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章 夜半之月(夜半の月)
碰咚碰咚--
辦公室裡發出巨大的響聲,那是手掌用力拍打桌面的聲音。繪里的主管羽無鐵酉每次要發言時都會這樣拍打,因此大家也沒怎麼被嚇到,早已習以為常。
「各位?。〗裉旒影嗟骄劈c,努力點別鬆懈了!」羽無主管用有些沙啞的聲音喊著:「下班我請整組的人去喝一杯?。 ?/font>
話語一出,辦公室便開始一陣騷動。並不是因為想喝一杯感到振奮,而是前所未聞的事情讓大家議論紛紛。
「那個小氣出名的羽無擔當係長(專案股長)居然會說要請客!?」「該不會有什麼好事?他要升任課長了嗎?」「係長要請客?完了,明天該不會是世界末日吧?」「聽說係長來我們組負責這專案前,在前一個單位十年來從沒請客過啊!」「能生在這個時代,體會到這歷史性的一刻……真是我一生的榮幸!」
當然,除了驚訝的人以外,也有感到困擾的:「啊啊,我跟老婆說好要去餐廳吃飯的……」「真不想去啊,但是係長難得請客,實在不好拒絕……」「唉,真想回家看深夜番,但是不給個面子以後在公司不好過啊……」
繪里也是感到困擾的人之一,她已經約好晚上要去海未家了,卻偏偏遇到主管難得的慷慨,這樣一來事情都不得不耽擱了。
尤其繪里剛從短大畢業,進入職場不到幾個月,可以說是這間公司最資淺的員工。
在日本企業重視輩分資歷的環境下,她連拒絕的資格都沒有。
? ? ?
『抱歉,晚上會晚點過去。要和主管與前輩們去喝一杯?』
下班後,繪里傳了訊息給海未。為了避免海未擔心,特地在居酒屋門口自拍了一張看起來笑容滿面的照片。
這樣應該沒問題了吧--繪里心想。
不到一分鐘,海未讀了訊息,然而過了很久都沒有回應。
繪里沒有多想,為了不讓前輩們等太久,把手機放回口袋便立刻進去居酒屋。
雖說是下班後的酒會,也不是能鬆懈下來的場合,反而像是工作的延續。
資歷在酒會上還是存在著,資淺的員工必須幫大家倒酒,並且負責點菜。如果有人杯裡的酒快喝完了,必須立刻察覺並前去斟酒。
正因為如此忙碌,加上環境實在太嘈雜,以致於繪里完全沒察覺手機的鈴聲響了好幾次。
「絢瀨,拖拖拉拉的在幹什麼??!我酒杯都乾多久了!?」
「抱歉,我馬上就來?!?/font>
「絢瀨,小菜都吃完了!幫忙點菜好嗎?」
「好的?!?/font>
就像這樣,忙得不可開交。
雖然跟繪里感情好的前輩也想幫忙,但為了顧及繪里的顏面,也沒辦法太明顯。頂多就是自己身旁的人酒快喝完時,意思意思倒下酒,減少繪里的負擔。
但就是這麼低調的幫助,也被一些同事冷嘲熱諷:「丹野啊,妳是不是太偏袒絢瀨了?怎麼,妳也嫌她動作太慢,看不下去了是嗎?」
「不,並不是。」
「那就不要插手那些後輩的事情?!?/font>
「……」
「沒事的,丹野前輩,我可以的?!拐媒涍^的繪里聽見了他們的談話,趕緊出面說幾句:「謝謝妳。」
丹野前輩就是辦公室位置在繪里隔壁,與她交情很好的丹野梨理。
她比繪里早大概兩年半進入這間公司,因此資歷說實話也不是非常資深。雖說有發言權,但並沒有什麼份量。
前輩也沒多說什麼,只是靜靜拿起酒。為了不讓其他同事說閒話,她只好不再插手。
酒會持續兩個小時後,大家醉的醉、瘋的瘋。平常嚴肅的一位前輩大叔,突然變得娘娘腔,吵鬧地咆哮著「不管啦!人家也想要升職啦!」;另一位平時文靜的前輩小姐,則像個暴走族一樣出口成髒;也有人吐得滿地都是。
至於丹野前輩,則沒了平時的氣質與穩重,像個小貓咪一般死活黏著繪里撒嬌。
會不會差太多了啊……
難道大家喝醉酒都會變成另外一個人嗎?
繪里看了看自己,沒什麼改變,依然是平時那個絢瀨繪里。
為什麼大家的轉變都那麼大,就只有自己與平常沒有差別?難道是那四分之一的俄羅斯血統在作祟嘛?她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有酒精抗性,就算把伏特加當水喝也不會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