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6
事情是這樣的,總之我跟那個人分手了。
我不知道怎麼說比較好,反正放學後我們一如往常到了老地方,我不是很記得本來是要談甚麼的,我剛才翻了翻瀏覽紀錄,似乎是要談電影的事情。
我想不起來到底為甚麼談到這上面,可是,總之才過了十分鐘,我不是很記得,可能是我問他,你不要我嚕?不過也可能是他問我,妳考慮的怎麼樣了?我不記得很多細節跟前因後果,可是不對,到底是哪一句話呢?一定是有一句話引起了那樣的討論……可是是哪一句呢?我真的不知道,不知道是哪一句,我不知道是哪一句……但是,一定是一句很遜的話,很沒有關聯的話,才讓我覺得莫名其妙的,只是我想不起來……總之有一句話的意思是我跟那個人分了。
如果用分手這個詞,是不是有點不具體?
「我感覺熱情已經消磨殆盡了。」他說
「……」我忘記我說了甚麼
「妳也不常關心我,當然我也一樣,我更糟糕,可是既然我們都互不關心,那為甚麼還要繼續?」他說
「……」我忘記我說了甚麼
「今天不是有沒有送禮物還是甚麼的關係,而是我們都沒熱情了?!顾f
「……」我記得我低下頭沒說話。
「妳是不是想揍我?」他笑著說。
「是的,我很想揍你。」這句我反而記得。
「那妳想繼續嗎?如果妳想要的話我其實也可以,一半一半?!顾f。
「我……」我又低下頭,眉頭皺得很緊,應該沒有嘟嘴,拜託沒有,明明平常都是我比較冷靜成熟的,或許我真的把他當作是熊孩子,突然這樣,優勢都讓他佔盡了……
「……」他沒有說話。
「沒有……其實我也覺得,本來一開始就覺得可能會分手,只是我沒辦法相信會發生在現在而已?!刮矣浀梦疫@麼說,也許言下之意是,我沒辦法相信是他先提出來的,這是我性格中卑劣的地方。
「嗯?」他發出悶悶的鼻音。
「我只是覺得,有點可惜,本來應該可以有更多的……但是好像現在就是,甚麼都沒有……沒有……甚麼都沒有了?!刮矣浀梦耶敃r想到Nada,西班牙文空無的意思。
「妳本來有的是時間,可是妳有做甚麼嗎?」他說。
「……」Nada
「妳只是讓時間就這樣流過去,我也是,我們的進展很緩慢,慢到我覺得自己像死了一樣。」他說,抱歉,那個"慢到我覺得自己像死一樣了"這個是我自己加的,他不會說這種話。
「……」我沒有看他,可是把腳伸到椅子上,雙手疊放在膝蓋上,臉頰貼在手臂上,這是焦躁的表現,還是抗拒的意思,我只覺得好像受到威脅,所以身體本能地縮成一團。
我們安靜了很久。
「我是想,我們在一起的時候,其實還蠻開心的,一起做一些事情的時候,本來我是想跟你談,我今天是想跟你聊關於電影的事情,有些電影不是看起來那樣子,而是用一些技巧製造出好像很厲害的鏡頭,那樣子是很有趣的,那些手法還有一些分鏡的風格,敘事的節奏,音樂的切入與識別,還有最重要的光影的比例……你不覺得很有趣嗎?我本來今天想要說的不只是這些,我想說的是可能,也許我們如果真的沒有感覺,那就暫時分開也不錯,因為不是只有繼續維持下去,才能夠學到甚麼……你不是想要經驗嗎?我也可能是想要經驗,然後就這麼多了,不要再要求了,就只有這些了,我的意思是……如果我們分開的話,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以後想要再一起做一些事情,就很困難了。」我看著桌面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如果你堅持繼續的話,我也很願意?!顾f。
「你不是不想要這樣了?」我說
「我說一半一半?!顾f。
我在想要不要挽留嗎?還是甚麼?我不知道,我只是低著頭使小性子,我知道可以成熟的說,那就好聚好散吧,祝福你之類的話,可是我不是很懂,大概就跟我說的那樣,我知道事情已經發生了,但我不相信。
我想我不是能在關鍵時刻打出漂亮一擊的那種人,那他怎麼又會認為我是呢?我很少對他生氣過,但他是完全沒有,為甚麼我會覺得自己比他成熟?我真是很差勁的人。
「跟妳在一起時,我本來覺得可以實現甚麼我想要得到的東西?!贡福麤]這樣說,是我覺得他可能這樣想的。
「你到底......」我整個身體趴在桌上看著他「是因為覺得我們沒有未來,還是覺得累?」
「都有吧」他說
「你覺得痛了?還是累了?」我問
「累了?!顾f
「我覺得痛了,也累了?!刮艺f,我想他聽不懂。
我們安靜了幾十分鐘。
「最後是要分開嗎?」他問。
「嗯,就這樣子好了。」我感覺到Nada爬滿我全身
我本來想留在咖啡廳坐著,直到店打烊才出去,但我實在太累,想先回去休息,他一定要跟著我,所以我們去看了Kingsman,然後笑著走出電影院,我發現我們心中都有種如釋重負的罪惡感,以至於笑的內斂,然後我們各自回去。
事情就是這樣,總之我跟那個人分手了。
直到現在我才真的感覺難過,我覺得哭出來會好一點,我搖晃著,抽泣幾聲,可是沒有哭出來。
現在回想起來我真該在臨走前揍他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