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陛下??快辰時了。陛下?!」
「嗯???」夏侯櫻睜開睡迷糊的眼,隱約聽到門外傳來侍官壓著聲線說話的聲音。
她勉強向後轉頭,看著從背後抱著自己、睡得正香甜的皇帝陛下,不由得嘆了口氣。
「唉??子桓?子桓起床了啦?!!」夏侯櫻從被子與壓著她的人身下抽出了手臂,用力抓著身上那條裸露的前臂搖晃著。
「再??睡一下??」手臂的主人卻完全沒有要起床的意思,連半點姿勢都沒變過。
夏侯櫻再次吐出重重的嘆息,回想起自從自己的魏王丈夫變成魏帝之後的這大半個月以來,每天早上好像都會上演幾乎一模一樣的戲碼。
「陛下?陛下?!!」
門外傳來侍官再次催促的聲音,夏侯櫻決定要給這個賴床皇帝來點教訓,除了自己現在還是又睏又累之外,實在真的想給他一點苦頭,好等他收斂一下。
畢竟,管制一下太過放縱的皇帝也是皇后的職責之一呢。
夏侯櫻把身上的那條裸臂用力推開、坐起身,披上放在床邊椅子上的薄外套,再深深吸了一口氣。
「呼---」緩緩吐出,然後一鼓作氣把床上的被子整張掀了起來,用足以在戰場上嚇呆敵兵的音量大喊:「曹子桓快給我起來!!!!!」
「嚇!!!敵襲嗎!?」於是魏帝曹子桓正全裸站在床邊,手中緊握著從床下拔出來的長劍。
哼,這招果然萬試萬靈。
「???妳討厭我了嗎??」魏帝聽見『討厭』二字,瞬間神情落寞,好像洩了氣的汽球那樣垂下了肩膀。
「??哼~」夏侯櫻沒回應,只是瞄了他一眼,又繼續吃她的飯。
「嗚?被梓潼討厭了??被我的小櫻討厭了??嗚嗚嗚嗚??」魏帝上半身向前倒,整個前額貼在夏侯櫻及時移開飯菜清空出來的桌面,居然嗚咽起來了。
夏侯櫻還是沒理他,朝他翻了個白眼之後又低頭吃著飯。
此時,皇后的貼身侍女之一前來通傳,說臣下們已經在嘉福殿候著了,魏帝這才站起身,拖著腳步往宮外走。
到了下午,平常負責點燈的仕官們一般都是在這個時間帶著燈籠來到皇后的櫻雨宮門外掛上,可是今天夏侯櫻卻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在自己眼前走過,往宮裡面其他嬪妃的住處的方向走去。
夏侯櫻簡直不敢相信,被自己剛才那麼一吼,那個笨蛋皇帝真的就這麼聽話放過她了嗎?可是定神一想,搞不好他是轉移目標到其他人身上繼續他的造人大計去了,頓時浮起某種既是嫉妒也是鬆一口氣的複雜情緒來。
「哼!那個笨蛋不回來最好!至少今晚可以睡個好覺!」夏侯櫻如此想著。
接下來的半個月,魏帝都沒有在櫻雨宮過夜,雖然不至於完全見不到皇帝,但他也只有在午休或是下午時分回來看皇后的四個孩子們、或是陪兩個小皇子唸唸書之類,跟皇后也沒有聊上幾句話。
夏侯櫻心底裡雖然很不習慣突然與丈夫之間變得如此生疏,卻顧忌著丈夫會否因為上次的小吵嘴才對她那麼冷淡,而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撫他才好,只得放任他去了。
至少他在孩子們面前還是跟平常一樣——完全就是個有求必應的笨蛋老爸。
「父皇!來陪小霖練劍!!」七歲的小兒子曹霖看到父親,二話不說就跑上去拉著他的衣袖央求著。
「父皇!兒臣也要一起練!!最近母后又教了兒臣新的招式,正好讓兒臣耍給父皇看看!」十一歲的大兒子曹禮這時也走過來,儼然一副小大人的模樣對魏帝拱手行禮。
「好好好,都來吧,看父皇怎麼教訓你們!!」魏帝說罷,把外套脫掉,從院子一角的武器架上面抽出了兩把長劍,甩了甩,就裝模作樣地邊鬼吼鬼叫邊往兒子們衝過去,嚇得兒子們尖叫著在院子裡跑來跑去。
「唉??」夏侯櫻百無聊賴地坐在院子另一頭的亭子裡,半趴在桌上撐著臉頰,眼前的丈夫與兒子們還是像平常一樣的和樂融融,但她自己與丈夫之間卻像是有一堵無法越過又看不見的圍牆在,時間越久,越是讓她覺得煩躁不安。
「小姐,怎麼了嗎??」皇后的貼身侍女小紅與小玉,是從小就跟她玩在一塊的兩姐妹,除非有外人在場,不然她們到現在還是以小姐稱呼她。
「嗯??我沒事,只是覺得??很不習慣啊??」夏侯櫻坐直了身體,搖了搖頭。
「是不習慣姑爺他不來黏妳嗎?」妹妹小玉問道。
「欸?!這個??呃??」夏侯櫻一時語塞。
「小姐妳就承認了吧,這裡就我們三人而已啊。」姐姐小紅也笑著道。
「妳們啊??對啦??我是不習慣啦??」夏侯櫻這下整個人趴在桌面上,沒精打彩地回答道。
「小姐妳就主動過去黏他如何?我想姑爺他總不會那麼狠心推開妳吧?」小紅提議著。
「嗯???隨便了啦,不黏就不要黏啊!!誰要理他!!」夏侯櫻逃避現實似的把臉埋在手臂上,完全的自暴自棄了起來。
如此這般,又過了些時日,魏帝對皇后的態度還是一樣沒變,夏侯櫻竟然也開始習慣起這種生活來了。
今天下午,夏侯櫻帶著自己做的小點心來到甄貴嬪與她的女兒東鄉公主的住處,意外看見她與其他幾位嬪妃圍坐在花園的石椅上面,好像在聊著什麼八卦秘密的樣子。
「那個??妳們在聊什麼啊?」因為沒有特別讓人通傳的關係,她們幾個居然完全沒有注意到夏侯櫻的到來,其中兩位才當上魏帝的嬪妃不久的年輕妃子更是明顯地被她嚇了一跳。
「啊,小櫻妳來了啊!」最後是在場除了皇后夏侯櫻以外階品最高的甄貴嬪起來招呼她。
「妳們怎麼啦?在聊不能讓我聽到的八卦是嗎?」夏侯櫻笑著打趣說道。
「欸?!」「咦?!」嬪妃之間傳來幾聲驚嘆聲,她們都以為皇后要處罰她們了。
「沒有的事,我們才不是在聊什麼八卦。」甄貴嬪拉著夏侯櫻過去她們中間坐定,「我們是在聊陛下這陣子??好像有什麼不妥的樣子。」
「陛下?子桓他怎麼了?!是身體哪裡不適嗎?!」這下連夏侯櫻也緊張起來了,可是最近白天看到魏帝的時候,也沒有察覺他有什麼不妥啊?
「不是的,是??表現很不尋常。」甄貴嬪繼續說道:「最近他好像對我們都失去了興趣的樣子。」
「咦??失去興趣?什麼意思?」夏侯櫻對她的話完全摸不著頭緒。
「我先不說,反正陛下平常來我這邊過夜也都只是把我當成抱枕罷了,但是對她們也這樣就很奇怪了。」甄貴嬪補充。
「對啊!陛下最近過來我這邊也都只是要我侍候他用晚膳,連侍寢都不用,他就在書房那邊睡覺而已。」在宮中算是除了皇后,甄、郭二位貴嬪之外最得寵的朱淑媛接著道。
「臣妾也是一樣!陛下讓臣妾侍寢,可是連抱都沒有抱過臣妾啊??」另一位小妃子說道,口氣中吐露著點點的委屈。
夏侯櫻覺得她們的這番解釋更讓她搞不清楚了,「蛤???怎麼我完全聽不懂妳們在說什麼啊???」
「原來小櫻妳也不知道嗎???」甄貴嬪有點難以置信地看著夏侯櫻,「我們是在懷疑?陛下該不會??有什麼難以啟齒的隱疾了??」
「他已經快一個月沒有去我那邊過夜了?我怎麼可能會知??」夏侯櫻頓了一下,突然好像想起什麼那樣,大聲驚呼了出來:「欸他有隱疾?那個大色??嘖!曹子桓?!怎麼可能!!!」
「「「噓——————!!!!」」」
圍在一起的女生們一致地把食指豎起放在唇上,示意夏侯櫻小聲一點。
「哎呦小櫻妳這是??!小聲一點嘛!!」
「嗚??對不起啦?!」夏侯櫻驚覺,馬上雙手掩嘴,又壓低聲線說道:「可是?可是??不可能啊??他怎麼會突然??咦??妳們怎麼都看著我?我沒有對他做任何事啊??」
夏侯櫻不自覺地往後靠,女生們則是更往她面前湊過去,好像要對她逼供一樣。
「唉??連小櫻妳也不知道嗎???」甄貴嬪無奈地嘆了口氣,如果連跟魏帝最親密的皇后也不知道的話,這次可真沒人能搞懂魏帝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隔天,夏侯櫻難得地在辰時剛過就醒過來,她無意識地摸了摸身旁空著的位置,心裡浮起了一種難以言喻的寂寞。索性坐起身,喚了侍女來侍候,卻在要下床的瞬間又跌坐在床緣。
「小姐?!怎麼了?哪裡不舒服了?!」小玉馬上扶住她,緊張地問道。
「不?沒事,有點頭暈而已,可能是昨晚沒睡好吧。」夏侯櫻握著小玉的手拍了拍,臉上的笑容帶著幾分疲憊。
「晚點還是叫御醫過來一趟吧。」小玉扶著她下了床,邊幫她穿衣邊說道。
「那個?李御醫,陛下那邊?最近有過去請過脈嗎?」吃過早點,侍女就喚來御醫給夏侯櫻診脈。
「回娘娘的話,微臣每天早朝後都有給陛下請脈,陛下龍體並無異樣啊。」
「是嗎??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不過娘娘??」
「嗯?怎麼了?」
「娘娘妳有孕了啊。」
「咦?!」
「所以我又有了啊!!臭子桓!!」午休時間,魏帝回到櫻雨宮用午膳,夏侯櫻順便把有了身孕的事告訴了他,於是就變成現在魏帝硬是要她坐在他大腿上,被他緊緊抱在懷裡的狀況。
「太好了!這下我可以放心回來抱著我的好梓潼睡了!!」魏帝把夏侯櫻抱得更緊了點,臉湊近她的鬢角來回磨蹭著。
「嘖!不要鬧啦!你說!為什麼這快一個月都沒回來睡?!」夏侯櫻推開他,雙手按住他的肩,要他好好地看著她說話:「還有,去其他人那邊卻不要她們侍寢是怎麼回事?!說!」
「哎呦??想說我回來睡的話怕我又會忍不住要往妳肚子裡塞小娃娃了,就索性去其他地方過夜嘛??」聽到皇后已經有了身孕,魏帝已經開心到就算皇后把他抓起來打都沒所謂了,完全難掩興奮地回道:「而且搞不好隔段時間再回來就能一次讓妳懷上了,當然就不用她們侍寢了啊。」
「??????」夏侯櫻完全無言以對,雙手捏緊了他的兩頰用力拉扯著,「你—這—大—笨—蛋—!!!」
「痛痛痛痛————!!!!梓潼?梓潼饒命?饒命啊??!」
「你這臭傢伙!接下來你敢不回來給本宮當抱枕你就死定了!!聽到了嗎?!」
「聽、聽到了?!朕?朕不敢了!從此以後朕都當梓潼妳的專屬抱枕好不好?請?放手啊??」
「你知不知道你這個月的反常態度,讓甄姐她們以為你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隱疾了啊!!」夏侯櫻放開了拉扯著他臉頰的手,換成用手掌搓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