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了)
捨棄劍道,選擇知識,尋求新的力量。這一切,都是為了這一天,這一刻。
(馬上就結束了)
我已經發過誓了,無論這雙手要沾染多少罪惡,無論要犯下多大的罪行,都一定要做到。
(將一切結束)
自己的身體自不用說,已經決定了……即使要犧牲騎士團、同伴、師傅、朋友也在所不惜。
(要以這雙手,將一切結束)
維繫著這行將被漆黑情感所吞噬的意識的,是在黑暗中閃耀著的一絲昏暗的光。過去的記憶,碩大的背影。有時會教導自己該如何揮劍。有時會痛罵不顧危險的自己。有時會——
(明明,應該要將一切都結束才對)
在穿著盔甲的男人身邊,有一個露出如太陽般溫暖笑容的金發少年,與其一起前行。這些,應該是過去的記憶吧。
(大哥,怎麼辦啊……我應該已經將你的身影,烙在眸底了才對)
為了能隨時應對敵襲,而除了進食以外的時間都從不卸甲的,有著令人懷念氣味的人,到底是誰呢。
(明明我曾無數次呼喚過你的名字,比叫任何人都多)
那個用長滿繭子的手撫摸我頭部的人,到底是誰呢。
(……我已經,想不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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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齒輪編年史」主導的,捕獲失控的龍刻魔道士(Dragwizard)盧亞德的製壓作戰。雖說人數不多,但全都是庫雷星中為數不多的精銳。當初,這次作戰的成功率預測在6成以上,
『就算是以當代英雄們的力量,也無法制止他嗎』
但是,與盧亞德對峙的戰士們全都無法繼續戰鬥了。這次作戰已經失敗了。他的力量,已經大幅超過了「齒輪編年史」才記錄不久的資料了。
『他似乎在以驚人的勢頭成長呢。不過我想,那也是受龍刻變化(Dragshift)的影響所致吧』
在彼端有人正在觀察這場作戰。盯著空中的銀髮男子,與看著他的黑髮女子。
『果然,不應該讓變化魔法(ShiftMagic)流傳後世。他是被龍刻變化(Dragshift)所迷惑才會誤入歧途的。這一切,都是我的——』
銀髮男子——「伊爾德納」,從他緊握的指縫里里滴下了鮮血。露出了無法隱藏的懊悔神情。
『我可不想聽陰沉的老頭子抱怨噢。如果有懺悔的時間,難道不應該用作為之後作準備嗎……?』
黑髮女子——「露姬雅」打斷了不由得想吐露心聲的伊爾德納。 「而且」,她繼續說道,
『我同樣也沒能將他拉回正軌。但既然還來得及。難道不應該在可以乾涉的範圍內,盡力做到最好嗎?』
伊爾德納一直闔眼聽著她接連不斷拋出的正確言論。然後,在他睜眼時,
『……你說得對。現在不是懊悔的時候』
看到他恢復平靜,露姬雅微微一笑。不知是否感到不好意思,伊爾德納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道。
『不能公開作出會影響到這世界未來的事情——接受了這個條件,我等才得到了,不可能給予表面世界住民的恩惠』
『對呢。得以使用這個脫離於法理的空間,也能看到稍遠一點的未來。這都得感謝時之賢者呢』
『但也正因如此,我等不能作出違背法則的行動。時之賢者所製定的法則是絕對的』
『對呢。不過,還有別的辦法』
『沒錯。只要不是由我等直接使用就好。為此,我等才回溯到過去,找到了這份【記憶的片斷】。然後——』
這時候,前方的空間扭曲了。就算看到明顯的異常事態也毫不為意,兩人的表情沒有一絲焦躁。
『唉呀』
扭曲的空間漸漸恢復了正常。從空無一物的地方出現了一扇門。那是由無數的齒輪複雜的組合成的,古色古香的機關門。
『剛說起他就到了呢』
簡直就像是回應露姬雅的話那樣,在門的中央,代替鑰匙被安裝上的閥門轉了一圈。在這空間裡,迴盪起了重低音。
『就等著你呢』
這兩人知道突然的造訪者是誰吧。伊爾德納將雙手向兩旁大幅張開。
『位於於法理之外,卻被允許干涉法理之內的存在喲』
門,開啟了。
『通曉事象的起因,吟詠歷史的傳承,引導世間的轉變,創造結局的存在』
從會令人不由得閉起眼睛的耀眼光芒中,出現了一個巨大的身影。
『時之調停者,時刻龍喲。不對……現在應該叫時刻噴射龍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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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同一時間,於龍族帝國的一角也發生了一起事件。
『不知火大人!您總算回來了!』
「射干玉」中,長時間行蹤不明的「不知火」一派的首領回來了。
『我不在的這段時間,竟發生了這種事情……』
有些人在哭喊著,有些人變得萎靡不振,部下們都緊緊圍著終於回來的不知火。這也難怪,因為已經有數不清的人被奪走了性命,即使待在本國也無法安心的狀況已經持續很久了。
不知火一派,已經完全陷入了疲憊。
(是我招致了這種事態。這一切,都是自暴自棄,沉溺於邪眼之力的我的責任)
『對不住了……對不住啊,大家』
不知火低下頭,嗚咽著謝罪。被囚禁於過去,背對未來的結果就是,因為自己這輕率的行動,令大量部下慘遭不幸。不知火那止不住的淚水,將榻榻米沾濕了。
『不、不知火大人……』
就連七零八落叫喚著的部下們,在看到他那樣子後也都慢慢噤聲了。
(我必須得向大家贖罪才行。必須賭上我這一生來贖罪才行……但是,但可是……)
慢慢地抬起頭,環視在場所有人的臉。部下們,都帶這不安的表情望著自己。那麼,作為首領應該做的是。
『大家,已經不用怕了。我一定會阻止那個男人』
強而有力的視線和發言,令部下們沸騰了。和剛才不同,這次是因為喜悅而發出的歡呼。
『真、真的能做到嗎!』
『的確,只要有不知火大人那支配之邪眼的話……!』
『噢噢!不知火大人!』
遍地都是稱讚自己的聲音。不知火見此,微微一笑。
『我不需要隨從。雖然那男人的目標似乎是我,但也無法保證他不會加害於你們』
『明白了!請一定要回來啊,不知火大人!』
『……嗯,之後就拜託了』
說罷,不知火的身影就從屋子裡消失了。快到令人懷疑是否使用了轉移魔法的高速移動,那是只有一流的忍者才能使出的技巧。不知火從屋頂望了一眼村子,就下定決心,再次開始移動了。
(得前往離村子盡可能遠的荒野才行)
奔跑。僅僅一味的奔跑。為了保護僅剩的同胞們。為了,與自己犯下的過錯做個了斷。
『這就是,我所能做到的最後的贖罪』
(是這樣沒錯吧?詛咒、精髓,限界……我的同胞們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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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次像這樣跑到雙腳疲累,是多久以前的事呢。這裡已經離帝都十分遙遠了,附近是一片連村子的氣息都感受不到的荒蕪之地,是名副其實的荒野。
(這一帶就可以了吧)
雖然不知火打算停下來,
『唔!?』
但他再次恢復了速度。有某種尖銳的東西掠過了他的臉頰……是遭到了什麼人攻擊了吧。
(在空中!)
那是從空中襲來的,猶如機關槍般的魔彈之雨。然而,除了第一發以外全都沒打中,就這麼打到了地面。不知火有著十分可怕的動態視力和腳力。但是,更為驚人的是,
『怎麼會……!』
能夠輕易追上不知火的這個飛行速度,以及只有來到面前才能察覺到的隱身能力。不知火確信就是這個人了,便停下了腳步。
(這個男人,就是想殺死我的襲擊者。以及……他的分身嗎)
在不知火面前降臨的漆黑之龍。就算一言不發也能傳達過來,那擠滿他心中的憎惡,和向著自己散發出的殺氣。
『捉迷藏已經結束了嗎?』
那低沉而混濁的聲音,與原本的盧亞德原本的聲線完全不同。恐怕是因為,聲帶部分還沒完全變化吧。
『……我在等你』
不知火抑制住自己因這驚人的負面情感而顫抖的身體。接著,
『你在玩什麼花樣』
盧亞德瞪著將刀拋下,舉起雙手的不知火。他的殺意彷彿獲得了形體一般,令四周的地面發出聲音進而崩壞。
『我並非為了掙扎才跑來這裡的。是為了將這條命獻給你才來的』
『……啊?』
『不論有何理由,我向你的同伴下手都是不爭的事實』
『…………』
『所以,請到此為止吧。部下們都是無辜的。拜託——』
『我說啊』
盧亞德突然出現在,打算低下頭的不知火面前。令人毛骨悚然的壓迫感突然襲來,就連呼吸都變得困難的強烈恐懼。自上次見到“迦斯提爾”後,還是第一次感受到這種程度的重壓。
『幹嘛裝出一副好人的嘴臉想送死?好了,快給我把刀撿起來』
用下巴指了指掉在其腳邊的刀。
『……我不想與你戰鬥。也沒有反抗的理由』
盧亞德依舊瞪著對著毅然說出這段話的不知火,而他的臉,
『啊啊啊,是這樣啊。我明白了。那麼——』
就像是狂喜與憤怒交雜般,扭曲了。
『那就重新開始吧。捕獵「不知火」』
恐懼感遊走於全身。這個男人剛剛說什麼? 『捕獵「不知火」』?
『就讓我來製造吧,讓你戰鬥的【理由】。如果覺得還不夠的話,我就殺到你覺得夠了為止』
『……!』
不知火的臉上浮現出憤怒,發動了其額上的邪眼。
『哦呀』
邪眼並非不知火本身的力量,而是迦斯提爾授予他的異質之力。因此,無法用魔法來抵禦。雖然盧亞德對此毫不知情,卻憑藉身體的反射動作離開了邪眼的視野。
『沒錯!這樣就對了!』
『不許對部下們出手……!』
『……你和我都不過是一介罪人。別光想著自己一個漂亮的去死啊。』
『雖非本意,忍龍不知火,就如你所願當你的對手吧!』
在胸前結印的不知火被光柱籠罩,形成了新的盔甲。對此盧亞德則是,
『讓我們』
張開翅膀,
『開始廝殺吧』
一蹬地,
『嗚,哇……!?』
就這樣向前突進,朝不知火撞了過去。盧亞德那猶如利刃般尖銳的鼻尖,深深地插進了不知火的腹部。雖然不知火因撐不住而向其揮刀,但這時盧亞德已經不見了。環視四周也無法發現其蹤跡。
『就這點能耐嗎?』
『咕啊!』
繞到不知火身後的盧亞德,抓住其肩膀,就這樣用力捏爆了。
『你可是打贏了那個大哥的耶?打贏了那個大哥啊!然而,你為什麼會那麼弱啊?』
盧亞德瞥著因疼痛而蹲下的不知火。或許是大意了吧,他竟一動不動。
『不再努力一點的話,可是保不住你那些寶貝部下們的哦』
忍者為了能承受住各式各樣的痛苦,要進行嚴酷的訓練。雖說被打爛了一隻手的確有影響,但也不至於無法繼續戰鬥。故意裝作受到重傷的樣子,就是為了引盧亞德大意。
『……抓住了!』
就算只是一會兒,只要令其受到邪眼的影響就能製造出空隙。然而,本在他眼前的盧亞德卻不見了。
『你抓住什麼了?』
聲音從頭上傳來,腳部也受到了衝擊,從腿上傳來了血的觸感。接著,魔彈之雨再次向不知火襲來。
『唔哦哦哦哦哦哦!?』
『看來這次不是在演戲了呢』
是受到了剛才那下重創的影響了吧。就像迎頭相撞那樣,不知火這次無法躲閃,只能沐浴在魔彈之雨中。
『憑這樣的身體,已經沒法像樣的打下去了吧』
(光是為了讓內臟不被直接打中就已經竭盡全力了……)
『其實我很想把你就這樣撕成碎片,但還是妥協算了』
(……實在是遺憾)
盧亞德將手高高舉起,讓其為高密度的魔力所覆蓋。那形狀,就如同光之刃一般。像是在試刀那樣,往地面揮了幾下。僅僅如此,就已經令地面出現了好幾道裂縫。然後,
『我就收下你的腦袋了』
慢慢地將刀舉起,
(這次,總算是保護到了……)
故意用不知火能看清的速度將刀砍下。但是,
(※%◎大哥,這麼一來就——)
『盧亞德啊啊啊啊啊啊!!』
本應能切開萬物的刀卻被彈開了。被什麼給,從不知火的頭上轉移了。
(能將一切單純的物質切開的魔力之刃。能將之彈開的是……)
『……時刻噴射龍』
『錯了!是「時刻龍 繼輪」!』
異形的藍龍,時刻噴射龍。雖然這麼說,但他的樣子卻不是平常的龍人型,而是變成令人想到長頸龍那般的四足形態。而且,
『和時刻小龍,一同現身!』
時刻小龍正抓著他那巨大的頭部,站在上邊。
『……有何貴幹』
這個在地上擁有與神匹敵之力的時刻噴射龍。與其正面交鋒絕非上策……雖然盧亞德的內心已經被憎惡所塗滿,但卻不失冷靜,在想著如何令情況變得對自己有利。
『殺掉這傢伙又不會令世界滅亡。像你這種大人物為何要拘泥於這傢伙』
『雖然也必須得救忍者大叔,但我們是為了救盧亞德才來的哦!』
『救我?這到底是為什麼?』
『因為盧亞德太強了!』
『啥?』
『而且,你還用這股力量作惡。不可以將力量用於傷害他人,這種事小時候爺爺也有說過吧!』
『……和小孩子根本談不下去。時刻噴射龍,換你來』
然而並沒有回應。但每當盧亞德想要攻擊不知火,時刻噴射龍就會相應的移動。
『不肯說理由。卻要妨礙我是嗎』
盧亞德張開翅膀,讓魔力填滿。迄今為止只對不知火發出的殺氣,也襲向了時刻噴射龍他們。
『哇啊!?』
眨眼間,時刻小龍就從頭上滑了下去。萬幸的是,盧亞德似乎沒有察覺到。
『那麼你也去死吧,裝作神的傢伙。只要是妨礙我的傢伙……無論是誰,都是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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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刻噴射龍……多麼不可思議的存在。我從他身上感到了和守護龍相似的感覺』
『雖然我也很在意,但還是等這件事結束後再研究吧』
『嗯嗯。已經將記憶片段託付給時刻噴射龍了。剩下的就是看要怎麼傳達給盧亞德了』
『的確。現在的他是什麼都聽不進去的吧』
『果然只能憑力量硬塞進去了嗎……』
『說不定能以強大的力量讓他看到那段記憶呢』
『那不會太稱心如意了些嗎?就算是用魔法也……不對,或許用那種力量的話』
『沒錯。他們使用的力量,與庫雷的魔法和科學都不一樣。所以,或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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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喀啊啊啊啊啊!』
用魔力造出的劍,向時刻噴射龍的頭部砍下。那與之前打算砍下不知火首級的刀的強度完全不同,是由更濃密的魔力構成的超魔力之刃。但是,
『切……!』
無論打多少次,都會被時刻噴射龍於四周展開的空間盾彈開。連一點傷痕都無法留下。
『沒想到空間盾居然會這麼結實。既然無法打破的話,那麼就只剩下一個手段了』
在將劍消去的同時,盧亞德的身影也消失了。不……他是以快到令人誤以為是消失的速度在移動。
(鑽進盾與身體間的空隙,將積攢的魔力一口氣直接打進他的身體裡)
盧亞德將速度繼續提升。是突破了音障了嗎,每當他蹬地的瞬間,就會發出像是什麼在爆炸的聲音。
『這是何等的速度啊……』
在後方旁觀兩者戰鬥的不知火,再次對盧亞德這一存在感到戰栗。自己與他完全不在一個水平線上。
用那種速度移動,還時不時突然停下,強行改變前進方向。因此,完全無法預料盧亞德的走向。
(但是,用這種方法行動的話,無論是多結實的身體,遲早都會迎來極限吧。看來是……做好了超負荷的覺悟在瞄準著什麼吧)
不知火的預想基本都猜中了。盧亞德是在清楚這份負擔的前提下,賭上性命來嘗試突擊的。
(再怎麼說也已經龍化了太長時間了)
正因為盧亞德一直在留神觀察對手的視線,所以才能察覺到。時刻噴射龍跟丟了自己身影的瞬間。盧亞德決不會放過這千載難逢的機會。
(如果錯失這次機會的話,就沒有下次了)
通過時刻噴射龍會對自己的攻擊作出「防禦」這點,盧亞德確信自己的攻擊是有效果的。否則根本無需防禦。
(一定要……打中)
從左上方進行突擊的盧亞德,再次進入了時刻噴射龍的視野。盧亞德展開的魔彈之雨,果然也被空間盾防下了。但是,
(找到了,就在那裡……!)
這波魔彈雨並非為了「攻擊」,而是為了尋找空間盾的縫隙而放出的。然後,鑽過縫隙的盧亞德,終於將手貼在了時刻噴射龍的胸部。
『去死吧!』
雖然盧亞德在瞬息間將全部魔力都灌入其中,但是,
『什麼!?』
在那瞬間,盧亞德感覺到有什麼灌入了自己體內。時刻噴射龍也一直在窺探著與盧亞德接觸的機會。正因如此,他才製造出了這個本不可能被盧亞德觸碰到自己的機會。當然,時刻噴射龍也非毫髮無損。他那遭到盧亞德以魔力打入的胸部裝甲,就像是被爆破了似的炸飛了。
『這道光,是……』
那正是,伊爾德納託付給時刻噴射龍的東西。
『哇噢噢噢噢!?』
這就是盧亞德的哥哥,「達格達」之死的真相——這個世界的記憶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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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
當盧亞德回神時,他已經站在雨中的森林裡了。
【這裡,難道是】
在童年時代,與自己敬仰為兄長的男人多次進行練習的地方。
【對,就是這座森林】
就連自己什麼時候恢復了原狀都沒察覺,盧亞德開始於令人懷念的森林中徘徊 。
【而且,這場雨是】
在失去兄長那天也下雨了。正當他這麼想,忽然看了眼前方,
【大——】
那裡有一個穿著漆黑盔甲的,令人懷念的背影。
【大哥……?大哥! 】
當看到那背影時,盧亞德就像迷路的孩子般,慌忙跑了過去。但是,當他伸出手時,
【大——】
那穿著著盔甲的碩大身軀,無力的搖晃著。是受了重傷嗎,腳邊全都是血。用盡剩下的力量才向前走了幾步,就靠在身邊的樹上,不到一會就斷氣了。
當看到變成屍體的兄長面前站著的人時,盧亞德的臉轉眼間就因憤怒而染紅。
【啊、啊啊啊……混蛋!你這個混蛋! 】
可恨的仇人——不知火。但是,他就像看不到盧亞德似的獨自低語著
【請別怪我哦。因為你的存在會給他帶來不好的影響呢】
就連激動的盧亞德也察覺到,他的狀況給人有種違和感。
『因為他可是我們寶貴的候補啊。是作為吾主在這邊降臨時所必須的,另一個【容器】呢』
那是因為,其言行和散發出的氛圍,與剛才對峙的不知火簡直判若兩人。
『但是,行動時實在是不舒服……雖說是別人的身體,也不是什麼舒服的東西呢。嗯,就權當是在作異界憑依(Diffride)的排練好了』
【這傢伙,從剛才開始就在說什麼……?】
就在感到訝異的盧亞德緊緊盯著不知火樣子的時候,響起了一道巨大的雷聲。而同時,雷光也照亮了不知火的臉。
【什麼——】
雖然只有一瞬,但他確切看到了。那張浮現出邪惡笑容的臉,並非不知火本人,而是蓋了別人的臉在上邊。
【不是不知火! ?那這傢伙是——】
『好了,這麼一來你的命運應該就已經修正了。我對你充滿了期待哦——盧亞德』
說罷,不知火就像失去意識似的,閉上眼一動不動。不過那也只是轉瞬之間,他很快就睜開雙眼,環視四周。
『這是怎麼了……?什麼!?』
聞到血味,發現了靠在附近樹上的騎士的屍體,令他露出了驚訝的表情。而他很快就察覺到,這是自己做的。
『……是迦斯提爾猊下(*譯註1)幹的嗎。雖然不知為何要用我的身體來做這種事……不認識的騎士啊,還請原諒我吧』
向騎士的屍體獻上默哀的不知火,就像被什麼碰到了似的轉過頭來。而盧亞德正位於其視線前方。
【……難道說,他能看見我嗎?】
當盧亞德這麼想而擺好架勢時,卻發現並非如此。不知火是聽到了向這邊走來的腳步聲才轉過來的。代替突然消失了的不知火,出現了一位氣喘吁籲的金發少年。這位給人感覺很不可靠的少年,向騎士的屍體跑了過去,
『——————————』
在聽到少年的尖叫後,盧亞德的意識就中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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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盧亞德本以為中斷了的意識卻立馬恢復了,他慌忙環視四周。在其正面的,是恢復原狀了的時刻噴射龍。而不知火和時刻小龍則在時刻噴射龍的身後。
『對啊,現在還是戰鬥途中——』
雖想擺好架勢應對,身體卻異常沉重。
(那就發動龍刻變化(Dragshift)……)
就算有意識得使用魔法也沒能發動。那就意味著,他剩餘的魔力已經不足以發動魔法了。即使如此也依舊對峙著的盧亞德腦中,
【盧亞德】
響起了一道柔和的聲音。他很快就理解到這是時刻噴射龍的聲音了。
『什麼啊……原來你會說話的啊』
【你應該已經「目睹」到真相了,即使如此你也還是想殺他嗎】
時刻噴射龍回頭望了一眼遍體鱗傷的不知火,再轉回來看著盧亞德。盧亞德立即就解除了對峙狀態。然後,
『……我啊,迄今為止都是為了殺死大哥的仇人而活的』
用無力的聲音說著,跪了下來。就這樣低頭述說,讓未經整理的感情順著話語湧出。
『為此,我什麼都做了……奪去了數不盡的生命……已經到了無法回頭的地步了……然而現在卻告訴我這都是假的,是騙人的,是偽造的,他並非我真正的仇人……我……你讓我從今往後該怎麼辦啊……』
淚水就像缺提般流個不停。
【盧亞德。你……】
在時刻噴射龍的聲音傳達到之前,
『盧亞德!?』
時刻小龍喊了起來。在不知不覺間,盧亞德身下的地面,出現了一片漆黑的橢圓形。不僅如此,變黑了的地面就像是沼澤那樣,開始慢慢地吞噬盧亞德的身體。
『盧亞德!快從那裡逃出來啊!就要沉下去了啊!』
『……』
失意的盧亞德對此毫無反應。在此期間,他的身體依然在慢慢沉下。時刻噴射龍判斷,如果繼續袖手旁觀的話就危險了,便出手想要救盧亞德。但是,
【……! 】
突然從沼澤里伸出無數隻手將時刻噴射龍摁住。而這時候,
『盧亞德——!!』
盧亞德的身體已經完全沒入黑暗的泥沼之中。雖然時刻小龍不假思索地衝了出去,
『咈咈咈』
『嗚哇——!?』
卻被從沼澤中浮起的某人嚇到,又退了回來。
『從下邊冒出來真是失敬了』
出現了一名詭異的男人。摁住時刻噴射龍的那些手臂,正是從他身後延伸出來的。他似乎不打算隱瞞的樣子,彷彿在說——造出這片沼澤將盧亞德沉下的正是我。
『初次見面,是應該這麼說對吧。不過……』
男人的臉上戴有長著五顆眼睛的面具。他向不知火露出微笑。
『這裡有一位已經見過面的人在呢』
『……迦斯提爾猊下』
『哦呀哦呀,事到如今還稱我為猊下嗎。這可真令人高興』
似乎十分愉快,「迦斯提爾」笑了出來。雖說是通常形態,但明明使出了足以壓制時刻噴射龍的力量,看起來卻還相當從容的樣子。
『我十分感謝諸位喲。實際上,諸位順著我的引導將容器完成了呢……哦呀』
時刻噴射龍再次變成剛才的形態「繼輪」,將迦斯提爾的複腕全都扯爛,解開了拘束。即便如此,迦斯提爾也沒有一絲慌張的樣子。
『雖然也被你們教唆了他些多餘的東西,最後多少也造成了妨礙就是了』
即使時刻小龍朝著完全沒進攻意欲的時刻噴射龍吶喊,
『爺爺!得快點打倒這傢伙,去救盧亞德才行啊!』
果然也還是紋絲不動。和剛才與盧亞德戰鬥時,出於擔心對方的身體而採取防守的情況不一樣。
『少年,沒用的喲。他無法行動的。不對,是不可以行動才對。一旦失去了他,齒輪編年史就會失去其機能…… 咈咈咈,看來你十分明白自己的立場與重要性呢』
『什、什麼啊!從剛才開始,到底有什麼好笑啦!』
對於笑著的迦斯提爾,時刻小龍十分憤怒。不由得想要衝上前去,卻被時刻噴射龍制止了。
『同為使用超常之力者……和我戰鬥的話,對他而言可非同小可噢』
在迦斯提爾身邊,展開了空間盾。
『和爺爺一樣的招數……!』
『憑吾主的神力,這點程度的模仿根本毫無困難』
【終於可以理解了】
四周響起了時刻噴射龍的聲音。而迦斯提爾對此,再次咧起嘴角。
『理解、嗎。果然,唯獨你一個察覺到了』
【這股力量的源頭,是那位邪神……與創世之龍“救世主”對立的存在】
聽罷,迦斯提爾終於發出了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沒錯哦,正是如此。時刻噴射龍,我好開心啊。沒想到你是知道吾主存在的人呢。好了,請繼續吧!請說出口吧!於此,說出神的名字吧!』
就算沒上加斯提爾的當,時刻噴射龍也正有此意。這是為了將一切的元兇,拖到明面來。
【破壞的龍神,基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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迦斯提爾發出了一聲高亢的歡呼。在笑了一會後,他一反常態的作出平靜的宣言。
『…… 咈咈咈,失敬了。那今天我就先告辭了喲。本來,我來就只是為了回收容器而已』
說罷,迦斯提爾在腳下造出黑暗的泥沼。程度與剛才將盧亞德沉下的那個完全不同,從中散發出驚人的瘴氣將這一帶都支配了。
『等、等等啊!你想對盧亞德做什麼啊!快還給我!』
『少年,我可是很忙的喲。在庫(這)雷(裡)以外的地方還有成堆的事等著我做呢。不過嘛,對了。當一切結束的時候,如果你還活著的話……到時候,我就告訴你吧』
『咿呀!?』
時刻小龍對抿嘴一笑的迦斯提爾感到恐懼,不由得閉上眼睛。
『呼嚕呼嚕……才、才不害怕呢!我才不害怕……啊咧?』
當他在嘴上逞強,戰戰兢兢地睜開眼時,迦斯提爾已經不見了。
『爺爺,這之後該怎麼辦啊……?』
破壞的龍神,其部下已經出動了,連盧亞德也被奪走了。但這都不過是,讓世界陷入絕望的新威脅到來的序章罷了。
*譯註1:猊(ní)下是日本對高位的神職人員專用的稱呼。考慮到迦斯提爾是司教,不能使用上人等稱呼,故使用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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