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真是偉大的情操。可以把自己貶低成這樣，只為了神話他人。但或許這正是薛南為什麼執(zhí)意要拔擢高駿空當他貼身秘書的原因。
「到了，正好，」他出手示意，而我目光跟著看去，站在看起來就可以買下我那間小公寓的豪華黑色轎車旁正站著一位氣度不凡的男性，而他一看到我就露出和藹笑容讓我更是篤定他就是薛南本人。
「這位是薛南先生，央帝執(zhí)行長，也是這次委託您的客戶。」即便我已經(jīng)表現(xiàn)出一副知情所以的模樣，高駿空還是盡職地把基本介紹帶過。
薛南在第一眼看到我的表情已經(jīng)透露出他對我的好奇，果不其然，接著換他開口時，便提出了那個我聽到已經(jīng)快爛了好奇，「請問你戴那個面具的用意是？」
像是要聲明什麼的動作，我摸了摸只要一出門就得戴上的防毒面具。從鼻梁遮蓋住整個下顎。由堅固材質(zhì)打造而成，讓我即使執(zhí)行什麼危險任務，可能最後渾身是傷的結束一切，就只有這個面具還是完好如初的。而它的功能就顧名思義，是為了防止外面的毒氣傷害到我。
乍聽一定會覺得奇怪，如果說真有毒氣，那為什麼高駿空跟薛南還能表現(xiàn)一副正常模樣與我交談？那是因為對他們來講，不，應該說對所有人而言，平時吸入體內(nèi)的空氣是沒有任何異常的。
真正有問題的是受過多種實驗改造後的「我」。
是我，才對正常空氣內(nèi)的某幾種成分會產(chǎn)生體內(nèi)劇烈排斥。因為沒有機會作詳細檢查，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原因?qū)е挛易兂蛇@樣。要吃什麼要才能根除這問題，現(xiàn)在的我沒那本錢，也沒管道可以試驗。
是偶然之下，愛管閒事，深怕屬下在任務中吸入太多空氣中毒死掉他會沒錢賺的琛鳴湊建議我：如果嘗試戴可以隔絕部分粒子的面罩，看效果會不會比較好些？
他那是毫無根據(jù)的建議我深信，可是瞎貓碰上死耗子，正好就被他給瞎猜中了。試過幾款功能不同的面具或口罩後，發(fā)現(xiàn)我現(xiàn)在戴的這款最能成功解決這困擾我已久的問題。
所以就這樣囉，我現(xiàn)在才會成了只要出門就一定會戴這面具。
它永不離我身，彷若是最能代表我的個人商標。夏天用起來可能會悶熱，汗難以排出，不過反正至少有暫緩之計可以解決我覺得那就沒差。
另一個比較讓我頭疼的缺點就是，時常被問東問西還要解釋很麻煩而已。
「帥啊。」
不過最後我都會用不正經(jīng)的答案搪塞過去。
薛南不愧是叱吒金融業(yè)的老手，歷經(jīng)各種商業(yè)上的明爭暗鬥，在面對如此錯愕的回應仍能穩(wěn)住臺風，保持笑笑樣子。他笑的沒有溫度這我看得出來，就好像戰(zhàn)場上那些持刀持槍，上一秒安撫你別害怕，下一秒又因為必須勝利，而將手無寸鐵平民冷血抹剎的士兵相同，全是下足表面功夫的偽裝者。
「希望你辦事效率也能跟你的回答一樣爽快。」落下這句話後，他轉(zhuǎn)身進到車內(nèi)後座。
之後隨著高駿空指引，我一屁股坐在薛南旁邊。他看也不看我這方向，目光落在他那邊的窗外景色。
不過在見到我這隨意到不行的打扮後，他能不露任何不悅臉色我就已經(jīng)覺得這傢伙算是十分有修養(yǎng)的人。
琛鳴湊不只念我不會做人，甚至還教育過我很多遍：外表也是取決能否順利生存在社會的關鍵點。
撇開這防毒面具不談，一頭披散白髮，還有雙任誰看了都會心生畏懼的紅眼。琛鳴湊就曾因為這樣笑說我叫赤兔還真是「名正言順」。
順你個頭！
那當下我還真有衝動想要動用私刑拷打老闆，可是一想到下個月的薪水著落也就只好忍住。
其實像我這樣的髮色虹膜搭配在渥荷德雖然不常見，可是也不怎麼突兀。我也說了，渥荷德是個科技發(fā)展相當進步的國家。他們的先進程度是連一出生就決定好的基因也可以重新編寫。不過因為這項技術還沒全面普及，可以享用到這特權的也就只有像薛南這種身上無一不是名牌穿搭的成功人士才有可能。
像我這樣一看就是不怎麼有錢的窮酸鬼（實際上也是），白髮紅眼確實有「那麼點」太搶眼了些。
這下好啦，面具已經(jīng)夠讓人覺得中二，現(xiàn)在就連髮色眼睛都還要被人側目說嘴，我如果變成阿宅、社會邊緣人，全都不是我的錯，是那群害我變成這樣的人的錯。
搖搖頭，我還是別胡思亂想了，先把眼下的委託處理妥當才重要。
「我可以跟你確認我等等的工作嗎？」
「空，你應該有把內(nèi)容詳細告訴委託所吧？」沒正面回我，薛南繼續(xù)當他的文藝大叔雙眼緊盯窗外欣賞那怎樣看就是那幾顆千篇一律，要掉不掉葉子的行道樹們。就是死不看我這裡，奇怪了？有錢人都這麼自我中心嗎？
「今天中午在引岳蘭酒店五樓，薛南先生要赴約一場很重要的合約簽訂。因為先前頻頻收到針對性攻擊威嚇，擔心會因為這樣耽誤到合作過程，所以才雇用你來阻止意外發(fā)生。」
「你們知道雇用我代表什麼意思嗎？」我大喇喇地兩腳卡在前座椅背上，等待他們回答令我滿意的內(nèi)容。
用「雇用」這個詞聽起來還滿不是滋味的，彷彿我因為收了他們的錢辦事就什麼都得聽他們的。用錢使喚也是種力量，可是這不是我追求的力量。它就跟拿著槍桿抵在戰(zhàn)俘頭上一樣，都是帶著目中無人的狂妄眼光任意支配他人性命。根本不把這些人當作人看。
「什麼意思？你想說什麼？」這下總算吸引過薛南注意力了，他看著我的意思像是在說：我就是對的，這世界大半規(guī)則都是我一手建立，既然這樣，你何德何能有質(zhì)疑我的餘地？
這不是我腦補技能好，只要聽他接下來說的，就能印證我的詮釋是對是錯了。
「我是薛南，能有如此高崇的地位正因為總是謹慎起見的個性。渥荷德要是少了我，就不會有今天的繁榮盛況。雇用你不只是為了我，更是為了整個渥荷德。這樣你對我的決定還有什麼意見？」
看吧，非常強勢凌人的態(tài)度，不容任何人置喙。
「呦，兇的呢。」可惜我也不是被嚇大的，光是言語是難以動搖我?guī)追帧！肝抑皇且阒溃ǔ付ㄒ邑撠煹奈毝疾皇鞘颤N一般人可以勝任的工作。在成立委託前，我老闆應該就有跟你提過我是什麼人了吧？」
「知道啊。不就是乾淨殺手？」
他當然知道，我只是故意再提醒他一遍好讓他再三思考，選擇我到底對他達成目的是利大於弊，或是反之？畢竟，我的身分在這社會裡是極度敏感，我不怕政府有那能耐再把我抓回實驗，就只擔心會因為這樣破壞了我難得享受到的安逸生活而已。
「不過最後還是失敗了。」從他語氣中聽出了難以掩藏的無可奈何，而我就猜他一定會有這種反應。
一次的反動造成計畫永久的失敗。被受困在「白堡」的實驗品全數(shù)逃出了那裏。白堡是實驗人員形容我們接受實驗的建築物代稱。因為外型全白，颳風下雨怎樣也弄不髒，以及層層堵壁保護著，形同城堡般堅固，故得此名。
但從我們成功逃脫後，這名字就成了不但可笑又諷刺的辱稱。
離開那後，實驗品們終歸社會。沒有家、沒有目的地也無所謂，就是不要被繼續(xù)綁在那，哪裡都好。基於這種心情，大家能跑的跑，能躲的躲，甚至有人害怕被揪出得要接受秋後算帳，決定改名換姓重新一個虛假可是卻能替他們帶來新希望的人生。
大部分的實驗品下場是這樣，僅有很少群是還能回去找到接納他們的家人，重溫歸屬。
而這是實驗品那方的現(xiàn)況，至於協(xié)助投資，或是主持這場計畫的官方與企業(yè)單位無不將乾淨殺手的總主持人墨子羅視為眾矢之。因為眾多言論抨擊，使得他黯然下臺，不再經(jīng)手任何計畫相關事宜。收拾善後目前經(jīng)新聞報導得知，是由他組成的團隊一手包辦。
在面對這結果不僅是讓渥荷德百姓對政府的執(zhí)政能力信心大打折扣，就連央帝內(nèi)部據(jù)說也開始浮現(xiàn)質(zhì)疑薛南的聲浪。從他剛才的反應來看，我更是相信他確實被這些惱人耳語給影響了心情。
「我說，你不會想要事後就把我送到政府那嗎？還是你現(xiàn)在正有這打算？」
薛南瞟了眼我，哼聲，「如果我真想這麼做的話，根本不用勞駕我，甚至還特地讓你坐上我的車，大可有其他方式直接將你丟回實驗室中。」
「那還真是感激薛大人的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啊。如果又再度被關回那座白堡，這下子我就真的整個玩完了。」
「既然這樣你還放心讓琛鳴湊輕易對外宣稱你的真實身分？」
「我又能怎樣？」這是再現(xiàn)實也不過的問題，我受雇於琛鳴湊，我的生活所需資金就等於掌控在他手中，只要他想，就和薛南一樣，輕輕鬆鬆隻手便能撥亂一個人的人生。這也是種力量，是種現(xiàn)實，卻無可奈何的力量。
「隨便他說啊，反正薪水有付給我就好。其他的我不在乎。」
「你比傳聞中的還要幼稚。」薛南扯開一抹淡笑，雖然只是微妙的變化，但已經(jīng)比先前那虛偽的笑還來得有溫度多了。
不過他趁機笑我幼稚，這點我可沒露聽喔。
「彼此彼此，你也跟傳聞中的一樣難搞啊。」
他不理會我的諷刺，把話題重新拉回他在乎的點上，「政府巴不得可以早點把你們這群不定時炸彈一個不漏帶回實驗室嚴密管控，想不到委託所居然想到利用他們煽動民意這點趁機大賺災難財。不得不佩服委託方工會的人還滿有生意頭腦的。」又是再一次的表面話，這已經(jīng)成為薛南這類型的人反射性會有的習慣了吧？
薛南指的是在渥荷德中有種特殊職業(yè)相當興盛。我也是在逃脫實驗，回歸社會後才了解有這種專門解決民眾雜七雜八困擾的工作。
這名為「委託所」的營業(yè)據(jù)點分布在國內(nèi)四大方地區(qū)。屬民營企業(yè)，上頭有個總工會包攬各種疑難雜癥，同時也代表委託所經(jīng)營者們與政府間對話的正式橋梁。
總工會為了方便管理四散國內(nèi)的據(jù)點，統(tǒng)一規(guī)定委託所皆得以編碼登記才算是合法營業(yè)。而編碼的取得並不是依照開業(yè)時間按照順序領取號碼，而是依照生意興隆與否判定。通常開設在熱鬧地段的委託所，或是旗下有辦事效率高的「執(zhí)行委託者」，這樣的委託所才有可能在每年的總評價上拿到前端的編碼。
舉琛鳴湊的委託所來說好了：創(chuàng)立時間不長，可是卻能在短期間從百名外衝進前三十內(nèi)，這突破性創(chuàng)舉已經(jīng)成為委託界中的傳說。這是在我還沒跟他簽合約前的事，現(xiàn)在有乾淨殺手的力量注入，他便時不時把要拿到前十號的目標掛在嘴邊。似乎已經(jīng)認定在下一次評價後，肯定會獲得再一次亮眼好成績。
「你也只是講講而已，最後還不是利用了我們？」
「說利用？還真是真實到不堪入耳啊。」
「當然，我不喜歡拐彎抹角。」正因為他看不到，所以我才能更是盡情在面具底下扯開狂妄的笑意。
「放心吧，生意人最重視守信。只要我答應過的，就不會去做。」
似乎是注意到我不懂薛南這番話是在意旨什麼，從剛才就集中精神在開車的高駿空插入解釋，「談合作時南先生就跟琛鳴湊先生擔保過不論成功於否，都會保密他雇用乾淨殺手的事。」
「那還真的謝謝啦。」
我會這麼謹慎不是沒有原因的，這一切都要歸咎於政府在實驗失敗時，為了挽救民心，選擇在各種能夠傳遞消息的管道，無一不放過，強力灌輸百姓乾淨殺手是多麼可怕的偏激觀念。
像是說什麼：乾淨殺手被稱作「殺手」，正因為他們具有常人難以想像的「超能」。向大眾坦承錯誤是為了讓大家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培養(yǎng)共同危機意識，經(jīng)由互助合作團結力量大的概念，在將傷害降到最低的前提下，誓死保全每條可貴性命。
這是何等慷慨激昂的宣導？言語真的是很適合帶風向，引起群眾恐慌，成本最低，效益最高的工具。
由於這番聲明，使得我們這些實驗品們在試圖融入社會的過程中，開始被一般百姓視作怪物般的存在。
可能前一天才好心讓你借宿一晚的飯店，在你醒來後就會發(fā)現(xiàn)警察已經(jīng)將你的床團團包圍。不等你辯解，就直接銬上限制器，把人帶回偵辦調(diào)查。
多麼棒的驚喜啊？在我們以為離開白堡就是從地獄解脫後，才會發(fā)現(xiàn)，原來後面還有更刺激的挑戰(zhàn)等待著我們。若不正視他的存在我們就只有兩條很快就會碰壁的死路：不是被抓，要不就是廝殺。
使出超能，奮力與這些想要阻擋我們活下去的障礙拚命。
政府辦到了。它成功汙名化了我們這群實驗品，多少挽救回曾經(jīng)大量流逝的民意。因為這關係，導致現(xiàn)在像我這樣還沒被抓的實驗品們多半都過著驚心膽跳的生活。
要沒有本身家族庇護，或是他人救援，通常實驗品的下場不是被抓，再不然就是為了溫飽肚子犯下罪刑。而通常這樣會後還是會領他們走上帶回「再實驗治療」的選項一條。
還真是他媽的可憐啊，這些曾經(jīng)被國家以救世主眼光景仰的存在，至今卻淪落到這步田地。除了每天照著鏡子嘲笑自己一番，我真想不到還有什麼辦法可以舒緩這種苦澀。
高駿空駕駛的執(zhí)行長專用轎車在我們針鋒相對之際便已從豪華住宅區(qū)來到北方區(qū)的市中心，也是我從爆炸案中順利被救出，一路死命跑到的地方。這裡是我與渥荷德初識之地，同時也將會是以乾淨殺手名義重生的起點。
「你只需要做兩件事就好，」下車前，難得不是高駿空代替老闆發(fā)言，薛南直盯著我，以一種高姿態(tài)的樣貌，跳脫了我們兩擺明就坐在同樣位置的限制，說道：「一，當背景；二，遇到不對，就解決『他』。」
是哪個「他」？好像不管是指什麼，我光是接受到從他眼眸中傳來的殺意，就大致能夠理解，糾結這幹什麼呢？反正最終的結果都是一樣的。
我只是能錢辦事的人，茍延殘喘了那麼多年，一直被死神追著跑的鳥日子總算被終結。重生獲得力量的我再也不用害怕死亡，政府的威嚇算什麼？只要我還握著這份力量死也不放，我就能和死亡並存。
面對所有，再也不怕。
待續(xù)
實在很抱歉追文的讀者們！
由於關燁報告超級大爆炸炸炸炸炸炸炸──必須先奉上新鮮的肝把它趕完，所以掙扎之下，才忍痛暫停本周日(4/23)《絕對正義》更新乙次。
真的很抱歉大家QQ我不是富奸啊請原諒我！
之後就會正常更新了(土下座)！
報告什麼的真的很討厭RRRRR(吐血)。
創(chuàng)作內(nèi)容
原創(chuàng)小說 (4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