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外話)
謹以此紀念
不小心被我開除的偉大十字軍
「雷諾德」
願他終能與他的妻兒相見
馬車的車輪高速的旋轉著。
在這由卵石所鋪成的古老道路上,馬車急速的向前奔馳。
我們經過了腐壞的村莊與荒廢的墓地。
在這些許枯燥乏味的情況下,我的精神朦朧了起來。
一片迷霧之中,我彷彿站在一座荒涼的黑暗墳場裡。
不遠處,出現了一名披著白袍的鬼魂。
他那早已爛成枯骨的口中發出詭異的私語,但這些聲音傳入我耳中時,卻變成了一團令人無法專注的怪聲怪響。
那鬼魂不斷重複著同一句話,就在我終於聽懂鬼魂說的是什麼時,他橫起自己的右手。
乾枯的手指朝向老路的另一端,那是我來的地方。
「離開,離開這個受詛咒的地方」
「否則,你在找到屬於自身的救贖時,你也將直面這個世界的瘋狂」
我不解的看向鬼魂,但鬼魂只是保持著剛才的姿勢,並不斷的重複這些話語。
張開眼,油燈火紅的光芒照亮著四周,右邊是被簾子遮住的窗戶,而我依然坐在顛頗搖晃的馬車中,看來剛才的事情只是一場意識矇矓的白日夢。
幾天前,我收到了一封信。
這封信件的封泥上紋著我們家族先祖的徽記。
打開信件,那標緻但顫抖的筆跡讀起來並不怎麼費力。
先祖在信中述說自己犯了個大錯,還有我們家族莊嚴且富貴的古老大宅底下,究竟隱藏了多少瘋狂且可怕的禁忌。
祂以那近乎是哀求的語氣來乞求我回家,索取屬於我的繼承權並拯救我們沒落的家族。
本來我是不想答應的。
但信件才寄來沒多久,就有一個穿著寬鬆紫色長袍,且有著深藍色眼眸與銀灰色頭髮的女性跑來拜訪我。
她自稱是我們家族先祖的管家,來到這裡是為了接我回去,並極度希望我能答應這來自先祖的最後請託。
(順帶一提,我的管家長這樣)
在她那鍥而不捨的勸誘與苦苦哀求之下,我只能無奈的答應她的要求。
要是不答應,我想她決不會輕言放棄吧。
不,是只要我不答應的話,她就絕不會離開我家。
於是,我在當晚急忙收拾好行李,隔天早上便與管家一同離開了家中。
我坐上由管家所駕駛的馬車,並在路上雇了兩個人作為保鑣。
這兩個人,一個是參與過「十字軍東征」的騎士,因為某些原因才接受了我的委託。
他坐在我的對面,仗著一把雙手騎士大劍,身旁倚著一把象徵聖火光芒的旗幟,身上穿著一套稍微破舊的鎧甲,以及一件有著些許破損的寬鬆長袍。
胸前的部分還能看出有點凸起,看來戰場士兵的身材真的都非常結實呢。
另一個則是改邪歸正的強盜,至少他自己是這樣說的。
他坐在我的左邊,正專注且細心保養著手上的火槍,身上穿著一套古舊的大衣,圍著一條藍色的圍巾,腰間的皮帶上掛著一把同樣古舊的匕首。
我看向右方的窗外,馬車的轟隆聲與狂風的呼嘯聲混雜在一起。
在這樣的吵雜聲中,我似乎聽見了一股癲狂的笑聲,可能是我的錯覺吧。
但不知為何,這股笑聲和管家的聲音似乎有點相似。
突然間,我看見窗外草叢中有一道人影閃過。
我稍微緊張了起來,但發現的不只有我一個人,另外兩人似乎早就有所防備了。
「......」
騎士一語不發,並以雙手緊握大劍,頭盔明顯向著左邊窗外,正專注的觀察外面。
「少主,我們換個位子」
強盜則是拿好剛才保養完的槍,並拍了拍我的肩膀說道,他的眼神也狠狠的瞪著窗外。
「好,果然是有敵人嗎?」
我答應一聲,馬上坐到了馬車的左邊。
強盜現在坐在我的右側,他伸出左手護住我的身體。
騎士見狀,舉起劍擋在自己的身前,接著也移到我的身旁護住了我。
緊張的清況持續了一段時間,在我以為這只是虛驚一場時,異變發生了。
「碰」的一聲巨響自窗外響起,伴隨著馬匹的嘶吼與巨大的震盪,我感覺自己似乎浮了起來。
接著,我便失去了意識。
但在意識消失前的最後一刻,我感覺我再次聽見了那股癲狂的笑聲。
但這次的笑聲最為響亮,也最為瘋狂。
「少......主...少......」
一片黑暗之中,我感覺有人在呼喚著我。
同時,我也覺得有人正在拍打我的臉頰。
「快...醒......少...主......」
呼喚著我的聲音非常陌生,但這陌生當中卻又帶著一股熟悉感,到底是誰在叫我呢?
腦袋中的迷茫漸漸散去,我終於想起了現在的狀況。
之前,我們正在前往先祖的領地,但遭到了襲擊,導致整臺馬車都翻覆了。
一切意識清晰了起來,感知正在將我的精神拉回現實。
「您終於醒了!」
睜開眼睛,我發現我正躺倒在地上,一臉鬍渣的男人映入我的眼中,那是我雇來的強盜,剛才在叫我的人就是他。
我的眼神向旁邊一看,那是我們的驛站馬車,但左邊的輪子已經破碎的不成圓形,車身也有一部分嚴重破損,再看向另一邊,前方的騎士以雙手持劍站在那裏,正護衛著我與強盜。
騎士的眼神往這裡飄了過來,他一發現我醒了過來,馬上衝向我的身邊並蹲下查看我的情況。
「您沒事吧,有受傷嗎?」
強盜說著並將我給扶起來,我摸了摸身體各處,除了一點的衣物破損以外並沒有任何傷口。
「沒事,我昏了多久?」
艱難的站起身,我感覺身上有幾處稍微在疼痛,大概是馬車翻覆時撞上的,不過沒什麼大礙。
「沒有很久,幾分鐘而已」
強盜的視線掃過我的身體,似乎是在確定我有沒有受什麼嚴重的傷。
「對了,管家呢?她到哪裡去了?」
我開口並看向騎士。
「......」
騎士沒有說話,他只是無奈的搖了搖頭。
「剛才就不見了,連著兩匹拉車的馬,以及一部分的行李」
強盜的口氣極度無奈。
「是嗎?你覺得她活得下來嗎?」
我拍了拍強盜的肩膀,試圖安慰他。
「誰知道,她只能自求多福了」
強盜說完,嘆了一口氣。
「......」
騎士拍了下我們的肩膀,並向旁邊指了指,意示我們這裡很危險,還是先走為妙。
「說的也是,繼續待在這的話也只會被襲擊,我們還是先走吧,少主!」
「等等,我想先感謝你們兩個,你們沒有拋棄我自己離開,真的是非常感謝!」
強盜剛說完,我便以雙手握起他的手,並向他表達感謝之情。
「這也沒什麼,收錢辦事罷了......」
強盜有些驚訝的回握起我的手,而我則是向他笑了笑。
接著我又握住了騎士的手。
「你也一樣,真的非常感謝!」
「......!」
騎士明顯亂了手腳,並慌忙的回握起我的手。
「在我昏迷時守護著我,真的非常感謝!」
說完,我向騎士低頭致謝。
見我向他行禮,他也立刻向我回禮。
雖然從見面到現在都沒說過一句話,但他似乎不是個冷酷的人呢。
「好了,真的想感謝的話,到小鎮時再幫我們加點酬金吧!」
強盜第一次露出了和善的表情。
騎士則是贊同的點了幾次頭,看起來非常的高興。
我們三人收拾起僅剩的行李,並準備徒步前往目的地,小鎮「哈姆雷特」。
在這曲折的道路上,我們小心的前行著,騎士扛著劍在前面開路,強盜舉著武器在後方護衛,我則站在兩人的中間慢慢的前進著。
「那麼少主,您是否知道往『哈姆雷特』的方向是哪呢?」
站在我後方的強盜,拔出腰間的火槍與匕首,雖然匕首的外觀看起來稍舊,但刃上卻閃耀著寒冷的鋒芒,這匕首的主人平時一定有在細心保養這把匕首。
「大概記得,這老路直直一條的也沒多複雜,不需要多久就能到了」
「是嗎?那就好......嗯!」
強盜說完,突然停了下來。
「少主,站到我的身後!」
他抓住我的肩膀,粗魯的將我拉向後方,自己則走到了騎士的身旁。
「......」
兩人舉起武器,露出了冷酷的眼神看向前方。
前方的樹叢中,竄出了兩個人影。
那兩人穿著同樣的破舊服飾,手持兩把利刃的割喉者,和舉著一桿粗糙長火槍的火槍手。
兩個土匪惡狠狠的看向我們身上的行李,絲毫沒有打算隱藏那邪惡的意圖。
在這一觸即發的情況下,是強盜先開始了行動。
強盜迅速的抬起左手,並往前方開了一槍,子彈狠狠的陷入火槍手的肩膀中,他按住肩膀哀嚎一聲,向後退了半步。
同時,騎士以驚人的氣勢衝向割喉者,並舉起手中的大劍,以刀柄往他的臉上用力敲了下去。
割喉者抱著臉痛的大叫,就連握著利刃的雙手都鬆開了。
接著,從槍擊中反應過來的火槍手舉起手中的長火槍,想以槍上綁著的刺刀刺穿騎士的身體。
但騎士沒有給他這個機會,翻身一砍架住了刺刀,兩人纏鬥了起來。
同時,強盜裝好子彈,飛快的衝向割喉者身後,並用左手臂迅速纏住了割喉者的臉,右手匕首則精準的劃開了他的動脈。
可憐的割喉者掙扎了一下後,強盜將左手用力往旁邊一甩,將他甩到了地上,他顫抖了一下後,便沒有了反應。
慢慢的,悄悄的,這便是一條生命如何被奪去的過程......
強盜再次舉起槍,看向一旁纏鬥的兩人,打算要幫助騎士,但他看起來並不需要什麼幫助。
只見騎士高舉大劍,一把將土匪的長槍打落在地,接著往前用力踩了出去,舉著大劍的雙手向上一拉,俐落的砍下火槍手的頭顱。
火槍手的身體無力倒去,帶著驚恐表情的頭顱滾了幾下,殷紅鮮血便浸染了這片磚鋪老路的冰山一角。
這場戰鬥至少確保了勝利。
在確定兩名土匪死亡之後,強盜將匕首與火槍收進腰帶,騎士則將大劍扛回肩上,接著向我快步走了過來。
「少主,沒事吧?」
一如既往,是強盜先開了口。
「沒事,東西也沒少!」
「是嗎?那就好」
說完,強盜與騎士從我手中接回行李。
我們喝了些水,吃了些乾糧,接著便向這條暗潮兇險的老路繼續前進。
又一段時間過去,現在的我們正好到達了老路的高處。
「我們離『哈姆雷特』很近了,你看那邊」
我將手指向遠處,從這地方正好可以看見那座城鎮,雖然看不太清楚,但這樣也足夠了。
這代表我們已經離我們的目標很近了。
「喔,就是那裡嗎?看起來沒什麼生機呢,是吧騎士?」
強盜的眼力好像非常好,他看著城鎮露出些許疑惑的表情。
「......」
騎士依舊沒有開口,他將左手托在下巴上,像是在思考什麼似的。
「是嗎?我沒有來過這地方,詳細我也不清楚,我所知的事情大概和管家告訴你們的差不多!」
要不是那封信(還有管家),不然我才不會來到這種地方呢。
「......!」
突然,騎士伸出左手,擋住了準備繼續前進的我們。
老路前方,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身形龐大的人影,正向著我們步步逼近。
他和剛才的土匪穿著一樣的鞋褲,但赤裸的上身布滿了傷疤,右手拿著一個沾血的骯髒四尾鞭,那鞭子的末端都綁上了小石頭增加重量,腰間還掛著一把用繃帶纏過的舊手槍。
而他的頭上也和其他土匪們一樣戴著條綠色的頭巾,大概是想將自己隱藏於樹林中,儘管這看起來沒什麼用。
看來,這條老路還不打算放過我們。
「我們離城鎮很近了,這傢伙看起來不好對付,小心為上!」
我從兩人手中接下行李,邊後退邊說道。
「看的出來!」
強盜掏出了武器,緊盯著對面那名土匪放血者。
「......」
騎士也拔出武器,但依然不發一語。
那名土匪放血者非常沒有耐性,舉起手中的的鞭子就往這裡衝了過來。
「嚇啊啊啊?。?!」
他一邊大叫,一邊以驚人之勢向兩人甩下鞭子。
前方的騎士以手中大劍擋下了鞭子,站在後方的強盜則游刃有餘的躲開了攻擊,兩人都沒有受到傷害。
接著,強盜舉起匕首,向前方的放血者衝過去,並用力的將匕首往他身上刺了下去。
放血者因為躲避不及,腹部上硬生生的被切開了一道傷口。
「噁啊!」
他慘叫一聲,用右手摀住了傷口,動作遲緩了下來。
騎士趁著這個瞬間,抬起刀柄往放血者的臉上敲下去,想將他給敲暈。
但放血者沒有被敲暈,他只是晃了兩下後憤怒的大吼,接著再次舉起四尾鞭,用力往身前的騎士甩了下去。
「......!」
騎士急忙的舉起手護住腦袋,鞭子大力甩在臂甲上,導致他踉蹌的退了幾步。
這一鞭的力量之大,不只將騎士的臂甲給打了下來,還讓下方的袖子與皮膚都跟著撕裂開來,鮮血慢慢的從傷口滲出,看起來非常疼痛。
但放血者並沒有因此而停下動作,他將右手伸向腰間,掏出了那把舊手槍,瞄準受傷的騎士又開了一槍。
騎士這次側身一躲,而很幸運的,子彈擦過肩甲並彈了開來,並沒有打中騎士
看見騎士被打中的強盜向放血者衝了過來,舉起匕首就往他腹部上的傷口再次揮了過去。
放血者見狀,再次舉起鞭子打算將強盜打退,但旁邊的騎士沒有讓他得逞,就算右手受了傷,他還是舉起劍砍向放血者的手臂。
放血者大聲哀號,鮮血橫流的右手失去了力氣,加上腹部的傷口再次被強盜砍中,這令他的哀號更加響亮,就連腳步都不穩了起來。
看見機會來臨,強盜以眼神向騎士示意,騎士點了點頭,重新抬起劍退了幾步。
強盜則在火槍中填入了更多火藥,接著轉向放血者的身軀後方,並將槍口對準了他的膝蓋。
接著彎起手肘並扣下板機,威力巨大的子彈強力貫穿了放血者的膝蓋,他巨大的身軀痛的發顫,雙膝一下就跪倒在了地上。
同時,槍口產生的巨大火花讓強盜反射性的抬起右手遮擋自己的臉,而強大的後座力也讓強盜踉蹌的後退了幾步。
在強盜後退之時,舉劍的騎士同時衝向放血者,並將全身的力量集中在雙手上,用力將大劍刺入放血者的胸膛中,放血者哀號一聲,整個身軀震動了一下。
見放血者竟然還有力氣,騎士更加用力的將身體靠向放血者,並讓刀刃刺的更加深入。
幾秒過去,放血者的身體終於開始放鬆,騎士向後一退拔出刀刃,而放血者只是搖晃了一下,接著便向後倒去,沒有了氣息。
他們那可惡的頭領終於倒下了!
終於,一場艱難的戰鬥結束了,確定這可惡的大土匪終於死去後,我們幫騎士包紮了傷口,並整理了下行李,接著便慌忙的繼續前進,因為我們深怕會遇見一些更加麻煩或恐怖的事物,所以連一刻都不敢休息,只是快速的向前趕路。
三人恍惚的不斷前進,過了不知道多久,我們終於到達了目的地。
先祖的財產、家族的領地,也是我即將接下的遺產。
那因為各式摧殘而變得遍地荒廢的小鎮,城鎮「哈姆雷特」。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