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約三百公尺,直徑約有九十公尺的圓形平臺上,有近三十個人正在進行行刑的準備。
平臺上的人可以分成三種。
第一種人是可可洛雷斯帝國的監獄獄卒,身上統一穿著黑棉布制服的獄卒們,有的用魔法陣專用的顏料在地面重新畫上只有監獄才會用上的魔法陣,有的拿著抹布替平臺最前方一扇裝有數十枚齒輪的巨大的金屬門進行清潔。至於其他十餘人的工作,則是壓制囚犯。
第二種人是觀賞行刑的觀眾。
會全程觀看行刑過程的人有兩個,一個是監獄的典獄長。他的臉龐因為長期的公務繁重而慘白,頭頂也禿了一塊。
他的座位只是設置於魔法陣不遠處的簡陋無扶手鐵椅,典獄長只是靜靜看著獄卒們工作。他那眼窩凹陷又憔悴的臉,任誰看了都知道他心裡在想:「噢這真是折磨人的差事,快點解決掉讓我處理別的工作!」
但另一人就不一樣了。為她而設的座位是非常奢華的高大王座,王座的兩旁各有一名侍女替主人準備點心與飲料。
「呵啊啊……今天的兩場行刑還真是無趣。」
可可洛雷斯帝國的皇族成員之一:朵溫.卡西拉,她的左手接過盛滿葡萄汁的玻璃酒杯,右手無聊地撥弄著自己的銀色長髮。身旁侍女這時奉上烤好的小餅乾,朵溫接下餅乾,靠在扶手邊愜意享用著點心。
「剛才的囚犯的哀嚎還有掙扎的樣子,滿分如果是十分我看只能打個三分吧?完全看不出被行刑前的痛苦模樣還有絕望感……我想看的是這個啊!被處以變身刑的囚犯,因為完全不知道在變身後流放到其他世界去會是什麼狀況,那種被絕望徹底包覆的樣子啊!還有最近的犯人顏值都不夠,無趣……」
她說到一半突然說不下去。穿著藍色禮服,脖子上戴著一條寶石項鍊,年僅十七歲的銀髮少女全身顫抖著,她的嘴角勾起病態的期待笑容。
「朵溫殿下稍安勿躁,」典獄長起身稟報:
「今天預定要處以變身刑的囚犯共有三人,剛才的兩名囚犯雖然已行刑完畢,但還有第三名囚犯……」
「第三名囚犯是我國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天才魔法使,薩絲琪亞.克雷芙。」
朵溫的臉上堆滿了身為貴族不該有的愉悅表情。
不用說,第三種人就是等待行刑的囚犯。
「罪名是使用魔法傷害對她信任有加的大姐。讓大姐處於昏迷狀態,膽敢犯下傷害皇室成員此等重罪的人,也只有變身刑才能制裁這樣子的囚犯了呢!」朵溫又啜飲了一口飲料,愉悅之情一點也沒變。
與其說愉悅,倒不如說朵溫對於觀賞變身刑的處刑過程有種期待感。就像一般人在鬥技場看到兩名戰士持劍戰鬥那種血脈賁張的感覺,朵溫想看的是實行變身刑的時候那種無法預測的場面。
囚犯明明傷害了自己的親姐姐,她的臉上卻完全看不到一絲怨恨。
她的反應比較像來劇場看戲的。
更簡單地說,變身刑對她而言是娛樂。
第三名囚犯被十名獄卒同時押到前方。前兩名囚犯都沒有動用這麼大的陣仗,足見她是多麼危險的犯人。
出乎意料外的是,被押解過來的是跟朵溫一樣是十七歲的金髮少女。少女的身上還穿著她平時那套掛滿裝飾用鎖鏈並以皮帶固定的黑皮大衣,頭上戴著一副金屬框護目鏡,但身上用來綁住她的鐵鏈比裝飾品更多,畢竟全國第一的魔法使需要超過平時兩倍的人力才能鎮壓。
「有什麼要替自己辯護的話嗎?」
朵溫用聊天般的口吻問道。
少女被獄卒踹了一腳,被迫跪在朵溫面前。太陽高照,連一片雲朵都沒有,因此大理石地板對少女來說有點燙。
但她不在乎這種事。
「讓莉蒂陞下受到重傷的人……不是我……請給我時間查清楚,不要現在就直接處變身刑……」
有著清亮的茶色瞳孔的少女,用冷靜的懇求態度向朵溫喊話。
朵溫不正經還有幸災樂禍的臉,這時也不禁稍稍嚴肅。
「我沒看過現場狀況,這點我沒辦法擔保喲。畢竟我的工作是在這裡見證囚犯有確實處以變身刑而不是判決嘛。」
但換上嚴肅面容的朵溫走到薩斯琪亞的身邊,彎下腰在她耳邊用只有兩人聽得見的音量說出另一個提議:
「可是看在妳之前輔佐大姐的功績人人有目共睹,再加上我也不討厭妳這樣的傢伙,要不要處刑完後留在我的身邊繼續活命,讓我幾個比較聰明的朋友幫忙調查,或許對妳反而有好處呢?
也就是說……成為我的收藏吧。」
「收藏?」
薩絲琪亞稍稍轉頭確認朵溫那抹詭異的笑容。她大概明白朵溫的意思。
「每天讓我玩吧!雖然還是沒辦法自由行動,但至少不用到別的世界受苦喔。」朵溫愉快地再補一句。
少女堅定地搖頭婉拒了。
「謝謝朵溫殿下的好意……但是,恕我拒絕。這樣子會把殿下也牽連進來的。」
「即使不用被丟到完全陌生的世界受苦也不考慮?」
她搖頭,堅定的表情完全猜不到任何可能。
「哦,我知道了。」
朵溫帶著有點失望的笑容回到王座上,接著輕輕彈響手指。
「開始。」
獄卒們把薩斯琪亞拉到魔法陣正中央,解開鎖鍊讓她跪在中間。
執行變身刑的魔法師來到前方,所有人都退到魔法陣外。
念咒聲開始響徹刑場。一股麻痺感從腳底升到頭頂,薩絲琪亞感到體內的能量全被抽掉掉動彈不得,緊接而來的就是全身骨骼傳來被巨石重壓般的劇痛。
「唔……啊啊啊啊!」
朵溫一動也不動。平時她會邊啜飲葡萄汁,邊用觀賞音樂劇的心情看著囚犯因為變身產生的身體異變而痛苦地在魔法陣中央慘叫與扭動的樣子。
但她現在完全沒這種享樂的心情。
少女的身體開始發光,接著整個人的身體竟然開始縮小,逐漸變化成另一種不可思議的形體。
眼前的場面就像少女的身體變成發光黏土後被透明的手揉成一團。
「流放囚犯。」
典獄長命令。此時另一名魔法師開始在金屬門前詠唱咒語,門板呼應規律的詠唱聲逐漸自動打開。
門後不是藍天白雲,而是黑暗中發出藍色同心圓狀光芒,完全看不到邊際的奇妙空間。
身體濃縮成一團發光物質的薩絲琪亞飄浮到魔法陣正上方,原本還在可憐地哀嚎的少女逐漸變成另一種形狀,但除了決定變身後樣貌的朵溫以外,沒有人知道她會變成什麼東西。
在她變身後的身影還沒固定成形前,天才魔法使已被投進門後那無止盡的同心圓狀空間之中。她的身影越飛越遠,直到化成看不到的黑點為止。
門重新關上。
「寧可到別的世界也不想待在我的身邊嗎?」
朵溫沉默目送認識的魔法使被丟出世界之外,開始不甘心地低聲自言自語:
「開什麼玩笑……這麼棒的人才,我竟然沒辦法把她變成我的收藏品!太可惜了呢……這樣一來我就算要幫妳偷偷調查這次的事件也做不到了,妳到底在想什麼?」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