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事情不用太在意。」
書名:ほんまにオレはアホやろか
(我真的是笨蛋嗎?鬼太郎的傻人傻福出頭天)
作者:水木茂
譯者:王華懋
畢竟水木茂是戰前出生的大前輩,在當代讀者間的知名度可能不如岸本斉史、冨樫義博、久保帯人或是鳥山明,但你也許聽過《鬼太郎》。
是的,水木茂正是鬼太郎的作者。
《我真的是笨蛋嗎?鬼太郎的傻人傻福出頭天》於本地是2013年出版,彼時水木茂已是享譽國際的妖怪博士,且兼「紫綬褒章」、「旭日小綬章」與「文化功労者」榮典加身,對此,世人莫不點頭稱善。但此時閱讀,卻少了那種東山再起、貧困翻身的味道。
回到原書吧,《ほんまにオレはアホやろか》的出版年份卻是1978年,那時的水木茂才以五十多歲的老年……對,不是壯年,是老年[1],憑藉著《鬼太郎》系列,在漫畫界初綻光芒——在此之前他過著窮途潦倒,無論何時身故都不意外的人生。
反覆不斷被退學,最終找到了一家號稱「只要報考就錄取」的農校,卻也成為51人中唯一被刷掉的考生;在二戰的南洋戰場中因受傷而失去左臂;在戰後的畫家生涯中,重複著出版社倒閉與拿不到稿費的循環……也正因此,在因《鬼太郎》成名之前,「笨蛋」、「智障」、「腦袋有洞」這些詞如影隨形地跟著水木茂。
現在寫起來簡單,但在當時、當事者來說,每項都是不得了的大事。然而,為何讀臂畫家能挺過這段日子呢?
或者換個角度來談,我們看與水木茂同輩的漫畫先行者:手塚治蟲(60歲)、藤子?F?不二雄(62歲),兩人雖能避開生死一線的二戰前線,但卻因積勞成疾而早逝。
那為何至少困苦到50多歲的水木茂能以安享天年的極高壽,93歲過世呢?
我認為是身體與心理素質不得了的強健,特別是心理,那是只有與另一個世界為伴者才能觸及的境地。
身體素質的強健是水木茂與生俱來,且在鄉下長大所鍛鍊的韌性,若非如此,恐怕早在南洋群島時就因左手斷肢所引發的諸多感染疾病而離世了吧。
但比起身體素質,他的心理素質更為強健,如果總歸一句話的話,就是
「這種事情不用太在意。」
雖然我們看到這句話通常會覺得「真夠白癡的……」被退學也不用在意、考不上也不用在意、被抓去當兵也不用太在意[2]、被倒帳也不用太在意、討不到老婆也不用太在意……
這種資本主義式的批評,正好符合書名「ほんまにオレはアホやろか?」(我真的是智障嗎?),是水木茂所受到的正論。但站在妖怪世界與資本世界中間的水木茂,因為獨特的世界觀,可以不受戰前的皇國史觀、戰後的資本史觀影響,確實地用自己的靈光去觀察世界。
那是水木茂特有的強韌。但在此也建議讀者不要輕易模仿這句話,水木茂的「這種事情不用太在意。」有其特殊的視野為基底支撐,若無此文化,那麼本金句終究只成為失敗主義的遁世所。
本書最精彩處乃在水木茂以一己生命之進程,順敘昭和時期金玉其外的歷史。以此為本,日後創作了《コミック昭和史》(漫畫昭和史),雖然中譯本晚了20多年,但還好在平成結束之時,於本地有代理版。對昭和時代有興趣的讀者,這是務必蒐藏的經典之作。
最後提及本書的ROC版,本地翻譯書最遺憾的部分,在此書也不缺席──那就是找一堆名氣與才氣遠不如作者的人,在ROC版前寫序或推薦文,因此我建議略過7-10頁。
延伸閱讀:
[1] 請考慮水木茂是1922年出生,當時男性的平均壽命因二戰之故,只有40餘歲。另外,漫畫家通常是年輕時就嶄露頭角,如鳥山明、冨樫義博等,更有高職時就在《月刊少年マガジン》連載紀錄的小林誠。
[2] 誰會被抓去當兵也和當代ROC有異曲同工之妙,如今日的皇親國戚不必當兵,在當時日本也一樣,例如貴族之後的三島由紀夫(平岡公威)就「遭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