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澤塔城郊，其中一棟大樓的屋頂上，這是我暫時的秘密基地，除了住處和辦公的地方以外，整個潔塔我最常去的場所。在潔塔暫住的期間，我選擇跑腿的工作來維持生計，即便旅費還是緩緩減少，能名正言順的親近那些潔塔建築師們引以為豪的建築，也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情。

　　不過，要說印象中最深的一棟建築，大概就是這棟廢棄的大樓了。潔塔是一個為了建築而生、人們視建築為骨肉的城市，像這樣廢棄的樓房是很少見的。是原本的所有者遭遇不測了？還是因為某些大人的原因，像是地段不好而被放棄了？無論如何，原本在這裡的人走了，而我悄悄的來，在這個高聳到必須依賴蒸氣的城市找到一個適合呼吸的地方。

　　至少，那一天的開場的確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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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我正坐在天臺邊，一邊翻著書，一邊感受灑落的陽光——在潔塔陽光是很難得的，因為永遠有更高的房子會霸道的把它搶走。那時候我剛結束了今天的業績，正在拿導覽手冊和建築專書比對研究今天路徑上經過的大樓——然後不小心被商店街的廣告吸走了視線。

　　感覺眼睛有點乾澀，我抬頭看了一眼天空，隱約看到了一個黑點。心想一時眼花了吧，就沒有特別注意。再一次猛然抬頭，黑點放大了，並且向左右延展。是鳥類嗎？當那個影子正面迎向我，我的記憶就在這裡中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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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背上的劇痛把我拉回了現實，從觸感和疼痛的位置來看，我的翅膀似乎是被直接扯下來了……眼前一片漆黑，鼻子裡全是肉的腥味，手也傳來了柔軟毛皮的觸感－－無論現在如何，待在這裡想必也只是坐以待斃，於是我掙扎，嘗試撐起壓在我身上的屍體，然後從發出光芒的右方滾出去。

　　我落在堅硬的石頭上，受到了一點擦傷。不過和背上的痛感比起來，這還算小意思。石頭地板潮濕而冰冷，彷彿多貼一秒，自己殘存的體溫和氣力就會被嚴酷的自然掠奪殆盡。我勉強撐起身子，周圍陰暗得什麼都看不清楚，至少我現在似乎沒有立即性的危險－－回想起來，剛剛那個影子，似乎是一隻老鷹。我是被抓到老鷹巢裡了嗎……到底要多大的老鷹才能辦到……？感覺比起這件事，盡快找方法逃生才是重點。

　　首先，我需要光源……在黑暗裡摸索之後，我注意到我身在一個大鳥巢旁邊，我忍不住往裡面看了一眼，裡頭的雛鳥寥寥無幾，而且都十分大隻，大小超出我對於老鷹的認知。我不禁想起了之前在往潔塔時撞上的瘋狂兔子，烹煮前我有注意到，牠們都特別巨大，似乎這些雛鳥們也有一樣的狀況。

　　而剛剛我爬出的屍堆，裏頭有牛、羊之類的動物，甚至小型的禽鳥全都在這些小鳥的五臟廟死祭名單裏頭。這些都是正常大小的動物，看來老鷹就算變得兇暴了，選擇獵物的眼光還是存在的。

　　至少牠們都還在睡覺，我小心的遠離鳥巢，繼續摸索光源，漸漸的，從頭上還有些許微光反射下來的區域，進入幾乎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然後，我踩空了，接著華夏了斜坡。背上正在再生的羽毛殘渣被石頭的摩擦力狠狠刮下，留下兩道血印。好不容易到了斜坡底，我趴在地上，腦袋裡面只剩下滿滿的痛覺－－。

　　眼睛適應黑暗之後，我看到了一盞小油燈，我彷彿可以看到那搖曳的液面，就算我的眼睛只能隱約看到輪廓而已。我稍作休息，才終於往前爬，側身躺著把油燈抱到懷裡。除了濕潤的洞穴裡頭水滴滴落的聲音，我好像也聽到了老鷹的叫聲，這令我沒辦法安心下來。

　　老鷹的聲音似乎越來越近了。我摸索了一下，終於點起了油燈－－然後燙到自己的手，就算痛覺有點疲勞了，還是很痛。我勉強站起身，還差點因為地上的積水而滑倒，依靠著不穩的燈光尋找著空間的出口。

　　背負著強烈的不安感之下，時間感彷彿向內收縮，每一個瞬間都有如半年。直到看到自然光，才終於放下心來－－但那光芒又突然被老鷹的巨大影子給遮蔽了。這時，燈光又變強了，那個巨大的影子彷彿灼燒起來並且消逝，留下月亮似的微光撒入洞穴的入口。

　　事情的發展變得詭異了，但背上的疼痛似乎仍然不肯放過我，讓我沒辦法把這整件事情當作一場夢。我開始往前，燈光漸漸熄滅了，我看到了身上滿是大型弩箭，被打落的大老鷹屍體。我下意識抬頭看了一眼那應該是月亮的圓盤，那圓盤越來越明亮、耀眼，最後炫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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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之後，我被猛的拉回了那棟大樓的樓頂，老鷹的影子不見了，本來應該破破爛爛的翅膀也完好如初。那是夢？是我不小心進入了別人的意識……還是兩者兼是？我恐怕是直到離開這座城市為止，都找不出答案了吧。

　　隔天，我看到了有著名的獵手順利打下了一隻巨大老鷹的新聞，老鷹的照片和我看到的非常類似。或許只是我一時產生的幻象吧，我寧可這麼相信。

　　我有嘗試找出那個洞窟和洞窟外頭的原野，或許真有其地，但我去驗證之後，只看到一塊完整的山壁。那裏似乎並沒有洞窟存在。我不禁好奇那幾隻雛鳥最後怎麼了，或許是餓死了，又或者變成某位有錢人的盤中飧了吧。

　　這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故事而已。至少，異變的火雞很好吃，之後得謝謝老闆的招待才行。

　　我闔上書本，緩緩從樓梯間回到陸地上。輕撫那雙一塵不染的白色翅膀，安撫自己躁動不安的心情。今天就早點休息吧，我忍不住這麼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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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研字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