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張燦一行人慢慢散步回家的同時,巫師學院附近也有幾個張燦熟悉的人同樣在討論今晚的事件。
“那個李水織同學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怎麼能讓磊溪這麼在乎?然後‘最重要的人’又算是什麼解釋?就這麼模糊的宣告出去不太合適吧!”
白漁人看來滿腦子都是憋了許久的疑問,在送走李水織之後,一鼓作氣將他們全部傾吐了出來。
與張燦分別之後,他們兩位魔法師帶著一個魔法學徒很快的回到了巫師學院,讓學院方解除了警報。
從護送李水織回巫師學院檢查健康,再到檢查完畢之後,李水織微笑著與導師道別的過程中,總是關愛學生的白漁人即使跟這位優等生不算熟悉,也陪著他的好朋友雷活屍一起全程看顧著她。
在李水織離開以後,兩人一同回到了白漁人在巫師之城的住所。
巴魯特·白·漁人畢竟和張燦有著相似的身分,同為來自舊時代的名門貴族,家族在諸多大城市都有置設許多房產。
若是深究家史起來,巴魯特一族說不定比起奧瑪的札拉里一族都還要更加久遠,再論元素魔法的地位,巴魯特的魔法研究更是遠遠超越分心在商業之上的札拉里,不說別的,就說張燦現在所擅長的‘煙霧繚繞’魔法體系,不就是巴魯特家研發的嗎?
這樣的白漁人,當然也在巫師之城擁有散發著華貴氣息而歷史悠久的奢華宅院。
此時的兩人,正身處在魔法學院附近一棟屬於巴魯特家的典雅莊園中。
在莊園裡以白淨瓷石為主調的建築走廊上,兩位魔法師踩著冷色調的藍白地磚,一邊走路、一邊閒聊著今晚發生的事情。
“誰知道啊?李小妞自己不想說,我有什麼辦法!”
雷活屍走在白漁人旁邊,聳了聳肩,沒心沒肺的把這個問題拋到了他的愛徒身上。
“磊溪是不是太慌張了呢?隨便給那個女孩漂亮一點的稱謂,對彼此聲譽的影響都會好上很多才對。唉!這是在做什麼呢……”
白漁人拍著自己的額頭,嘆了口氣,說出了他對石磊溪那番宣言的感想。
“哈哈!事不關己、關心則亂嘛!這道理我老雷最懂了!不過……居然能讓那顆不怕罵的硬石頭沉不住氣、讓那個苦心經營高尚形象的偽君子自毀名譽。呵哼!看來李小妞真的很有魅力嘛!”
雷活屍先是感同身受的點了點頭,然後有些邪惡的斜著嘴嘻笑,話語間聽起來有幾分幸災樂禍的味道。
雷活屍才不會像白漁人那樣,擔心著這次事件過後石磊溪的聲譽會不會受損呢!
與其說擔心,倒不如說他其實很開心看到石磊溪一直揮舞的義禮大旗破了一些洞,甚至在破洞上纏繞上一些流言蜚語的模樣。
“不過……我還真沒想到那個硬石堆居然是會喜歡李小妞這種巨乳少女的人。噗哈哈哈哈!”
他哈哈大笑著,舒爽之意溢於言表,就連行走的速度都因此而慢了下來。
“別這樣說嘛!曉峰(雷活屍原名),好歹我們都是同屆出身的老朋友阿!”
白漁人剛剛推開客廳大門,準備走進散發著溫暖氣息的大廳裡,卻在聽見雷活屍話語之後停下了走向廳內的腳步,轉過身來,皺起眉頭唸了雷活屍這麼一句。
“再說,就算你們關係不太好,卻也共事這麼多年了,多多少少有些感情吧?你算算看磊溪這幾年教出了多少優質的魔法學生?要是他因此而丟棄了教鞭,會造成多少風系學生的遺憾阿?”
沒了李水織這樣的學生在場,白漁人講話就更加直白了點,被朋友戲稱為‘雷活屍的外置良心’的他話鋒一轉,把話題引導向石磊溪的教學功績。
“哎呀!漁人你也知道我的個性,說他偽善又不代表我就不敬佩他做的事。我對他還是跟以前一樣沒什麼惡意的啦,別過度反應、別過度反應!”
面對白漁人的勸導,雷活屍一臉無所謂的揮著手,把自己對石磊溪的觀感說了出來。
然後大步走進了素淨典雅的正殿大廳中。
“而且……最近那個石頭也沒那麼做作了。應該是我家水織小妞的功勞吧!總覺得他變得順眼多了。”
然後咧開了嘴,自豪的笑著,頻頻點著頭對自己愛徒的感化能力表示滿意。
“就像剛剛他直接砍倒那什麼‘纓巢’大樓那樣。當自己在乎的人被冒犯之後就理所當然的生氣,生氣了之後就算冒著一些聲譽受損的風險也要討回顏面。哈哈!這樣不是很爽快嗎?”
雷活屍保持著臉上自豪的神情,繼續說著他的感受,講到激動之處,甚至還豪邁的笑了幾聲。
“想到這件事,我老雷就心情好。來來來,繼續打牌!接續之前被張燦的那個女僕給打斷的牌局,我們今晚打個徹夜通宵吧!”
說著說著,他便抄起原先放在桌上的卡牌,準備重啟被小綠來訪而打斷的‘魔法爐心’牌局,自信滿滿的揮舞著手牌向白漁人示意。
“真是……嗤哈!好啦好啦!反正我明天沒課也沒研究。就陪你玩個盡興囉!”
白漁人無奈的笑了笑,從口袋掏出那根張燦曾經好奇詢問的記牌器之後,同樣撿起桌上的卡牌,答應了他對面那個大小孩的要求。
有些溫吞,但是常保理性且知進退,這樣的白漁人個性明明跟雷活屍南轅北轍,可他卻總是願意答應雷活屍的任性要求,偶爾也願意陪著雷活屍一起胡鬧。
除了本身就是同甘共苦的老同學之外,這也是他們能從學生時代建立到現在如此深厚交情的原因。
不過相較於這兩個已經不太需要睡眠的魔法師,張燦可就沒有體力能再撐個通宵了,連看夜景都累的沒了什麼興致。
藉由散步回家的這個象徵著‘歸家’、‘徒步朝聖’的祭拜儀式,張燦在心中默默的祈禱了一陣子,因此而回復一些水顏魔力之後,總算能夠擺脫來自‘把水顏魔力消耗的一乾二淨’的恐慌。
一回到‘水源之鄉’的宅邸,他就直接回房攤倒在床上,連澡都懶得洗。
“啊!真是累死了!我再也不想變形成其他種族了!一次變形就直接耗乾水顏魔力,差點就變不回來。嚇都嚇死了……”
他全身放鬆的躺在床上,懶洋洋地向著愛華茲發著牢騷。
“哼哼……你自己也讀過這段歷史吧!小札拉里的祖先——千面札拉里一族的敘述可是‘行遍大陸所有陰影之處、以千面魔法竊取世間一切有形與無形之物’呢!六百多年前的札拉里一族可是什麼都能變的喔!”
“你光是變個飛不太起來的假魅魔就耗乾魔力,這不是學藝不精是什麼!”
愛華茲照慣例,在接受到牢騷過後沒好氣的向他嘲弄了一句。
“欸!這具身體才剛成年不久而已,你拿個十七歲少年的魔力量跟那些名流青史中的家族前輩比,會不會太苛刻了啊!”
“除了變形魅魔之外,我可是還要動用我一點也不熟練的靈魂偽裝能力呢!第一次活用吞靈者的能力就完美過關不漏餡,多少誇獎我一下吧?愛華茲!”
而張燦也同樣照慣例,在聽完愛華茲的數落之後,替自己平反幾句。
“我又不知道你那些神秘的能力使用起來的難度到底高不高……不過看在那些魔法師們都沒人懷疑的樣子,好啦!勉強過關吧!做的不錯!”
這番對話便以愛華茲的嘉獎作結。
聽完愛華茲的結論之後,累壞了的張燦翻了翻身子,把姿勢調整成更加舒服的角度,準備進入夢鄉。
即使再怎麼疲倦,每天陷入沉睡之前他都會找愛華茲聊上幾句。
這是他幫助自己明見自身的小技巧。
雖然他身為吞噬別人靈魂當作自身養分的吞靈者,理應不用擔心吃下的食物會影響到自己。
依照這種生物的傳承記憶,甚至根本不需要關心這種問題。
“見到了野生的靈魂?見一個吃一個就是了。”說這句話的本錢,是來自吞靈者獨特的消化系統。照理來說,再怎麼年幼的吞靈者都應該能夠遵循本能,自然的消化屬於他人靈魂的部分,毫無顧忌的大口吞食‘靈魂’這種食糧才對。
當然……張燦最初倉促的兩塊口糧——小札拉里和亞媞斯公主因為張燦太過年幼的關係而有些例外。
但就是因為張燦遇到了這兩個例外,他養成了一個在睡前找愛華茲聊聊天的習慣,除了與人談論有助於明辨自身之外,這也是他銘記自己來自地球的方式。
畢竟除了愛華茲之外,沒人能證明他的起點是屬於哪個世界。
“啊哈阿!那麼愛華茲,晚安啦!”
與愛華茲慢慢閒聊著入睡,已經在這幾個月裡成為張燦不可缺少的習慣。
而當張燦陷入沉睡之後,便成了愛華茲真正獨處的時間。
身為前任死神一員的他現在幾乎一整天都只能發呆看戲,雖然的確輕鬆舒適,可是也同樣無聊啊!
與張燦靈魂共融之後學到了睡眠、被小札拉里的人類身體影響而睡著過幾次,是愛華茲近期最值得高興的一件事。
從來沒藉由睡眠來安定心神、沉靜思想過的祂,在首次嘗試睡眠的感覺之後驚為天人,難以置信的喃喃自語“為什麼地球的死神們都沒有睡覺的功能呢?”,相當享受睡醒之後的神清氣爽。
在這之前身為死神的他可是從來沒有嘗過睡眠的滋味,全年無休的不停工作。
或許也是這個原因吧!愛華茲的睡眠時間比起張燦要少上很多,少到也許該說幾乎沒有。
光是在張燦處理一些無趣的交際時、在張燦費力學習一些等等透過靈魂感知傳達過來就能讓祂輕易理解的知識時,趁機偷偷打個盹,這樣的睡眠對他來說就非常足夠了。
所以每到夜晚張燦的入睡時分,對祂來說就是個無聊的開始。
在回憶完一天發生的事情之後,剩下的時間就慢慢變成他琢磨一些無關緊要的小事,同時順便擔任警衛工作的時候了。
“好啦……現在要做什麼呢?哎呀!睡前應該讓張燦多翻開幾張填字遊戲或是數學題出來給我消磨時間的……”
這種時候愛華茲真的很容易不知道要做些什麼。
昔日死亡記錄員的工作雖然同樣只是終日觀察,是個枯燥乏味的工作,但至少時不時可以藉由職務之便翻看一些死者的故事,用神職觀察一些他們不為人知的小秘密。
雖然工作全年無休,但一直都能在其中找到有趣的部份。
不像現在,當張燦遇到新奇事物的時候非常有趣,可是沒事做的時候也就真的無事可做。
在最初還不知道張燦身分的時候,愛華茲還會試著琢磨一些切斷靈魂共融的方法。
直到接收張燦傳來的傳承記憶之後祂才知道,原來自己一直都在做白工。
光是張燦最初給的那一批資料就讓愛華茲甘拜下風,讓祂這個小小神祗對「吞靈者」這個種族在靈魂相關理論的淵博知識感到無比佩服,徹底的拜服在這個以穿梭世界為樂的種族之下。
更別說隨著時間過去、張燦日漸成長之後,慢慢開啟、逐漸傳承的那些種族記憶。
“阿阿阿!還是看不懂這些靈魂構成學的資料啦!這一堆令人頭大的東西,張燦那小子到底是怎麼能夠理解的?煩死了!”
即使他早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卻也沒想過有一天會遇見吞靈者這種超然於世界之外的種族。
“跟靈魂有關的事情還是交給張燦這種專業人士處理,自己暫時就乖乖地當個旁觀人士好了。”
連最初那點資料都研讀不透的他總在翻閱資料之後產生這樣的自知之明,然後把那些難以理解的東西擱置在意識深處,將這件事拋諸腦後。
“反正到時候八成會是他嫌棄我,想把我切掉丟開。管他的!我還是做我擅長的就好了。”
有時候,愛華茲也會在張燦熟睡之際自暴自棄的這麼說著。
不過也同樣只有這種時候,窮極無聊的祂才會練習一下祂來自地球的技能——試著在張燦身外凝聚一具色澤偏黑、尺寸迷你的小小身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