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我說:
「咖啡好了。」
自從那晚後,她很常在店裡看到女人。何夢星希望自己不是遇到變態,或許對方之前也很常來買咖啡,只是存在感薄弱,她迎上女人笑笑的嘴臉,非常敷衍地勾唇一笑就垂下去,繼續弄下一位客人的咖啡。
「咖啡好了。」
轉身將咖啡交出去,那女人還在。
何夢星蹙眉,女人注意到她的視線後又笑了,「等鬆餅。」
「喔,還要兩分鐘。」
知道對方不是故意待在這,她的心情一下子放鬆不少,等女人的鬆餅好後她也離開了,並沒有再多說一句話。何夢星趁現在短暫的空檔時間整理前面桌面,發現櫃檯上的募款箱前有個黑色皮夾……
她再次蹙眉。
確認過皮夾後,的確是那女人的,證件上寫著大大的陳茹蕙三個字,她看著證件上的照片在心裡恥笑,一個連自己皮夾都會忘記的兩光老師,被她教到的學生一定很衰吧?好死不死國中還是選擇未來最重要的一刻,她猜想,這老師絕對被家長罵得很慘。
原本打算等她回來拿時諷刺幾句,讓這兩光少出現在自己眼前,結果直到交班時,那皮夾仍沒有人來認領,原本以為她至少會在中午時過來,看來這下只能等晚上出現了。
結果隔天上班,皮夾還在。
「小夢,我們來賭客人什麼時候會來拿要不要?我贏了妳今天就負責倒垃圾,妳贏了就可以少做一件整理工作。」
「那我賭今天。」無視店長狂打哈欠,何夢星已經磨好咖啡豆,她發現從認識店長的第一天,對方從沒在早上有精神過,難不成店長的咖啡那麼好喝,就是過去每早都替自己泡嗎?
「那我就明天好了~」店長嘿嘿傻笑,何夢星冷冷看去一眼,嗯了聲當作答覆。
「所以就明天決勝負囉!哈哈,感覺我會贏呢,小夢,妳輸了也不要難過,我會讓妳提早下班去倒垃圾的,不會耽誤到上課時間。」
店長又開始自言自語了。
何夢星只點頭回應,她猜早班的上一個人,或許就是被店長吵到想辭職的吧?不然這裡工作的待遇其實不錯,只是店長吵了些,完美破壞咖啡聽帶給人的寧靜想像。
結果這一天,女人依舊沒有來領皮夾。
「哈哈,該不會真的明天才來了?」
何夢星無視店長在心裡咕噥,雖然倒垃圾就只是拿出去扔,可是她不喜歡,垃圾會在衣服上殘留臭味,她會想起過去生活的環境,在那滿是菸酒臭味的狹小公寓裡。
「唉?還是沒來拿?該不會是忘記了吧?」
結果那女人還是沒有出現。
店長苦著臉搔頭,「哇,這皮夾裡面也沒電話……嗯?職員證?小夢,這客人在妳讀的夜校教書耶,妳等等上課順便交給學校好了,唉呀,應該早點看的,這皮夾不見她很著急吧。」
「喔……」
結果最後,兩個人都沒有中。
店長讓何夢星提早下班,她本來打算交去教務處,結果今天晚上的教務處沒開,何夢星簡直無言到極點,她到底哪時候才可以甩開這東西?每次看到都覺得自己被女人窺視,那雙精明的眼睛讓人心生厭惡。
「啊!又見面了。」
結果當她在思考要不要塞入教務處的信箱時,女人的聲音出現了。
何夢星面無表情轉過身、將皮夾遞出去,「客人,妳忘了。」
「啊,在學校妳應該叫我老師才對。」
結果對方卻笑笑地接下,好像不意外自己掉了東西。何夢星發覺這女人搞不好是故意時內心一沉,眉頭又再次蹙起,「妳想幹嘛?」
她討厭拐彎抹角,跟以前喜歡找麻煩的人一樣。
「想看看妳是怎樣的人。」女人笑著翻開皮夾,拿出一張百鈔,「我可以先預約明早的餐點嗎?過去就能直接拿了,不用等太久。」
「妳……嗯。」在這裡接受點餐的感覺很微妙,她靜靜看著女人,「想點什麼?」
「焦糖瑪奇朵跟奶油鬆餅。」女人說完從自己包包拿出另個皮夾,何夢星的眉頭皺更深了,她這下能確定對方是故意把皮夾留在店裡,就是在等她自己送上門,本來想直接轉身離去,結果女人遞來一張卡。
「我沒記錯的話這樣一零五對不對?這是集點卡,剛好能抵五塊錢。」
「嗯,我收到了,明早一樣的時間拿?」
「妳已經記住我的時間啦?」
何夢星聽到一愣,忍不住握爛手上的百元鈔,「別,擅自跟我裝熟。就算妳是老師,也不要妄想把我當成猴子耍,如果想喝咖啡就自己打電話去店裡訂,我不收妳點餐。」
她說完將百鈔跟集點卡直接扔到女人的腳邊,厭惡她的表情,一臉看穿了什麼、試圖發揮憐憫心的樣子。
有些客人就是這樣,聽到她才十七歲卻讀夜校還在半工半讀,就擅自解釋她身上的一切,說她很厲害但是眼神根本不是那回事。
「我傷到妳了?」但是女人卻只是歪頭笑著,連動怒也沒有。
何夢星立刻會意對方無法溝通,直接轉身就走。
上次她的心情如此惡劣,是自己打工的第一份薪水被寄養家庭「徵收」,說什麼他們供給她吃住就該給錢,何夢星一氣之下就自己在外找了一間爛到不行的狹小套房住,當時還是死纏爛打地拜託房東先讓她欠著,才免於流落街頭。
何夢星越想越氣,雖然那筆金額很小,才一萬出頭,可是對還沒滿十八歲的孩子來說已經夠多了,更何況是第一次打工拿到的薪水,自己都還沒享受就白白讓給那些根本不顧她死活的人拿,實在很氣憤。
她在心裡將女人的臉畫上大叉叉,只剩滿肚子的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