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本集依然沒有任何進展
也不會換C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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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中午,殤不患帶著殺無生的學生證和鑰匙來到他的學生宿舍。空無一人的房間靜謐無比,只有窗邊明亮的日光和樹梢不時傳來的鳥鳴充斥其間。
這個地方他已經不是第一次來,只不過以往都是由凜雪鴉帶他進來,這回卻是首次獨自造訪。
凜雪鴉的筆電和一些私人用品都被他帶出國了,讓他的座位顯得空蕩蕩的,予人一絲寂寞之感,相反連續埋首研究四天的殺無生,座位看起來就十分──生活化。
各種書籍與紙張堆得到處都是,忘記關的檯燈在大白天亮著,外套與懶人毯隨手被扔在椅子上,桌子底下是沒有收拾好的拖鞋。吃了一半的黑瓜子就這麼丟在桌上,還有好幾瓶已經喝空的礦泉水瓶。
「哇──超亂的。」殤不患忍不住嘆道,這裡與過往他造訪的時候大不相同,不過殺無生四天以來連飯都沒有吃,當然更不可能期望他打理環境了。
殤不患搖搖頭,又嘆了口氣。他打開他的衣櫃,揀了一套衣服塞進袋子裡,而後動手幫他收拾桌面的垃圾。
寶特瓶倒出殘餘的水,然後一個一個踩扁回收、吃完的瓜子殼也全掃進垃圾桶裡,無意間,筆電的滑鼠被觸動了。
筆電發出輕微的機械運轉聲,解除休眠模式,一篇尚未完成的文件顯示在比電螢幕上頭,是殺無生的論文。
黑市槍枝販運資金鏈模式及市場風險案例分析。
殤不患不由得睜大了眼睛。
「無生這傢伙,做的是這麼不得了的題目啊?」殤不患想了想,覺得倒也挺有殺無生的風格,螢幕上大篇大篇的文字圖表,好似一連串細密雜沓的資訊河流,他是既看不懂、也實在沒興趣看。
他替殺無生闔上筆電,拎著垃圾離開了宿舍。
醫院病房門口,殤不患再次遇到了昨天的巡房護士。
「唉呀,你就是那個殺先生的……」
「呃對,我就是那個……據說不是殺無生的家屬、也不是殺無生的朋友,單純只是探病的人。」一見到巡房護士,殤不患又想起昨天的事來,自嘲說道。
「哈哈,你很幽默呢。」護士掩嘴笑道:「殺先生在裡面喔。」
「知道了,謝啦。」
殤不患朝護士揮了揮手,踏進病房內。這次他看到的景象甚至比昨天更讓人驚恐。
病房內電視聲響嘈雜,病床上的殺無生望著液晶電視的方向,出神地思考些什麼,對午間新聞的內容毫無反應。
殤不患嗅到房內飄散著一股濃郁的水果甜香味,這才發現原來是殺無生左手握著蘋果,右手握著刀,無意識地削出一隻又一隻的兔子蘋果。
凡事講求精美的殺無生削出來的蘋果兔,每一隻幾乎一模一樣,擺在盤子上整整齊齊,直如軍隊點兵一般。
「無生、無生!你在做什麼啊?沒事削這麼多蘋果!」
殺無生聽見殤不患的聲音,赫然回神,看見那盤削好的兔子大軍,也不禁啞口無言。
他心裡還惦記著昨晚的事情,想著想著,殤不患削的兔子蘋果在腦海裡揮之不去,不知不覺就動手把一整袋蘋果都給削了。
「不患,我居然削了這麼多顆嗎?」殺無生帶點不可置信,回頭問道。
「還問咧,除了你還有誰?用刀子的時候發呆很危險的呦。」殤不患略無奈:「罷了,等一下再說吧,先吃飯。」
「嗯,也好,現在幾點了,肚子好餓。」
殺無生只是因為太虛弱才被送醫,並非有什麼病癥,所以在吃食上也沒有禁忌,只要營養充足容易消化,任何食物都可以盡情地吃。
兔子蘋果還有桌上成堆的果皮殘渣被移到一邊,午餐的食盒裡裝著殺無生昨天點的明太子海鮮義大利麵,還有店裡的手工焦糖布丁,餐前的番茄蔬菜燉湯和餐後的果汁則另外裝在保溫瓶裡。
殤不患拉了張椅子坐下,他給自己準備的午餐僅僅是簡單的油酥蔥燒餅,夾入幾樣常見配料,還有一杯熱豆漿。
電視機的午間新聞還在繼續,殤不患心有所思,不免沉默下來。
昨晚凜雪鴉傳授要拿來哄殺無生的幾句臺詞,在他忐忑不安的心裡轉來轉去,扭扭捏捏好不容易話到嘴邊,又隨著咀嚼的燒餅一起吞回肚子裡。
就這麼靜默了好一會兒,沒想到是殺無生率先開口了。
「不患,昨天的事情,我想和你說──」殺無生向來不耐煩這種場面,既已見到本人,他決定乾脆一點,直接把話挑明。
不料他一出口,還未說完,殤不患便唰地站起身來,把燒餅擺到一邊,雙手搭著殺無生的肩膀,鄭重其事,示意他先別說。
殤不患嚥了口口水,表情緊張而慎重,這麼近的距離下,看得殺無生既驚訝又狐疑。
「……不患,你突然間這是要做什麼?」殺無生愕然道。
「不、不是,我是想說……呃,這個……」殤不患微微避開了殺無生筆直注目的視線,腦裡回想著凜雪鴉是怎麼教他的。
溫柔、誠懇,用耐心把你的愛心傳達給對方。
「昨、昨天晚上,我不是故意的,我我、我、我只是擔心你啊,你你、你的一切,我都想關心……」
殤不患沒想到實際面對本人說出這種肉麻兮兮的臺詞,竟比電話裡練習更羞恥十倍,臉都快紅了,於是把心一橫,一鼓作氣講完接下來的部分。
「……你知道看到你住院,我是什麼感受嗎?無生,以後千萬別再這麼嚇我了。」
殤不患還不敢回頭看殺無生的表情,直到聽見殺無生的聲音開口回應。
「……不患。」
「呃、嗯?」
「肩膀,很痛。」
「啊啊,對不起!」殤不患趕緊放開抓住殺無生肩膀的手掌,方才緊張之下完全沒注意到手指早就扣得太用力。
「還有。」
殺無生眉頭微擰,伸手探向殤不患的額頭,狐疑的語調帶著一絲不屑,道:「你腦袋沒問題吧?要不要我陪你去掛號,健保卡帶了嗎?」
「……嗯?欸?」
殤不患總算回頭看了殺無生,此時此刻他臉上的表情不管怎麼都跟感動或者開心扯不上邊,甚至還有著明顯的嫌惡。
就算殤不患再怎麼遲鈍,都能看得出來殺無生絕對是不吃這一套的。
殺無生收回了覆在殤不患額上的掌心,瞄了他一眼,續道:「有病的到底是你還是我,現在看來真是說不準啊。你心裡在打什麼主意,沒事去哪裡學來這些彆腳的臺詞?」
「欸?不不不,不是這樣啊!」殤不患連忙嚴正否認,同時低聲暗叫不好:「凜那傢伙,這招根本一點用都沒有啊……」
殺無生沒有漏聽他的嘀咕,頓時察覺內情:「凜?所以這主意是凜雪鴉出的,他要你說這些話?」
「啊啊……呃,是這樣沒錯。」眼看著是瞞不住了,殤不患也只能老實承認。
「你啊……」殺無生簡直不知該嘆氣還是翻白眼。「找凜雪鴉這種滿肚子壞水的人替你出主意,你在做這決定之前,難道沒有覺得自己很愚蠢嗎?」
「……現在看來,還真的蠢透了。」殤不患掩面嘆道。
「當下沒覺得蠢,事後才覺得蠢透了,你這份遲鈍,正好被凜雪鴉玩弄在股掌間。」
殺無生猶嫌不足,哼了一聲,嗤道:「真搞不懂你,該不會你根本也沒搞清楚凜雪鴉是個怎樣的人,糊里糊塗就決定和他交往了吧?」
「啊啊,這個嘛……」殺無生倒是一針見血,殤不患勉強道:「無生你不也和他當室友嗎?」
殺無生拈起一塊蘋果兔,輕輕咬下,唇齒間發出爽脆的聲響。
「我之所以和他一起住的原因,如果你要問理由的話,那是因為這所學校的其他人都太蠢了。」
「要我和那些蠢蛋住同個寢室,每天應付他們抄作業、寫程式、問問題的需求,簡直煩不勝煩。與其如此,和凜雪鴉同住還是個比較好的選擇,起碼,只要是認識那傢伙的,沒有一個會想和他扯上關係,這樣我身邊就清淨多了。」
「當然,你是唯一願意和他扯上關係的例外,殤不患。」
殺無生看向他的目光彷彿在問為什麼,殤不患搔搔頭,答道:「沒錯,那傢伙確實討人厭又愛給人添麻煩,這點我還真反駁不了什麼……」
「你就當我頭殼壞去學不會教訓吧。」
殺無生聞言,仰頭笑了。他對殤不患的答案不置可否,只道:「確實所言不虛,以這一點來看,殤不患,你真是大膽無比啊。」
「怎麼一個兩個都把凜那傢伙說成洪水猛獸似的……」
殤不患說完,想起那回在海灘上,他們也曾被好大一群人追殺。這種程度確實也和洪水猛獸沒兩樣了。
「我不知道凜雪鴉是怎麼跟你形容我的,讓你決定說出這些肉麻的話來哄我,不過……」殺無生略顯蒼白的秀麗容貌上顯出一絲咬牙切齒。
「對我來說,凜雪鴉絕對是這個世間最可憎的男人。」
嗯,凜也是這麼告訴我的,看來他真的很了解你。
殤不患在心裡默默想著,沒有把這句話說出口。
「不患,我就在你眼前。」殺無生仰頭看著病床邊的殤不患。「我和你之間發生的事情,與凜雪鴉一點干係都沒有,你直接找我解決就夠了。」
「雖然你是個學不會教訓的人,如果還想和我當朋友,就把這一點記起來吧。」
「哦?」殤不患終於失笑:「我們終於是朋友啦?」
「是。」
殺無生目光筆直注視著殤不患,不閃不躲。對於說出口的話,他向來坦坦蕩蕩。
「好,那我記住了。」殤不患重新坐回椅子上,也揀起一隻兔子蘋果品嘗。「快把這些蘋果都吃一吃吧,等一下要去給醫生複診對吧?」
不管凜的方法有沒有效,這下總算是解決一樁心事,順利的話,殺無生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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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才沒有要換CP呢,他們只是朋友而已(毆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