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雷克斯舉起了懷錶。然而從剔透的玻璃錶面所倒映出來的淺淺半透明的景象卻顯然出人意料之外。他們的身後並沒有什麼「人」跟著。事實上可以說是一片空曠,就跟他們來時的路一樣。
然而仔細地看就會發現地面上、周遭的樹林上,有無樹綠色的如同蛇一樣攀爬的什麼正在跟隨著——那並不是蛇,而是樹藤。
一直以來跟隨著他們的,是這個島上的植物。不光只有奇特的無法描述品種的怪異動物,就連島上的植物也不容小覷。然而那些植物似乎有跟隨的範圍限制,跟隨他們一段路之後發現太遠了就會自動離開,但取而代之的又是其他的植物。
看來需要別的方法,才能把這些植物驅散。
但此刻他們雖然身處在樹下,又並沒有被攻擊。似乎也難以區分到底哪些是對他們有所敵意的、哪些是沒有的。似乎得要道雷克斯走一步算一步了吧。
他們繼續前往的島中心的方向,道雷克斯抬起頭就可以看到一個高起的山崖,也許那邊能夠找到暫時休憩的位置,也沒有植被的覆蓋,也許就能暫時躲開那些無所不在的植物攻擊,只是到時候又會在那邊碰見什麼,就得要打起精神來應對了吧。
背上的海盜還在沉睡,道雷克斯此時沒能感覺到海盜的夢是怎麼樣的,但是另外一個吸引他注意的,卻是那雙環著的手臂微微收緊,握著劍把的手指也攥緊,似乎有些不安穩。
某物不斷接近卻因某種原因停止動作。隨著道雷克斯前進的不只是自己的腳步──某物也跟著他前進著。步行至此,樹林的風景都沒有太多變化,背後的危險就像常駐於這般景象一樣,沒有消失的一刻。
險惡的爪牙步步朝阿芙拉與道雷克斯靠近,在前進的同時,又要小心靠近的植物是否是打算捕食兩人的陷阱。近處沒有值得喘息的空間,那麼就極盡所能地探勘遠處了。所幸,他望見一座山崖,估計能得到些許庇護,自然是奮力奔前而去。
即便跑得多麼賣力,道雷克斯也不忘緊抓背在背上的阿芙拉。但奇怪地發覺,理應酣睡的阿芙拉竟然有回應,不過氣息跟平常的感覺不太一樣,似乎還睡著?那麼些微的動靜又代表什麼意思?
道雷克斯兩步併一步移動至沒有植被的山崖,擺脫滿是植物地盤的樹林。然而他也沒忘記留意其他可能的危險。照這樣走來,會不會與其他海盜團碰頭?無論如何,道雷克斯會想盡力避免這情況發生。除了人數不具優勢的原因以外,他也不知道其他人的底細,遇上了,恐怕也不會攜手合作。
另一方面,阿芙拉的舉動讓道雷克斯很是在意。但他也不敢輕易出聲,因為憂心自沉眠中醒來的人會不自覺地以大動作或聲音回應。所以以左手輕搖阿芙拉的臂膀,嘗試告訴她,她現在的情況反倒比較令人擔心。
隨著道雷克斯的不停歇地向前趕路,他們也離眼前可見光禿禿一片的赤紅色山崖相當地近了,一段路程之後就徹底離開了沿海的森林,來到了以山崖為界的島嶼中段。
事實上,整座島嶼的中心都有一圈山崖的阻擋,也許島上的寶藏便是處在這天然屏障所阻擋而起的中心點。
若不是阿芙拉有藉機登高望遠,也許他們也對整座島嶼的地形一無所知,如同其他人一樣的茫然。
他們離開了危機四伏的森林,然而境遇也許並沒有好上太多。光禿的山崖雖然沒有了來自植物的襲擊,卻也讓他們完全地曝露在了太陽底下,或許也會曝露在別人眼中,無所遮掩。
不若森林有溪有活物,此處尚未看見,卻也因此讓他們陷入缺糧缺水的危機中。長久停留終究不是辦法,但是短暫一夜似乎已是綽綽有餘。
道雷克斯一邊爬著一邊就注意到了有個自然形成的巖洞,雖然不很深,但已經足夠遮風避雨,只是不曉得島嶼上的夜間該是何種天候,若是以備不時之需,也許該撿些乾草枯枝做生火之用,卻得擔心白日裡煙霧會吸引人注意。
他們暫時安頓在此處。隨著道雷克斯把背上的海盜放下後搖了搖她的臂膀,好片刻海盜才睜開了眼。
阿芙拉背靠著巖壁,剛醒來卻彷彿片刻睡眠沒有消減她的疲憊,她抬手揉著額際,蹙著眉梢,看了看週遭低聲問:「這是哪?」
或許來到了暫且能作中繼站的地方,擺脫滿是植被的危險,取而代之的是毫無遮蔽物存在的山崖,儘管這樣的成果不算太美好,但也總算是解決了不久之前的危機。
酷熱的天氣不好受,要不了多久就能感受到缺水的危機會有多致命,道雷克斯把阿芙拉搖醒,大概跟他們踏足到不同環境有所關連。
「離開樹林後,前進而至的山崖。」他這樣回答阿芙拉,同樣輕聲細語地。「這裡似乎具備了不錯的休憩環境,可惜沿途走來還沒看見能果腹或解渴東西。」道雷克斯環視巖洞,雙手抱胸謹慎地說道,「外頭很熱,貿然出外太久恐怕會中暑。除非又折返回去樹林吧!否則只能做好準備再繼續前進了。」
「嗯……」海盜虛而輕地應了一聲,指尖推揉著眉心,強打起精神來之後看了看山洞口,外面的確烈陽鮮明照得一片明亮白光刺目無比,又問:「路上有遇到誰嗎?或是什麼東西?」
「食物與水,船上還有,找一下便行。」就是不知道這個山洞的空間夠不夠把飛行船給從收納的亞空間裡拖出來,不夠的話就得挪到洞外去,只是動靜鬧得大了就很可能被注意到。
「我可能……不、嗯……」話說到一半又被截斷,阿芙拉揉著眉,表情看來像是顧忌著什麼,而藏著思慮的樣子。
「剛才到現在都沒有感受到其他人在附近的氣息,倒是在樹林裡有被不知名的生物跟蹤,也許是植物也說不定。之所以會這麼說,是因為那東西前進的時候總依靠著樹木。」本來還思索是否該動身去打水的道雷克斯,在得知阿芙拉的單人船上具備足夠物資後,不由得睜大眼,看得出來他有多麼驚訝。但他隨後又用指節揉著太陽穴,彷彿在讓自己清醒些。
「等等、這其中有什麼問題嗎?感覺阿芙拉小姐在顧忌著。」隨後他好像意識到某事,停下雙手的動作,走近阿芙拉身旁,「似乎......在睡眠之間也怪怪的?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