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著念就好了。」對方說,「只是一份報告而已,那麼認真幹嘛,又沒佔多少分數?!?/div>
他知道,這些他都知道。但是他要的,不僅僅只有分數。
報告那天,他站上講臺,全般都望著他,集中在它身上的視線讓他冷汗直流。
說話,說話,說話……說話阿!
他督促著自己。
接著他開口,念出報告當中的弟一句話。
但是還沒念完,馬上就被臺下的聲音打斷了。
「喔,原來他不是啞巴喔。」臺下有人用十分搞笑的聲音說道,他的聲音十分逗趣,全班都笑了出來。
阿致也跟著笑了,但卻心如刀割。
笑聲未停,阿致也只能在臺上繼續傻笑,掩飾自己的不知所措。
這時,啪的一聲,有人用力的拍了一下桌子。
全班聽到這突如其來的聲音,都安靜了下來。
是曉雨,她拍了桌子,然後站了起來。她嚴厲的看著說那句話的人。
她冷冷的對那個人說:「別這樣。」接著便坐了回去。
阿致看了看老師,老師點了點頭,示意阿志繼續,接著他望向曉雨,但曉雨並沒有看著阿致,她正望著窗外,若有所思,就像她倚著走廊欄桿時那樣。
阿致低著頭,用平板的聲音開始念出他的報告,那是無聊而且糟糕的一場報告。儘管阿志緊張依舊,但同時卻也查覺到,自己胸口之中,在很深處的地方,有一個如針尖般大的部分,正在發熱。
那是第一次,有人站起身替他仗義直言。
*
若說那堂課有什麼改變的話,那就是再也沒有人這麼名目張膽的嘲笑阿致了。雖然沒有人在乎阿致的看法,但相對的,也沒有人想要被曉雨討厭。
原本若有似無,偶爾爆發出來的嘲弄與敵意(同學都說那是正常能量釋放),漸漸的便成了一種冷漠的忽略。並不是說冷漠比較好,但是對阿致來說,這樣的情況,其實比較容易忍受。
偶爾,他還是會試著找人說話的,但是迎面而來的尷尬跟不耐,還有他離開時從背後傳來的一句:「嗚啊,今天回家要去收驚了?!谷匀凰毫阎⒅碌男?。阿致是個纖細的人,傷口總是愈合的很慢,但是心中的打擊卻總是連綿不斷的鋪面而來,絲毫不給他喘息的機會。
對從小就被欺負到大的阿致來說,冷漠已經是一種比較溫和的嘲弄了。至少它可以安全的躲在自己的心中,不被打擾。至少,這比被塞在打掃用具的置物櫃,還要好很多很多了。他一直絕得,自己總有一天會被其他人塞倒置物櫃裡,就像國中的時候一樣。也許,這樣的發展,已經在那堂課裡,被曉雨的那三個字所打斷了也說不定。也或許,身為高中生,大家都已經成熟到不會再做這種事情。
漸漸的,阿致找到了自己的世界,就跟很多人一樣,書裏的世界就是他的世界。漸漸的,他開始不用擔心下一節下課會被怎麼樣嘲弄,被怎麼樣欺負。漸漸的,他終於有餘裕開始思考。
上學依舊難受,他依然沒有學會與人交談的方法,但是他開始學會思考,開始從思考當中認識自己。思考之中有一種十分強大的力量,那種力量就叫作想像力。
他也也學會了,愈難受的時刻,就愈要告訴自己:沒有關係。
儘管只有一點一滴的累積,速度極為緩慢,但自己的確有在改變著,成長著。
至少,自殺的念頭已經漸漸的從他心裡消失了。
這件事,他從來沒有告訴任何人,甚至沒有對自己承認過,但的的確確是存在的。
每個星期,阿致依然會去上一次補習班,去補數學。
十分鐘的小聊天一人繼續著,沒有什麼變化,有一天曉雨也對他說,阿致有自信的時候,聲音比較好聽。
在那十五減五分鐘的中場休息時間裡,打開天堂大門的,依舊是那句話。
「對了,我跟你說喔……」
這十分鐘是補習班的中場休息時間,對阿致來說,也是人生的中場休息。對於帶給他這十分鐘的曉雨,阿致沒有一天不懷抱著感謝。
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