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哼,像我玉樹臨風的大帥哥,就不跟你計較了,好啦,這次又是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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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內沒有開燈,僅能從外頭的路燈勉強辨識梅晴正木坐在床頭,然而身體卻是相當緊繃,只見她目光空洞,手上拿著刀子,眼淚像是斷線珍珠,不過縱使是無聲地流著,但仍帶著大珠小珠落玉盤的氣勢。
這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了,梅晴漠然地望著手腕的舊傷,醜陋的疤痕環繞,東一道、西一道,錯綜複雜,層層疊疊,她早就習慣這樣的痛楚,如果真要比的話,親情的暴力以及職場的霸凌,早讓她內心體無完膚,若不是因為情緒反覆起伏,而且不知為何老是沒成功,她才不想繼續待在這個殘破不堪的世界。
如果這次閉上眼,能夠獲得永恆的休息,那就太棒了。
「喂喂,你這傢伙發作得也太快了吧?我不是七天前才來過一次嗎?」嘟嘟嚷嚷地抱怨聲從房間的角落傳來,梅晴先是一驚,隨即便恢復鎮定,反正既然她連死都不怕了,鬼前輩跑來打聲招呼,何懼之有?
「別鬧了,我才不是鬼咧,看看我這麼英俊瀟灑,要我跟那些爛骨頭爛臉的孤魂野鬼相比,未免太失禮了吧!」或許是可以探究梅晴的想法,雖然梅晴沒開口,對方又是罵罵咧咧一大串。
感覺起來是個話嘮。
「你你你──吼!討厭耶,每次都要重新來一次,上次說我是長舌就算了,這次直接嫌我是話嘮,我在部門裡面好歹算是個帥哥欸?」
就算是真的,這麼吵,應該分類在殘念系。
「哼哼,像我玉樹臨風的大帥哥,就不跟你計較了,好啦,這次又是怎樣?」對方話鋒一轉,將問題移到梅晴身上,「是其他同事又在發神經,還是你媽跟你要錢?」
梅晴呆了半晌,還沒反應過來,對方卻是趁勝追擊,「喂喂喂,有苦就要說啊,我知道你們防治專線很難打,沒辦法嘛,畢竟人員訓練需要時間,憂鬱人數又太多,唉唉,要是這樣下去,他們也要過勞死啦!」
「……你到底是誰?」梅晴吞嚥口水,想辦法舒緩口乾舌燥的情形。
「我就說上級長官這制度不好咩,每次都要重新自我介紹,煩欸。」對方再次發出抱怨之聲,他打了個響指,綠色火光驟然出現在他的下巴,場面頓時陰風陣陣。
「你、是鬼?」梅晴看到眼前的情景,腦中的答案不經意地脫口而出。
「才不是!」對方氣極敗壞地暴吼,「要不是怕干涉過深,才有魔力管控制度,不然我可以帥氣地颯爽登場啊!」
梅晴選擇保持沉默,從職場上的歷練,讓她知道在這種時候,沉默是金。
「欸欸,你不要不說話嘛,我們出勤一趟所費不貲捏,唉唷,好啦好啦,不然我先介紹一下。」對方眼看梅晴嘴巴死緊緊地閉著,趕緊釋出善意,連忙從褲子口袋拿出小字卡,「梅晴小姐您好,敝人是情緒管理局辦事員,您可以稱呼敝人小李,若有任何服務不周問題,歡迎撥打──前去投訴。」
「為什麼號碼被消音了?」梅晴用著死魚眼望向小李。
「這根本不用問吧!」小李激動地跳上跳下,身穿西裝的他一點都沒有成熟大人的穩重,反而像是彈簧一樣,非常躁動,「聽好了喔,我可以情緒管理局裡頭的帥哥欸,是帥哥喔,帥哥做事你安心,根本不用投訴好嗎?」
「這是我的權益吧?」梅晴淡淡地說著,絲毫不夾雜任何情緒。
「……啊啊啊!」小李發出慘叫後,最終還是心不甘情不願地把號碼如實說出,豈料,梅晴拿起床頭手機,立刻就要撥打。
「等一下。」小李狐疑地盯著梅晴,「你要幹嘛?」
「我要投訴你很吵,而且,這是我住的地方,你怎麼進來的?」梅晴相當冷靜,完全不驚慌,「無故入侵民宅,你,有罪。」
「等等等,我可以解釋,你快把電話掛掉。」小李開始緊張了,他滿臉通紅,一邊拿出摺疊得整整齊齊的手帕揩汗,「這會影響我的業績啦,年終考核快要到了,等等要是我考績丙的話,那我就要吃自己啦!」
「哈囉,情緒管理局您好,如果要投訴請按一,心理諮詢請按二,特殊服務請按三,總機請按零。」
梅晴還在猶豫要按下哪個按鈕,小李已經飛撲而來,連忙奪下梅晴的手機,只不過大手大腳的他,卻不小心按到了三。
「親愛的朋友你好,請告知我們你需要什麼服務,不論是嗶──還是嗶──,只要你想得到,通通可以有!」
歡快的留聲機讓小李跟梅晴互看一眼後,瞬間陷入沉默,梅晴拿回自己手機,平舖直述地講出事實,「你們是特種行業?」
「……我們是情緒管理局。」小李哭喪著臉,試著努力反駁,只可惜他什麼話也說不出。
「騙人。」梅晴用美工刀指著小李,「你到底怎麼進來我家?」
「等等、等等,你別激動,別緊張,深呼吸,呃,是吸吸吐,還是吐吐吸?」小李沒有正面回答,反而要梅晴冷靜,這樣的舉動自然讓梅晴更加堤防,梅晴拿起枕頭,隨手朝小李的方向扔過去。
沒有實物碰撞的聲音,枕頭直接落地。
「原來陰間也有經營特種行業。」梅晴瞬間下了這個結論。
「呃,完全不是啦……」小李抱著頭苦思,嘴裡不禁開始碎碎念起來,「討厭,怎麼一次比一次難溝通啊,還記得首次碰面時,你還親切地喊我小李哥欸。」
「是嗎?」梅晴淡然地看著眼前聒噪的男人,老實說,她腦中沒有任何印象。
「唔,算了,當我沒說,你可以把我當作心靈垃圾桶喔,你看那個幾月天不是唱過一首歌嗎?」
「雖然你脾氣歹,對待朋友擱差,凸槌又擱愛牽拖。」梅晴知道小李在說什麼,她唱了出來,不過卻是目光死板板地緊盯小李。
「這些不是在說我吧?喂喂喂!我可是親切善良的大帥哥欸,這樣講合理嗎!」小李馬上又暴跳如雷,不知為何,看著小李誇張的肢體動作,梅晴突然啞然失笑,原先囤積在內心的陰鬱情緒似乎一掃而空。
「喔喔喔,太好啦。」小李看到梅晴的反應,總算露出欣喜的神色,「這下我的任務暫時完成……」
沒等小李的話說完,原先警戒森嚴的梅晴腦袋開始昏昏沉沉,她嘴裡發出囈語,小李咧著嘴笑,然後彈指打算幫她蓋上棉被,結果,不知道是不是魔力再次失控,小李被梅晴床舖上的美工刀打中鼻子,狼狽了好一會,這才默默地隱入黑暗之中。
「我說你啊,有必要為了一個重度憂鬱患者這麼努力嗎?」譏諷的聲音伴隨刺耳的笑聲,同時還有滴滴答答的聲響,空氣中瀰漫著濃厚的血味。
「嗚、好痛好痛,可惡,那女人怎麼在自己的腦袋構思這麼多死法啦!」小李發出慘叫,但下一秒,他卻笑出聲來,「唉唷,沒辦法啦,誰叫我是生命守護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