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來多佛還書的。」站在白崖的下方、拋開其他旅伴的彌莎,終於對同樣脫隊的我說。「五年前,我從管理處那裡『借』了一本《智慧七柱》。」
智慧七柱?好熟悉的名字......記得不是什麼宗教哲學書,而是人物傳記的樣子?啊對,幾年前彌莎嘴邊一直掛著「阿拉伯的勞倫斯」這個名字。對照起時間,好像的確是那次從英國回去的事情。不過......
「........原來那本不是從正當管道拿來的嗎?」
「該說是灰色地帶呢?還是官方默許好呢?」穿著白色束腰洋裙的彌莎雙手扣在下背,涼鞋開始在已被浪花打濕的沙灘上留下印記。「總之那裡本來就有一櫃觀光客捐贈的二手書,我只是借來海邊看看--不過書也順便旅行到海的另一端。」
「從加萊海峽借到臺灣海峽是吧?這可不只是三十二公里的車程啊。」
「你如果要像上面那個怕高的翻譯大師一樣斤斤計較的話,我可以告訴你一件事,」彌莎從側背包裡拿出那本書角磨損、彎曲的平裝磚塊書。「我的確是借來白崖之下開始讀這本書,然後再在白崖之下讀完,再歸還過去。」
「就為了這點小事?」我哼笑一聲。「為了滿足妳邂逅文字、生產文字,再歸還文字的浪漫幻想?」
彌莎沒有接著回答,而是認真地翻起書來。她一向抓不太到書頁的位置,翻到書背好幾次,才翻到看來是最後幾頁的地方。
她接著朗讀出裡面的字句:「『對於那些稱我初試啼聲為區區小事的人而言,這不啻是癡人說夢。』」然後單手闔上書來。「這句話送給你,也送給全世界。」
「好險憶帆沒跟著下來,否則她聽見妳這句話又要多想了。」
「就別說她了,」彌莎把書放回包包,再度翻找起來。「今天還有兩個該來的人沒來。」
「妳的浪漫幻想可沒有安排他們分手。」
「是沒有......」她聲音低了下來。「明明那時候還在一起的,唉。」
「那也不是什麼好的場合吧?」我一邊說,一邊放下背包。「說不定他們就是因為那次聚會才分的。」
「當年的黃金組合就這樣沒了,還真可惜。」她嘟嚷著。「以前還想說來個夢幻的合作企劃的。」
「合作企劃不是有過嗎?」我從背包裡拿出鐵罐裝的蘋果酒。「就是因為那次,我們才會飛來英國。」
「是啊,想起來真是奢侈。」
「還不是因為妳。」
「老娘有錢啦哇哈哈哈!」她仰天大笑。「咦?現在也要喝嗎?憶帆一個人在上面很孤單耶。」
「有些事情還是不要讓憶帆知道好。」我再拿出一罐本來裝著可可粉的小鐵盒,喀啦一聲放到身旁,然後坐了下來。
「說的也是--搞得我們好像在排擠她一樣。」彌莎邊說邊坐到鐵盒旁邊,順手拿走一罐酒。
「我有想到下來這裡的事情,所以之前直接買了半打。」我一邊說,一邊打開酒瓶的瓶口,然後遞給彌莎。「這樣正好。」
「是啊......這樣正好。」她垂下視線,看著鐵盒,把開瓶的酒放在盒子朝海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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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我們這樣做是不是有點噁心啊?」
「當初為了浪漫幻想把東西帶過來的是妳,不要推卸責任喔。」
「你看,果然是這樣吧?」「在骰子盒裡偷渡死人的指骨,這種組合從來沒聽說過。」
「如果是偷渡聖遺物的話倒是很合理。」
「啊.....說的也是......」「這個點子好,可以有!」
「把他當五星角召喚出來嗎......」「說到這個,妳記得他的家人交付給我們的是哪一段嗎?」
「不知道耶。」「為什麼問這個?」
「因為我很希望裡面是他的中指,這樣他臨走前就可以給妳比上一記了。」
「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