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雨寒……老師再說一次,我希望同學們一直都能和睦相處。妳可以體諒老師的辛苦嗎?當面跟梁音同學道個歉,以後大家還是好朋友,好不好?」戴著一副金屬框眼鏡,張清神情肅穆但難掩關懷的站在講臺旁,一雙有雙眼皮的大眼看著我,大有我再不道歉就要灌我心靈雞湯的感覺。
如果是半年前的我被包含全班同學在內(nèi)的人數(shù)用眼神攻擊,恐怕早嚇得腿軟發(fā)抖。然而人若受過一點訓練,一回生二回熟,再怎麼痛苦的事也可以變得如貓抓一樣,臉皮總會長厚。
我站在自己的座位旁,身高等於全班平均的我坐在第四排的位置──這是個上課認真就能抄筆記、上課恍神就能打瞌睡的絕佳地點──如今卻正巧方便全班同學直視,反正頭再怎麼轉(zhuǎn)頂多轉(zhuǎn)九十度,不至於扭到。
沒什麼好講的。
「好。」面無表情的回應、制式化的敷衍程序,眼前的導師輕輕朝梁音的方向點個頭,示意我開口。
只要能解決事情,什麼都好嗎?
就算是非得像現(xiàn)在這樣,近乎拋棄尊嚴的道歉。
我深吸一口氣,轉(zhuǎn)向坐在我斜後方,用衛(wèi)生紙拼命拭淚、哭得眼眶泛紅的梁音。她抽噎的聲音在一片死寂的教室裡很是明顯,不知道是真哭還是假哭?
被霸凌果然是相當受傷的事啊。
道個歉而已。
我彎下腰,任由綁成馬尾的黑髮重重垂落右肩。
「對不起,我以後不會傷害妳了。」
梁音哽咽著,仍是無法言語的樣子。
小事情,誰道歉都好。
就算我知道,再這之前,我甚至根本沒有和她說過話。
※
如果在班上本來就沒什麼人緣,被當作霸凌者之後會改善些什麼嗎?
不會,當然不會。
相對的,頂多是大家更不願意和我共處。
三月的新竹依然很冷,每當打開家門就會有一股冷冽的狂風襲來,寒氣從鼻翼外側(cè)猛然竄進鼻管,令人瞬間無法呼吸。拉上醜醜的深藍色制服外套,我一如往常右轉(zhuǎn),上學。
天色是灰陰的,隨時都有下雨的可能。
我仰著頭,上學的這條路有不少學生氣喘吁吁的踏著凌亂腳步、走在紅磚人行道朝學校前進,黑壓壓一片深藍。因為學校位處地勢高的一端,是名副其實的登高望遠之地,曾有算命師說此為聚陽之地,故學校的名字就叫陽德高中──諷刺的是,這所學校是一間私立女子高中。
現(xiàn)在仰頭看著,倒像是聚陰的地方,看看大片烏雲(yún)積聚在學校大樓上方,張牙舞爪翻滾的模樣。
「芷寧,這次數(shù)學作業(yè)妳寫完了沒?借我早自習抄一下拜託……昨天跟我男友聊天聊太晚了……」一踏進教室,就是如麻雀般嬌聲細語的交談聲。
其實我不討厭上學。
書包背帶拉平掛在桌旁,從裡頭拉出一條藍綠色的耳機,我把口袋裡的手機拿出來,插上耳機孔,隔絕世界。
我只是覺得,很無聊。
比如說,漫無目的與他人聊天、聽著永遠學不會的課程、比一些拿到名次也不能換取金錢的比賽……等等,都讓我覺得無趣。任何有趣的事物在我付諸心力前就消失無蹤,連同我自己。
太過平凡,以至於我所行經(jīng)的景色也灰暗無光,看久了令人生厭,又能怎麼奢求他人接近,染上陰雨綿綿的色彩?
我很無趣、單調(diào)、沒特色。
就像工具櫃裡斷了把的畚箕,不能拿來用,只好丟掉了。
看著手機螢幕裡在實況恐怖遊戲的實況主,我耐著性子聽他發(fā)出小女孩般的尖叫聲,遊戲裡的角色下一秒被喪屍啃個精光。
真無聊。
「叮。」
耳機裡傳來很陌生的鈴鐺聲響,我大概愣了一秒才分辨出這不是影片裡的配樂,心裡咒罵幾聲拉掉影片,一個圓圓的對話框直接跳出來。
無聊如我該做的無聊事都做盡了,這帳號除了抽獎或幫喜歡的實況主按讚,過往的私人動態(tài)都被我刪光,以前的好友也被我刪得差不多,也因此我的臉書好友只剩個位數(shù)。
奇怪的是,那個帶著灰灰人頭、很明顯是假帳號的圓形對話框被臉書分類到陌生人的訊息區(qū)去。
居然會有好友以外的人會想跟我聯(lián)絡?
「文同學妳好,我是梁音的朋友,現(xiàn)在方便跟妳聊個天嗎?」帳號名字叫天王的人傳了訊息過來。
我按出打字鍵盤,琢磨著要用什麼態(tài)度回應。
「你好。」
「呃……就這樣嗎?好啦,我想問妳一些問題。」
「請問。」
「妳知道霸凌梁音的人其實不是妳對吧?」
看對方顯示正在回覆訊息大概有兩分鐘左右,等到的居然是這種廢話?
如果我不知道,我就是罹患人格分裂了吧?
「嗯。」好吧,基於禮貌不能吐嘈,我毫不猶豫採用最敷衍的方式回答問題。
「那妳知道真正霸凌她的人是誰嗎?」
我看著手機螢幕跳出的對話,靜默不語。
知道為什麼被指認為霸凌者的我,不會被全班非議嗎?
「超冷!今天到底幾度啦!」門口一陣吵雜的打鬧聲,正想轉(zhuǎn)移注意力的我不自覺望過去,看到幾名女同學在門口大呼小叫,其中一個長相甜美的女生露出燦爛的微笑,一手拉著黑色圍巾另一手試圖阻擋友人要拿雙手冰她臉的舉止。
謝紫心。
「紫心!妳那條圍巾超好看!」
「真的嗎?謝謝,這條是前幾天網(wǎng)購的,今天剛好派上用場!」謝紫心一甩刻意燙直的長髮,那雙烏黑的眼眸閃爍著星芒,冷風凍得通紅的臉頰被她用手套摀著。高挑的身材、清秀不失魅力的長相||她是我們班的班花,謝紫心。
同時,也是真正霸凌梁音的兇手。
就算是游離份子,我對班上的生態(tài)也沒有蠢到一知半解的地步。從去年入學到現(xiàn)在,至少我還知道一些小道消息。謝紫心做為班花,理所當然成為班上的核心,她的交際手腕很棒,班上除了以她為首的小團體,還有幾個比較小的圈圈。這幾個圈圈都有她涉足的痕跡,對大家而言,她就像是牡丹,縱然再不怎麼喜歡,放在花瓶裡也稱不上討厭,大朵的艷紅至少看著歡喜。
而她與梁音的霸凌事件,從去年十一月開始到如今,早已成為班上的舊新聞。聽說梁音跟謝紫心的父母相互認識,她們兩個很小的時候就認識彼此。不知何故,交際手腕極好的謝紫心在去年告訴大家她發(fā)現(xiàn)梁音跟黑道幫派很要好,上了高中後她的個性變得很壞,太靠近她會惹上麻煩。雖然我實在是看不出梁音是這樣的人,但是梁音卻沒有正面否認謝紫心的說法,外加她本人又是陰沉到一臉生人勿近的模樣,造成梁音在學校幾乎沒有人想跟她交流──血淋淋的關係霸凌。高一上學期學校有個班際體操比賽,在做練習時梁音曾數(shù)次向老師表示身體不適要休息,這件事被謝紫心拿來大做文章,塑造出梁音叛逆的形象。
結(jié)果寒假期間,梁音貌似因承受不住長期的排擠與冷落,在家裡自殘被她父母發(fā)現(xiàn),這件事才水落石出。
但不曉得為什麼,梁音指認的霸凌兇手是我。
謝紫心背著導師向全班否認霸凌一事,原本就跟她相當要好的同學自然選擇相信她,且完全沒人在乎梁音自殘事件──大家都認為她只是想引起注意──所以身為兇手的我跟著被忽略了。
這當然也可能是我本來就不在乎自己的名聲,覺得沒有被影響到的關係。
手機螢幕上的氣泡對話框靜靜的等著我的回應,我敲起小小的鍵盤,叩叩的敲字聲從耳機中傳來,伴隨早自習的鐘聲響起。
無風不起浪,我還沒有那麼無聊。
「不知道。」
※
春分未過,五點一到新竹的天色會逐漸黯淡,雲(yún)霧沉沉的壓在市區(qū)天空上,積累了一整天的水氣依舊不見半滴雨水。
灰褐,是這城市唯一的色彩。
跟隨蜂擁而潮衝向大馬路的放學人群,步調(diào)緩慢的我顯得特別格格不入,通常這時間大家會往公車站排去,搶著先擠上公車搭到市中心,趁補習前的空檔多逛幾條街。沒有補習的我不想跟著湊熱鬧,但我也沒按平時回家路線走。有點皺褶的深藍色制服外套拉鍊被我拉上,為了禦寒我還多戴了個淺灰色棉製口罩,向晚的風更冷更大,陣陣侵入骨隨,那是連衣物都無法抵擋的猛烈攻擊。
走了大概幾百公尺後,我終於看到那個靠在滿是灰塵的石牆上的男生。他穿著別校的制服外套,裸著一雙手在滑手機,一頭黑髮精簡有型,但難免被冷風吹得凌亂,細框眼鏡後方是雙明亮的眼眸,襯著他長出痘痘的粗糙臉皮來看真有些違和。
「你好。」悶悶的聲音,是口罩造成的。
「咦?」男孩迅速抬起頭看向我,先是訝異了幾秒才會意過來,趕忙露出看起來就很沒意思的笑容,「啊,是文雨寒嗎?」
「……嗯。」
「喔喔妳好,我叫王天正,是梁音的朋友!」他把手機塞進掛在右側(cè)看起來空無一物的書包裡,聲音頗明亮有力,帶著男孩子陽光的一面,即使在冷風中其音量依然不受影響。
「我知道。」
「嗯對,我跟你講過了嘛!我們先過去餐廳那裡再聊聊吧!」他自說自話的結(jié)束話題,一手指著我們約好的餐廳就立刻甩頭出發(fā)。
貌似我今早的回應令他不甚滿意,在撐過考地理的早自習後他又發(fā)訊息過來,大概意思是想當面談論梁音的事。
看在他表明要請我吃飯的份上我答應了。
走進連鎖義大利麵專賣店,身穿黑色圍裙的店員向我們打招呼,將我們帶到內(nèi)側(cè)靠近白牆跟書架區(qū)域的座位。王天正三兩下就點好單子把菜單交給服務人員,身上的外套脫下來露出裡面的白色制服,又急急地喝一口水才跟我說話。
「直接進入正題怎樣?」他一雙明亮的大眼睛盯著我看,口氣彷彿是法官在訊問被告一樣,接著不顧我的意願繼續(xù)說下去,「梁音在班上發(fā)生過什麼事,妳真的都不知道嗎?」
「沒有很清楚,我對那種事情沒興趣。」
「梁音自殘的事情妳應該聽過吧?」
「然後?」
「她拿美工刀在大腿上畫了三刀,被送去醫(yī)院縫補,這件事非同小可,我希望妳可以積極一點,再怎麼說她都是妳同班同學吧?」王天正說到後面已經(jīng)有點責難意味了。
這個人究竟想幹嘛?我說她們兩個人出什麼事和我有哪門子的關聯(lián)?
「你聽好。」我也把外套脫到一邊放著,店裡的空調(diào)很溫暖,外套穿在身上特別彆扭,「我被梁音指認成霸凌她的人,而我也向她道歉了,實際上發(fā)生什麼事都應該與我無關吧?」
「難道妳都不會心有不甘?明明不是妳做的她卻要妳道歉,一般人遇到這種事都會不爽吧?」
不爽是不爽,那又能怎樣?
「你可以直接問她……」我擺擺手,拿起桌上放置的水杯喝了一口水。
「她不講啊。」王天正乾脆的給了個簡潔的答案。
「……蛤?」一口水差點沒噎死自己。
如果真是這樣,那梁音未免也沉默過頭……
這個時候店員恰好走過來送餐,小小的四方桌放上我的白醬海鮮義大利麵跟王天正的餐點剛好擺滿,我低下頭開始和白蝦奮鬥,假裝餐點的吸引力大過於和他說話。
一個被霸凌然後指認錯兇手又死不說出原因的女生,其前科是被霸凌時死不反駁加害者的霸凌藉口。
麻煩死了,既然她不想說我不想問,糾結(jié)這個的意義在哪?
「我跟妳說啦,梁音是我國中同學,她本來不是這樣的個性,這太誇張了。喔我是說,她不可能會自殘。」王天正塞進一捲麵迫不及待開口說明。
「喔。」
「唉,怎麼說才好咧?國三的時候我跟梁音和謝紫心還很常一起讀書!梁音的成績還不錯,我考試都靠她,尤其是理科我考超慘的。」
心弦輕動,泛起圈圈漣漪。
「你跟謝紫心也很熟?」我驚訝的抬頭,對上他被我難得主動講話驚愕到的表情。
「怎、怎麼了?喔,妳應該也認識謝紫心!我知道她跟梁音高中同班。當然!我們?nèi)齻€國中時很要好咧,但就是不知道她們後來在搞什麼,突然就都沒主動跟我聯(lián)絡。妳說奇不奇怪,梁音的確是幫了我很多啦,我也幫她們不少忙,大家應該互相──」
「梁音跟謝紫心一直都很要好是嗎?」我盡量保持平板的語氣詢問,內(nèi)心卻是翻了個滔天駭浪──如果她們曾經(jīng)如此要好,是什麼原因讓她們關係變得如此惡劣?
我還以為她們只是互相認識……
「當然,都是我的朋友。怎麼了?妳突然打斷我就只是問這個?」王天正點頭,投來困惑的目光。
「沒有,我沒那麼閒。順便問問而已,我說了我不管這檔事。」
「那幹嘛提什麼要不要好……啊!難道妳是想跟我說,謝紫心跟梁音之間發(fā)生了什麼嗎?」
「什麼跟什麼……我不是說──」
「原來如此。」王天正把我的話掐斷,自顧自的下了結(jié)論,「我應該從這邊問起才對,看來一開始的方向不對。」
後續(xù)王天正計畫著怎麼盤問謝紫心跟梁音之類的就不再多提,離開前他煞有其事地跟我道謝,並說會再跟謝紫心問清楚事情始末。
本來應該就沒我的事了。
隔幾天我早上去學校,發(fā)現(xiàn)抽屜裡有一張謝紫心寫給我的紙條後,我這才搞清楚自己犯蠢踏入了個回不去的漩渦。
心累啊……
放學後的教室很是冷清,窗戶早就被值日生關上。謝紫心笑著揮別提醒我們鎖門的女同學後,將她新買的圍巾好整以暇放置在木桌上,清麗的臉龐轉(zhuǎn)向門口確認並無來人,露出她一貫的笑容,嘴角勾起的角度動人心魄,卻看得我暗自膽顫心驚。
她像個最完美的模特兒,端坐在木桌上翹著二郎腿,星眸微瞇,配合窗外漸暗的天色,攫取最後幾絲陰鬱的陽光潑灑在自己身上,冬季合身的白色制服貼著她的腰身,勾勒出她姣好的身材。
「文雨寒,是吧?」她輕啟朱唇,就好像是審問臣子的王后。
「有什麼事?如果太晚回家我會被念。」我瞥了一眼外頭漸暗的天空,心裡碎念著怎麼王天正跟謝紫心都很愛在放學後找人對質(zhì)……
「妳認識王天正?」
「沒有,具體來講是他找上我。」
「那妳跟梁音呢?」
「我們甚至沒有對話過。」
「嗯哼。」她滿意的點頭,用手撐著下巴凝視我良久。
「我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妳蠻有趣的。」
什麼跟什麼……
「梁音挑兇手的眼光還真不錯,挑到一個不會為自己辯護的人。」謝紫心發(fā)出格格輕笑,「我沒想到她怕我怕到這種地步。」
「這個意思是妳知道為什麼她指認我為霸凌她的人?」
「當然。」她說,「她總不能把自殘的事情解釋成自己有精神上的病吧?當然我就是這麼想的……但不論如何,她總需要一個兇手,既然她怕我那她就得找個代罪羔羊不是嗎?」
「妳不擔心她供出妳來嗎?」
「老師不會相信的。」謝紫心挑眉,彷彿我說的話跟廢話無疑,「雖然我很訝異老師居然相信妳會霸凌……我今天可是第一次聽妳說那麼多的話。」
「不管老師相不相信,反正他問我承認就是。我只是想早點把事情搞定。」我冷冷回她,「霸凌事件再查下去,班上只會更不平靜,我覺得麻煩。」
「嗯哼。」她輕哼一聲,雙眼依然注視著我。
延續(xù)對話的是將近五分鐘的沉默。我默默戴上耳機,按下手機裡的播放按鈕,耳機裡充滿節(jié)奏感和風雨欲來的音樂與外頭凝滯的氛圍形成對比,我等著她停止凝視我的恐怖舉動並開口講話,雙眼低垂盯著手機螢幕。
我手機裡存放的音樂大多是古風樂曲,這些歌很耐聽,雖然不是特別喜歡,但也沒有特別討厭,至少現(xiàn)在放來排解尷尬情緒起了非常大的作用。
「文雨寒,仔細一看,妳蠻有受歡迎的本錢的嘛。」她甜美的嗓音在空中繞了個圈,開口打破沉默的這句話害我有走錯棚的錯覺。
「我們不是在談梁音的事嗎……妳到底想講什麼?」
「妳有喜歡的人嗎?」
突然開始身家調(diào)查了。
「有沒有很重要?」
「我就是好奇妳為什麼這麼安靜,妳長得不差,說話聲音也不難聽,為什麼不在班上多說一點話?」
我瞇起眼看向她。
她怎麼搞的?難道有本錢受歡迎就應該受歡迎、融入社會嗎?
「我覺得那些都很無聊,懂嗎?很多事情沒有表面那麼簡單,妳問這個問題實在有點沒意義。」我拿著手機起身,小心不讓耳機鉤住外套,把椅子放回原位,「沒有其他事我想走了,再不回去我家人會打電話過來問。」
謝紫心沒有阻攔我,她隨興的揮了揮手,但雙眼依然盯著我,「去吧,不送。」
整件事情都沒有我涉入的影子,但當事人卻不斷找我確認,而罪魁禍首躲在真相之後,一言不語。
吃過晚餐,我把自己關在房間坐在電腦前,點開實況主剛上傳的最新影片觀看。
我是個很無聊的人。
我沒有主見,因為我一點意見也不想給;我沒有熱情,因為我不想要露出熱情的模樣,引人注意。
只要別把事情放在心上,就不會有事情逼我牽涉其中。
我只想低調(diào)。
但我卻被捲入班上最不無聊的事件裡。
「有沒有搞錯,你們的問題自己解決,為什麼非要把我牽扯進去?」我不滿的對著電腦螢幕喃喃自語。
點開臉書頁面,我準備執(zhí)行我這輩子第一次也希望是最後一次的行為──封鎖王天正。
「不要再來煩我了,不管是你還是謝紫心。」惡狠狠的話語隨著鍵盤打字的聲音依序輸入進對話框中,在按下確認鍵前,我猶豫了半晌。
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