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囚禁與追查
手無縛雞之力的感覺指揮使已經很久沒體會到了。
雖然只有這兩年的記憶,但這兩年也是她強大起來的時候。
層出不窮的暗殺以及危險的任務,有些明知道失敗率很高她還是選擇接下。
她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好,而一旦閒下來就開始頭痛狂躁得讓她失控。
如同不能停止游動的鯊魚一般。
她認為來到中央庭是她最正確的選擇,無論他們是出自於自保還是別種心態,他們確實的減低了她的狂躁,讓她得以有了喘息的空間。
這是她這兩年來第一次體會到的閑靜,還有溫暖。
是,溫暖。
她沒想過原來自己其實也是渴望著被關懷,即便她出生入死、將人命視為草芥,有一個歸屬的地方卻比預想中好很多。
她的腦袋還有些昏昏沉沉,久違的感覺讓她想到了被注射藥物的副作用。
還記得她就如往常一樣,只是比平時要早一些處理完文件──多虧了晏華幫忙──回房間時還和不少人打了招呼,她難得的不想打架,看了一天的文字讓她只想早點休息。
可能是疲憊的樣子太明顯,無論是愛繆莎還是安都露出有些擔憂的表情,不過愛繆莎最近很忙的樣子,匆匆交代了安將她帶回房間去。
再然後……然後呢?
無論怎麼回想,後面的記憶都是一片空白。
她想不起來自己怎麼會在這裡,而不是中央庭裡她的房間。
冰冷的鐐銬銬著她的手腕上,固定在牆面上;她跪坐在地上,腳鐐扣著腳腕,連接著的鎖鍊被釘在了地面上。
還真是難得的體驗。她想。
即便她想弄出些聲響也辦不到,似乎是某種藥物的作用讓她力氣盡失,意識在清明和混沌間反反覆覆,她成了任人宰割的獵物,拔掉一身武器爪牙之後,她跟一般人沒什麼兩樣。
地牢的溫度很低,指揮使忍不住打了個顫,意識及雙眼模糊的狀態下,僅有聽力還正常運作。
有誰,有誰來了。
皮鞋摩擦地面的聲音,踏出清晰毫不拖沓的腳步聲,每一步都無比穩健沒有半分遲疑。
光聽腳步聲辨人並不是她的長項,可具有特色的腳步聲她還是認得出來。
視力模糊她乾脆就不睜眼,似是裝昏。
「我知道妳醒著的。」
指揮使一開口就咳了幾聲,聲音沙啞的還帶著一絲嘲諷的笑意。
「大費周章的請我過來,就是給我這種待遇嗎?」
「可以的話我也不想,不過有鑑於妳的不配合,我也只能這麼做了。」
「老頭子,」她的聲音冷了幾度,「你想用別人的狠毒去襯托你的仁慈和藹?天底下沒有不報的果,只有未造的因;我是有自我意識的人,永遠也成不了你掌控的人偶。」
指揮使睜開眼,那雙有些混沌的深色眸子重新染上了一層暴戾。
「希羅,看來你真的很想死。」
「呵呵呵……妳那張嘴還是跟以前一樣。」
希羅笑著,似乎完全不把她那些威脅的話放在眼裡。
「我還擔心著妳已經被溫情所蒙蔽,看不見所為現實的真相了。」
「不少真相都是被添加而成的,我只相信我所體會到的東西。」
她不知道希羅到底想幹嘛,但她也不能坐以待斃。
想不起來的東西已經無所謂了,就算知道也已經沒有意義。
她已經在這裡,在希羅的大本營裡。
殘留在體內未代謝完的藥物以及沉重的鐐銬讓她動彈不得,她看見希羅走近她。
「希羅大人,還是不要靠她太近比較好。」
達爾維拉神出鬼沒的出現在希羅身邊,阻擋了希羅的腳步。
「是無所謂……罷了,多一些警戒心也是好的。」他停下來將手中的東西交給了達爾維拉,「讓她再睡一覺吧。」
「……你們想做什麼?」
指揮使咬了咬唇讓自己清醒些,無力的身體只讓鐵鍊晃了晃,脆響在空曠的地牢迴盪。
「放心吧,只是睡一覺而已。」希羅微笑著,「等妳醒來,一切都會結束的。」
她眼看著達爾維拉將注射器裡的液體推入她體內,她什麼也做不了。
「希羅,」最後她只能揚起一抹佞笑,「不要讓我有機會,否則,我不會放過你。」
看著指揮使漸漸失去意識,希羅似是有些無奈。
「我還一直以為妳是聰明的。」
「殺手最要不得兒女情長,女性麻煩就在於情感和肉體同時受到控制後,思緒都會被牽走而產生難以斬斷的聯繫。」
「我要的可不是一個變軟弱的指揮使。」
「妳該更符合〝指揮使〞這個名字才是,否則……」
希羅踏出了地牢,即便指揮使早已聽不見他的聲音他還是緩緩的說著。
「我會對妳很失望的。」
最初所有人都沒當一回事。
但在所有管道都搜尋不到指揮使的下落時,中央庭有些亂了。
參與黑道自然仇家不少,但能在他們眼皮下將人擄走的卻寥寥無幾。
中央庭只能秘密集結相關幹部組織開了個緊急會議。
「最後看見指揮使是在哪裡?」
「大廳。」
「古街那邊。」
……
「中央庭走廊。」
最後一個回答的是愛繆莎。
「怎麼會……明明都不是偏僻的地方。」安托涅瓦蹙著眉,怎麼也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
指揮使偷溜出去並不是少見的事,但中央庭的網線之大,至今為止無論指揮使去哪裡都能以最快的速度追蹤到指揮使的位置。
沒有一次像這樣完全失去聯繫。
指揮使的太多不良記錄總會讓人第一時間不當一回事,如果這又是指揮使的惡作劇,那真的太過頭了。
「不會是惡作劇,」晏華的聲音似是比平常低了些,「愛繆莎妳那天看見她是幾點的時候?」
「嗯……前天的晚上七點多左右。」
「那天整天她都待在辦公室處理文件,吃過晚餐就回了房間,路上遇到了愛繆莎,她那時有奇怪的舉動嗎?」
「沒有……」愛繆莎思考著,「那時安也在。」
晏華並不想懷疑自己人,可是若有線索就不該放棄。
這場會議安是沒有參加的,她的職位還不足以參與。
「調出那天晚上指揮使房間附近所有監控與感測。」
「晏華你……」
「我也不想懷疑自己人,但是,」晏華推了下單邊鏡片,「無論內鬼是誰,都不能輕易放過!」
「既然追蹤不到指揮使,那肯定指揮使身上的裝備都被換掉了吧。」愛繆莎嘆了口氣,「真是……放在她身上的追蹤器可不便宜耶……」
基本上為了怕找不到指揮使,指揮使的每件衣服、武器都安有追蹤器預防萬一,現在不僅找不到指揮使,連那些裝備都找不著,無論是不是被換掉恐怕都在一個能屏蔽訊號的地方。
這個萬一來得一點都不巧。
事實上他們近期正在跟鄰近都市的黑道組織作談判的準備,弄不好當場就會變成火拼,之所以還在喬時間而沒進入談判階段,一部分就是怕指揮使直接開戰才堆了幾天文件讓她靜靜,並且實驗的結果讓指揮使穩定許多也是後來決定讓指揮使出面的原因之一。
如果指揮使一直處在狂躁不受控制的狀態,不得不談判時恐怕就會讓其他人頂替上場。
指揮使那張嫩臉或許壓不住場子,但氣質做不了假。
結果還沒跟指揮使提這件事就鬧了失蹤。
「我會讓我的人手多去找找的。」
雯梓說道,她手底下本市的人多,對區域會更熟悉一些。
晏華點了點頭,「另外持續追查希羅的動向。」
「晏華你覺得是、」
「我不會說猜測的話,」晏華看向安托涅瓦,「但我的直覺告訴我,和希羅脫不了關係。」
終端發出閃亮點,是雷切爾把相關資料調出來的訊息提示。
晏華點開直接放映出來。
他們看見指揮使和愛繆莎最後分別的畫面,然後安將指揮使扶進房間後約略五分鐘離開了。
房間內是沒有監控的,正當所有人這麼想時,晏華卻開起了另外一個檔案。
那是一個錄音檔,約略五分鐘左右。
似乎是被東西擋住,所以錄音並不大聲。
『該休息了啦指揮使!』
『我只是累了又不是受傷,不用扶我的,安。』
『嘻嘻,有什麼關係嘛。』
前面幾段對話聽著並沒有什麼問題。
『妳肯定整天都沒好好喝水對吧!快,喝了水再去休息!』
『這樣嘮叨會變成老媽子的喔!』指揮使還是那樣不正經。
『指揮使大人!』還聽見跺腳的聲音。
『好啦,我喝就是了。』
沒多久卻聽見物體掉落在地毯上的悶聲,還有安壓低著的聲音。
『妳……』
『……對不起。』
接著是門板開關的聲音。
錄音檔就到這裡為止,誰也沒空思考為什麼晏華手上會有指揮使房間的音檔,總之那給了目前很大的線索。
「立刻調出當晚所有感測記錄!」安托涅瓦立刻決斷。
非要緊時刻他們是不會要調感測記錄的,中央庭特別安裝的感測感應裝置會讓裡頭所有人都毫無遮掩的被顯示在溫度感測頻上,中央庭的3D建築圖上許多標示著不同名字的紅色亮點正是感測器所測應到的人體溫度並以登陸時的個人資料等做出區分。
可以看到標明會議室的區塊裡有數個紅點和名字,正是他們開會的幹部。
將時間調到指揮使失蹤的當晚,看見屬於安的感測點離開指揮使的房間後,指揮使的紅點一動也不動的,一直到了凌晨一點左右才有很緩慢的移動,但接著安的紅點從非正規路線進入了指揮使房間,帶著指揮使進行移動,直到離開了中央庭才失去了感測記錄。
誰都不敢出聲,已經如此嚴密的中央庭出了這種紕漏,這可會讓其他組織笑死。
但比起那個,現在更重要的是要知道安到底把指揮使帶去哪了。
據監控顯示安從昨晚就沒回來,恐怕是知道他們差不多猜到不是指揮使惡作劇了。
他們可真是鬆懈啊。
「現在起也增加追查安的任務,」晏華頓了頓,「別讓指揮使失蹤的消息傳出去,就當作是在追查安,從她那找線索。」
「愛繆莎妳聯絡一下白鳥。」
「欸?」
「讓艾露比搜尋任何可能從中央庭離開的方法,包括可能被臨時弄出來的密道。」
愛繆莎第一次在晏華臉上看到一絲殺氣。
「不要打草驚蛇,無論是誰敢這樣挑釁中央庭,」
「──一個都不能放過。」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