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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人專欄] 《孤單的世界》其一/第四章:孤單在雪地行走(4)

作者:Hsin│2018-02-17 06:11:18│巴幣:12│人氣:516

  任由朝陽懶懶地灑落在肩頭,艾因斯跟我兩個人在鋪了石板的街道上信步走著。顯然當初的工匠並不是非常介意施工的精緻程度,所以在這樣不好行走的砂質(zhì)地形,石板卻是歪歪斜斜地湊在一塊兒,彷彿只是最低限度地達成它們的使命。城門上斑駁的字跡告訴我們,這坐落於海邊的城鎮(zhèn),其名「施涅」,給人的第一印象既恬靜又安適——海的性格果然會影響城鎮(zhèn)的性格呢。

  進了城門以後,那股綠意盎然和冷冽溫度交織而出的違和感愈加強烈。時間還早,沿途偶然見到三三兩兩的行人,穿著都像是那個領(lǐng)我們來的女孩一般暖和,不過沿途所見,依舊是繽紛燦爛的春季印象。街道兩側(cè)的建築,看上去都有歲月拖著腳步經(jīng)過的痕跡,屋頂傾斜的角度相當大,應該是為了避免積雪壓垮房屋的設計。但是,這個地方真的會下雪嗎?

  「以前會,但是已經(jīng)好一陣子沒有下雪了?!?/div>

  「艾因斯,你老實講,我剛剛是不是又不小心把我心裡話講出來了?」

  他神秘莫測地看著我,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換了個話題:「我們大概要在這裡逗留一陣子。妳睡帳篷嗎?很方便?!顾贿呎f著,一邊指著自己的旅行袋。這個袋子裡到底可以裝多少東西???我看著他,不是很想跟這傢伙一起擠帳篷睡戶外。

  「先別說住宿,我身上可是什麼行李都沒有,連個防身的武器也沒帶——」

  「鎮(zhèn)上應該會有服飾店跟武器行的?!?/div>

  「——而且我剛剛發(fā)現(xiàn)一個很嚴重的問題,那就是我身上半毛錢都沒有耶!我是不是先該去找份兼差打工養(yǎng)自己?」

  「沒關(guān)係,我養(yǎng)妳?!?/div>

  「??為什麼我覺得這句話聽起來怪怪的呢?」

  艾因斯眨眨眼,不置可否,但不曉得為什麼,總感覺他情緒起伏不大的臉上泛出了笑意。每每他露出這樣類似笑容的神情,都會讓我想問問他,是不是從來沒有開懷大笑過。他嘴角的弧度是這樣細微,帶著一點僵硬,是一種以很輕巧很細緻的力道,努力舒展開的角度??雌饋?,簡直就像在練習怎麼笑。

  笑容是需要練習的嗎?

  一顆球擲了過來,連帶拉扯進一陣孩童的嘻笑聲。球落地後彈了彈,慢悠悠滾到我跟前,我彎腰拾起,將它交還給追著球跑來的孩子。男孩看上去比領(lǐng)我們來的小女生年紀稍大,眼神很機靈,迅速打量了一下我和艾因斯,明顯察覺到了我們的不尋常,但還是相當禮貌地道了謝,轉(zhuǎn)身跑向不遠處仍不時傳出明朗笑聲的那群玩伴。

  拖在地上追逐彼此的影子隨著笑聲漸遠,我忽然覺得羨慕極了。

  「這種感覺??也叫孤單嗎?」

  艾因斯隨著我緩下腳步,目光也釘在那一張張春日般的笑顏,嗯了一聲。我不自覺露出苦笑:「我好像還要慢慢學著怎麼習慣它?!?/div>

  指尖忽然傳來了溫熱,熱度引發(fā)了體內(nèi)一股暖流,隨著血液從手指,掌心,沿著手臂,一路馳騁到心窩,在那兒輾轉(zhuǎn)逗留。我抬眼看著那手的主人。像是被自己突如其來的舉動嚇著,艾因斯略顯僵硬地縮回手,露出了既抱歉又失落的古怪神情。

  稍早在城門口,我最終沒能牽住他伸出的手。

  街上已經(jīng)有些店鋪在準備開張,但多是賣些吃食的小店。在等待服裝和武器店開門營業(yè)的期間,我們隨意進了間看起來窗明幾淨的小店,要了兩份早點。老闆畢竟是生意人,詫異的神情一閃而逝,而後便用我還不甚習慣的當?shù)乜谝魺崆榈卣泻粑覀儭3盟M去廚房忙乎的時候,我環(huán)顧店內(nèi),不大的廳室裡只有另一桌客人,一男一女,皆套著旅行斗篷,帶著行囊,應該是對雙生吧。

  應該?我突然對自己這個想法感到可笑。不然呢?像我跟艾因斯這樣嗎?

  各自失去另一半的雙生,湊在一塊,也不會是原本的模樣。但是即使如此,總比獨自作為殘缺的一半要好。這樣子,至少可以假裝與別人並無二致。

  艾因斯安靜坐著,像是很習慣這麼默默地成為牆上一抹影子似的,連呼吸都很透明。打從進了鎮(zhèn)裡,他便把深色的斗篷帽拉了起來,掩去大半面孔,不仔細看的話,只能瞧見藏在帽下那雙隱約閃爍的眸子。要不是他身上那股難以掩飾的異樣氣息,多數(shù)人應該不太能察覺他的存在,就像是很少人會特別留意影子的存在一樣。

  看著他這副人畜無害的模樣,我不是很願意去想像從前他獨自旅行的生活。我想起在洛洛亞城郊初見面的時候,那陣撲面而來的風,那挾帶著寂靜和一絲絲茫然的風,到現(xiàn)在我還清楚記得。我替這樣的他感到難過。是孤單找上了他,而現(xiàn)在,孤單也找上了我。

  我用餐刀切開剛出爐的圓麵包,夾進幾片生菜和炒蛋,毫無形象地大口咬掉一半,食物的香味溢滿口腔的瞬間,感覺這一路的顛簸跟困頓都值得了。相較於不久前才因為暈船清空了胃袋的我,艾因斯的吃相比較沒有那麼獸性,而是用手一塊塊撕著麵包送進口裡,有一搭沒一搭地配著炒蛋吃著。我們就這麼無語地用著餐,讓旁邊那桌的交談聲自然而然飄進耳朵裡。

  「??昨天去修鞋,聽那裡打工的小伙子說,這鎮(zhèn)已經(jīng)好幾年沒下雪了?!?/div>

  女性的嗓音圓潤低沈,咬字清晰,我一時之間卻沒聽懂,接著才反應過來:她在說的是卡沃斯語。我用眼角餘光瞄了一下離我們幾步遠的方桌。這對雙生雖然跟艾因斯一樣身披斗篷,但是帽兜皆是妥妥地披掛在身後,因此面容清晰可見。他們有著如出一轍的暗金色頭髮,皮膚白皙,輪廓深邃。

  「是嗎?我就覺得奇怪,這座雪城的名號那麼響亮,居然半點雪的蹤跡也沒見到,難怪這個賞雪季遊客卻稀稀落落的?!鼓凶咏又f,豪邁地張口撕咬下外皮堅韌的雜糧麵包?!竸e說降雪量少了,乍看之下還以為春暖花開了呢,這樣下去雪晶石的採收大概也會大受影響吧?」

  「就是說呀,鎮(zhèn)民都在懷念往年冬季,說整座城鎮(zhèn)都是白的,叫我們一定得親眼看看,說多漂亮有多漂亮,但問題是根本沒人知道下場雪何時才會來。」

  「真是,下雪也是麻煩得很,偏偏這裡的人就喜歡雪?!鼓凶舆吔乐I包邊用手撐著臉,然後出乎意料地嘆了口大氣?!冈捠沁@樣說,要不是懷念家鄉(xiāng)的雪景,我們也不會長途跋涉來到這裡。」

  女子嘖了一聲?!竸e提那個從骨子裡爛掉的國家,倒胃口。」

  「爛的是好戰(zhàn)的帝制政權(quán),跟派系之間沒完沒了的的資源爭奪,跟我們家鄉(xiāng)本身可沒關(guān)係。妳要是真的那麼灑脫,早在當年申請政治庇護時就該從頭到尾捨棄身份,怎麼會到了現(xiàn)在還在用母語在這裡跟我扯這些有的沒的?」

  「我在享受用秘密語言溝通的好處,要你管!」

  我暗自吐吐舌頭。他們大概怎麼也沒料到,隔壁桌就這麼恰巧坐了個通曉卡沃斯語的人吧。都要感謝晨跟辰這些年來忍受我的煩擾,帶我學習他們家鄉(xiāng)的語言,雖然寫跟說還不順暢,但聽跟讀我可是有一定程度了。為了學習異國詩歌,我也是能夠很用功的!回過神來,他們已然開啟新的對話。

  「妳說鎮(zhèn)北邊的伏靈井?」男子咬著叉子,沈思半晌?!改沁叺拇_有古怪?!?/div>

  「老實說,昨天我還從鞋店的小伙子那裡聽來奇怪的傳聞?!?/div>

  「哦?」

  「說是有人在懷疑這裡冬天停止下雪,跟四年前搬來的雙生脫不了關(guān)係。」

  接著她開始轉(zhuǎn)述一對姊弟搬來施涅鎮(zhèn)的往事。因為會來這裡的幾乎都是短期的遊客,真正遷來定居的人屈指可數(shù),所以這對雙生特別引人注目。這對來自西方的姐弟,定居在鎮(zhèn)上封印地縛靈的井邊,自稱是葛瓦特共和國的學者,要來進行戰(zhàn)爭舊址的實地訪查。鎮(zhèn)民起初不以為意,也樂於配合進行訪談,但古怪的是在同一年,這裡的冬天第一次沒有降雪,甚至在嚴冬中綻放出遍地春意。

  「察覺有異以後,鎮(zhèn)民都暗自在猜測,會不會是這對姊弟跟地縛靈勾結(jié)??」

  「地縛靈才不會沒事害人好不好?」

  或許是聽見我生澀的卡沃斯語,或許是對話意料之外受到打斷,那對雙生一齊詫異地看向我。我搔搔頭,這下偷聽被發(fā)現(xiàn),可真是尷尬了。

  「呃,我來自東北海域某座半吊子的幽靈城,跟幽靈蠻熟的才會這樣說?!?/div>

  「妳懂卡沃斯語?」男子驚訝到嚼著麵包的嘴都忘記咀嚼了。

  我跟他們稍微講解了學習卡沃斯語的契機,他們一聽到教我的人也是因國家戰(zhàn)亂而到辛鐸來避難,眼中都閃出光芒,於是我們像久別重逢的好友,圍著一張方桌聊了開來。艾因斯從頭到尾未發(fā)一語,只睜著圓亮的眼睛輪流盯著我們,慢條斯理吃著已經(jīng)涼掉的炒蛋。

  「我們在昂城遇見不少同鄉(xiāng),但是一路南下,尤其是地處偏遠的小村落,幾乎就見不著了。沒想到會有同鄉(xiāng)飄洋過海去東北邊的小島上定居,還能在這裡見到傳人!來,為這個難得的機緣乾杯!」男子豪邁地舉起酒杯。

  「喂喂,什麼傳人啊?」我哭笑不得地說,但還是應他的盛情舉杯。好苦、好難喝!為什麼會有人喜歡酒這種飲料?

  女子見了我的反應咯咯笑了起來,她的笑讓我想起卡珞。她名喚巴莎,跟哥哥巴沙在十年前因為戰(zhàn)亂逃難,越過了卡沃斯東側(cè)與辛鐸接壤的巴瑞爾山脈,和一群同鄉(xiāng)一路跋涉至我們的首都昂城。他們在政府的規(guī)劃下有了一席安居之地,也接受了語言跟職業(yè)訓練,沒有幾年就各自找到穩(wěn)定的工作。之所以來到施涅鎮(zhèn),是耳聞「雪城」的名聲,雖聽說連續(xù)多年未有降雪,仍想來一探究竟。

  「按照你們剛才說的,這鎮(zhèn)上的伏靈井怎麼了嗎?」我好奇地問。

  「前兩天我們在這個小鎮(zhèn)附近走走繞繞,想著說不定能找到什麼線索,畢竟大家都在猜測是不是有人暗地裡設下了陣法。」巴沙仰頭飲了一大口酒,將酒杯砰的一聲放在桌上?!附Y(jié)果我們沒找到陣法,反而在井邊感受到異常濃厚的靈素?!?/div>

  靈素。我遙遠地想起了里爾恪女士說的,靈素由伏靈使調(diào)節(jié),以維持世界兩端的術(shù)法二原子平衡?!告?zhèn)上的伏靈使都沒有動作嗎?」

  「起初發(fā)現(xiàn)異狀時,每天都會進行調(diào)節(jié),但根本沒有效果?!拱蜕瘣瀽灥赜檬种刚褐炯y桌面上灑出來的酒液,像是在寫字?!嘎犝f連昂城都派專人來探查狀況過,但是調(diào)查一直沒有頭緒。主要也是因為沒帶來多大影響,前幾年的地伏靈解放日也沒有異狀?!?/div>

  「妳在寫什麼?」我探頭過去,嘗試辨認那有些歪扭的水痕。

  「那是我們發(fā)現(xiàn)最古怪的地方?!拱蜕辰涌谘a充,若有所思地摸著自己下巴兩側(cè)的髭鬚。「是卡沃斯的文字,用詠唱咒浮雕在井的水面上,不善詠唱咒的辛鐸伏靈使大概因為這樣才一無所覺。」

  「『這是我們??獻上的??』」我皺著眉,逐一唸出文字。

  巴莎沒有繼續(xù)寫下去。我抬眼看她,她只是聳聳肩:「沒了。就到這裡?!?/div>

  「我們打算待會再去看看?!拱蜕秤檬直巢敛磷?,一雙淺綠色的眼睛散發(fā)探索的光芒:「那日伏靈井邊的住所大門緊閉,沒見著那對姊弟的蹤影。再加上伏靈井水面的字跡看上去是近來受到破壞的,總覺得事有蹊蹺。」

  看見他眼裡的光芒,我雙手握拳,也感到體內(nèi)熱血沸騰了起來,一時之間忘卻了自己逃亡的處境。是冒險!是我夢想已久,在史詩裡反覆傳頌的冒險之旅!

  「我跟你們一塊去!」我拍桌站起身。見他們兩個互看彼此,目光不約而同射向坐在一旁不作聲,已經(jīng)默默嗑掉兩大條麵包的艾因斯。「這傢伙當然也一起!」我趕緊補上一句。

  巴莎彷彿突然想起什麼:「聊到現(xiàn)在還不知道你們名字呢?!?

  我正要回話,結(jié)果口型硬生生停在「ㄢ」,就被艾因斯即時在桌子底下按住手。他搶在我之前,總算在這對異國來的雙生面前第一次開口說了話。

  「茨威?!何覀儭坏拿纸写耐?。」






(第四章 未完待續(xù))



因為打一打太長了決定另發(fā)一篇日誌??

謝謝大家的閱讀~~~

下回大結(jié)局(X)呃是第一部最終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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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言共 3 篇留言

鯤島囝
哈哈哈哈哈竟然那篇日誌是這篇的後記喔XDDD你可以在這邊的後記放個連結(jié)過去~

來筆記!
1.艾因斯除了是元素朋友,連人類的心音都很敏銳嗎!安的反應笑炸裂XD
2.前面的埋伏筆卡沃斯語、晨辰背景來收線啦,同時開了新階段的故事線!
3.整理一下施涅異狀:已經(jīng)四年沒有下雪,跟雖然很冷卻綠意盎然的自然環(huán)境直接有關(guān)。這狀況昂城懷疑和來自葛瓦特的姐弟有關(guān),理由一居住在伏靈井旁邊靈素異常濃厚,二是井有卡沃斯文字,三有被破壞痕跡,四是找不到姐弟。巴沙的大搜查線、安的新冒險要開始啦!
4.艾因斯偷聽心音、偷牽手、包養(yǎng)宣言和面不改色的跟風旅行+取名字(茨威會有什麼含意嗎?),我真是搞不懂你啊艾因斯!

02-17 18:01

Hsin
1. 有可能只是安真的下意識把話說出來xDDDD
2. 國際化在任何時空背景都很重要!(其實只是不同國家的人因為語言障礙有溝通困難就太麻煩了XD)
3. 大搜查線感覺可以拍一隻綜藝節(jié)目(過年開始復古情懷??想當年阿亮還會幫人找失散多年的老師)
4. 艾因斯的形象是不是真的很奇怪XDDDDD

好我來把日誌連結(jié)放過來~~~02-18 18:21
Reinaart 列那
「沒關(guān)係,我養(yǎng)妳?!?br />
我知道了!艾因斯是從少女漫畫穿越過來的吧!!! (讚讚讚)
這麼讓人少女心MAX!! 害人無法正經(jīng)、好好專注在新篇章新冒險上了啦(話說本來也沒有正經(jīng)過吧...)
最後, 天然系的艾因斯好機靈啊!同樣也對假名"茨威"感到好奇呢~不曉得有沒有什麼含意嘞

02-27 23:41

Hsin
果然內(nèi)行,一抓就抓到亮點(讚讚)
天然系的社交障礙才有辦法天然地撩妹?。ú灰麄€歪樓啊~~)
另外關(guān)於名字的含義,未來會解釋??!列那也是個機靈的讀者!02-28 04:51
夯特大大
以後時機到了,我決定要對某妹子說:請問妳願意讓我當妳的艾因斯嗎?

07-21 11:16

Hsin
比起莫名會撩的艾因斯,我比較好某妹子是誰?。ㄅ醺梗?br /> 前提是還得先推坑對方這部作品,嘿嘿嘿~07-21 15: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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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系列【最後的旅程】即將完結(jié),歡迎來我的小屋看看。看更多昨天12: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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