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章 浩劫降臨（三）
所有的人都在等。
等一個人。
等一個回答。
凌非沒有回答，他只是站著，站在他本來的地方。
他的眼睛還是那麼深邃，他的氣質還是那樣脫俗。
但是他的人，他的人卻彷彿變得孤單。
這裡的每一個人他都不認識，這裡的每一樣東西他都不清楚。
天還是一樣的天，地還是一樣的地，可他卻好像回到了東神州，回到了麒麟帝國，回到了藏海劍門，回到了那個廣場。
每個人都在責問他，每個人都想殺死他。
沒有親人，也沒有朋友。
祭壇裡的人還在等，今天他若不能給出一個解釋，那麼這些人只怕也絕不會離開，但就算他解釋了，這些人難道就會讓他離開？
恐怕連他們自己都不明白，他們等的，究竟是一個人的解釋，還是一個兇手的回答？
但有的時候，應該說話的人還沒有開口，別的人，卻已搶著替他回答……
戰弦側著臉，絲綢般的長裙，沒有風，卻似在風中，彷彿水藍色的浪在翻湧，攪動著每個男人的心海。她淡淡地，聲音依然是那樣清冷如冰：「他若是兇手，你們豈非比他更似兇手？」她的聲音彷彿有種空靈，她的話裡也並未藏著鋒銳，但她的話音，卻有一股刺人的寒。
雷隆張了張嘴，他本來有很多的意見，有很多的話，但是現在，卻已全部又吞回了肚子裡。
戰弦的臉依然那麼樣明媚，那麼樣美麗，體態也還是那麼樣動人，那麼樣優雅，一點也不讓人覺得可怕，反而讓人覺得非常漂亮，但是強如雷隆，現在卻也寧可當一個啞巴。
矮小老頭乜眼哼道：「妳如何斷定不是他？妳有證據？」他的徒弟讓人打死，死狀更淒慘萬分，他身為人師，如何肯輕易放過兇手？
戰弦卻將美目輕移，轉向了凌非，看著凌非的鞋子，冷冷道：「諸位可有誰的鞋子，連一點血痕也未沾染？」
「這……」矮小老頭的破鑼嗓子忽然也堵住了，餘下的話，全都堵在喉嚨裡。
因為他眼角的餘光，已經看到每個人都已在看著自己的鞋，也看著別人的鞋。
沒有人的鞋，是連一點血痕也沒有的，一個也沒有。
然後他們又將視線，全都移到凌非的腳上，移到他的鞋子。
鞋面是黑黑的鞋皮，鞋底是白白的鞋底，雖然已有了磨損，卻沒有一絲半點的血漬。甚至連他身上的衣服，也沒有任何血漬。
戰弦沒有再說下去，她已不必再說。
滿地的血水，已經給出了答案，光潔一片的祭臺更彷彿不能撼動的鐵証。
每個人的鞋都踩在血水上，每個人的鞋底也都已染紅。
只有一個人，只有他的鞋是乾淨的，連衣服也是乾淨的！
這說明在屠殺發生的瞬間，他連一步也未曾離開過祭臺，因為唯有祭臺那方圓之地，仍是光潔如新。
矮小老頭冷冷一笑，淡淡道：「他難道非得離開祭臺才能殺人？」
這一刻，所有人也具都一怔，也都開始在心裡暗暗衡量，自己豈非也得離開祭臺才能殺人？
雷隆忍不住向矮小老頭瞧了一眼，心中冷笑：「你自己難道就做得到？」
死了的聖光者雖不可怕，但活著的聖光者也絕對威脅不了雷隆，可是就算如此，雷隆也做不到在同時面對包含聖光者拜倫在內這麼多高手的圍攻下，還能不離開祭臺。
聖靈魔修會的三巨頭雖然加起來也能令雷隆忌憚，可是單單矮小老頭一人，卻也絕不是雷隆的對手。連雷隆自己都做不到的事，他也絕不相信矮小老頭能做到。
那麼如今矮小老頭說出那樣的話來，豈非連身分也不要了？
雷隆還暗自盤算著，門外已有人匆匆而來，但一進門，卻又突然頓住，怔了怔，才小心翼翼地踏過滿地的血肉來到戰弦的面前，神態恭敬地稟道：「大人，即時戰報！」
戰弦仍然注視著凌非，頭也不回的道：「說。」
那人看了看左右，猶豫了一下，才說道：「就在剛才，一號極光之塔偵測到一個不明飛行物體……」他說到這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地上的屍塊，頓了頓才接著道：「是從主島飛出去的，沒有偵測到任何辨識信物。」
聽到這裡，戰弦還是沒有回頭，但她的目光卻已從凌非身上收回。
雷隆忍不住道：「那個一定就是兇手了！結果呢？打下來了沒有？」
那人囁嚅道：「沒……沒有，他的速度太快，我們還在辨識，加上審判之光的集束需要一點時間填充能量，所以……」
雷隆已再也聽不下去了，但他的脾氣還沒發作，別的人卻已經先發作了。
矮小老頭身後的男子，聖靈魔修會的另一巨頭，聖言大宗師冷笑道：「一個大活人就這麼跑了，神宮如此清聖之地，如今看來，也已是他人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
那報信的人只是一名戰報官，面對聖靈魔修會三巨頭之一的聖言大宗師的揶揄，他也只有低頭暗暗叫苦。
口舌之爭的事，那是下乘，戰弦只是冷冷一眼掃過，回過身淡淡說道：「兇手已然逃脫，聖靈魔修會若想加入追緝，便同我一齊面見大神官。」說罷，她復又瞧了凌非一眼，道：「你也一起去，你雖然不是兇手，卻必須給出一個說法。」
凌非沒有替自己辯解，因為他至少還知道一個道理，千萬不要去和一個女人爭辯，除非你覺得自己的麻煩還不夠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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