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應該和青梅竹馬的亞芹一起享受咖啡廳的下午,卻見到了難以相信的一幕。
我的死黨,羅民鋒,是個受歡迎的美型男。
他今天應該要去跟一個女孩赴約。對方是名剛毅堅強的女性。皮膚黝黑,肌肉線條發達,而且還是我們學校女籃隊的王牌。
身為好友的我,決定祝福她們兩個的愛戀,但是……
「那個美少女是誰啊啊啊啊啊!」
柔順的長髮自然且優雅的垂至腰間,水藍色的眼眸明亮如鏡,讓人聯想到玻利維亞的烏尤尼鹽湖。
四肢纖細,坐如牡丹,就連穿在身上的制服也像是在襯托她的美麗。
最重要的是……
「好大……」
這名少女胸前的謎之物體,竟讓我情不自禁地說出讚嘆的話語。
「咳咳!」
突然,有個人站到我的面前,打斷了我想研究未知事物的上進心。
「明奇同學?」
亞芹微笑著,叫了我的名字。一般人可不會在名字後面加上「同學」兩個字喔。
我把眼前的女孩當成對照組。可愛的青梅竹馬,有著貧乳和過膝襪和馬尾和貧乳等種種屬性。
「嗯……」
「你、你在看哪裡啊!」
我的視線在亞芹與那名少女之間飄移,亞芹露出被別人用眼神舔過的表情,遮住自己的胸口。
在實驗組與對照組的比對之後,我得出了一個結論。
「可惜──『去死吧!』……噗喔喔喔!」
對照組向我使用腹部重擊,表達身為實驗品的最後反撲。
「嗚啊……妳想殺了我嗎?」
腹部承受巨大衝擊的我,抱著肚子跪了下來。
因為混亂的聲響,讓咖啡廳內的客人注意到我們這邊,當然也包括羅民鋒他們。
不過亞芹立刻把腹部還在絞痛的我拖進他們的視線死角,才沒有被他們發現。
「都是你啦!差點就被發現了!」
「是、是我的錯嗎……」
「安靜一點,我聽不到他們在說些什麼了。」
「我們距離十公尺遠唉!妳聽得到才奇怪吧!」
「嘖!你去點餐,我要坐到他們後面!」
「雖然我也很好奇,不過這樣不太好吧?」
「你想再吃一拳嗎?」
「……」
「嗯?」
「我立刻去辦,大小姐。」
◇◇◇
之後亞芹偷偷摸摸的佔了在他們附近,有遮蔽物的位置。
不過,我還在點餐時,他們就起身走人了。
羅民鋒那小子還掛著滿是悔恨的表情,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雖然我對這件事表示的非常憤慨,但是要我做出違背倫理的事(像是偷聽),我還是會猶豫。
但如果是別人偷聽,而我再聽別人說,那罪惡感就完全消失了呢!
…………真是個標準的小俗辣。
一邊想著這種事,我一邊拿著兩杯飲料到亞芹坐著的位子。
她看起來心不在焉的,連我坐下來了都沒發現。難不成她剛剛聽到了什麼驚人的秘密嗎?
「哈囉?」
「……」
「亞芹小姐?」
「咦?啊、你買好啦!」
「不是妳叫我去點餐的嗎……」
「啊哈……說的也是……」
這傢伙是怎麼回事?好像跟平常不太一樣。
話說回來,「平常」這種東西,究竟是什麼樣的型態?
我在別人眼中的「平常」是什麼樣子的呢?
應該不算邊緣人,但也絕對稱不上是現充。勉強算是個外向樂觀的男高中生吧!
這只是在「別人眼中」的吳明奇,真正的我又是怎樣的人?
「平常」又是如何定義的?
這麼說來,真正的我與虛假的我又該如何定義?明明不管哪個都是真正的我,兩者之間的界限模糊不清,還是說兩者之間根本沒有分界?
真實與假象,外在與內在,平常與非平常,又是誰說了算?
到最後,我還是搞不懂自己。
所以還是先來搞清楚羅民鋒跟那名美少女的關係吧☆
「嗯……他們剛剛,聊了什麼呢?」
「他們剛剛!……我也沒聽清楚,店裡太吵了……」
「這樣啊……」
畢竟這裡是咖啡廳,除了人群的聲音,還有店內的音樂。
不過亞芹果然跟平常不太一樣,好像突然懦弱了起來。
但是平常這種東西到底……算了,這種事還是留給哲學家去思考吧。
「你生氣了?」
「咦?」
可能是因為我突然沉默下來,才以為我不高興。
而且亞芹剛剛還動手打了我,或許對這件事感到在意吧。
她總是這樣,一時衝動之後再來後悔,不過通常是杞人憂天。
「沒事,喝飲料吧。」
看到我笑著回應,亞芹才鬆了一口氣,拿走一杯咖啡。
把吸管靠近嘴邊,準備喝下去的前一刻──
「對了,這兩杯應該是一樣的吧?」
「不一樣喔。」
「……什麼?」
「有一杯是苦的,另一杯有加糖。」
聽到我這麼說,亞芹露出驚恐的表情,慢慢把薛丁格的咖啡放下。
雖然亞芹很喜歡喝星巴克的咖啡,但是卻不敢喝苦的東西。
照她的說法,這種東西只是喝行情的。
我跟她都很喜歡呢,形式上的東西。
至於我明明知道她不敢喝苦的,為什麼不兩杯都加糖呢?
當然是因為我在記恨啊!就算情感上不會生氣,但是我的肚子還在抽痛啊!
「想要哪杯?就自己選吧!我可不會給妳提示喔。」
「唔……」
亞芹來回看著兩杯咖啡,一杯是自己差點喝下肚的,一杯是沒有被選中的。
陷入選擇的無限輪迴,然後在後悔與絕望中痛苦的吶喊吧!
「怎麼了?快做決定啊!」
「惡魔……」
「……」
為、為什麼我的心這麼痛?人家、人家只是想小小的惡作劇一下,一、一點錯都沒有……
亞芹努力的觀察兩杯飲料,還打開杯蓋聞了聞味道,但這些都沒有用。
結果……
「嗚……嗚嗚……明奇……好過分……」
……居然哭了起來。
「對不起!是我的錯!這杯、這杯是甜的!」
一看到女生的眼淚就動搖了,真是沒用的男人。
亞芹拿走加了糖的那杯,壞笑著說。
「原來是這杯啊?幸好你這麼容易就心軟,如果這招沒用,我就打算動手了呢!」
「什麼!?居然是假哭?」
女人的眼淚不是底牌嗎?像妳這樣濫用只會讓它貶值而已。
原來我在屈辱與拳頭面前選擇了屈辱,而且在屈辱之前,我早就嘗過拳頭了。
「完全慘敗……」
「這就是上對下的絕對關係啊,哇哈哈!……哇嗚~這個好甜好好喝~~~」
雖然被青梅竹馬耍著玩,但是看到亞芹滿足的笑容,一切好像都無所謂了。
◇◇◇
從咖啡廳離開後,我和亞芹在家門口道別。不過我們兩家的大門也只距離幾公尺而已。
「我回來了!」
「……」
「媽?」
「啊!是你啊?」
「什麼叫做『是你啊?』,我不是你兒子嗎……而且我應該跟妳說過,要對我說『歡迎回家』,這樣才對吧!」
「抱歉抱歉,不過做這種事很不習慣嘛……」
「我都要求好幾年了,請妳快點習慣吧。」
「唉……真麻煩……」
我的母親,四十五歲,職業是家庭主婦。聽說以前在圖書館當公務員,直到嫁給了父親。
「亞芹今晚有要過來吃飯嗎?」
「有喔,我叫她七點左右過來。」
「七點啊……那我得出門買菜了……」
「這就不用了,我從菜市場的大叔大嬸那邊拿到很多。」
「真的嗎?太好了!這樣就可以慢慢討伐這隻魔物了!」
「…………」
更正,我的母親,四十五歲,職業是家裡蹲的遊戲宅,偶爾做著家庭主婦的工作。
要說宅到什麼程度,就是連兒子回來都不看他一眼,只盯著擺在客廳的電腦螢幕。
在父親面前努力隱藏自己是宅女,但我想早就暴露了。
「遊戲少玩點吧……還有,明天請記得說『歡迎回家』。」
「好~」
在媽媽優閒的回答後,我從她的身旁走過,經過走廊,來到自己的房門前。
「喀擦。」轉動門把。
「嘰──」推開房門。
「喀碰!」關上房門。
陰暗的房間透過夕陽的餘暉照亮,反射出房內的擺設。
除了床和書桌外,房內有個書櫃,上面擺滿了漫畫和小說。旁邊還有一個透明的櫃子,收藏著模型和手辦。
窗外是被染成金黃色的建築,飛成V字形的鳥群,還有不知名的鳥鳴聲。
在橘紅色的光影下,凝視一如往常的室內擺設。而我……
「……嗚……明里……明里……唔、唔嗚啊啊啊……」
一如往常,在沒有任何人的空間,任由悲傷情緒侵蝕,働哭了起來……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