標題詐欺
破敗的世界,雜亂不堪。
如果連『希望』都失去的話,想必...會與他人那般,墮落於無盡的黑暗之中吧。
『她』是這麼堅信著的。
睜開雙眼,柔和的月光灑落在石製的棺木上,本該充滿死氣的棺木上,雕刻著一名長相清秀的青年,緊閉著雙眸的容顏猶如正在睡夢中的祥和,那是女子摯愛長眠的地方。
白皙的手指撫上臉龐,一如以往冷淡的神情,沉沉睡去的他,那緊閉的眼眸已不會為她綻放耀眼的光芒,那微張的嘴唇已不會對她說出甜蜜的言語,那冰冷的手臂再也不會將她擁入溫暖的懷中,是啊,摯愛就這樣永遠的離她而去。
但思念之情,卻也隨著時間益發的濃郁。
輕輕的在石像的唇上落下一吻,暗紫的秀髮自肩上滑落,黯淡無光的髮絲與她的主人相同,失去愛情滋潤,好似失去依附枝幹的藤花,枯萎凋零。
「早呢......燁,今天...也會過得跟平常一樣吧?」對著棺木傾訴著,這是如今她,唯一能表達思念的方式。
從那日死亡帶走了他之後,女子的衣著便沒有太大的變動。
一襲暗色的喪服,未施胭脂的慘白容顏用薄紗遮掩,卻遮掩不掉日漸浮現的黑眼圈,原先溫潤如月的笑容失去了綻放的對象而漸漸消失,只剩下垂的嘴角,輕抿著。
輕輕的,她從夫君身邊撐起身子,轉向外頭雜亂不堪的昏暗城市。
這裡,是她離開故鄉後,唯一認可的家園。
哪怕這城市染上了腥,充斥著許多的惡人,哪怕這家園蒙上了塵,瀰漫著難聞的死氣,哪怕那夫君闔上了眼,離開了自己的身旁。
這裡,也是她一輩子的家園。
垂下眼簾,她苦笑著。
與另一個世界的布依絲不同,身為未亡人的她,多了一絲若有若無的憂傷淒涼,甚至連年歲上都彷彿多了幾歲似的。
但,僅有熟識之人才知道。
原本的布依絲,在私底下也會這樣,壓抑著的個性,在這鏡中被映射出來。
轉過身子,隻手輕撫枝芽,翠綠的的藤蔓緊緊攀附著枝幹,紫中帶藍的藤花形成了一座瀑布般地美景。
燁曾細心的照料著,就為了讓她在離開故鄉的多年後,能有一件事物,解解思鄉之稠。
除此之外,這藤花下,也是他倆立下誓言的地方。
對於現在的布依絲而言,這裡是她將永遠守護著的地方,直到死神將她領去他身邊為止。
無論是哪個世界的布依絲也好,燁也好。
失去了另一半,終日都將渾渾噩噩的,直到死亡讓他們再次相聚。
若是死於非命,那獨留的一人定會付出一切,在復仇之後,轉身前去彼岸尋覓對方。
是啊,無論是誰都一樣。
就因為知道彼此的想法,知道若是帶著傷,以自縊的方式去尋找對方,到時鐵定免不了讓對方擔憂。
誰也不願傷害誰。
靜靜的住在這裡已經兩三個年頭了,四周的風景不知變化了多少,僅有用魔法維持著的藤花仍持續的綻放。
外頭搗亂的人也知曉這裡住著一名寡婦,起初以為只是名手無寸鐵定的弱女子,能輕鬆解決對方,哪曉得幾次上門,沒一次不是被那名著喪服的女子轟出去的。
久而久之,便無人在找她的麻煩。
直到今日—
規律的音律,穩定的聲響自不遠處傳來,就像刻意要讓布依絲發現般,直到了接近之時才發出聲音,循著那抹熟悉的肥皂香,布依絲訝異的將視線向來著投去。
那是一名身著白禮服的銀髮女子。
高跟鞋襯托出了女子修長的曲線,穿上黑絲的腿纖細,卻有著些許肌肉。白皙的手覆蓋著些許的細繭,隱約能察覺出她並非尋常人家的深宅閨女。
往上看去,白裡透紅的肌膚吹彈可破,束腰的低胸禮服襯托著女子婀娜的身段。銀白色的秀髮簡單的用麻花辮綁成公主頭,精緻的臉龐用僅上了些淡妝,不華麗的裝扮讓人更能將目光注焦在那雙如紫晶般,閃爍著星空的耀眼雙瞳。
平常對來者不以為意的布依絲,在辨識出對方身份時,徹徹底底的愣住了。
不用懷疑,也用不著懷疑。
那雙能令她著迷的眼睛......僅有那個早已離去的人擁有。
是阿,她知道的,除了這個世界,還有其他的他活得好好的。
「......是...另一個世界的......燁嘛?這打扮...好懷念呢...。」收回原先瞪大的瞳孔,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帶著懷念的,不等對方回應,布依絲自顧自的輕聲問著「......另一個我,應該...死了,是吧?」淚水倔強地在眼眶中打轉,她沒有資格衝上前,撲入那個不屬於自己的愛人懷中痛哭失聲。
「是死了,但也沒死...如同活死人般。」扮作夏洛特的燁輕聲回應,將視線默默轉向布依絲深後的那口棺材。
懷念的,如同天使般的嗓音,是她日日夜夜思念著的。
哪怕知道這人不屬於她,也仍阻止不了她勾起一抹抹的憂傷之情,往日的回憶被翻攪。
晶瑩的淚珠緩緩滑落,溫熱的淚水佈滿慘白的臉。緊緊抓著裙擺,不安的如同孩子般。
「這邊的妳,沒有做傻事呢......辛苦了。」見到布依絲這副模樣,哪怕明知道不是她,燁還是忍不住上前,輕撫頭顱,如同以往。
而布依絲則是輕輕的,將頭顱靠在對方的胸膛上,無聲的抽著泣。
「我......我...好想你。」良久,才緩緩吐出心事。
「忍了很久很久...知道如果用傷害自己的方式去找你,一定...一定會被念一頓的。」
抽了抽鼻子,帶著哭腔撒嬌著「絲......布納羅,很乖的喔。」雙手僵硬的在半空中,沒有如以往的緊抱住他。
輕撫頭顱著手停了下來「......很久,沒聽到妳這樣稱呼自己了...。」瞇起雙眼,紫晶的瞳眸閃過回憶的神色,冷著的容顏也漸漸化了開來。
那是布依絲的本名。
依希卡是姓氏。
而平常他稱呼著的,是因為身為下弦的祭司,而被冠上的,歷代傳承的名字。
很久以前的她,是會這樣稱呼自己的。
太多太多的事情改變了他倆。
令燁也摸不清鏡中世界的她與她的過去到底差在哪。
唯一知道的,僅有這個她,似乎更近似於私底下的她而已。
但,她還好好的,沒有因為以為他死了,而和『惡神』簽訂契約,出賣自己的時間來換取敵人的衰亡,與能早日見到他。
知道至少有一個她活得好好的。
這樣...便足夠了。
「對不起...那邊的我...一定,一定是以為燁不在了才會那樣的...對對不起......。」她緊抓著燁的禮服,仰頭看著燁,低聲說著。從那句傻事,便能多少猜到換做自己會做出怎麼樣的蠢事。
『知道錯了...就好,不要像她,逞強著,不願對我哭訴...那個傻瓜。』
「沒事的...一切...都會解決的...我會...保護她的...但....。」燁越說越小聲,溫和的樣子,如同冬日暖陽。
儘管對於那口棺材有些疑惑,但在見到那人難過的樣子,便不好開口,僅是輕輕地用手指撫去淚水,隨後那緊皺的眉頭撫平。
布依絲也沒有問起,而那久日未笑的容顏才緩緩展露開來。
『有些事情,還是別知道的太詳細好。』
燁是這樣想著的,全因為相信。
把所有的溫柔都給予了她。
只要她......她好著便足夠了。
自己,早在接下那個身份之時,就已經不會在意自己的生命。
唯一擔憂的僅有那個會做傻事的小笨蛋罷了。
輕輕擁住那脆弱的身子,久違的,柔和的,溫暖的抱著她。
「妳沒事...就好.....我先走了,還有任務在身。」良久,燁才將離別的話語說出,並輕輕放了開來。
留念又有何用。
只要絲娜提亞好就好了,只有她...就夠了。
聞言,依偎在懷中的布依絲習慣性的蹭了蹭,踮起腳尖,靠在燁耳邊輕聲說著「路上小心。」隨後乖巧的退了開來,輕揮著手道別。
她知道,這個離別,將會是永遠。
但她也知道,她沒有資格留住對方。
能夠見上一面,已經足夠了。
用力抿著唇,直到見到燁轉身離開她所謂的家...到那風也無法傳達耳語之處為止。
淚水再次潰堤而出,不是像剛剛那樣的無聲抽泣。
而是如孩童般崩潰的滔滔大哭。
月光溫柔的照耀著殘破的大地。
哭到睡著的她這才醒了過來。
趴在石像胸膛上的她,看著自己的愛人的臉龐。
一如往常的—
「早安...今天...燁也要活的好好的喔。」
我會祈禱著的,祈禱著那個世界的我們都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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