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兔/石燕 (小妖蝟魚)
艾唯/洛忌神(洛家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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坊間流傳,毫無根據(jù)的說——『貓有九條命』,人們盲目相信這個傳言,將其視為災(zāi)害、不祥、禁忌的存在避諱著。
剛從母親腹裡誕生的嬰孩,哭泣聲響徹整個寧靜的宅邸,整個宅邸上下喧動著,尋常嬰兒誕生於世本是件開心的事,然而嬰兒周遭環(huán)繞的大人卻一個個透露著難色,生母神情煞白望向前方,就是孩子的親爹也是。
「夫人,這個孩子……比尋常的三魂七魄各多一魂一魄。」穿著行者服,手持錫杖的僧侶靜靜說道,但很明顯,生父生母無法承受僧者所說的話語。
這便是一切的開始。
「那個……行僧大人,您確定是不是哪裡搞錯了?這個孩子看起來十分正常啊!」母親臉上寫滿著名為無法相信的絕望,攜帶自身無數(shù)期待與寄託,這樣的結(jié)果很顯然讓一個身為母親的人不能接受。
「這……唉……您們好自為之吧……」
僧侶見此刻在場瀰漫沉重的氛圍,直搖頭的嘆息,他退回洛家人所給的禮金,默默起身離去,留下眾人在此處,明明這個新生命沒有任何的過錯,卻從出生的這一刻注定要背負(fù)此等命運,僧侶悔恨當(dāng)初若是沒留下,孩子是否就沒必要淪落這種下場。
無論再怎麼假設(shè)之前,已經(jīng)發(fā)生的事情就已經(jīng)無法挽回了,不論對這件事如何鑽牛角尖,時間永遠(yuǎn)無法倒流,儘管你現(xiàn)在說得是無論還是不論也沒辦法。
明亮的天空逐漸暈染灰暗——珠雨,籠罩住整個宅邸,悲傷的顏色掩蓋走道外的土地,有人曾云:雨水如同漱洗心靈的泉水,能夠沖洗一切污穢,帶來淨(jìng)化,然而洛家么子將其論全部反駁。
珠雨——無法給予他救贖。
即便如此,唯獨一件事可使洛家么子感到高興……這個家族無法予以的事物,動物們卻能夠給他,此刻禽鳥聚集在露出些微隙縫的門扉外,地板下的蛇群昂首瞻望,以鳴聲、琥珀眼瞳贈予祝福。
「家主,縱然孩子出生帶來不幸,於情於禮總該給個名字……」
一道蒼老聲調(diào)劃破寂靜,打破僵持不下的氣氛,眾家長視線一致環(huán)繞在父親,等待回應(yīng),但他卻用嫌惡的眼神朝母親懷裡咒視,「家族象徵的『銀』,在這禁忌之子身上未有……只有那雙不祥的雙眼以及髮色。」
「——就取名『忌神』吧。」
從此他擁有了名字,被人們厭惡、作嘔、詛咒贈予的這個名字。
1
日光煦喣,衣著打扮涼爽簡樸的金髮孩童,位於屋簷下遮蔽陽光。
忌神盪舞著赤裸小腳,高興得哼起歌,腿旁的鳥禽彷彿二部合音的傾聲鳴叫,同時在他兩腿間臥躺黑花花小貓一枚,頸環(huán)則蜷伏一條吐露蛇信的乳白黃小蛇,三種相剋的物種於此時竟和睦相處,並且佔滿洛家么子全身上下,但一抹身影卻擊碎這份寧靜。
傭人手端膳食路經(jīng)此地,正好撞見這一幕,瞬間煞白了臉,嚇得鬆開雙手,致使器具與膳食打翻在走道,後退兩步透露恐懼,但也因聲響突如其來,驚動了牠們,忌神見狀連忙安撫,制止住猙獰張口的小蛇。
「忌、忌神少爺,謝謝您……!」
見忌神出手阻攔,傭人從驚嚇中回神,急忙屈腰道謝,忌神僅僅搖頭的搧了搧手,似乎在告訴對方『只是舉手之勞,不要放在心上』,但那人仍然堅持向他致謝,一時間令忌神有些不知所措,結(jié)結(jié)巴巴的說道:「小……小事而已……牠們……沒有惡意……只是……被嚇到……」
忌神別開臉,模樣十分靦腆,和傭人知曉的形象大不相同。他聽聞洛忌神大致的外觀,是有著與洛家族人髮色相反,不祥之兆的猩紅瞳孔,成天兇神惡煞瞪視別人的怪物,可現(xiàn)今他認(rèn)為眼前看到的,不過是個善良、未足十歲的孩童罷了。
或許是自己不夠了解,又或者是其他……忌神對於一個不熟識的下等奴僕卻願意出手幫助,神情澄澈無比,絲毫沒有家主描述的那般可怕、不堪;凝視著忌神大半會,他自身萬分失禮,再次朝洛忌神行了個禮便離去。
忌神疑惑的歪頭注視,有些不明白他為何對自己再次行禮,可沒隔多久他便不去思考這個問題,帶有歉意向牠們道歉,撫了撫安分蜷曲在腿間的小貓,並將方才散落一地的飯菜的白飯,用手約略抓起一撮,停滯於鳥禽面前餵食,補(bǔ)償小蛇則是伸長另一邊臂膀,給牠緩緩攀爬至牠專屬的寶座。
由旁觀角度來講,碰見如此一幕,任誰都退舍三尺,迴避還嫌來不及,談何與人正常交往?而將前述因素略視,洛家么子給人比起與人交流,更喜愛和非人類生物善談的感覺,使人心生誤解,也因為這個原因——災(zāi)難來臨了。
「就是那裡嗎……」
數(shù)公里之遠(yuǎn),繁茂樹叢的某棵林木,晃動的人影藏身於叢中……不,正確來講是以那人為中心,身長不一的黑鴉影子在周圍散佈,眾目寂靜的鎖定了洛家宅邸,並於此時此刻瀰漫著一股不祥的氛圍。
這是最後的記憶。
回過頭,一切的事情發(fā)生的太突然,身邊的好友無一不血跡斑斑,忌神渾身多數(shù)擦傷,熱辣辣的鮮血由額際劃下,由於一肢臂膀脫臼的關(guān)係,他用另一隻還正常的手臂,堅信似得將牠緊緊擁在懷裡,擁抱已被貫穿身子、血流不止的乳黃小蛇。
狼狽不堪的背影,未曾映入那人的眼簾裡,面對頑強(qiáng)不已的抵抗,朔黑裝束衣身,頂著斗笠的道僧踱步,面無表情逼近一跛一跛前行的洛忌神,錫杖鐵環(huán)相互撞擊,發(fā)出無情地叮嚀哐啷響聲,杖的末端露出寒光,迅雷不及掩耳的穿透過洛家么子的心臟。
「咳啊啊啊!」
嘴裡流淌出悲鳴,透露寒光的錫杖從後抽拔而出,忌神睜大猩紅的雙眼,神情很是不甘心的闔起,他失去了力氣,身影朝地落下,碰撞地面漾起悶沉地「通」響。
「可悲啊,要恨便憎恨你的命運吧!恨你不該誕生成為災(zāi)害……成為吾等『天道眾』的敵人。」
聽聞道僧的話語,額角的鮮血覆蓋住右眼,他不屈得仰起首來,染紅的眸子所透露的是訝異,更多的是慍怒、迷惘、怨恨……他,洛忌神,什麼壞事也沒做過,為何『人』要對自己趕盡殺絕?倘若真是九命好了,難道九命就沒有生存下去的資格?
無論是生父母厭惡也好、遭逢家族唾棄也好、世人避諱也罷,皆奪走自己全部擁有的一切,連他僅剩的微弱救贖……這群與己不相干的臭和尚都要來插一腳,抹消掉自己想活下去的最後寄託,他不服氣……誰能夠決定一個生命是否該存在?誰能夠判定一個存在的任何意義?
宅邸燃燒著熊熊烈焰,洛族的『銀』——在這天凋零了。
2
綠意盎然,放眼望去盡是生機(jī),少年提起手中堆滿無數(shù)花草的竹籃,朝膝一撐,蜷曲的身子隨即打直,明亮略長的金色髮尾隨後晃動,挽起的髮絲繫著沉香木簪,額前的瀏海斜橫著右側(cè),通紅眼瞳眨了眨,沐浴輕風(fēng),寬敞衣袖稍稍擺弄起,潺潺水聲離這非常接近。
時間離正午不遠(yuǎn),少年心想「時辰差不多了」的踱步,邊考慮吃些什麼,邊輾轉(zhuǎn)著等會該帶什麼午膳給師傅嚐嚐,不到半會便來到溪畔,凝視澄澈水面下的魚群,然而已有客人先行到來了。
「耶咿!魚!」
簡短的話語,表達(dá)出前方屈膝,伏在畔沿伸出潔白細(xì)手捉魚女孩的心話,絲毫沒發(fā)覺少年離自己只差幾步,後者先是愣住,接著吃驚的凝望那徒手抓魚的少女一眼。
而靜觀之人,即是那時淹沒在烈火的洛忌神。
河水濺起,沾染全神貫注的女孩衣身,天藍(lán)素衣有些浸濕,白皙的膚色不免稍稍透出,但是女孩好似視若無睹,伸長原先用來撐扶地面的手,穿透湛藍(lán)水面,試圖利用雙手來彌補(bǔ)跟不上的反應(yīng)。
真叫人意外,她居然知道這裡的魚群很鮮美,並且毫髮無傷進(jìn)入這個尋常人想踏入都——等等!為什麼她進(jìn)得來!?忌神朝後方退幾步,探入竹籃底緊握小刀,警戒得猶如豎起銳刺的刺蝟,難道是天道眾的人?
不對,不可能找到這,況且那裡只會是道僧,食古不化的禿驢應(yīng)該不會打破戒律收女眷的;忌神隨即撇開這個可能性,若是依循現(xiàn)今所了解的來細(xì)部分析,天道眾定不會這麼做,而且手段只可能更加冷血、迅速的抹殺這裡的一切。
「人類……」
忌神陷入深深思緒,女孩卻在此時瞪大雙眼的張望周圍,兩手心朝胸口蜷縮,驚恐得發(fā)顫著身子,猩紅眼眸彷彿隨時隨地會溢出淚水,嘴裡時不時從咽喉發(fā)出嗚嗚低鳴,也因為這聲沉鳴,讓他掙脫了思考。
「抱歉,驚擾了妳……是在抓魚嗎?」
對於在荒郊野外遇見一名不認(rèn)識的男子向自己搭話,尋常人家都會嚇著,何況是個模樣十來多歲的女孩子,忌神與她對視,頷首致歉,不禁使得女孩怔住,十分困惑的重複相同的話語:「驚擾了妳……在……抓魚……嗎……?」
「我……抓魚……餓了……」
雙唇僵硬的抖動,女孩迷茫的注視著他,隻字片語拼湊下,忌神似乎理解她的意思了,「難道妳是餓了?所以才會一個人在這裡?可是萬一妳一不注意落水……會出事的,假如妳不嫌棄就讓我抓吧,剛好肚子也餓了。」
繼續(xù)旁觀人家也不好,照她臂肱表面鱗片……應(yīng)該是剛修成人形的靈祉,還無法靈活運用手腳的樣子,況且感受不到敵意,捉些河魚跟保養(yǎng)當(dāng)作驚嚇到她的賠禮吧。
忌神來到女孩身旁,伸進(jìn)竹籃取出尚未使用的白巾,熟練地擦拭那濕漉的雙手,細(xì)心去除依附鱗角的綠藻,不由得促使她感到搔癢顫了顫,小臉稍皺抿起唇瓣,努力忍受『除藻』服務(wù)。
女孩按捺不住挪動挪動身軀,「石燕,覺得很癢……」
忌神撥開已經(jīng)除出的沙礫和青苔,手持稍尖樹枝接續(xù)作業(yè),「妳再忍耐忍耐,獸鱗斜角差一點點——這裡跟那邊就 ? 完 ? 工!看一下還有哪裡不好的。」
少年朝她露出驕傲滿意地笑容,石燕沉默凝視自身膚面,微開著嘴顯露驚異,仰首猛瞧忌神,這樣的光景持續(xù)好片刻,緊接著雙頰悄悄的渲染上薄紅,氣氛曖昧得令人不自在。
樹枝擱在一旁,洛家么子逃離現(xiàn)場,起身尋找較粗長的枝條,並同時挑選附近幾顆用來圍石爐的卵石及火雲(yún)石。離畔邊不遠(yuǎn)的樹叢,儲藏許多先前囤積成堆的乾柴,因此不需考量柴火不足的問題。
至於為何特地找尋枝條,他另有打用意。
撩起袖口,裸露的燒傷痕跡在陽光下十分清晰,他瞪視眼前目標(biāo),迅雷不及掩耳貫穿浮面,「嗵」地水聲隨之響起,不費吹灰之力便挑起一條,石燕眼睛不禁一亮,嘴角水痕隨時會空降的猛瞧在河岸亂跳的河魚,最終還是按捺不住。
「魚!」
「給我等等!別撲過來啊啊啊!」
* * *
「卡!兩位做得非常好!今天就到這裡!辛苦了!」
落下這句,導(dǎo)演頭也不回的向攝影師走去,留下飾演石燕、洛忌神的兩人在河岸邊對視,白兔位於艾唯上方,有些難為情的泛紅臉頰,假使是一人在上,一人在下面對面就算了,最重要是兩人姿勢有點微妙——這是白兔現(xiàn)在的心裡話。
「啊!對不起!我這就起來!」
瞬間意識到自己一直壓住艾唯,白兔慌忙起身離開,潔白手心遞向艾唯,等待對方的回覆,而艾唯接受這份好意的握住她的手,借力站直身體,同時拍了拍沾染沙礫的衣身。
「謝謝。」
白兔不好意思的瞄視她,「不會,抱歉剛剛撲倒妳,很重吧我?」艾唯搖搖頭,語氣平順的回道:「沒有,很輕的,劇情編排是那樣,不要太在意剛剛的事情。」
瞥了眼佇立攝影師前談?wù)摰膶?dǎo)演,白兔露出疲憊神情的垂下雙肩,「感覺導(dǎo)演很熱衷這部劇情的發(fā)展,在細(xì)節(jié)上佈局很鑽,注重每個細(xì)微變化的推進(jìn)故事。」
她對自己的體能挺有信心的,但是遇上這麼一名『盡善盡美』的監(jiān)督兼編劇的導(dǎo)演,在沒有任何NG的場景細(xì)節(jié)點連拍四、五六次,尋常注重鍛鍊的人要真碰上,只怕小腿沒抽筋就該感謝上帝了。
「很認(rèn)真的導(dǎo)演呢。」
淌蒻和菈芙碧走來,遞給自家麻豆毛巾與飲料,「身為旁觀者外加兔兔專屬經(jīng)紀(jì)人,有劇本強(qiáng)迫癥的導(dǎo)演是萬惡的根源。」菈芙碧輕掩著嘴,不住哧地笑出來,「雖然在咖啡廳有談?wù)摰剑珜嶋H目睹的確名符其實呢!」
「那個『兔兔』跟『專屬』請省略。」白兔面無表情,送她一個大白眼,淌蒻彷彿在抱布偶的從背後攬住她,身高差的用臉頰磨蹭磨蹭,「呼呼呼~真是個害羞的孩子,姊姊抱一個?」
「人家在看……不要這樣啦。」
「兩人很親密呢~這麼友好的抱在一起,艾唯覺得呢?」菈芙碧泛起燦笑,望向身旁正在擦拭含水的艾唯,「嗯,很像感情融洽的親姐妹在互相打鬧。」
「嗚嗚……艾唯、菈芙碧小姐救我……我不想要被提著抱啊……」
— 完 —
:貓言貓語:
唷嚕哪哈(* ̄︶ ̄*)這裡是茶子貓˙ˇ˙
因為明天還要趕考,所以今天就不多話囉
感謝拉手的不嫌棄&願意跟我通告QW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