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多年後的這個冬天,聖誕村。
鳳凰心裡想著,這傢伙過去二十多年是不是都是裝病來的。
跟他約定好如果沒生病就陪他單獨到聖誕村旅行,還以為這個人換季就像換身體一樣在生病的,一給了這個承諾後還真的連個噴嚏都沒打過。
裝病來的?為什麼?就為了騙我去他身邊獨處嗎?不可能吧。那些病號看來也不像演出來的。
那為何……
她想即此,轉頭看了身旁這個笑盈盈的人一眼。
到底為什麼啊!這傢伙。
身旁一如約定,沒有任何人跟著。身著一般便服,其實兩人看上去就像是一對外出旅行的老夫妻一樣不起眼。
聖誕村有個小小的教堂,展晝透過一些關係在教堂旁找到了間可以落腳的小屋。
但旅行中總會有些小插曲。
有幾個看來也像是外地遊客的年輕人,迎面而來像是刻意用力撞了展晝一下,這無預警的撞擊讓展晝一個不穩向後跌坐。
大概是覺得這對老夫妻看起來男的瘦女的弱好欺負,想要隨便勒索一點玩樂的旅費,就這麼下手了。
他們這一撞,鳳凰也沒空思考過去二十多年展晝是不是裝病,雖然想立刻衝上去宰了這幾個兔崽子,但卻被展晝拉住。
「不好意思,沒注意到你們。沒受傷吧?」展晝先開了口。
對於眼前倒坐的人視若無睹般,帶頭的那個人用手遮著撞到的地方,向後彎了腰。「怎麼可能沒受傷,大叔你走路不長眼啊?我被你這一撞我骨頭都斷了!你要怎麼賠我啊!」
到這裡鳳凰已經有些上火氣,這個惡人先告狀也告得太不長眼睛了,是沒被教訓過是不是?!
但展晝又一手緊緊拉著她,她也不好有大動作。
「不好意思,有受傷的話我這邊可以幫你先治療一下……」
「治好了也沒用啊,我受到了驚嚇啊大叔,驚嚇!你懂嗎?」
「喂你們不要太過分了,現在是什麼狀況?眼睛還行嗎你們?」鳳凰僵著笑,距離抓狂只剩一點點。
只要展晝此刻鬆手,她就會衝上前把這些臭小鬼海扁一頓。扁到他們爹娘都不認識。
展晝也就是知道會這樣,才一直緊緊抓著鳳凰不放。
其實對於這種小鬼的挑釁鳳凰根本不當一回事,但讓她最惱怒的是他們弄傷了展晝。這一件事情,就是展晝不知道的了。
「阿姨妳怎麼這樣講話呢,我真的被撞傷了嘛,我身邊這麼多人都可以作證啊!」對方仗著自己人多勢眾,明擺著睜眼要說瞎話。
展晝更用力地抓緊了鳳凰,他感覺鳳凰的忍耐已經要到極限了。而鳳凰此刻開始想著,如果要海扁對方一頓,她要怎麼才不波及到展晝。
「真的很不好意……」展晝話還沒說完,下一秒對方就被推飛到一旁去。
不過身旁他緊抓著的鳳凰還在。他往另一個方向過去,還沒看清楚對方是誰,剩下的幾個人也被轟飛了出去。
「哎呀,受傷了嗎?我沒注意到你們在這耶。來來來我”浮”你們起來哦。」說話的人朝著他們走近,接著那群人腳底下的雪地突然緩緩升上來。
還來不及尖叫逃跑,原本升高的雪地又瞬間崩回地面,讓那幾個人再摔了一個狗吃屎。
「唉呀呀,你看看我這麼不小心,怎麼辦才好呢?沒事吧?嗯?還要不要我扶你們?有受傷嗎?要不要賠你們啊?嗯?」
對方用魔力操控著雪地讓他們爬起來又摔跤爬起來又摔跤站也站不住,最後那些人連滾帶爬得連忙喊著沒事了逃離現場。
他看著那群人被趕走,身旁除了鳳凰以外還多了一個紫紅色長髮的女孩來攙扶自己。後頭還有一隻巨型的狐貍跟著走。
「沒事吧?」
「哎呀,紫卿啊!你們也來這啊!」鳳凰很開心的打著招呼。
確認那群人跑遠,祈曦才走回來關心狀況。
「有沒有受傷?對付那種人不要讓著他們,都是些欺善怕惡的。」
「幸好你們剛好在這,我沒事。」他說著,這才鬆開緊緊抓著鳳凰的手。
「真的沒事?我還是擔心那群人等等會再回來,還是我們先陪著你們?」
「不不,不用了,真的不要緊的,他們應該是不敢回來了。」可以見得,展晝一點也不想要有旁人打擾。
「真的嗎?真的沒事?」
「對,我們就不要打擾你們夫妻出來玩……」
你們也不要來打擾我們。這句話他沒說出口。
「好吧……那我會留意一下這附近的騷動,有問題我應該還是能盡快趕到。」
「好,行,沒事的,謝謝你們。」展晝說著,急著想帶走鳳凰。
鳳凰看了看,急忙開口。「欸等等,你們先幫我陪著他,我去拿個傷藥來。」
「我不用的,沒關係……」
「我有帶,我堅持,好嗎?我馬上就回來,你就稍微等我一分鐘。」說完,她吹了聲口哨,在附近待命的大狼狗馬上朝主人跑過來。
她一躍騎上大狗,就飛似地離開現場,展晝只能失落的看著她走。
雖然她答應展晝不帶隨從,單獨約會。但其實還是讓玄武用最遠的距離跟著。
她騎上大狗跑回去拿了外傷藥。進到歇腳的屋子後,她知道玄武正在等著她的指令。手上一邊整理,一邊這麼碎碎唸著:
「把剛才那幾個給我揍到他們爹娘都不認識。用揍的就行。啊還有,拖遠一點在揍,我不想出來渡假還見到血。」
「瞭解。」
交代完後鳳凰就趕緊趕回去把展晝領到教堂內遮遮風,這時間的教堂內沒有半個人影,但仍然比外頭溫暖許多。這樣正好方便鳳凰幫他擦一點外傷藥。
展晝一臉很滿足的笑容。
「笑什麼,受傷了還笑,不疼嗎。」
「我覺得很幸運能讓妳幫我擦藥,這點小傷真的很值得。」
鳳凰心中不明原因地一股笑意沒表現出來,只有嘴上抱怨似地碎唸:「肉麻。」
他突然伸出左手捉著鳳凰的手,無預警地。
「怎麼了?」
展晝沒有回話,只是仍然捉著鳳凰的手,只是右手在口袋掏了掏。「妳先把眼睛閉上。」
「什麼?」
「閉上眼睛。」
鳳凰雖然有點楞頭,但還是聽他的把眼睛閉上。但接著她感覺到手上有東西,反射性地睜開眼。
她看著手上的東西,無法言語,這個地方四下無人非常安靜,她無須偽裝自己,因此此刻的心也很軟。
「記得嗎?當初我們說要逃到異鄉的教堂結婚。」
鳳凰腦袋閃過了剛認識展晝時的時光。
由展晝替她戴上手上的鑽石戒指是這十多年來她多麼夢寐以求的事情,過去的她一定會將戒指脫下來還給展晝,也許現在年紀也大了……
「還說過個五年十年,孩子都長大了再回去,這樣也沒人會阻止我們。」她握起拳,另一手很珍惜的撫摸著戒指。
「我已經不會再要妳嫁給我,我不會再要求妳跟我走。因為我害怕我也沒有更多的時間能陪在妳身旁……」
「別亂說話。」
展晝笑,從口袋裡掏出另一只戒指。「幫我戴上,好嗎?」
鳳凰接過戒指,很小心很仔細地緩緩給展晝戴上。
「妳知道在教堂裡替對方戴上戒指是什麼意思嗎?」說著,他伸手牽起給她戴上戒指的手。
「……囉嗦。」她沒有反對,順從地讓他牽著手。
他一手牽著她,另一手將鳳凰的肩膀整個攬入自己的胸膛。
「這裡沒有外人,我們當一回正常人吧。」
鳳凰沒回話,只是將原本牽著的手鬆開,再將自己的手指與他的十指交扣,將頭靠上他的肩。
「我等這一刻,等了好久。」
「你這麼固執,我到底能拿你怎麼辦?」
「就像我也一直不知道該拿妳怎麼辦一樣。」
教堂外遠方昇起了一道煙火,但他們倆人此刻絲毫不在意了。
煙火底下有著幾個人和一個戴著吐舌假面的人。
「這位小哥你什麼意思啊?把我們約這麼遠的地方來說是有事情要請教,結果來看你放煙火?」
「啊,抱歉。因為我實在有點懶的用拖的,太浪費力氣。」他將手放在面前揮了揮示意不好意思。
「聽不懂啊,什麼用拖的,你到底叫我們來這裡做什麼?你討打嗎?」
面具下嘆了口氣。「唉,不長眼睛也該長長知識、不長知識也該長長常識、不長常識也該長長運氣吧。」
「你說什麼啊你?」對方聽完,更是腦怒地揪起面具下的衣領。
「大哥啊,我說你看一下周圍的氣氛好不好?」
他們這才發現周圍不知道何時開始圍著一群戴著同樣面具的人。
「幹嘛?!你們要幹嘛!」
戴著面具的人輕鬆拉開了對方揪著自己衣領的手,若無其事般地拍拍自己的衣領,整理被拉皺的地方,又一邊很稀鬆平常、像聊天的口吻一樣地這麼說著:
「大姐頭的指令是用揍的,要揍到他們爹娘都不認識。爹娘都不認識就行了,反正連爹娘都認不出來估摸著也沒誰能認出來。」
說完,那群人就圍了上去開始執行長官下的指令。
說好了只打臉。
「唉……真是的,鳳凰家的鳳凰是你能惹的嗎?蠢貨。」面具下接著碎唸:「撞傷那位先生,你只有被海扁一頓已經算輕的,嘖。找麻煩也不會挑對象。」
接著慢慢走遠,剩下的殘局屬下自然會整理。
「你們還運氣好,今天是我跟出來啊,今天要換作是朱雀跟來……嘖嘖嘖,光想像我就替你們打冷顫。」說著,他自己也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可能會被吊在樹上拿來給雪熊當沙包打吧?或是埋在雪地裡玩打地鼠?
嗯……不,我們朱雀哪有這麼仁慈。
紫卿與祈曦此刻坐在茶館內,正巧能看見遠方有那麼一點點的煙火光,與隨之而來的爆炸聲。
「大白天的還是有人放煙火啊。」祈曦說著。
「可是怎麼只有一發?」紫卿不解。
「誰知道呢……」
雜唸:我媽問我為什麼要帶著墨鏡打電腦。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啊!(掙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