.克卡奧家族的專業殺手,並在此服務。
「是什麼讓你改變心意了?」老管家拄著拐杖朝他走去,老人臉上透漏著喜悅,他在塔隆耳邊說道,「你真的得親自來看看家族的新血,這很重要,以往老爺也都會親自來觀看結訓。」
「結束了麼?」塔隆說完,老密爾斯低頭看了懷錶,再看向廣場邊的某座通道,最後一位通過考驗的門生正喘著氣走出來。那是刺客初次受訓視力習慣黑暗的迷宮洞穴,第一次進入洞穴的人如果能在歷經數天後的折磨後僥倖活著從對面的出口回來,那麼他便得到繼續受訓的資格,而現在這個結訓試驗的最後一道關卡便是在一個小時內走出迷宮。
「你不能忘記任何在任務中足以拖延你速度的障礙,陷阱、黑暗、岔路、暗門、潮濕的地板,你必須細心地回想起最初另你恐懼的事物,而如今你必須證明你早已克服它們,最重要的是面對黑暗並與之為伍的決心。」老密爾說完,便將手擺向塔隆的位置,對所有門生說道,「這位,相信應該沒有人不認識的吧?」
所有人將左拳心緊握在胸前,以示尊敬。
塔隆安靜地行走到隊伍前方,鋼羽披風在他的身後晃盪著,火炬的光芒將他的影子照耀得像是一只墨色長爪,帽兜下,他神情冷肅。
「馬庫斯將軍已經不在了,」他開口時,聲音有如鋼鐵般深沉而充滿魄力,「如今想披著克卡奧家徽斬殺不忠不義的刀客,已不如往日那般備受外人敬畏,」塔隆掃視著眼前的門生,數量遠遠不及過去,他接著說,「如果你只是為了名聲而來的,那請回吧,不必與自己的性命過不去。我克卡奧家族從不接受追逐名利之人,以往如此,日後更甚。」
老密爾斯聽了一陣耳朵發緊,但內心卻甚是欣慰。
「如今你們效忠的對象是卡特蓮娜.杜.克卡奧。」塔隆提高他的音量,黑暗的訓練場中,迴盪著他冷酷的聲音,「接下來的日子之中,我們即將面對一場前所未見的風暴,我們要捍衛家族的榮譽、要為諾克薩斯的未來鞠躬盡瘁、要與最可怕的對手為敵、身沐腥風血雨,你們可有心理準備?!」
所有門生跪下,齊聲喊道:「榮幸備至!」
塔隆抽出刀刃,居高臨下地看著每一位通過試驗的刺客。
「生死執於刀下,日後你們的刀術必須由我親自指導。」他將刀刃指向每一位刺客,「任何人敢在訓練中有任何怠慢,」他一刀劃過黑暗的空氣,火光在刀面上映射出閃耀的鋒光。
「立斬。」
***
「統帥大人,傑利科.斯溫將軍請求覲見。」
黑色帷幕後方,身著羅德索衛兵制服與四眼面具的塔隆,右掌緊握刀柄,端正地佇立在柏納姆.達克維爾王座的左方,與右側的另一位羅德索精兵護衛著大將軍。
「讓他過來。」柏納姆宣布。
喀啷、喀啷、喀啷……帷幕外傳來金屬靴與拐杖敲擊大理石地面的聲響,塔隆戒慎地看著人影輪廓逐漸由模糊到清晰地現身在帷幕之外,對方肩上的大鳥形影咕嚕咕嚕地叫道:
「將軍!將軍!」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