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
冬——落下並堆積在一起的雪,將大地染成無盡的白,這是個讓世界從美好過渡到嚴酷的季節。
『呼~好冷啊……』
平時都是被鮮亮的綠色所點綴的「永生蜜酒」,在這個時期也會改變它的姿態。
大部分的植物都凋零了花朵,它們的生命開始為了下一個世代做準備。雖然也有在冬天發芽的種子,但與其他季節相比,果然還是少之甚少。不過,在這個被染作雪白的季節裡,這片綠色大地上的溫暖有著自己獨特的魅力,這也是不爭的事實。
『但是,果然景色很棒啊……阿嚏!』
「艾莎」為了能在被其他人印上足蹟之前,用自己的眼睛看看今年最早的銀白世界而特意早起了,可她畢竟是從花之因子中誕生的植培種。所以不例外的,她也非常怕冷。
『要是帶了上衣來就——』
『公主大人,上衣的話這裡有。』
在第二次打噴嚏到發抖後,她的眼前遞來了一件看上去很暖和的上衣。
『哇、謝謝……誒?』
『請您快穿上吧,因為這里相當冷。』
『啊,安提洛!?』
『是!銃士安提洛在此。』
青年沒有在意膝蓋會被打濕,直接跪在了積雪的地面上。他是艾莎和她家附近一帶負責警備的花之銃士中的精銳,「銃士警備隊」的一員
『不,不是這個意思……你是什麼時候?』
近幾年來發生的兩起大事件,「暗影騎士團的叛亂」、「時空異變」,艾莎作為在每個事件中都留下了一定功績的人,如今已經被作為國家的重要人物對待了。關於警備隊,雖然她用「我有很可靠的侍女們啦」為由拒絕了好多次,但還是被某位舊識的聖聯騎士以「還是有警備會比較好」所說服,於是在差不多兩個月前,警備隊的就任就一步步的得到許可了。
『是!從您離開宅邸開始。』
『那不就是一開始就在嗎!』
『是!從各種危險之中保護公主大人,是警備隊的使命……因此這是我個人的願望。 』
『唔……我知道啦抬起頭來吧。我準備回去了,安提洛也早點回去比較好哦。』
『那可不行。若是公主大人在回去的路上被惡漢襲擊了要怎麼辦? 』
銃士警備隊的隊長“米亞·麗塔”是位性格開朗的不像一隊之長的女性。因為她,對警備這種詞有著死板印象的艾莎也稍微放心了點,然而被安排負責艾莎貼身警備的安提洛卻是和米亞·麗塔性格完全相反的、超級一板一眼的類型… …雖然不是故意要說難聽的話,但他簡直是個不懂通融為何物的耿直人。
『那,至少請待在我看得到的地方。突然出現的話會很嚇人的…』
『是!』
繼續再對話下去也不會很順利的吧。艾莎這麼想著,開始走上返回宅邸的路。在抵達宅邸途中,安提洛的腳步聲一直在她身後保持著一定距離。那就算是被護衛的本人也沒法鬆口氣吧。
『那麼公主大人,我就先回警備隊休息室去了,如果有事請立刻傳喚我。』
『唔、恩。』
(嗚嗚,真想要自由啊……但是本人也沒有惡意,好難說出口……)
到了宅邸,艾莎確認安提洛已經回了休息室後,趴倒在了自己房間裡的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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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轟轟轟轟轟!!
『咿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轟聲衝擊了難得能在自己房間裡老老實實待上半天的艾莎的鼓膜。那是在戰場上並不少見的、通過炸藥或魔法之類的大作用力引發的爆炸聲。
『什麼,怎麼了!?』
自己的房間是不需要警備隊的唯一能好好休息的地方。雖然並不是在自己的房間引起的爆炸,但這還是讓能夠暫時從壓力中解放,好好放鬆的她感覺有些受傷。艾莎狼狽的讓人沒法想到她是個跨越了眾多修羅場的戰士。
『不用這麼慌張也沒關係啦。好像是在港口偷渡入國的人暴露了。』
『偷偷偷偷渡入國的人?!』
『都說沒事啦。剛才安提洛大人傳來的報告說已經完成鎮壓了。雖然好像爆炸了搞了不少事兒的樣子。』
『爆爆爆爆爆爆炸!?果然!』
『哈……就算說明了似乎也還是沒冷靜下來呢。那麼。』
在完全失去冷靜的艾莎面前,蓮花女溫柔的用手指彈了一下自己帽子上的睡蓮花。然後…
『爆爆……啊,真香~』
『最開始這麼做就好了啊……』
看著一下就冷靜下來了的艾莎,優秀的侍女長沒有隱藏疲勞的松下了肩膀。
『那個,也就是說搗亂的人被警備隊的大家抓住了,對嗎?』
『是的,正是這樣。』
『這樣啊。那我也去看看好了。』
『哈?』
『可能會有傷員出現啊。』
『不行的!那可是偷渡入國的人啊!找到了一個的話說不定還有好幾個的可能性,所以不行!太危險了!不行!』
面對毫無危機感的艾莎的發言,這次輪到蓮花女慌張了。她的說法,讓艾莎露出了困惑和苦笑的表情。
『那又不是害蟲啊……』
『總而言之就是不行!今天一天禁止外出!』
『誒——』
『真是的,您還是一如既往的不論什麼事兒都沒頭沒腦的衝進去啊。聽好了哦?艾莎大人現在可是作為國家的要人在被對待哦?今後也請稍微有些自覺——』
回頭的蓮花女眼前一個人也沒有。再往前看,是被風吹拂的窗簾和打開了的窗戶。並且,剛才艾莎還在的地方,還掉落著大朵的花瓣。
【我出門啦——】
『哈啊啊啊啊啊……那位大人……!』
進行了這幾天以來最深的一個深呼吸,蓮花女開始準備去追趕艾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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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毫不留情的爆炸聲把艾莎難得的休息時間攪和了的前一點時間,「永生蜜酒」的港口停泊著巨大的船隻。揚起的船帆表明了它是來自友國,聖域聯合王國的。因為從船上下來的都是些年輕的魔術師穿著的人,所以他們都被認為是來“大自然”綜合大學進行短期留學的學生。學生們的服飾以白和青為基調,給人清廉的印象。但是在其中有一個非常扎眼的青年。只看他的外表的話,也不過是會讓人有「嘛,很有個性的人」這種程度的驚訝而已。然而…
『餵,你!請等一下!』
沒想到青年居然在入國審查官面前想直接通過。或許是沒注意到被叫到的人是自己,也可能是故意無視了,他就那樣坦然的向前走著。
『站住,你這傢伙!都說停下來了啊!』
被審查官附近的士兵抓住了肩膀,青年終於停下來了。他回過頭來的表情,就像是在說不知道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的困惑表情。
『……剛才開始好像有在叫誰,難道是我嗎?』
『除了你還能有誰!』
『抱歉。因為沒有叫我的名字,所以沒注意到。』
『鬼知道你這傢伙的名字啊!可疑的傢伙!』
『也是啊。』
這麼說著,青年開始轉身往回走。那樣的姿態,讓士兵沒由來的退縮了。雖然略顯纖細,但他的身高比起身材高大的士兵都還要高;加之他還帶了一頂長長的帽子,使他的身高看上去比實際身高還要高大;另外,包裹了他全身的黑色服飾,給人一種怎麼看都不像是從被稱為聖域的國家來的人的異樣感。而青年並沒有在意士兵們這樣的心境,豎起大拇指指著自己,報上了名號。
『我叫盧亞德,是暗影騎士團的魔道士。叫人的時候清楚地喊名字會比較好哦,大叔。』
說著『拜了』然後輕輕拍了拍士兵的肩膀,盧亞德再次意氣風發的邁出了腳步。
……本著怎麼可以這樣簡直無法原諒的心態,盧亞德轉眼之間就被包圍了。
『抓、抓住他!可疑的傢伙!』
『搞什麼鬼啊……』
沒有半點要道歉的意思,盧亞德一臉不耐煩的撓著後腦勺。
『嗚哇啊啊啊啊……』
並不覺得自己有錯的盧亞德,當然不會老老實實束手就擒。他只憑自己的一隻手,就將步步緊逼的士兵們悉數打亂了。捲起的衝擊使包圍著他的士兵們被風壓擊飛、路面上產生了無數的龜裂。
『社麼、這傢伙的魔法……!?』
『龍、龍的手腕!?』
親眼目睹了從未見過的、給人以不詳印象的“龍刻變化(DragShift)”之力,混亂在士兵間擴散開來。使用著不知其究竟為何物的魔法的盧亞德,面對他的恐懼不斷傳染,使能夠秉持著戰意與他對抗的人瞬間劇減。如果能就這樣拖延著敵人的話,那盧亞德就應該能成功離開了,而這時……
『在這裡!』
『我已經明白狀況了。之後交給我,你們去隊長那裡吧。』
『是! 』
被盧亞德悉數捲到遠處的人群都眺望著他,而在這些人之中,一個男人颯爽的走了出來。他獵鷹一般的銳利視線從未離開過黑衣魔道士的身上,男人毫無半絲懈怠的拔出了劍。
『你就是引起騷動的源頭嗎。』
『源頭……我只是搭了一艘看上去還不錯的船,然後到了港口後下來而已啊。』
『偷渡嗎。哼,真是完美的犯罪啊。』
走上前的男人——銃士安提洛,就像看著污穢的事物一般瞇眼看著盧亞德,說出了近乎侮辱的話。雖然本意是挑撥,但盧亞德卻表現出了與他預想中截然不同的反應。
『誒,等等,這是犯罪嗎?』
和剛才被盧亞德拍了肩的士兵一樣,安提洛一瞬間無語了。馬上,他的臉就因為憤怒而染上了赤紅。
『當然了!你是打算愚弄我嗎!』
『不,抱歉啊。我是真的不知道……饒了我吧。』
盧亞德老老實實的低下頭。但是,對於認為盧亞德只是把自己當白癡耍的安提洛,這種態度只能起到完全相反的效果。
『……那,不可能!』
話還沒說完,安提洛的劍就已經以盧亞德的脖子為目標刺了過去。
『好危險……』
揚起變化了的左腕,本打算輕輕鬆松接下著攻擊,但被彈開的劍尖劃過了盧亞德的臉頰,一道血痕立刻浮現。
『犯罪者……我會讓你受到相應的懲罰的。』
『多說無用嗎……沒辦法了。』
『接招吧!』
魔法使用者戰斗方式多是以中遠距離砲擊為主,大多數的魔道士都對近距離戰鬥很苦手。安提洛也是,看到了他那身魔道士的打扮後,貿然判斷對手不擅長接近戰而發起了突擊。而實際上,盧亞德接下了所有斬擊、避開了致命傷,不過,雖然是無法殺死他的衝擊,但細小的傷痕確實的在他的衣服和肌肉上增加著。
『雖然你似乎使用著什麼奇怪的魔法,但要是以為這種程度的威脅就能讓我膽怯的話,那就大錯特錯了!』
『威脅,嗎……』
這句話,讓盧亞德的眼神變了。
『這樣就結束了!』
安提洛的劍刺中了盧亞德的腹部……看上去是這樣。
『什……!?』
提高了聲音的是安提洛。在他看向的地方,是劍尖慘遭折損的愛劍那狼狽的樣子。
『抱歉了,可以的話我本來是不想傷人的。』
在深深隱藏著雙眼的帽簷下方,盧亞德用雙眼渺視著。
『但要是你小看這份力量的話,我可不會當做沒聽見。』
看見那細縮的瞳孔,安提洛反射性的想到了某種生物。
(這個男人的眼睛……簡直是龍的——)
『現在開始我要認真了。因為我無法放水……給我做好覺悟啊。』
『咕……!』
將折斷的劍擋在身前,安提洛意圖保護自己。但是,就算他自己也知道這是無意義的行為。可是這種距離上根本無法迴避。意圖近身戰的判斷反而將自己逼入了險路。
(這一擊、要是我沒法用劍接下來的話……就會被幹掉……唔!)
然而……
『咕啊!!』
突如其來的,盧亞德就倒在了地上。在他身後的是一位像是銃士的女性身影。盧亞德的手腕被她扭住,另一隻手中拿著的淺桃色刀刃架在了他的脖頸上。
『請老實一點。再繼續鬧事的話,你的頭就會被砍掉了。』
女性就這樣壓制住倒在地面上的盧亞德,並踩住了他的背。雖然她和盧亞德有著相當的體格差距,但看不出她擁有特別強大的力量。
『切……可惡……!』
但是,盧亞德無法解開她的拘束。不僅如此,他越是用力的話,手腕就會被扭的更厲害。毫無疑問這是什麼地方的格鬥術……而且她還是相當熟練的那種。
(不好、會斷掉……!)
『邁拉~!好快啊~!』
在盧亞德做好手腕被扭斷的覺悟時,一個與場面氣氛很不相符的聲音在港口響起。
『……米亞。事情已經解決了,趕緊拘束他。』
『是是,多謝你這麼快搞定啦。雖然有點太粗暴了。』
『哪裡?』
『不不,並沒有…』
跑到港口來的是一位有著純白頭髮的女銃士。看到她的時候,已經僵硬的安提洛終於回過了神。
『米亞·麗塔隊長!』
『安提洛也辛苦啦。』
『不,我什麼都……全都是邁拉大人的功勞。』
『才沒這種事啊,我們都遲到了。多虧你拖住了他呢。』
聽到米亞·麗塔安慰的話語,安提洛的表情有些扭曲。若是她和被她召喚的銃士「邁拉」再晚一點到達的話,他就會敗北,而自己的這副醜態就會在眾人面前展露無遺也說不定。這麼想著,他也難以坦率的接受任何替他開脫的理由。
『唔~恩……嘛也好啦!趕緊把他綁結實吧!』
沒有注意到安提洛煩惱的內心,米亞·麗塔拿出了綠色的像繩子一樣的東西。那是在「永生蜜酒」作為繩子的替代品被使用的魔法植物「土精藤蔓(gnome vine)」。
『卷啊卷啊~好嘞。』
盧亞德全身轉眼就被米亞·麗塔綁了個結實。雖然盧亞德打算趁邁拉離自己遠了一些發動魔法……
(無法發動龍刻變化……這些藤蔓,施加了什麼魔法嗎。)
無法使用魔法,附近又有邁拉在。並且米亞·麗塔這個恐怕相當有實力的人也在注意著自己,冷靜分析了現狀。
(現在只能老老實實的,等待逃跑的機會了,嗎……可惡…)
帶著非常不愉快的表情,盧亞德強迫自己接受了現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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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生蜜酒」唯一的監獄「除障白境(ViskamAlva)」。在巨大的樹枝上寄生的巨大植物延伸出好幾條藤蔓,所到之處產生了像是牢房一樣的構造,簡直就是天然的監獄。越往中心走,藤蔓的纏繞方式就變得越複雜,因此越是重罪或危險的任務,就會被收容在越深處。
『痛痛痛……那個女人,是真打算折了我的手啊……』
被束縛著的盧亞德,被關押進了這除障白境的很接近中心部的牢房裡。只是普通的偷渡者的話,一般都是不會被收監到這麼深處的地方的,所以應該是警戒他那不知是何物的龍刻變化之力吧。另外,唯一能解開纏繞在他身上的藤蔓的他的雙手,也同樣被藤蔓製作的堅硬手枷給銬住了。
(沒法使用魔法……當然的嗎。)
做了種種嘗試的結果,結論只有一個。
以現在這個無法使用龍刻變化的狀態,是無法靠自己的力量從這裡逃出去的。
『要怎麼辦啊……』
當閉上眼睛思考的盧亞德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
『那個——』
陌生的女性正站在他的牢門前。
『……怎麼了,你誰?』
因為第一次接觸可以說是以最壞的形式,盧亞德對“永生蜜酒”的印像已經跌到了谷底。所以他以充滿敵意的眼神,盯著眼前試圖和他搭話的女性。
『初次見面,我叫艾莎。』
但是,艾莎看不出有一絲的害怕,只是普通的低下頭報上了姓名。
『……盧亞德。』
因為她的行動與自己預想的不太一樣,一個不經意就也告訴了她自己的名字。沒有註意到眼前青年的困惑,艾莎再次低下了頭。
『盧亞德先生,是吧。請多指教。』
『啊,不。我才是…』
為什麼這個女人會對一介囚犯低頭啊……抱著這樣的想法,自己也不由自主的跟著低了頭,應該是因為她身邊那種不可思議的氛圍吧。微笑的看著內心疑惑不已的盧亞德,艾莎繼續說道。
『我有些想要問問盧亞德先生的事情……可以嗎?』
『根據內容也不是不可以。如你所見,我已經是這種狀況了啊。』
『啊,啊哈哈。也是呢。』
展示自己被束縛住的雙手,他露出了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作為應答。即使是艾莎也只能露出苦笑,而她馬上乾咳了一下,重新挽回場面。
『誒…咳咳,那麼……盧亞德先生,為什麼不辦理手續就乘船了呢?』
『……因為不知道。』
『誒?』
『……只是去別的國家而已,我不知道還有需要辦理手續的必要。』
『是、是這樣啊……但是,為什麼要來這個國家呢?』
『我又不是以這里為目的地的。只是想調查各地的龍傳說和傳承,才打算周遊世界啊。』
『龍傳說嗎…』
『是啊。你知道些什麼嗎?』
『如果是說聖樹爭奪戰的守護龍大人的童話的話,我也——』
『守護龍……!那個,請詳細講給我聽聽,拜託了!』
『咿呀!?請請冷靜!』
『啊,啊啊,可惡!』
盧亞德突然站起來,把臉使勁往牢門上湊的舉動嚇到了艾莎。聽見了她的悲鳴,從遠處傳來了某個熟悉的喊聲。
『公主大人!您沒事吧!』
『沒事!你不過來也沒事啦!』
為了阻止安提洛的接近,艾莎立刻脫口回答道。從傳令者的報告和港口狀況來看,艾莎推測偷渡者的行動並沒有惡意。沒有惡意的人,並不是敵人的人,就不該關進牢房裡……那就是艾莎的想法。
『是嗎……那麼如果有情況的話請立刻呼喚我!!』
『我知道了啦!』
要去監獄的話,當然安提洛也會跟來的。但是,如果有他在的話,和囚犯的對話肯定會引起麻煩的。考慮到這點的結果,她使用了妥協的方案,直到監獄的途中——也就是允許安提洛和她同行到聽不到自己和囚犯對話的地方為止。雖然和平時一樣引起了安提洛的堅決反對,但因為這次艾莎堅決不退讓,他也只好主動妥協了。
『呼……好危險。』
『做了不好的事啊……雖然做了不好的事,但能不能快點告訴我那個守護龍的事情啊?』
『是,我知道了。誒,記得是……很久很久以前,某個地方有一株巨大的聖樹——』
『不,我只聽守護龍的部分,開場白的話怎樣都好啊……』
『——然後,綠之國終於重歸和平。可喜可賀可喜可賀。……到這裡就結束了。怎麼樣呢?』
『……大致上是明白了。』
艾莎說完的時候,距離最開始造訪盧亞德已經過去了差不多2個小時了。
『這個國家的守護龍,是從在船上就看到了的巨大樹木里誕生的。和聖域的守護龍的誕生方式很不一樣……』
『說到底也只是童話啦,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這種故事多是真假混雜的。肯定也不是全是假的啊。』
『確實……那樣的話也會更有夢想的吧!』
『……也是吧。能告訴我這些有意思的東西真是太好了。』
『招待不周了。那麼……』
這麼說著,艾莎向著盧亞德伸出了手。纖細的手指觸碰到盧亞德的枷鎖時,限制住他的魔力的藤蔓就突然失去了力量。
『餵、你……』
『這樣,你應該就能使用魔法了。』
『……這樣好嗎?』
『我去港口的時候,明明你之前引起了那麼大的騷動,卻一個受傷的人也沒有。大家都只是因為衝擊失去了意識。』
抵達港口的艾莎,看到了被掀起的地面和因為衝擊而碎掉的牆壁,立刻開始尋找有沒有傷員。但是,向著騷動中心走去的她發現的只有幾百名失去意識倒在地上的士兵。要進一步說的話,審查官之類的非戰鬥人員更是毫髮無損。盧亞德在以士兵作為對手前,在非戰鬥人員的周圍展開了防禦壁,應該是考慮到防止戰鬥的餘波使他們受傷吧。
『能和安提洛戰鬥的平分秋色的人鬧到這種程度,一個人都沒受傷的話也太奇怪了。我是這麼認為的。嘛,雖然港口稍微被破壞了一些呢。』
『……抱歉。』
從手中產生出細小的光芒,盧亞德確認到魔法能夠發動後,有些拘謹的說出了這句謝罪的話。艾莎啊哈哈的、邊皺起眉頭邊笑了笑,而這次輪到盧亞德從正面認真的看著她了。
『所以我才到這裡來了,為了看清您究竟是怎樣的人。而結果,正如我所料。』
『……謝謝。要是沒有你,這種狀況我真沒辦法了。』
『不用謝。另外,如果往下挖掘的話應該可以從地下水道出去,在夜晚的時候悄悄用你的魔法挖掘就可以了。盡可能不要被發現,走到遠一點的地方再出來吧。』
『不,沒那個必要。』
『誒?』
『而且用那種方法的話,是你幫我逃走這件事暴露的可能性也很大。』
說著話的同時,盧亞德的左手逐漸變化成了龍爪的形狀。骨頭、筋肉、神經的構造全部被替換,強韌的鱗片作為皮膚的替代在表面形成。雖然拳頭的形成已經重複過了無數次,但為了確認完成,盧亞德將他的左腕向著正上方舉了起來。
『這樣的話,應該就能夠靠自己的力量逃獄,了……!』
在艾莎準備說什麼的時候,盧亞德身上迸發出了光柱。周圍的藤蔓一併被燒灼乾淨,但因為他展開了防禦壁,熱衝擊並沒有傳遞到艾莎那裡。所以她清楚的看到了他產生變化的姿態。像巨大的鱗片一樣變形、硬化的服裝,從背部伸展開來的黑色翅膀。那姿態正是…
『黑色的、龍……』
『最後還搞出了點騷動真是不好意思了。這份人情,希望能有還回它的一天到來。』
留下這句話,盧亞德的身姿突然消失了。那個光柱,是發動了「超越共鳴(Stride Fusion)」的證據。將未來的自身的可能性寄宿於己身,使得龍刻變化暫時能夠進行吧。
『嗚哇……這個,該怎麼說才好呢……』
雖然對人命很敏感,但他似乎是那種完全不會在乎周圍環境的性格。在看到被燒落的牢房慘狀的艾莎耳邊,聽見了騷動的牢房看守人和安提洛慌慌張張趕來的腳步聲逐漸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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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亞德在距離除障白境數公里的森林裡降落了。
『那,這一帶應該可以了吧。』
認真確認了四周沒有人,解除了超越共鳴。與此同時,龍刻變化的進行度下降,變化也回到了只有左手的程度。
(既然到了這裡,應該就暫時不會被找到了吧。)
在他這麼想的時候…
『嗚哇!?』
放下警惕的時候,什麼銳利的東西從他的臉頰上劃過。警惕的往後看了一眼,背後的樹上插著投擲用的短刀。
『黑色的魔道士……只有你,絕對不會讓你逃跑!竟然敢讓公主大人遭受危險!』
『又是你啊……還真虧你能追到這兒。』
『我力量的真髓,就是通過將腳部的肌肉纖維變化為頑強的藤蔓以增強腳力。』
(在港口的戰鬥時,沒使用這份力量。也就是說雙方都隱藏了一點本事嗎。)
『像你這樣的街頭藝人,我絕對不能放你逃走!』
『原來如此。只是增強腳部的肌肉纖維……這樣、不對,是這樣嗎…』
盧亞德不知為何突然就開始自言自語,安提洛並沒有在意他,拔出了腰間的劍。
『那個時候都我們都沒有看到對手的底牌,所以掉以輕心了。但是這次,我知道你的術式是怎樣的了,那條奇怪的左腕,砍掉就——』
雖然安提洛拔了劍,但劍並沒有離開鞘。以肉眼看不見的速度繞到他背後的盧亞德,向他毫無防備的脖子砍了一記手刀。
『這樣啊,並不用全身進行變化,只要把意識集中在一點就可以嗎。』
盧亞德的右腳變化成了非人的異形。和左手一樣的,佈滿了龍鱗。
(竟然不只是,手腕,嗎…)
『公主、大人……非常、抱……』
『雖然我並不爽你,但多虧你我能有點進步了。』
在意識遠去之前,安提洛注意到盧亞德的聲音似乎是從背後飄來的。
『所以,說我是街頭藝人的帳就一筆勾銷了吧。』
伸手攔腰勾住臉朝下倒下的安提洛,然後再輕輕放到地面上。
『還是通知一下他們地點吧……估計他也是擅自追過來的。』
龍刻變化再次從右腳移動到了左手,將向空中射出的炎彈引爆。像煙花一樣的有些響亮的爆炸聲,在遠方的天空響起。
『搞的這麼大陣仗的話,總會有人來的吧。那麼……』
瞇眼望著萬里無雲的晴空,
『接下來該往哪裡去呢…』
魔道士獨自一人,喃喃自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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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永生蜜酒」罕見的發生了囚犯逃獄時間的幾個月後。
『……就是這樣了。』
艾莎使用著有影像投影功能的通信機,在自己的房間裡與什麼人對話著。投影出來的是和她年紀相仿的,有些青澀的綠髮青年。騎士鎧甲下是黑色的貼身上衣,是沙漠居民的典型著裝。投影中的他用手握著下巴,似乎打算回答她的疑問,不過還是搖了搖頭。
『暗影騎士團的盧亞德嗎……果然還是沒聽說過。』
『連您都不知道的話,那就真的不知道了啊……』
『沒能幫上忙,抱歉。』
『不不,暗影騎士團是秘密組織吧?或者是類似的吧?沒辦法啦。』
『如果獲得了什麼情報的話,我會傳達給你的。另外,關於下落不明的銃士,安提洛的那件事。』
『恩……怎麼樣了?』
『他在從你那裡離開之後,與齒輪編年史的調查員取得了聯繫。』
『和齒輪編年史……?』
『被派遣到我們這邊的另一位調查員,調查了出入他們據點的人的履歷。其中似乎有安提洛的名字。』
『那麼,安提洛他……!』
『抱歉……這之外的就……』
『是嗎……也有很多原因呢。如果發現安提洛的話,我還會開茶會的。時刻和加百列,把大家都邀請來的大茶會。』
『啊啊,我期待著。』
面對揮手說再見的艾莎,騎士也舉手示意。
(呼……終於沒有再說敬語了。)
互相道別後,通信切斷了。
『安提洛……到底去了哪裡呢……?』
確認投影已經切斷之後,艾莎乾脆的把頭埋進了床裡。
【公主大人。雖然惶恐,但在下銃士安提洛希望能夠獲得一段時間的休假。】
【休假?恩,可以啊……】
【不勝感激。在下必定會以公主大人期待的姿態回來。再也不會讓什麼魔道士有可乘之機的。】
最後有交集的對話,在她的腦海中反復回放。
(搜查也在一點點進展著,沒關係的。一定能找到、能、找到的……)
因為連續多日的搜查累積的疲勞,艾莎的意識落入了深深的淺眠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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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龍所到之處,世間皆有混亂。這混亂是會播撒吉兆,還是孕育兇相呢。如今結果除了造物主,無人能預測——那隻存在於這顆行星的未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