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螢幕上正撥放著老套的靈異怪談節目,接近節目尾聲來搞個「棚內鬧鬼」也算是令人覺得無趣但又會想看的垃圾橋段。而讓白翊城百思不得其解的就是,為什麼每一個節目都把幽靈形容得十分恐怖?其實幽靈是會保持生前最完美的模樣,而且就像普通人一樣過著日常生活──只是活在人間的普通人是看不到他們的。
「無聊!」白翊城嘴裡罵著,便將視窗關掉不看了。
「愛嫌又愛看。」王世決聞著剛沖泡好的咖啡,啜了一口,並拿著報紙緩緩走到待客區的沙發座,享受悠哉的上午時光。「最近我聽到幾個不錯的情報,附近的私立女校正流行玩筆仙。」
筆仙──民間流傳著,只要唸出特定的請示咒語,筆仙就會透過筆類,在紙上解惑。但也有不少傳言筆仙容易請來,卻很難請回。而造成參與的人高燒、甚至被帶到陰間的可怕謠言出現。
當然白翊城也不會全盤否定那些是否屬實,如今得知這重要情報,白翊城就不得不出門拉生意。拿出幾張白紙,開始著手設計廣告單,過幾日就去學校張貼。
靈異怪談果然很能引起學生的好奇以及注意,張貼後不過一星期,在下午放學時刻,白翊城妖怪偵探社就響起門鈴聲。
白翊城稍微整理好儀容後,便露出職業笑容打開門迎客:「歡迎來到白翊城妖怪偵探社!」
前來委託的是四位女學生,戰戰兢兢地坐在待客區,眼神不斷環顧著偵探社周圍。 其中一位女學生從書包中翻找出被凹出摺痕的宣傳單,放在桌面上,說:「這張廣告單……上面寫的是真的?」
「千真萬確喔。」白翊城的職業笑容依在,手邊不忘準備茶水,說:「那麼今天要委託什麼事情呢?」
「是這樣的……上星期我們幾個好姊妹玩了筆仙……事後也有請回去了……但是筆仙好像沒有回去。」說話的女學生聲音顫抖,看起來因為筆仙一事受到不小驚嚇。
白翊城備完茶水後,將四杯茶水放到女學生面前,便坐到女學生們對面的座位,繼續聆聽委託。
此時女學生們臉色桑白如紙,甚至連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怎麼了?」白翊城看到氣氛凝重,問道。
「……你是故意嚇我們的嗎?」
「嗚嗚!」
其中一位女學生突然哭了,這讓白翊城更加慌亂,他轉向站在窗前不吭一聲的王世決,投向求救的目光。只見王世決輕嘆口氣,眼神落在其中一位女學生身上。
「委託人只有三個,其中一個是幽靈。」
此時,女學生幽靈瞇起眼,原本難過而下垂的嘴角漸漸上揚。
白翊城這時意識到,這次可說是接下了一個不得了的案件。
「這次的事情很嚴重。」白翊城將茶水收回一杯,並向委託人致歉。「我會盡我最大的能力幫妳們處理,在此之前我必須知道你們玩筆仙的時間,以及向筆仙提問的問題。」
「我們也只有問一些有關戀愛的問題……」
「還有這次期末考的題目會不會太難。」
「阿……」
其中一位委託人似乎想起什麼,遲遲不敢開口。白翊城見狀便再追問:「任何事情都可以說,這事關重大。」
「因為前幾天小梅態度不好,我就在心裡希望她能得到一些報應……但只是一些小小報應而已!能讓她知錯的那種!」
「小梅……?」另一個女學生生氣地提高八度音大叫著:「就是因為妳!小梅被筆仙害得現在住院觀察!」
「我不知道啊!我從來沒有想過要把小梅害到要住院!」
見到情況漸漸失控,白翊城趕緊起身制止戰爭爆發:「好、好、好,現在我知道了,你們先喝個茶……我去翻一下對付筆仙的資料。」
說是要翻找資料只是個幌子,白翊城不時瞄向坐在自己身旁、盯著對座女幽靈的王世決,不知道王世決到底要做什麼。
「這些女學生請來的不是神仙,只是那所學校的地縛靈罷了。」
王世決的眼神還是未離開女幽靈,這時女幽靈也不再偽裝自己,翹起腳,得意地看著白翊城,說:「你們會拿我怎麼樣呢?」
「這就取決於妳的表現。」王世決輕笑,這笑容反而讓白翊城發寒。他還真沒想到變成幽靈的王世決竟然會讓他感到害怕。
「筆仙這遊戲本來就不可能請到神仙,不過是抓一個距離於觸發點最近的幽靈罷了。」女幽靈嘆口氣,對於被強制抓到這點似乎很無奈。「我也很配合的給她們答案了,沒想到她們的步驟就少了那麼一步,害我根本沒辦法離開她們。」
「那麼小梅住院又怎麼說?」王世決問。
「這事別問我啊!我才不知道那又是怎麼回事。」女幽靈繼續說:「既然是妖怪偵探社……那就快點想個辦法吧!」
「嗯……」白翊城思考了片刻,便起身對著女學生們說:「這件事情我會好好辦的,時間不早了,今天妳們就先回去吧!」
就在女學生離開後,白翊城也開始收拾一下隨身物品,要調查當然是要趁著晚上學校沒人才好辦事。王世決也只是默默地跟在白翊城身後,一同前潛入女校展開搜查。
委託人提供的線索中,玩筆仙的地點是在廢棄教學大樓的一樓空教室,因為太害怕,請完筆仙之後東西就丟在空教室裡沒有收拾。而女幽靈則是表示,某天放學回家後,有一個學妹要她再拿個筆記來學校找她,卻不幸在前往學校過程中車禍死亡。死後的靈魂像是要達成生前無法如願的附約,來到約定好的空教室後久久無法離開。
一開始,女幽靈還不知道自己死去。抵達教室後發覺每一個人對她都是視若無睹,學妹亦此。漸漸查覺到自己死亡的事實後,她希望得到其他人的關注,輕拍肩膀、弄翻水杯,到後期砸破玻璃、踢翻講桌,無論怎麼大鬧教學大樓,就是沒有半個人能察覺到她的存在。
後來,教學大樓因為鬧鬼事件太過嚴重而被封閉,無法離開教學大樓的女幽靈也就這麼孤單地漂流至今。
「不過這次的委託是女學生拜託的吧?那個女幽靈可沒有拜託你要讓她投胎。」王世決提著手電筒幫助白翊城照明,兩人走進教學大樓開始尋找案發地點的空教室。
「我什麼都沒說欸?」白翊城只不過是在聽女幽靈述說自己身世的時候不小心眼眶發熱,才沒有偷偷打算幫助女幽靈──好吧,有一點點想幫。
「這件事情辦完就快點回去吧。」王世決移開手電筒的光源,朝著左邊似乎無止盡的走廊走去。
「好啦……等等我,不要走那麼快。」白翊城加快腳步,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總覺得王世決變成幽靈之後冷淡不少。不過仔細想想,王世決生前好像就滿冷淡的。
王世決像是早就知道目的地似的,在長廊上走一陣子後,並打開其中一間空教室的門,果然裡頭留有筆仙所需的紙張及鉛筆。物品還很新,不像是原本就被遺留在教學大樓裡的東西。
「好厲害!一下子就找到了!」白翊城開心地撿起紙張及筆,上頭果然殘留著些許委託人的魂體。但只要白翊城好好把這張紙燒毀,這件事情就能圓滿解決了。
「我們走吧。」王世決轉過頭,赫然發現女幽靈竟然站在門口擋住去路,原先普通的臉龐已經變得猙獰醜陋不堪,散發出氣勢逼人的陰氣正是籠罩著空教室,讓人難以呼吸。
「好不容易遇到能看見我的人……以為我會那麼容易放過你們嗎?」女幽靈原先的嗓音也變了調,現在恐怖淒人的樣貌完全就是平時恐怖電影、或是鬼故事裡出現的厲鬼模樣!
對於妖怪、幽靈一竅不通的王世決,白翊城覺得自己有義務保護他,既然早就知道會有和妖魔對抗的一天,他開妖怪偵探社也絕對不會是隨便鬧著玩!白翊城擋在王世決和女幽靈之間。
沒想到下一秒女幽靈卻伸長她的手臂、直直刺入白翊城的胸口,白翊城瞬間全身發冷、四肢無法控制地痙攣,雙眼翻白,身軀也隨著女幽靈將手抽回後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我可是在這裡徘迴近百年的地縛靈,校方請來各界廟宇、神明都無法動我一根寒毛……區區一個兩光偵探又能拿我怎麼樣?」女幽靈笑笑,吸收到久違的男人陽氣讓她振奮不少,臉色也滋潤許多。而接下來,目標就是另一個看起來不太好惹的男人。
在人間徘迴許久,靈魂早已扭曲無法投胎的女幽靈,伸出手打算直接沖破這個令她看不順眼的幽靈菜鳥,卻不料王世決一把抓住她的手臂,用力扯往自己的面前,另一隻手竟然變化成五把鋒利的刀爪,直直刺向女幽靈的心臟。
憎恨、忌妒、寂寞等等扭曲情愫混合的心臟,在女幽靈還來不及抵抗時,王世決便直接將其抓破,黑暗的因子才漸漸從眼前消散、空教室的原貌也隨之回復到原先進來時的模樣。
「我說過──」王世決看著躺在地上的白翊城,嘴裡低聲呢喃著:「要不要收拾妳,取決妳的表現──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