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索新世界是件值得榮耀的事情。
殺害新世界的怪物是件值得榮耀的事情。
但是在這個新世界燒殺擄掠呢?這顯然不是什麼值得榮耀的事情吧?
但是爵士並沒有阻止他們的意思,反而在驢臉老大耳語之後,故作鎮定地跟了上去。
我知道爵士的這種表情,是期待奇珍異寶、卻又不想大剌剌地顯露出來的時候,才會出現的。上次他出現這個表情,是抓到那兩隻鹿的時候。
沒想到我殺掉怪物的功勞,比不上他們的劫掠來得重要。然而我只是個侍從,沒有反駁的能耐。
不過是殺了個怪物,唉。
現在我能做的,就是靜靜地等待上面的消息。村裡安靜得出奇,彷彿預先知道了攻擊、全數逃難一樣。然而他們沒有哨兵,不可能舉村逃難。或許只是躲得好些,才讓驢臉們沒辦法在一時之間找到他們。
不對,這也不可能。為什麼這麼久了,還沒聽到村人的尖叫聲?
時間變得好長,我的疑慮也跟著成長。我開始想像第一聲尖叫,那會是個女人?還是會是一個小孩?又或是備戰的男丁?
就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我聽見了第一聲尖叫。
不是婦女,不是孩童,而是男人的聲音。
「聽起來是被刺死的。」留下來陪我看守瑟林的山蒙這麼說。
接著是更多慘叫聲。怪了,怎麼沒有槍聲呢。
「刺殺,有些身體還著了火。」驢臉說道。
又是一聲慘叫。
一個驢臉被不知名的力量擊飛。
沒有錯,他被擊飛到天空中,往深淵掉了下來。
最後,終於有了槍聲,然而硝煙四起的上方並不為人帶來戰局已經反轉的雀躍,而是更成為身陷窘境的白旗。
往上方看去,驢臉們正在敗退。
……不是吧?
雖然我討厭他們,但驢臉終究是我的盟友。
爵士跑了下來,他身上的盔甲已經被不知名的鈍器敲出凹陷,背後追著一個穿著白色束褲、手持短劍的男子。爵士大聲地喊些什麼。我聽不清楚,但猜得到是什麼意思。
「他要我們快逃。」耳朵靈敏的山蒙說出我的猜想。
下一刻,短劍已經穿透爵士的脖頸。該死!當時應該給他穿上護頸的。
這情況不妙,真的不妙。
「你聽到命令了,逃命要緊!」山蒙已經拖著被綑綁的兩位村民往洞裡走,負責帶走瑟林少爺的斷後工作就落在我身上。
刺殺爵士的戰士,已經將仇視的目光轉向我這兒來。那副表情得是見到生吞兄弟的怪獸時才看得到。難道他們已經知道,來自深淵出現的一切事物,像是隱流、像是怪物,像是掠奪的隊伍,都是某種邪惡的存──
──鏗鏘!
沒時間思索深淵了,戰士已經對我發動攻勢。
他對我猛砍狠劈,速度之快讓我簡直招架不及。一般來說這麼快速的運劍,總有可以切入的弱點。問題是,在哪裡?在我擋住他的攻勢的時候,這個弱點不是該顯現出──這裡!
我猛然一蹲,從下方刺上他的腹部。
戰士張大眼睛、張大嘴巴,不知是為戰敗的痛苦還是死亡的痛苦而感到驚愕。
我從他的身體抽出長劍,這回留在劍上的血比砍掉怪物頭部的時候來得多。
這是我在這地方殺的第一個人。
遇上這場突如其來的比試,我成功通過它的考驗。
然而能見證戰功的爵士已經不在了,我得想辦法保存這難得不易的功勞。
嗯……頭顱是個很好的展示品。
我決定切下來襲者的頭。
「哈亞?塔旺,你這是在做什麼?」殺人場景似乎嚇壞了少爺,直到現在才鎮靜下來,以一副不能理解的表情詢問我。
「叫我賀亞達,我正在收集我的戰利品。」
「你不打算留給村裡的人一副全屍?」他的問話開始讓我覺得煩躁。
「最終都是下葬,我先提上面的部分到長官那裡領功,沒什麼不好。」
「…你竟然跟掠奪者走上同一條道路。」他不認同我……雖然可惜,也只能任他去了。至少上司看到人頭,多少會給點獎勵。
「我不是掠奪者!我是在戰鬥中獲得勝利的騎士!」我大喊道,「我有權帶上戰利品領功,因為他們都是我手下敗將。」
「哪天真該換上你的頭顱被人提去。」
「那天到了再說,」我看向上方,村落似乎剛結束戰鬥,沒有擴大搜尋的意思,剛才的追兵似乎只是異數。「該走了,瑟林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