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那個女人
灰芒廢墟。
位於凱德拉東面的一座出口連接處，這裡非常符合它的名稱，所謂寸草不生、陰鬱陰涼、地上散落一些支離破碎的花崗巖磚，和一些看來就荒廢許久的破屋，但建築特色和凱德拉城中的相去不遠。
看來這裡應該是以前傭兵時代留下來的歷史遺跡。只是不知道原因為何，這裡一直沒有發(fā)展起來，反而越見陰涼、無人管理。
「穿過這廢墟，過去就是落葉湖畔了。」提著高音調，裴娜興奮的指著前方岔路的其中一條。「只是奇怪，怎麼沒有看見她阿……我之前幫她找到的東西要給她……」然後裴娜一直左右關望著四周，像是在找什麼人似的。
「照理說她通常都會坐在這樹下才是……」安卓朝著離入口處不遠的大樹下指著。
說誰啊？
但我內心的疑惑才剛起，一個女人的聲音忽然間的出現(xiàn)在我們旁邊。「小鬼們，找我嗎？」
哇，她是鬼嗎？
剛剛還空無一人的樹下，忽然間的，出現(xiàn)了一個女人。
雪白的銀色髮絲、火紅的紅色斗篷；銀白色的肌膚，烈火紅的眼眸。但是長髮幾乎遮住了一半的臉，僅露出一邊的眼睛。如果要說有人能比我還美，我想我只願意給眼前這個女人這個頭銜。
因為美貌無庸置疑，但更勝一籌的，是一股靈性，吸引人的靈性。
「亞勒詹達！」裴娜對著她大喊。「妳怎麼每次都像鬼一樣出沒。」
只見她嬌羞的低下頭，用細長的手指捲著自己銀白色的長髮。「別拿我跟鬼比，鬼算哪根蔥？」
但她美麗的評語只在我內心停留了一秒。
因為她的舉動實在是太怪異了！
誰會用這種羞澀表情跟舉動說出鬼算哪根蔥這種話……而且她的聲音，總覺得有點耳熟。
「呀──這是我新的奴隸嗎？」奴、奴隸？
我露出了一種藐視神情，看著這個女人。「我沒有那個嗜好。」真沒想到世界上這種自以為高尚的人還真是多不勝數(shù)，如果我一輩子只生活在那魔法山脊裡，就會像井底之蛙一樣的活下去吧……
但她忽然張大了眼，然後指著我。「呀──我、我認識妳耶──」然後她又露出一種不懷好意的嗤嗤笑。
認識我？
我沒見過她啊？雖然她的聲音一直讓我有種熟悉感，但我這個人見識狹小、沒什麼朋友，如果是認識的人，我絕對不會忘記。
然後她沒來由的拉起我的手，左轉、右轉、轉著我的身體。「喂、妳幹嘛？」不理會我的疑惑，她又將手捏上我的臉頰，又輕拍了拍我的臉。
什麼東西呀？「喂！」我一把撥開了她的手，瞪向她。
「呀──生氣了呀──我只是想確認妳身體是不是好點了嘛──」身體好點？我繼續(xù)瞪向那個奇怪的女人。「那天看妳全身是血的倒在那，想說妳不會就死了吧？」
嗯？
那天？全身是血？倒在那？
聲音……熟悉的聲音………
「小心！」一把，亞勒詹達一喊，她將我拉往她自己，我整個人幾乎撲到她身上。而她整個人貼在了我耳邊，「有沒有覺得，這句話很耳熟呀……」
睜大眼，我震驚的，離開亞勒詹達的拉扯，看著她那股比我更充滿力量的不屑笑容，像是在嘲笑我一樣……嘲笑那時後倒在石堆中，那無能為力的我……
「是妳……」那個提醒我的聲音……那個讓我回過神來的聲音……
我抓上了她的手，很大力、很緊、「跟、跟我說……那時候、發(fā)生什麼事了……」我覺得力道已經(jīng)有一點失去控制，我抓她抓的好緊。
「潔依絲……潔依絲妳冷靜一點……」安卓他試圖想要鬆開我捏緊亞勒詹達的手，大概怕我真的把她纖細的手臂給折斷了吧，只是現(xiàn)階段的我，腦袋幾乎是感覺不到其他的波動，因為我唯一感受的到的，只有眼前這個女人……
但她的臉似沒有痛的感覺，好像根本不把我的力道放在眼裡這樣，反而維持她一貫的不屑笑容，用著那露出來的紅色瞳孔看著我。「我覺得有些事情……妳不知道，似乎會更好一點喔。」然後她看似輕巧的，掙開了我的拉扯。
不費力氣的那樣。
然後她走向了站在我身旁的安卓。「我說的沒錯吧？安卓。」說完，伴隨著她高亢的呵呵笑聲，而安卓，站在原地，就在她話說完的那一刻，張大了眼，顯露出一副我不知道該如何去解釋的驚恐表情……
然後，不到一秒的瞬間，她又消失在我們面前。
我捏緊了手。
什麼意思？不要知道比較好……她一定經(jīng)歷了我昏過去那段時間所發(fā)生的任何事，她一定什麼都知道……
「喂、妳出來啊！給我出來！」我對著她消失的那個地方，大吼著，伴隨著我原本以為不會再輕意流出的眼淚……
我的嘶吼，迴盪在這廢墟般的地方……
像瘋了一樣……
◇
奔跑、一直往前奔跑、
用著最快的速度，我內心的急迫只為了一件事，我想確定那個膽小鬼平安無事。
當她哭著和我說，不要丟掉她的時候，即便內心環(huán)繞著罪惡感，但又多了一種優(yōu)越感……那種被需要的優(yōu)越感。
我是姐姐。
我第一次感受到，我是被需要的姐姐……
那個時候，即使身上壓了好多我根本推不開的石塊，我也多想要衝上前去，把妳從那醜陋的龍身上救下來，讓妳不再那麼害怕。
我知道對妳來說，痛的感覺遠不及害怕的感覺……
如果我不是這麼無能的話……我就不會眼睜睜看著妳的生命在消逝，我的身體卻無力的昏過去……
◇
一條沾濕的手巾，遞到了我的眼前。
「吶。」甜美的可愛聲音，出現(xiàn)在我耳邊。我接過了那手巾，直接蓋在了我哭的浮腫的眼上。「不用客氣。」
我又沒跟妳說謝謝，妳不用客氣什麼阿……
真是……
而坐在我旁邊的安卓，只是和我並肩坐著。「好多了嗎？」我沒回話，但聽得出安卓大概也很驚訝亞勒詹達她曾經(jīng)出現(xiàn)那場悲劇之中……
「走吧，去神聖者神殿。」我將手巾從眼上取了下來，然後無禮貌的往裴娜身上丟了過去，一站起身，準備往前走。
那熟悉的大手，拉住了我。
轉頭，看見那還是坐在地上的安卓。他並沒有抬起頭來看著我，我看不見他隱藏起來的臉上是顯露怎樣的表情。
「對不起……」
撲通、撲通、
不是我的心跳聲，是他的心跳聲。
拉著我的手，一股心跳的律動，傳遞到我的身上，伴隨著他有點不規(guī)律的心跳，連我的心臟也跟著波動了起來。
「如果，我能夠救活她的話……對不起……」
撲通撲通、撲通、
被他拉住的手，在他偌大的手掌裡翻動，並不是要掙脫他的拉扯，而是將原本被握住的手反轉了個方向，也握住了他的手。
他有點驚訝，抬起頭來看著我。
我看見了他俊美的臉上，所表現(xiàn)的那種表情。
後悔、或是自責。
他握著我的手、或說我握著他的手。
我用平靜的口氣回應了他臉上的懊悔表情，「我終於發(fā)現(xiàn)，為什麼我的心臟總在不經(jīng)意的時刻跳動，因為潔琳她沒有離開……在我旁邊活著……我感受到的，是她的心跳……」
我用另外一隻手，輕輕的撫上了我的胸口、那感受到激烈心跳的胸口。「所以，別再露出那種讓我不自在的歉疚……我不希望連潔琳也要幫我承受這種自責。」
原本自責的臉上，忽然顯露一個笑容，是一種充滿違和感的苦笑，但搭配他稍微皺著的眉頭，實在好看。
「所以潔依絲是在幫我替潔琳說話的意思嗎？」溫柔的，他恢復了以往的嘻皮笑臉。
風、吹的劇烈。
拉著手的我們兩彼此，看著對方的眼神。
我這樣做對嗎？潔琳？
我知道最該道歉的人，是我自己、怎麼可以讓只是路過的陌生人來承擔失去妳的這個痛呢？
這樣我真的變成，最自私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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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之谷《悲頌之歌》19：那個女人
?琥珀醬? (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