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篇並非第一篇,初次閱覽的人請從序章開始thx(-分隔線-)
(Soldier's side)
「這是今天才從北陸運來的皮草,品質絕對上乘哦!」
「但是現在準備入冬還早了點。老闆,算我便宜一些吧?」
路人的對話一傳進少年耳中,他便巧妙地用步伐避開人群。
——這裡是王國的首都,艾薩利雅。
熱鬧而且充滿活力的街道,從路旁和石橋下川流而過的清澈水路,再加上矗立於中央的巨大王城和宏偉的大教堂。一切都顯示出這裡就是最富饒的城市。
一切都那麼新奇。特別是對少年來說,眼前全都是些沒見過的景色。這個華麗的都城,著實讓他驚愕不已。沒錯,他絲毫無法習慣飄蕩在這裡的氣氛……甚至到了想吐的地步。
「為什麼這些傢伙都長著一副和平的蠢臉啊?」
身上披著能夠遮擋風雨,也能隱藏身份的斗篷。少年,龍用手壓住了感到不適的胃部。
「喂,你看那傢伙……」
「不會吧,好髒!」
從入城開始,四周就不時傳來帶著惡意的視線和嘲笑聲。恐怕對這些人來說,在繁華的街上披著骯髒破布的他,才是最應該被驅離的存在吧。
但是龍並不介意,不如說托了這些敵意的福,他才能夠在這傻瓜一樣的和平氣氛中保持清醒。
而他之所以會淪落到這般田地,全部都是某個白癡的錯。
「蓮那個傢伙,居然因為嫌入城審查太麻煩,直接把我踢下馬車走人。」
本來龍應該會被夥伴送到首都中心,但是早早就被出賣的他,現在只能自己走到大教堂。在陽光底下,龍表情中的陰影變得更加明顯。
「真是倒楣透頂。」
一路上都皺著眉頭的他,總算順利地抵達了目的地……才怪。不出他所料,一名腰上配著鐵劍的下級騎士擋在他的面前。
「喂,小子。」
騎士不客氣地審視眼前的少年。當他看見龍的身上因為長途旅行而沾上的塵土時,目光變得更為險惡。
「你該不會是來乞討的吧?這裡可是大教堂附近,勸你快滾。」
儘管只是個底層的騎士,他的態度卻十分囂張。但是龍不會因為這點小事就生氣。就像對方胸甲上的紅色十字架顯示出他的騎士身份,龍也有證明自己身份的物件。
「你誤會了,騎士先生。我是被教皇閣下請到艾薩利雅來的。」
「哈?胡說八道也要有個限度,小心我對你不客氣。」
騎士將手按在劍上作出恐嚇。不過龍並不緊張,反正他根本就沒有說謊。
「等等,我這就將親筆信拿出來。讓我找一下行李。」
龍確實將一個月前送到他手上的信件帶了過來,原本應該是這樣沒錯……可是,他突然察覺到雙手中的空虛感。
「啊。」龍回過神來,他乾笑了一聲對騎士說:「行李,在馬車上。」
「你該不會是在耍我吧?」
「不,這怎麼會呢……」
總有一天他要把蓮的手腳綁起來,丟到魔物的巢穴裡去。龍在心裡對自己的長官發誓。但是眼前的騎士大概不會體諒他的心情,現在還是先解決這邊的事比較好。
「總之,能讓我過去嗎?我不想浪費太多時間。」
「你說什麼?」
下級騎士的臉脹紅起來,也許是因為過於激動,他的身體顫抖個不停。雖然龍認為就算沒有信件,也不是什麼大問題,不過眼前的男人似乎不可能就這麼放過他。
騎士睜大眼睛瞪向這邊,那是龍很熟悉的眼神,甚至讓他感到一絲懷念。
至從靠近王國中央後就幾乎沒有嚐到了啊——戰鬥的信號。
對方手臂的肌肉膨起,讓覆蓋在外面的鎖子甲發出了咯嚓咯嚓的聲音。原本騎士的身材就比龍還要壯,再加上他的右手幾乎變成原本的兩倍粗,從旁人的眼光看來這儼然已經成為十分驚悚的景色。
不過站在最近距離的當事者,龍卻:「哦哦。」的發出了感嘆聲。
「這不是獸的力量嘛?看來是我低估了這座城市啊。」
「哈,本大爺可是同期中最強的教會騎士!就算你想懺悔也已經來不及了。」
聽到下級騎士的話後,龍的眉毛不禁抽動幾下。他的表情再度垮下來。對方似乎將那錯當成龍面露恐懼的樣子,因此露出輕蔑的笑容。
粗壯的手掌二話不說就這樣揮來。要是朝頭部攻擊的話,一般人可是會掛掉的。騎士當然明白這點,所以他格外小心。也是因為如此,他才能在事情發生前,聽到龍小聲說出口的話:
「最……強?」
教堂外側的街道上,突然發生小型的崩塌引起教會人員的注意。而犯人不知是幸還是不幸的,被帶到了教堂內部。
「以上,這就是我抵達大教堂的過程。」
「原來如此,那你應該知道你為何會被逮補了吧!艾爾瓦流氏。」
「是的。」
在狹小的懺悔室中,龍面對殺氣滿滿的教會高層人士,認真地點了點頭。
「我敲了你們家警衛的頭。」
「啪——!」
站在面前的纖瘦男子迅速揮下了手掌……打在桌子上。由於他看起來隨時會因為腦血管爆掉而死,為了阻止悲劇發生,龍只好盡量配合他的審問。
「我已經說過很多次了。這是實話,我沒有要遮掩事實的意思。」
「那個下級騎士,應該還算得上壯碩。你說你只是敲了他的頭?」
「沒錯。」
「可是他陷入瀕死了。」
「真是不幸。」
高血壓男子聽到龍的回應,差點昏過去。但是龍卻不以為意,這裡是教會的大本營,還有哪個地方比這裡更有能力處理傷患?龍不耐煩地逼近眼前的男子,將他忍耐了很久的話說出口。
「那種事不重要。你們到底要不要替我傳話?」
「我知道你是教皇陛下的客人,但是……」
就在龍從眼神中感覺到對方已經快要投降時,房間的門被打了開來。
「傑斯,聽聞吾的客人到了。」一個白色短髮的老人出現在門口。
雖然自稱的方式有些奇怪,不過踏入房中的長者卻散發出不凡的氣質。對方身上披著和龍的斗篷一樣簡單的白袍,然而相較之下純白的布料卻是一塵不染。
「教、教皇陛下!」
「本人終於來了嗎?」
似乎是叫做傑斯的男子慌忙將右手放在胸前,向老人行禮。但是聽到龍的話後,聖職者謙恭的姿勢,立刻崩壞變成了暴怒的小混混。
「無禮之徒!你用什麼語氣向教皇陛下說話,啊?」
「傑斯,安靜。」
僅僅一句話就讓空間沈默下來,不愧是教會的最高權力者。
「汝是龍?艾爾瓦流。對吧?」
「嗯。」
雖然傑斯對龍態度隨便的回應恨得牙癢癢,但是教皇卻完全不介意。他緩緩走向房間深處的椅子,坐了下來。
「不需要拘泥於禮數。吾是教皇,而汝是軍人,以這點為前提進行對話吧。」
「我沒有意見。不過,真沒想到閣下會願意在這麼寒酸的小室內談話。」
察覺到對方強調了兩人身份的差距,龍才刻意諷刺。沒想到教皇的臉上卻堆起微笑。
「吾看起來像是在意這種事的人嗎?還是說汝身為軍人,想要移步大殿一邊品嚐紅茶,一邊談話?」
確實,看到對方身上的衣著就該懂了。龍不禁對自己說出口的話感到可笑。眼前的存在,似乎不是那些沈浸於奢侈的權力者能比擬的。他在心中對老人重新做出評價。
「傑斯,去把門關上。」
「是的。」
看見傑斯把懺悔室的門關好,然後就這樣站在門口。龍挑起眉毛看向教皇。
「在這裡說的話,我需要保密?」
「明明還十分年輕,卻很敏銳啊。」
察覺教皇的意思後,龍的眉頭皺在一起。一個月前,教會送了一封信到位處邊境的要塞,內容是指定某位軍官前往王國中央的大教堂。理由、目的皆不明。雖然原本就覺得這很不正常了,但是現在龍的腦中開始浮現不祥的預感。
「吾就直接進入正題了,年輕人。至少一年,請汝留在艾薩利雅。」
「什麼?」
教皇的語氣十分自然,但是卻蘊含著命令的意味。這讓龍感到疑惑,教會所管轄的武力就只有騎士團,因此教皇理應不能對屬於王國軍隊的龍做出命令。而肯定也明白這點的老人,強制將話題進行下去——
「王國第四部隊二等執行官,全名龍?艾爾瓦流。十四歲入伍,幾乎是當時最為年輕的士兵,並且在沒有前例的情況下,十七歲就跳級升等為二等軍官……」
「你有什麼意圖?」
發覺對方掌握著自己的情報後,龍提前打斷教皇的話。看見那雙蒼藍眼眸沒有一絲動搖,龍知道自己的預感應驗了。對方已經將一切準備就緒,因此這對他而言只會是一場最糟的談判。
可能的話,還是儘早逃跑吧。龍心想。
「吾希望汝老實回答問題,然後要是願意聽聽吾的意見就好了。」
教皇將身體靠向椅背後,散發出的壓迫感就突然消失了。
簡直像是變回一個無害的樸素老人,讓龍覺得剛才想要逃跑的想法十分愚蠢……不,說實話,這種變化才是他應該要保持警戒的理由。
「我沒有拒絕的選項嗎?」
老人和藹地彎起嘴角,無視龍的問題。
「首先,吾想向本人確認。艾爾瓦流執行官,汝的憑依者等級是多少?」
「龍種,第二級。」
龍沒有猶豫就回答出口,反正這是軍方也有記載的情報。但是老人卻頓時瞇細雙眼,看了過來。
「吾要的是最高等級。」他說。
「……第四。」
「靈種的力量是?」
龍用嘴巴嘖了一聲。對方的言行證明他完全掌握了龍的資料,包含那些理應潛藏在檯面下的。
「你早就知道了吧?天使種啦。」
「沒錯,和吾得到的情報完全一致。」
龍的額上浮現青筋,相較之下老人卻是悠哉地自言自語起來。
「也就是說,汝不是全部。」
「喂喂,教皇閣下。我把能說的,不能說的都說了。但是你們尋求的,應該不是只有確認這些事吧?」
老人從一開始要求的,就不止這些。而視情況龍也有可能會付諸武力,把教堂打出一個洞再逃走。
「汝說的沒錯。吾需要的是配合。」
「雖然軍人很擅長聽從命令,但是你以為你是誰?」
不管對方的地位有多麼崇高,軍人的原則也不會變。即使是教皇,只要他不是龍宣誓效忠的對象,他的命令就沒有一絲約束力。
「吾明白。吾此刻並非汝的上司,汝只需要將吾的要求,當作建議即可。」
龍試著觀察老人的表情,但是仍然看不透他的想法。
「就當成這樣吧。不過,自顧自的要求我不會買單。你懂吧?」龍說。
總之要先讓情報對等,他才能獲得和對方談條件的資格。如果教會沒有打算說明,就把剛才說的話當耳邊風,拍拍屁股走人吧。就在龍思考著怎麼做的同時,他看見教皇隨意轉動手上的戒指,張開了口:
「靈種的動態出現了異常。」
「聽起來是很有緊張感。」
龍回應教皇的話。不過所謂的靈種,本來就不太可能預測它們的行動,教會應該是最清楚的才對。不屬於這個世界的高等存在,這可是教會親自給靈種下的定義。
該不會是靈種得到了身體,打算大舉侵略人類領土……這種沒品又惡劣的玩笑吧?反正不管是什麼,都存在一個優先的疑問——
「那個異常跟我有什麼關係?」
這是重要的前提。
教皇的口中,今天第二次出現了龍最討厭的那個單詞。雖然接下來的話對他來說,不,對全人類來說都算是好消息,但是這毫無疑問是異常。
「汝聽好了。」
龍開始思考說謊對教會有什麼好處。然而老人的態度,和現場的氣氛都指出這就是現實。
——天使,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