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老闆他又搞錯小煜的衣服尺寸了。買了一件大概要小煜升到國中才能穿的襯衫。而且沒有小少爺最喜歡的紅超人圖案在上面,小煜脫掉之後雖然沒說什麼,不過看得出來他挺失落的。
老闆要我記得回去問問能不能更換尺寸,我得在這幾天趕緊把這件事辦妥。
3/12
這幾天公司會議很多,老闆都在公司過夜。小煜在家很安全,不過女傭說小煜每天都在問她:「舅舅去哪了?哪時候才會回家?」看起來小煜還是很喜歡老闆的啊。
3/16
這天我去接小煜回家時,正好遇見小煜的班導。他說小煜上課常常分心,就算教的內容他都會了,還是要懂得體諒其他同學的學習步調,不該在課堂上跟左鄰右舍傳閱漫畫看才對。
漫畫?或許下次可以推薦老闆小煜的生日禮物乾脆就買漫畫吧。
3/18
小煜感冒了,似乎是在學校被傳染的。目前癥狀有頭痛、流鼻水、咳嗽、鼻塞。已經帶他去就診,暫時向學校請假個兩天在家休息。
老闆還不知道這件事,公司的問題已經夠他忙得了,我還在猶豫該不該跟他報告這件事。
「唉??說起來老闆他也真的很辛苦,要處理公司的事還得收拾姊姊的爛攤子??」
將文章存檔,他看了眼時間,現在已經深夜十一點了。
諾大的豪宅就只住著屋主、一個就讀國小三年級的男孩,然後就沒有了。
他想起自己小時候也是這樣過來的,雖然住的房子規模落差很大,心裏的孤獨感應該也差不了多少。
走到孩子房間查看他睡得是否還安穩。小小身軀將棉被緊緊抱著,享受被包覆的感覺。在沒有人體的溫暖下,他大概只能透過這方式讓自己好一點入眠。
把被子拉好,順手將空藥包丟到垃圾桶,他靜靜地離開孫家。
『秘書助理啊?真的是個愈來愈具有挑戰性的工作了。』
苗叡昊,25歲,頂尖國立大學畢業高材生,已獲得碩士學位。前途一片看好的他因經濟不景氣,僧多粥少的情況下無法順利進入他的專業領域就業。主攻生物科技的他在人力銀行的配對下,目前擔任以物流起家的知名財團執行長秘書助理。顧名思義,也就是執行長的秘書的助理,可說是食物鏈當中的最下階層。
知道自己資歷尚淺,縱使不滿這份工作,看在待遇對他這個新人來說算非常優渥,不但可以養活自己,還能有剩餘留下來當存款或轉匯給老家的爸媽,在找到能施展他專業的夢想工作前,他相當安分守己地盡心完成上頭指派給他的任務。
秘書助理直白一點的理解方式就是「秘書的小弟」。工作內容多為處理秘書不想做的雜物,或充當跑腿工,這對於一個在出社會之前多半時間都待在實驗室,幾乎以那為家的理院生來說,還真是始料未及的衝擊。
不過苗叡昊好幾次都告訴自己要忍耐,未來總有那麼一個機會是專屬於他的。他要賺大錢,改變現在的生活。
「小苗,你在放空?」
「沒、沒有,所以把這些資料拿去複印蓋章再交給會計室就好了對吧?還有其他事要我做的嗎?」
苗叡昊的上司,執行長專屬秘書李恩澍指著苗叡昊斜後方位置,「那箱東西有空全碎一碎吧。最好在這個月底前解決。我下午要陪老闆去拜訪客戶,就不回公司了。」
「我瞭解了。」苗叡昊畢竟只是個助理,入行才半年,根本沒機會接觸到任何行政類的工作。他說服自己早點適應這樣的工作內容心情上也會比較舒坦些。
在苗叡昊送完資料後回到這個與李恩澍共用同一個辦公室,對方已經離開。他一刻也不得閒,打開碎紙機,將裝滿一箱的A4廢紙逐一消耗掉。
工作內容單調就算了,整個辦公室又只有碎紙機單一的碎紙聲,苗叡昊思緒開始飄到遠方,思考著一些無關緊要的瑣事。
「嗶——!嗶——!嗶——!」刺耳的鈴聲讓苗叡昊瞬間回神,他發現原來是他不小心一次塞太多紙,造成碎紙機出現卡紙。
之前已經有過經驗,他知道該怎麼處理這種問題。把開關關掉,他將碎紙機的蓋子取下,並注意手不要被刀片劃傷的情況下把碎到一半的紙緩緩拉出來。
等到整個拿出來時,那些紙皺巴巴的。攤平開來,苗叡昊不經意留意到上面的手寫字:「4/1完成」、「併購」、「替換人選」、「海祥合作」。
雖然不知道那整個代表什麼意思,苗叡昊認得出那些字是李恩澍寫的。「海祥」這個名字他也耳聞過。是他這個管理業門外漢也知道的,與他任職這間「孫兆」在事業上時常相互較勁,亦敵亦友的另一間知名物流公司。
後面幾張紙則留下非常大數字的計算過程,但如果不知道意思的話,它們就沒有任何意義,他花再多時間也解讀不出什麼。
『同情要有,但不可以表現出來。唯有這樣才不會失去人性,同時還能保護自己。』孫彧騫腦中迴盪著這句話起碼二十年有,從他懂事以來他就被爸爸這麼教育。
這造就他在生意戰場上被人形塑成一個冷酷無情的商人。凡是與他應對的人都會表現一副戰戰兢兢不敢得罪孫兆的膽怯模樣。孫彧騫認為大家太矯枉過正了,才會讓他心生厭煩,更表現意興闌珊的樣子,使誤解更大。
今日,他坐在會議桌的正中央最後方位置聽取海祥派來的銷售部長簡報他們之後將要與孫兆合作推出的新運送貨物模式。
乍看之下孫彧騫對報告內容似乎沒有太大興致,李恩澍就坐在他左手側的第一個位置。他筆尖在孫彧騫面前敲了敲,孫彧騫立刻意會過來。
「對於你們提出的內容大致看起來並沒有什麼需要改進的地方。」
這句話讓對方銷售部長鬆了口氣。
斂起表情,孫彧騫銳利的眼神旋即掃向對方,「可是不代表這配得上孫兆。堂堂一間海祥難道只能做出這種大學生也能想出的計畫嗎?倘若是這樣的話,我又何必跟你們合作?今天提出邀請的是你們,那就拿出應對的誠意回應我的善意。下次開會再給出一份全新的方案,不然這次散會就當合作破局。」
這才是孫彧騫的真心話,他的最後一句半威脅半真心的恐嚇的確奏效,海祥團隊在離開前數度保證肯定會給他一份完美到無法挑剔的新企劃。
踏出大樓要前往下一個拜訪地點時,孫彧騫接到許久未見的人電話。
「妳有沒有搞錯?我這麼忙是要怎麼——喂!」
李恩澍好奇看著孫彧騫,對方立刻對司機下令:「你叫小林載你去跑下午行程,我有事要回去一趟。」
「發生什麼事了嗎老闆?」
「你不用管,聽我的去做就對了。」
孫彧騫臉色凝重一副看起來不想透露更多的表現默默在李恩澍心裡埋下好奇的種子。
返回到家孫彧騫大步踏入客廳,那位總是鎂光燈焦點的巨星姊姊就坐在沙發向他打聲招呼。讓孫彧騫驚訝的莫過於是他姊姊旁邊那個從未見過的陌生男孩。他認真把玩手上模型,對孫彧騫一點興趣也沒有。
「妳要玩火也不要引到我這邊來,告訴妳,這次我拒絕。」
「不行,你沒拒絕餘地。」孫瑾楠隨即回。
「憑什麼我得幫妳?孩子生了就要自己顧,這不是天經地義的事嗎?何況我光是處理孫兆的事就快忙不過來了,哪還有空當什麼奶爸?不要把妳一身明星嬌氣帶進我家。」
「舅舅,我會自己買便當洗衣服,也不會給你添麻煩,求求你了。」跟母親有著如出一轍的五官,小男孩所說的話獨立到孫彧騫覺得不可思議。
不是才小三而已嗎?怎麼看起來好像已經很習慣這種四處借住的生活了?
「重點不是那個小煜。」孫彧騫重新整頓好心情後,以非常鄭重的態度對孫瑾楠說:「倘若不想被狗仔發現妳未ㄏㄨ??」
「他知道。」孫瑾楠早就跟兒子講過她不知道爸爸是誰的事,還要他在外面不可以隨便叫他媽媽。
會是因為這不對勁的親子互動方式才讓孩子看起來格外成熟嗎?
「妳自己闖下的禍,本來就應該由妳承擔。妳不覺得妳這樣做對小煜太過分了嗎?」就算孩子已經知悉一切因果,這也不代表孫彧騫就要配合這對母子的生活步調改變他的計畫。
孫瑾楠站起身,步步走向孫彧騫,所散發的氣勢讓後者不禁繃緊神經。
「我今天來不是聽你說教的。你自己才是,都幾歲了還不找個老婆成家?真以為靠自己就能把孫兆維持住嗎?我聽說了,其他股東持有的股份已經大過於你。你現在做任何事還不都得看他們臉色?」
「如果妳知道那就更不該把問題都給我!」孫彧騫近乎快被這無理取鬧,哪壺不開提哪壺的姊姊氣死。
該說幸好嗎?不識相的鈴聲中斷這劍拔弩張的氣氛。
「又是誰?怎麼問題一堆?妳等著,我去隔壁接電話。」
接起來聽見的是孫彧騫沒什麼印象的聲音,『孫先生,我是恩澍先生的助理,苗叡昊,可能你對我沒什麼記憶??』
先不管小職員怎麼會有他手機號碼,孫彧騫劈頭就要他切入重點,不然就要挾掛斷電話。
『那、那個,我剛剛不小心在恩澍先生書桌底的上層找到一個資料夾。裡面裝了很多股票轉讓明細表,還有持股者資料??我覺得好像是該報告給老闆你知道??』
股票轉讓?
李恩澍那傢伙??居然敢給我吃裡扒外嗎?
孫彧騫壓下種種困惑,「把東西放到我??」
「時間差不多了,那我就先走了!」孫瑾楠的聲音自玄關那傳來。
「妳給我等等!」一下子太多事情攪在一起發生,孫彧騫一個人難以分身乏術,「算了,」他對手機裡的另一端下令:「你說你叫苗叡昊嗎?我允許你現在打卡,馬上立刻現在就把東西帶來我家。」
人已經走了。只剩還坐在原處,屁股沒離開過一毫米的男孩與孫彧騫對上眼。
「瑾楠姊姊她要去巴黎拍戲,說起碼半年都不會回來。」男孩如實說。
「你媽就你媽,叫什麼姊姊?」孫彧騫幾乎覺得渾身無力,沉沉地陷入沙發。
「她要我這樣叫的。」
孩子終究是無辜的,孫彧騫怎麼可能無聊到去跟他計較這點小事?
他起身坐好,直盯著男孩,開始跟他建立應有的默契:「好吧小煜。看起來,你勢必得住我這了。可是我先跟你講好,舅舅公司那邊很忙,幾乎大部分的時間都不在家。所以你必須管好你自己,不要去惹事生非。上下學會有司機載你,晚餐有個叫梅姨的婆婆會來我們家做,你遇到她記得跟人家打招呼。然後,就算只是暫住的,你的學校成績我也會看,考太差我會要你去補習。孫家不需要頭腦不好的小孩。」
「可是瑾楠姊姊??媽媽都說她以前在班上成績都倒數的??」
「她例外,你大舅、二阿姨跟我成績都很優異。」
小煜點點頭。
「走吧,我帶你去看你房間。」
他們走上二樓,要給孩子睡的地方就在他正對面而已,兩扇門打開對方在做什麼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你行李帶了什麼順便打開來我看看。」從剛剛孫彧騫就很在意男孩說要住他這裡,卻只有一個小背包,感覺塞一套換洗衣物就不能再裝更多東西了。
打開一看,就和他想的一樣,甚至更慘,只有一件外套一條長褲。
「你媽到底有沒有意識她養的是兒子不是寵物啊?你其他衣服呢?」
「她說再買就好。用這張卡。她還說舅舅想的話也可以拿去用。」
「我拿她這張幹嘛?是忘記孫兆也有涉及金融業嗎?」
「舅舅。」小煜表情略顯哀傷,很害怕這位舅舅對孫瑾楠的感情只剩下不諒解。
「怎麼?」
「不要生她的氣。她除了當媽媽這點不及格之外,在工作上是真的很認真。在家的時候她也都忙著背臺詞。」
「可是這不代表她能把最重要的事忘得一乾二淨啊。」孫彧騫差點沒崩潰。
「等你再長大一點,進入叛逆期,你就不會想跟她親近了。到時候這女人就不要後悔幹嘛不多花點時間陪你。」孫彧騫摸了摸小煜的頭,正好,樓下警衛室專用分機響起。
第一次來老闆家,苗叡昊被這壯麗建築震懾到瞠目結舌。又不是在拍電影,實在無法想像真有人住在這種看了就會被當作綁架目標的超大豪宅。
孫彧騫側靠在門邊等他進屋,對於苗叡昊的反應一點兒也不以為然。
客廳的裝潢一樣華麗到無話可說,苗叡昊告訴自己必須習慣這樣的視覺衝擊,不然只會被當鄉巴佬對待。而且他印象中的孫彧騫是個不怎麼有耐心的人,應該不會想花太多時間在他身上。
「你再說更詳細一點你怎麼會找到這些東西?」接過牛皮紙袋後,孫彧騫開始閱讀起那些文件。
「他請我碎掉一些資料,當中夾著一支鋼筆。我想那應該是他不小心掉進去的就拿回他桌上放好。結果不小心弄倒他的筆筒,在蹲下去撿拾的時候發現到的。」
「這白癡藏東西的工夫倒是挺差的。」
孫彧騫手中這的資料不僅道出他現在在孫兆岌岌可危的秘密,還指出遲早有天孫兆會從他手中被海祥給併吞的可能。
被孫瑾楠諷刺還沒結婚就已經夠讓他懷恨在心,現在若連孫兆執行長的頭銜都被剝奪的話,那他就真的成為孫家徹底的笑話了。
在事情真的發生以前,孫彧騫非得要想個計畫整治這傢伙,還要他順便抖出背後要求他這麼做的人是誰。跟李恩澍共事的時間不算久,但也夠他認識這個人了。
「老闆。我該怎麼做?繼續像以前一樣嗎?」
「也對,你是他的屬下。」思考了下,孫彧騫說:「你進公司多久了?」
「半年。」
「那在這之前你做過什麼工作?」
「我在讀研究所,這是我的第一份工作。」
「呵??社會新鮮人啊?真好。專長呢?」就像在做簡易面試,他一個一個問題接著問下去。
「生物科技。」
「S大的?」孫彧騫依稀記得他母校有過類似這名字的科系,不是很確定的問。
苗叡昊點頭,「大學碩士都在那裡。」
「是會讀書的人才啊??那你怎麼會應徵這項職缺?這不是可惜了你的專才嗎?好吧,我大概也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孫彧騫手指抵著下巴,上下仔細打量這名年輕人,很快地有了決定,「那這樣子吧,明天你去人事室提交職位異動書,我奉命你頂替李恩澍當我的暫時專任秘書,在我招到適合人選,或我可以信得過你時,再決定誰來當我秘書。另外,我這裡還有一份職缺,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兼差?」
「請問是???」
「當那孩子的保母。主要輔導他的課業為首,每天都得確認他功課有做完還要做對,複習學校上的進度,如果可以,超前更好。」順著孫彧騫指的方向看去,有個小男孩透過樓梯扶手間正觀察著他們。
「他是我姐的兒子,叫孫煜煌,現在讀國小三年級。」
苗叡昊起身對男孩點頭,後者看了眼就又鑽回樓上。
「要嗎?這傢伙個性我也不是很瞭解,可能對你來說會有些棘手。」
「我想先看薪資怎麼算。」扯到錢,苗叡昊的眼神都變得不一樣了。
「比你現在幹的秘書助理的薪水再多兩倍,暫時秘書的又另外算。不過工作時間得相對彈性,假日會另計加班費。你應該也知道,孫兆給員工的待遇在同行中無庸置疑是最好的,才會想要應徵吧?」最後一句話雖然是疑問句,孫彧騫的語氣卻毫無疑問的充滿肯定。
「好,那請讓我試試看。」
隔天,孫彧騫從苗叡昊那裡收到李恩澍很臨時的離職申請書。
「早上我進辦公室時它就放在我桌上。恩澍先生他個人用品也都已經收拾乾淨了。」
將申請書揉成一團,孫彧騫絲毫不想浪費一點時間在這叛徒身上。「你的第一份任務來了,去聯繫上李恩澍,安排我們見面,我要親自問他到底是誰指使的。愈快愈好。」
孫彧騫內心牽掛著下個月初即將舉辦的股東大會,屆時如果被其他大小股東知道公司發生這種醜聞,那更是給那群靠攏海祥的傢伙們有機會撥弄人心支持孫兆被併吞。
但還有另外一件事也很重要,在苗叡昊離開前,他叮嚀:「我不知道今天幾點回去。務必讓小煜寫完作業才可以去做他的事。」
「請老闆放心。」
苗叡昊目前身份就等同於是孫彧騫的左右手,這件人事異動的消息傳遍整個公司上下。大家早就開始繪聲繪影執行長這麼做背後的原因會是什麼,但多半都是既荒唐且讓當事人聽了會覺得又氣又好笑的猜測。因為如此,苗叡昊變得不喜歡待在公司受人指指點點。而且相較於做這些雖然比秘書助理還要專業一些的行政事務,還是比不過回到孫家,輔導孫煜煌完成作業來的有成就感。
「你英文老師上面寫進步很多欸。原來小煜並不愛唸英文嗎?」
被畫成兩朵花的一百分大大綻放在孫煜煌的名字旁邊,這也是自從苗叡昊開始輔導孫煜煌之後,第一次看他對自己笑。
「班上很多同學都有在補習,進度早就比學校教的還要超前。老師就以為大家程度都很好,教的速度就跟在趕火車一樣。我還在記英文字母的時候其他人已經會念龜兔賽跑的故事了。」
「的確,我們那個時候也是這樣。那你有跟媽媽說過這件事嗎?」
小小腦袋點了點頭,「可是補習班的櫃檯老師說如果要報名的話家長要本人到場填一些東西,她不可能去啊,所以就變成這樣了。」
也是,這麼一說苗叡昊立刻能理解。
「今天老闆會趕在晚餐時候回來喔。你們終於可以跟一起吃了呢。」
苗叡昊想散發的愉快似乎沒傳染給孫煜煌,這孩子表情總是不多,實在可惜了遺傳到母親的標緻臉蛋。
「舅舅就跟她一樣兩個人都好忙。大人都是這樣嗎?」
「差不多喔。畢竟工作很多啊,大家都希望可以多賺點錢讓家人可以過上好日子。」
「有很多錢,可以買很多東西,這樣就是好日子了?」
「對啊,吃得飽穿得暖,這樣就是好日子囉。」
「那不快樂也沒關係嗎?」
「這??」苗叡昊頓時才理解到,原來在不同年紀對於追求幸福的定義會不一樣。
「那小煜認為怎樣才算過好日子呢?」
孫煜煌拿出它放在書包裡的心愛模型,開始思考這個富有哲學的問題。
「我希望媽媽也好,舅舅也好,都能多花一點時間待在家。有人願意聽我說學校發生的事,這樣我就滿足了。」
這句話,苗叡昊深深記在心裡。
把孫煜煌安頓好,確定他睡著之後,苗叡昊留守在客廳等待孫彧騫回家。
直到半夜一點,苗叡昊被孫家玄關的開門聲吵醒。
孫彧騫一見到苗叡昊,開口便問:「你在麼這時候還在這?搞丟家裡鑰匙了?」
「老闆,假使可以的話,這個週末你能待在家陪小煜一整天嗎?」
孫彧騫蹙眉,一副有些為難的模樣,「你幫我確認一下行程我再考慮考慮。」
「我確認過了老闆。這禮拜日你正好整天都沒排事,就趁這個機會,多去了解一下小煜吧。他母親把他留在這裡,對他這樣一個孩子而言,就算小煜什麼都沒說,也不代表他就真的像表面上看起來那樣毫無所謂。我想,他會這麼懂得看人臉色也是因為他不想麻煩誰吧?」
「你哪時成了心靈導師,才相處幾天而已就已經瞭解他的想法了?」照顧孩子對孫彧騫而言又是另一個未知的領域,他可不認為他還有多餘心力能夠去滲透一個第一次見面的小鬼頭內心在想什麼。
「如果還需要我的話,那我還雇用你做什麼?我很累,假日不準吵我。」說罷,孫彧騫步上二樓。
「老闆??」苗叡昊還想再說些什麼,聽見的閉門聲則明顯告訴他答案。
週末一早,還在睡覺的孫彧騫被樓下的聲音吵醒。
「是在幹嘛?」他頂著沈重的眼皮走到樓梯旁望下看,苗叡昊和孫煜煌被一堆積木圍繞著。
「早安老闆,這是我從家裡整理出來,可以給小煜玩的。」
「舅舅早。」
「唉??」
我美好的假日啊??縱使無奈,淺眠的人一旦被吵醒就很難睡著了。
梳洗過後孫彧騫先進廚房拿點早餐出來享用,順便看看苗叡昊是怎麼哄小孩的。
不知道跟孫彧騫在一旁盯著是否有關?孫煜煌的行為舉止似乎謹慎起來,沒有一開始那麼活潑。
「小煜,你在蓋巴黎鐵塔嗎?」見狀,苗叡昊另找話題想要轉移孩子注意。
「嗯,媽媽有傳照片給我看。」
「你們平常會講電話嗎?」換孫彧騫問。
「不會每天,不過媽媽有空都會打來。所以昊昊,我並不會覺得孤單啦!」也許是他們剛才聊到了什麼類似話題,孫煜煌還特地解釋。
看著孩子逞強的笑顏,苗叡昊偷偷看向孫彧騫,正在等待對方做點回應。
「對了,舅舅沒有戴眼鏡欸!第一次看到。」
「噢,起床忘了戴。」
「不會看不清楚嗎?」孫煜煌靠近,仔細盯著對方的臉問。
「還好,我是字會看得比較吃力而已。」這讓孫彧騫反射性跟著向後傾。
「這樣看起來,舅舅跟媽媽長得好像喔!尤其是眼睛。」
「唔,從小就我跟她最常被這樣說。其他兄弟姊妹倒還好。不過啊,」當他把最後一塊丹麥吐司塞進嘴裡吞下肚,他才繼續說:「只有你媽才會製造出這麼多問題。她是我們當中的麻煩兒童,小煜你千萬不要學她這點啊。」
「那老闆你既然都醒來了??要不要陪小煜去哪晃晃啊?難得的親子共處時光呢。」
都當著孩子的面前說了,孫彧騫也不好再找藉口。
「東西收一收,去穿外套,我們去逛街吧。」或許是疲累,或許是妥協,總之,苗叡昊終於可以聽見他們期待的答案了,一大一小皆露出興奮笑容。
「好!」
雖然說是假日,因為現在還不到中午,百貨商圈的人潮還沒達到平常的標準。
孫彧騫和苗叡昊之間夾著看起來滿心期待的孫煜煌。左顧右盼的模樣好像是第一次出來逛街似的。苗叡昊打趣地問孫煜煌,沒想到對方給的答案就是如此。
「不然以前你假日都在幹嘛?」孫彧騫問。
「會看電視,玩電腦,還有看跟朋友借的漫畫書。」
「那小煜就趁著這次機會想想還想到哪去玩吧!反正我們好不容易把老闆拖出來了啊。」
「我說啊??」
「那我想先去逛那裡。」
那是一間門口矗立等身大紅超人模型的玩具店。老闆忙進忙出的樣子,應該是才剛營業不久。
讓孫煜煌先進去裡面晃晃,苗叡昊被孫彧騫留在店外,要他仔細聽取之後要他完成的任務。
雙臂環在胸前,孫彧騫富有自信地說:「即使那吃裡扒外的叛徒自以為再怎麼厲害仍比不過我。他似乎太小看由我爸一手栽培到大的菁英是怎麼拓展孫兆版圖到現在這地位的了。我前陣子跟我大哥釐清與海祥之間的恩怨是因為什麼原因了。我要你去查出海祥的那個老傢伙最近的公開行程再向我報告。」
「老闆你要去堵人?這樣好嗎?」
孫彧騫即使滿腦子都是公司的事,他眼光仍會不自覺停留在孫煜煌身上。思索著孫瑾楠用來攻擊他的那句話。明明現在的他並沒有時間經營家庭,有時候他還是會想,是不是正是因為他沒有家庭,在忙碌之餘才會覺得內心空泛?這種說不出來的鬱悶感倘若交由家人就可以被填補嗎?
「他就死不見我,我只能靠這種辦法了啊。」總歸一句,現在的孫彧騫還是只能以事業為重,家庭什麼的,就先別妄想了吧。
「舅舅,昊昊!你們看這個!」
孫煜煌抱著一隻有他一半身高的紅超人布偶,用它的手向他們招手著。
兩人並肩走向開心的男孩時,苗叡昊低聲說:「我知道了。老闆請安心交付給我。」
幾天後,苗叡昊在下班打卡前巧遇正在跟其他主管談事的孫彧騫。
打了聲招呼,他立刻被拉到轉角處。只見孫彧騫表情凝重,似乎是發生了什麼事。
「你今天暫時休息不用去我家了。我想跟小煜聊一下。」
「好??老闆,是發生什麼事情了嗎?」苗叡昊僵硬地點點頭,內心跟著揪緊。
「剛剛才得知的消息,有關他爸是誰,好像有點眉目了。」
「真的嗎?」
「反正我現在只能跟你說這些。如果有事會再聯絡你。」拍了拍苗叡昊肩膀,孫彧騫說。
離開孫兆時苗叡昊仍有些擔心地回頭望。他頭一次看孫彧騫露出那種表情,心頭仍揮之不去那畫面。
從捷運車廂內將視線拋向遠方,苗叡昊腦中開始回想著,自從接下這份新挑戰後的日子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變得忙碌卻充實。即便那不是他理想中的職業,卻也發掘他另外的興趣。為了讓孫煜煌可以在短時間內進步,他可是耗費了一番苦心在研究怎麼讓孩子的注意力得以集中在學習上;還得思考怎麼才可以把艱澀乏味的知識轉換成有趣的內容讓孩子吸收起來沒有負擔。
他是成功了,而更令他更具成就感的莫過於是孫煜煌臉上的表情。
如果小煜可以多笑一點就好了。恢復屬於他這年紀應該有的笑容。
苗叡昊看在孫彧騫眼底,將會是充滿波瀾,不易達成的希望。
孫煜煌與同學們相互道別,迎接他的黑色轎車一如既往停在固定位置。他開門上車,看見壓根兒不會出現的人坐在前面副駕駛座。
「舅舅你怎麼也來了?」
「一點事情想要跟你聊聊,回家吧。」
早在不知不覺中,孫彧騫已經把這孩子當作不可分割的家人,只是他還沒有自覺。
孫煜煌自幼對他的家庭並沒有太多依賴。不知道爸爸是誰,媽媽一副不想說的樣子,孫煜煌就算好奇,隨著時間流逝,他將這問題留在心底說服自己不要去觸及。他已經預想自己並不會得到想要的答案了,那麼就不要抱持太大希望。
而今天,孫彧騫沒來由地提及他可能的父親是誰,而且他就距離自己一點兒也不遠,讓孫煜煌一時間還無法接受這些衝擊性十足的真相——倘若孫彧騫的一字一句都是真實的話:孫煜煌的親生父親是海祥董事長的長子,目前被派駐到海外分據點擔任負責人的海貞齊。
「舅舅從哪裡知道這些事情的?」孫煜煌雙眼緊盯孫彧騫給他看海貞齊之前受媒體採訪的照片。長得像嗎?迷惘的孩子自己也不確定。
長這麼大第一次看到親生父親的樣子,孫煜煌甚至不知道他到底該不該真的把他當作父親對待。
「因為公司有點事情必須親自去找我們的競爭對手海祥談談。遇上他們董事長之後,才瞭解一些就連舅舅自己也不知道的秘密。小煜,你想不想跟你爸聊聊?」
「現在??還不要??」孫煜煌此刻心情相當混亂,這是他頭一次這麼徬徨。
「嗯,沒關係,等你準備好了再說吧。」
「我一定得跟他相認嗎?」小小年紀的他已經習慣現在的生活,不怎麼想要突破舒適圈,接觸他不熟悉的人事物。
「你不想嗎?」孫彧騫不知道孩子心裡怎麼想的,只能從他的反應得知。
「我??我很滿意現在的生活,沒有爸爸也過得很開心。舅舅、昊昊,你們都對我很好,我甚至不想離開這裡了。想要跟你們一直一直住在一起。」
「可是你媽媽呢?你難道不會想念她嗎?」
「我根本不知道她愛不愛我??」孫煜煌頭低低的,讓孫彧騫看不見他的表情。「她總是不準我牽她的手,不能叫她媽媽,就連運動會、國語演講比賽,她也都不曾出現為我加油。我不懂??如果是這樣子的話到底怎樣才算爸爸媽媽?」
孫彧騫嘆了口氣,他自己也不懂真正合格的爸媽到底要怎樣子才算。他的父母,沒有花太多時間在陪伴兒女身上。全家唯一可以親子團聚的時光就只有過年那時候,即使坐在一起吃飯,也沒有什麼共同話題好講。與其說是一家子,倒不如說正好是一群有血緣關係的人。因為血緣的羈絆,才將他們牽引於此。他不能給這個孩子什麼有用的答案去解決他的困惑,唯一他能做的,就是繼續傾聽這長久累積下來,無人可吐訴的心聲。
「如果又多了一個爸爸,可是他距離我那麼遙遠,而且他早就知道我的存在卻沒有任何想要見面的意思。那麼,」孫煜煌終於與孫彧騫對上視線,他眼睛瞬間氤氳起來,而他還是忍住落淚衝動,用超乎他這年紀該有的成熟擠出一絲讓人澀心的笑容,「我寧願假裝沒聽過這些事。」
孫煜煌拉著孫彧騫衣袖,表現些許膽怯,「我喜歡舅舅。我知道你很忙,可是你還是會撥時間關心我。有時候都已經晚上一兩點了,你仍會進我房間幫我把被子蓋好;我喜歡紅超人,你就買了一件紅超人的衣服給我——雖然對我來說太大件了;還有很多很多,昊昊都有跟我說。」
孫彧騫揉了揉鼻子,酸澀的感覺讓他覺得自己既好笑又無奈,叱吒職場的強人孫彧騫怎麼會如此輕易就被一個毛都還沒長齊的小鬼頭三言兩語搞得這麼狼狽呢?
他吸了口氣,抹去差點奪眶而出的眼淚,繼續這樣哭哭啼啼下去可不像他。
「反正你都住得這麼習慣了,我怎麼可能把你趕走?」大手摸了摸男孩頭頂,舉動間散發出自己也料想不到的溺愛。「不過,我還是需要你的幫忙。可以嗎?」
孫煜煌是個很會看臉色的孩子,因為他母親的關係,他不得不養成這種習慣。如今孫彧騫留給他的,也是不希望他拒絕的請求。孫煜煌知曉舅舅是真的有求於他,才不得已要他做出點犧牲。
他相信舅舅的擔保,為了回報舅舅,孫煜煌緩緩點頭。
四月的股東大會開會前一晚,李恩澍依約坐在指定的咖啡廳等待對方到來。
他位子都還沒坐熱,店裡便迎來在場社會地位最高,堪被尊稱為「貴賓」的重要人士。
孫彧騫很快地找到李恩澍身影。李恩澍才正要起身與前老闆表示禮貌時,孫彧騫便制止他這麼做。
「少跟我假惺惺。如果你心裡還對我有過幾分尊重的話,就不該背叛我。」他話說得很堅決,音量就算不大,也聽得出當中的怒意。
李恩澍臉皮笑容絲毫未減,他瞟向跟進就坐的苗叡昊,意思下關心對方:「跟在大名鼎鼎的孫兆CEO身邊做事很累的吧?不過這樣也好,才能更快拉低孫兆的競爭力啊。」
「恩澍哥,老闆平時應該待你不薄,用不著這樣詛咒前東家吧?」
即使苗叡昊說的十之八九中肯,面對將來的仕途找想,想坐上更高層的位置,李恩澍並不認為他背叛孫彧騫的行為哪裡不對。
「你現在在他手下工作,當然得這麼說。好啦,不說廢話。敢問把我叫出來是有何用意呢?」
孫彧騫露出他一如往常看似要迎來勝利,游刃有餘的樣子,看在眼底的李恩澍多少引來警戒。
「你老闆人真的不錯,我叫他替我保密他還真的願意。」
像是要為孫彧騫的話做更進一步的解釋,苗叡昊拿出手提包裡的文件夾,裡面的資料攤開在李恩澍面前,叫他一時愣住,瞠目結舌,語塞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抱歉,我就是想看你這表情,畢竟我孫彧騫心眼小,是那種有仇必報的人,你曾經對我做過什麼,我會對等奉還給你。明天的會議只會是個形式而已,我身為孫兆的執行長大概到你死都是不變的事實。況且多虧這次跟海祥那老頭把誤會給解開,之前說好要跟他們合作的計畫,大概海祥會反而撥出更多於我們的資金全力支持到底。」
文件上密密麻麻的文字讓人看了容易眼花撩亂,李恩澍從中一眼就辨別出最關鍵的訊息:原本那些說好會把握有孫兆股權的企業家全都將寫了一份聲明書,保證會繼續支持孫兆現在的營業模式,更會對下一期的拓展規劃給予必要支持與協助。簡言之,這群當時說好會站在海祥那裡的人頭全都回歸孫兆掌控底下,而且還會繼續賣命讓孫兆壯大下去。
「你是怎麼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說服他們的?」李恩澍看著孫彧騫的眼神已經不再那樣輕視,多了幾分濃濃的敵意與畏懼。
「不是說服,我只是告訴他們事實。他們也的確如我所想的做出了正確的判斷。」
打從一開始這些人就是被海祥對孫兆的敵視給吸引過去,認為海祥勢力開始攀升,有利可圖,不代表他們對海祥的支持出於衷心,一旦消除海祥對孫兆的敵意態度,那一切就有轉圜餘地。
「抱歉,可是這次的遊戲是你下錯莊家了。」
時光芢苒,孫煜煌待在孫彧騫家已經三年,這天是他國小畢業典禮的日子。
孫煜煌已經早先一步去學校預作準備,他可是被選作畢業生代表,屆時還要上臺致詞。光是聽到要畢業的消息,孫彧騫說什麼都要到現場為這孩子送上祝福。
「這樣就沒問題了。老闆老闆!你忘了花束!」苗叡昊衝回客廳,捧著一大把算是身為一名舅舅的心意,將它交付給孫彧騫好好捧著。
「那我們到時候會場見了。」
「好,老闆路上小心。」
將人送走之後,苗叡昊打給了某人,對方很快就接通電話:「嗨,你可以去了。別這麼說,老同學一場,之後晚餐就交給你請啦。」
而電話另一頭,坐在國道上飛馳的計程車,準備抵達兒子國小的海貞齊頻頻向這位認識超過五年的老朋友道謝。若不是因為他的關係,大概這輩子他都沒機會和他這親生兒子見面了。
三年前在海祥董事長辦公室裡,孫彧騫與苗叡昊面對輩份遠大於他們倆的老者,即便是孫彧騫,也不敢大意露出輕蔑應有禮儀的舉動。
「就是因為你姐對我兒子始亂終棄,我逼得我必須把他送出國療傷。原本這樣一個好好的人才就這樣被你們孫家糟蹋了。我怎麼可能讓孫兆繼續好過下去?」
本以為依照孫彧騫總是氣勢凌人的態度,應該會馬上辯解才對,可是苗叡昊卻看見令他吃驚的一幕:孫彧騫頭低得老低,一句話都不吭聲,看似像在代他姊姊受罪似的。
所以,海祥董事長說的全是實話囉?
「瑾楠她真的沒有那意思。海董事長,其實當年他們兩會分手是因為狗仔拍到他們出遊的畫面,作為要脅,要我姐答應參演色情電影。我姐怕去連累到貴公子,才會提出分手。這件事我姐只告訴我而已,就連我們家的人也不知道這件事。沒想到貴公子竟然沒向您解釋清楚??」
「少跟我來這套!我們家貞齊真是活受罪!才會去認識到這種不負責任的女人!」
「貞齊?海貞齊?」不知道為何,苗叡昊對這名字莫名耳熟。
「那個??敢問海董事長是不是不知道海少爺有個兒子的事,海少爺自己也不知道?」雖然不是很確定,但苗叡昊還是故且嘗試著問。
「怎麼?」單挑起眉,老者對於這唐突的問題似乎引起些許興趣,「別跟我說那女人懷了海家的種。」
「別說那麼難聽嘛,海董事長,都已經小學三年級囉。是個頭腦聰明,個性成熟的男孩呢。」這下,孫彧騫臉上又浮現調皮的笑容。
「如果可以的話,能夠交給我來告訴海少爺這件事嗎?」在充斥各種錯愕與看好戲的氛圍當中,苗叡昊不快不慢地吐出這請求。
「怎麼?說得好像你跟他認識似的?」
「是認識。如果正如我想的,他是我之前大學跨校共同研究某計畫的團隊領導人。我跟他因為那次學術交流後就成為會定期視訊的朋友。」苗叡昊笑著說,而那個人,正是從他認識對方以來,一直對某個女人念念不忘,卻死也不說到底是誰的海貞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