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5

是條清澈卻深的河流。



一抹影子在河中迅速前進著。



河流的旁邊是稀疏的椰棗，再往後看去則是一望無際的沙漠，



陽光下閃耀光芒的河流在沙漠中顯得突兀，蜿蜒流過，

時而潛入地底成為伏流，時而冒出地面滋潤眾生。



沙漠的底部是一片高聳的山脈，

從寸草不生的山巖往上，各種不同的植被茂密生長，

最上層則被霧氣包圍，隱隱可見藹藹白雪。



河流流向山脈的底部，並伏進地底。



影子毫不猶豫的隨著河流前進。



地底有各種不同的鐘乳石與石筍，湍急的河流從中而過，

無心欣賞這片鬼斧神工，影子熟練的在大大小小的分流中穿梭。



陽光再度灑下，

是山巖地帶，

千萬年來的沖刷形成幾進垂直的峭壁，

峭壁中狂風大作，不同的氣流在狹長的隙縫中流竄。



見影子游過，幾隻邪翼鳥人飛下，緊貼河面地跟著影子，



探頭，是個成熟中帶著俏麗的女孩。



在水中依然蓬鬆的藍髮閃耀，

幾滴水珠沿著髮絲流過略顯淡藍的皮膚，

淡粉紅的眼望向邪翼鳥人，速度卻絲毫不減，

邪翼鳥人則張開雙翼，緊跟著她。



「辛苦你們囉！總是要這麼勞累的守衛。」

美麗的嗓音慰問著。



「水靈大人，歡迎您來到奇封山脈。」

領頭的邪翼鳥人禮貌的點頭。



「兩位大人在神壇後二彎的森林休息。」

邪翼鳥人們微笑，告知了水靈想去的所在，

側身，順著氣流往上升去。



水靈也不多說，隨即又潛入水裡繼續向前游。



經過兩、三個地底通道，繞過交錯的分流，水流漸緩。



這次灑落的陽光柔和，一片綠意在水靈眼前展開，

蟲鳥吱喳的聲音讓這片美景更添生氣。



平緩的河流在此匯集了一個淺淺的小池塘，池塘中間則是座純白的大理石神壇。



其他亦在此處露出的分流從高聳的峭壁中流下，

壯觀的瀑布讓水氣瀰漫，也在陽光照耀下形成美麗的彩虹。



風吹的樹葉颯颯作響，

水靈深深呼吸，

為這清新的空氣泛起大大的笑容。



「嗯？美人魚公主，妳來了呀？」聲音響起，是略帶鼻音的女聲。



「麗娜，好久不見阿。」愉悅的游向聲音的來源，水靈打著招呼。



「來得剛好，麗娜沖了新研發的紅茶，挺香的喔。」

彷彿老奶奶般嘶啞的聲音招呼著水靈。



「嘻嘻，女王陛下很滿意呦！」「呵呵，女王陛下最近的心情都很好呢！」

同時說話的妖精雙胞胎開心的笑著，銀鈴般輕脆的嗓音協調的響起。



「原來妳們在開茶會阿？」

水靈繞過了神壇，在另一處伏流入口旁的草地上找到聲音們。



「唉呦，誰叫人家家裡那隻死鬼又不知道跑去哪了嘛？」



有著紅艷嘴唇的大嘴魚麗娜跺著腳，

原本應該光滑的魚身，頭頂竟有著閃亮的金髮，還綁了兩條小辮子。



「還把人家跟瑪莉要來的新口紅帶走了啦！」

麗娜單手輕扶著臉頰，有著濃密睫毛的眼睛眨呀眨的。



「麗娜，妳換新髮型了啊？還有假睫毛對不對？蠻好看的喔！」

水靈豎起了大拇指，燦爛的笑。



「妳阿，就別再誇她了，這下，她又要和瑪莉煩遍整座山的居民要化妝的材料啦。」

啜了口茶，有著優雅姿態的金髮美女側坐著，是方才蒼老的嗓音。



「瑪莉姊姊好可怕！」「上次聽她說話說了整個下午！」

妖精雙胞胎同時雙手扶住腮幫子，搖搖頭不願想起。



「公主來找菲尼克斯嗎？」

替水靈斟了杯香氣四溢的茶，心情大好的麗娜問著。



「不，我來看看風靈，聽說這次繼承風靈之名的巴哈姆特選擇了女性。」

稍微移了下位置，水靈讓自己坐在池塘邊，



紫藍的魚尾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偶爾她將尾巴輕拍水面，裝飾的珍珠鍊子襯得她的尾彷若寶石。



「風靈選擇了女性…這倒是歷年來首次見到呢…」

妖精女王喃喃道，她望著生機盎然的森林，一隻手伸起感受著微風。



「是個可愛的小女孩兒，但其倔強與霸氣與她的父親不相上下。」

喝了口茶，



「奇封山終於又吹起風了…」女王閉上眼，蒼老的聲音裡帶著欣慰。



「恩，是溫柔的風呢。」



水靈也閉上眼感受著風吹拂在臉上的觸感。


＊＊＊＊＊＊


圍繞湖水的是片野花，

周圍被高聳峭壁環繞的盆地不大，

包圍著野花的則是蒼鬱的樹木。



風輕吹，

野花搖曳生姿，盆地內滿是清香。



水靈從湖中探頭，

緩緩游向湖邊。



「水靈，來此有事？」

平緩的語氣詢問。



樹下一抹紅色身影，

四肢纏繞著繃帶，清秀的臉龐漠然，

天籃的眼直視水靈。



「哎呀呀，小火靈，怎麼會傷成這樣？」

望著火靈的傷處，水靈訝異的摀著嘴。



不可能阿…？　心中正納悶著。



「別嚷嚷，」火靈輕聲，



「風靈在休息。」

柔情望向此時趴在腿上已然熟睡的風靈。



風靈原本穿在身上的祭司服裝已褪下，

取而代之的是有些飄逸的絲質衣裳，

深淺不一的綠與背上的龍翼相襯。



總是束起的柔亮黑髮被放下，

以帶著金紋的紅絲帶綁了個公主頭。



臉上帶著些許淚痕。



火靈愛憐的輕撫過淚痕，

眼中卻有幾絲冷意。



她將熟睡的人兒輕輕放下，

拿過一旁的披風為其蓋上，

動作輕柔，彷彿風靈是易碎的陶瓷娃娃。



水靈將一切盡收眼底。



火靈化為鳥型，



「到另一頭說話。」隨即展翅飛去。



「唉呦…你用飛的，我可要游好久耶。」

好奇的望了望風靈，水靈潛入水底。



「這屆風靈的精神力相當強大呢。」

又一個水灣，與盆地相似的風景，只是搖曳的是片草原。



「她在人類的世界學習了太多不該學的事物。」



火靈單翼輕揮，

熱度不高的火焰環繞盆地上空，風逐漸消失。



「這麼保密，有什麼事情不想讓風靈聽到？」

把身子埋進水裡保持濕潤，僅露出頭的水靈問著。



「風靈選擇了女性。」

火靈棲在離水灣不遠的樹梢，用喙理了理羽毛。



「恩，我看到了，相當可愛的小女孩呢。」

水靈不懂為何這點事情要保密成這樣。



「雖然歷屆風靈均選擇男性，但以被滅族的巴哈姆特來說，能有風靈存活下來已屬萬幸。」



「你不也因擔憂不知風靈所選擇為何，而遲遲未決定自己的性別嗎？」

偏著頭，疑惑的望著火靈。



「只是可惜了你這張漂亮臉蛋，要是女娃娃一定會更嬌媚吧；但要是男孩也不錯，會是俊逸的火靈呦。」

水靈吟吟笑著。



「風靈選擇女性，是因其竟嚮往與人類共處。」

無暇與水靈開玩笑，火靈的眉頭皺了起來，



「風之龍竟想與滅吾二族者一同生活…」

狹長的藍眼隱約閃動著火光。



阿…這可難辦了…水靈將半臉也埋進水底躲著高溫。



誰都知道這屆火靈期盼風靈出生許久，

當初還天天將風靈之卵抱在懷裡當娃娃哄呢！



人類莽撞的決策讓火鳳凰染上了仇恨與殺意，

但總算尋回的風靈卻跟他說想和人類共處嗎…？



「其實和人類共處不難，前方不遠的村莊便是典範？」水靈試探性的勸導著。



「不同，風靈竟說要嫁予人類！」火靈痛心疾首。



老婆被搶走了阿…那就更難辦了…



從出生起就立志要成為好妻子的火靈，

如今不僅要調適自己成為『丈夫』的心情，

還得面臨伴侶被仇敵搶走的窘境…



「…那…你現在想要怎麼解決？」水靈決定把問題丟還回去。



「不久後滿月來臨，於魔力最盛時，吾將成為男性。」

火靈淡淡的說著。



「接著，吾要風靈對那個狂妄的人類徹底死心！」

舉起方才撫過淚痕的翼，火靈眼中閃著肅殺的光芒。



「唉…你小時候很可愛的說…」水靈在水中游著，有些抱怨。



哪像現在動不動就要殺誰殺誰的呢？

偷偷在心中加上附註。



火靈抬起頭，似乎在傾聽什麼。



「風靈醒了。」他說道，



「走吧，吾帶汝見見她。」便要展翅，上空的火焰逐漸消散。



「等等，」水靈卻喚住了他，



水起，火焰被水波取代。



望向轉頭凝著自己的火靈，「我有話想問你。」



「即便現在的風靈精神力尚遠不及你…但她不可能連你這點小傷都治不好。」



努了努嘴，



「你那傷口上還有伊琳滲著龍的氣息呢，想必她會使用人類的治癒術吧？」



「再說，不死鳥的傷口復原度有這麼慢嗎？」



長又捲翹的藍色睫毛眨了眨，粉紅的眼望著一臉漠然的火靈。



「除非，」水靈猜著。



「是你自己用體內的火之力抗拒她的力量，還不願讓自己癒合。」

但這樣做有什麼用意嗎？水靈微偏著頭思考。



「…不如此做，她不會隨吾走的…」有些失落。



「比起回到吾等之所在，她更盼能回到人類身旁。」



低垂著眼，百年來付出的愛戀付諸流水，讓火靈無法接受。



龍還在蛋裏時，明明就對吾許下了一生一世的承諾…



不願再想，「沒大礙的傷便能換回風之龍，值得。」



想起她看到傷口時那擔心的模樣，火靈笑了笑。



「呵呵…那那片花海是怎麼回事呢？我記得那種野花不該生長在此。」



「風喜歡。」簡單的回答，火靈有些急躁的想回到風靈身旁。



「走吧，風靈已經問起吾等在何處了。」



能夠心靈交通的王者…不才該是最相襯的嗎…



火靈展開雙翼。



撤去水波，讓風重新吹拂盆地，

看著早已飛遠的鳥影，水靈嘆了口氣。



「風…菲爾對妳的重視度遠大於自己阿…」

一擺尾，水靈又朝著交錯的伏流游去。



「…瞧，水靈來了。」



才剛浮出水面，

就看到睜著水亮紅眼，彷彿看到新奇事物的小臉緊盯著自己。



頓時冷汗直流，「呃？風靈…怎麼啦？」



「吾方才簡單向風介紹汝，」天藍的眼裡滿是笑意，



「風說很好奇汝之模樣呢！」



「水靈姊姊，妳好漂亮。」嫣紅的臉蛋讚道。



「火…菲爾說水靈姊姊已經活了三百年，真的嗎？」

歪著腦袋，還不懂嚕啦族年歲計算方式的風靈滿臉疑惑，



「但妳還是好漂亮阿？菲爾騙我！」

擅自下了結論，風靈嘟起嘴。



投降的將雙手舉在胸前，

「沒，吾絕不會欺瞞汝。」認真的望進風靈眼裡。



望了望兩人，水靈嬌嫃，

「死火靈，不是早說好不能洩露女兒家的年齡了嗎？」



唉…為什麼風靈要愛上人類呢…？



嬉鬧著，水靈心中卻是無限感歎。



絕配的王者之戀，本該是最適當的發展，

卻因為幾個貪圖私慾的人類，而讓事情走向無法控制的地步…



分明這兩個站在一起就是天造地合的一對阿…



私心偷偷想著，水靈倚在湖邊看著小倆口說說笑笑。



或許幫著火靈也不錯？



「菲爾，你說過的呦，等你的傷好了，要讓我回去見狂雨跟大家！」

風靈輕輕撫過火靈纏著繃帶的傷，抬頭笑著。



「我還要把角帶在身邊！不知道牠現在有沒有好一些了…」

噘起嘴，把火靈當哥哥般撒嬌。



「恩，一定。」


低垂著藍眼望著風靈，淺淺笑著回應。




吾一定會遵守諾言的…一定會讓妳見到那個人類…




想起狂雨那天環在風腰上的手，火靈的眼神添了幾許火絲。



「吾絕不會欺瞞汝的。」

寵愛的摸摸風靈的頭，火靈燦爛笑著做出承諾。



「狂雨是好人喔！大家也是！如果你認識他們，就不會反對我和他們在一起了。」

認真的保證，想要得到火靈的認同。



火靈卻只是溫柔的笑笑。



狂雨…？那個人類的名字嗎？　

水靈摸了摸花瓣，思考著。



去偷偷看看他吧！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