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冥者::
——下——
「怎麼這麼多人啊?」
「嚇到了?每天死掉的人就是這麼多,牢籠外的人大都是家族裡早些年死掉的親人。是來認(rèn)親的。還記得你車禍死亡的三舅舅吧?那時候我也像他們一樣,來這裡找他,跟他說說陰間的生活是怎樣,讓他有個心理準(zhǔn)備。結(jié)果你三舅舅現(xiàn)在不知道逍遙快活到哪裡去了,很久沒來看我了哩。」
「啊,喔。難怪爺爺你會叫我不用想太多……我們現(xiàn)在就直接過去吧。」
「等等。我不是說過,陽間身體還沒死透的靈魂會被關(guān)在另一區(qū)嗎?」
「對喔。」
「嗯……看來負(fù)責(zé)看守的鬼差不在這裡,我們走。」
爺爺邁開步伐,走進(jìn)人群。我跟上前去,看著牢籠外的人普遍比牢籠內(nèi)的人還要年輕,就覺得我腦子裡的邏輯系統(tǒng)正在被詭譎的現(xiàn)況無情的攻擊著,希望我返回陽間之後不會因此留下什麼後遺癥才好。
替我開路的爺爺側(cè)頭對後面的我小聲提醒:「我給你的項鍊是陰間的東西,多多少少可以遮掩掉你身上的活人氣息,所以別人才不會覺得你怪怪的。不過鬼差的鼻子很靈,最好還是離他們遠(yuǎn)一點。」
「鬼差長什麼樣子?會不會很難認(rèn)啊?」
爺爺咯咯笑了幾聲:「等你見到就知道了。」
我們在牢籠區(qū)裡左彎右拐,像是在逛放學(xué)時段的一中商圈。接著我們來到一整區(qū)裡面沒有人的空牢籠區(qū),再過去又見到幾個有關(guān)人的牢籠,這邊沒有人在認(rèn)親、沒有人叫賣。牢籠裡的人很少,大概五到十人關(guān)在一間,裡面的人各自佔據(jù)了一個區(qū)域,沒有人說話或發(fā)出聲音。
他們抬起頭來看我和爺爺,我一個個確認(rèn)他們的長相,試圖找出向曉萱。
她身穿一件長襬的粉色浴袍,濕潤的深褐色長髮披在背上,雙手環(huán)抱著膝蓋坐在牢籠角落。我衝上前去握住表皮粗糙的木柵欄,叫了她的名字:「喂!向曉萱!」
曉萱抬起頭來,淚眼汪汪的發(fā)愣了一會。直到她發(fā)現(xiàn)籠外的人是我,才緩緩的站起身子,問我:
「林青竹……你這個笨蛋……你怎麼也死掉了?為什麼呀?你、你該不會是自殺吧……」
「我才沒有死掉咧,我是來救妳的。」
曉萱歪頭:「救我?可是你怎麼會……」
「現(xiàn)在沒時間解釋了,快點,我現(xiàn)在就帶妳回陽間,帶妳回到妳的身體裡去。」
我一說完,身旁的爺爺「嘖。」了一聲。我還搞不清楚他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反應(yīng),牢籠內(nèi)有個精神恍惚的中年男子握住了我的手:「弟弟啊……你有辦法帶她回陽間?順便帶叔叔回去好不好呀?叔叔也想回去──」
他話還沒說完,牢籠裡的其他人也開始暴動了起來,每個人都將雙手伸出牢籠,說著自己是如何被鬼差誤抓了的故事。
「再吵下去鬼差就要來了。孫媳婦,妳出來!」
爺爺從帆布包裡抽出油壓剪,咬斷鐵鍊,打開門。
沒時間去探討爺爺怎麼會帶油壓剪在身上了。我抓住曉萱的手臂,將她拉出牢籠。爺爺則是阻擋其他人逃出來。目測年紀(jì)六十多歲的爺爺竟然有力氣可以壓制住那些人,不愧是大半輩子都在軍營裡度過的老兵。
爺爺拿鐵鍊重新纏住門,用油壓剪的握柄當(dāng)作插梢固定。雖然只要抽掉油壓剪就可以解開鐵鍊,不過牢籠裡的人瘋狂推擠著彼此,短時間內(nèi)應(yīng)該沒有人能夠解開門鎖。
我牽著曉萱的手,但因為不知道路線,所以還是等爺爺關(guān)好牢籠,才讓他帶路。
「憨孫啊,不是給你看過地圖了嗎?」
「我哪記得住呀!」
「吼,真是的。等一下如果走散了,不要回來找我,直接去金爐區(qū)。金爐區(qū)在那個方位。還記得九天玄女廟的金爐長什麼樣子吧?」
要我從一大片金爐中找出九天玄女廟的金爐?我雖然沒有自信,現(xiàn)在也只能回答爺爺:
「記、記得……吧。」
「嗯。喂,孫媳婦啊,妳先躲進(jìn)他胸口的玉珮裡面,比較安全。」
曉萱聽了爺爺?shù)脑挘c點頭,身體散成一股煙幕,鑽進(jìn)我衣領(lǐng)裡。手一空,我加快腳步,追上爺爺。
「嗯……要來了。憨孫,回去跟你爸媽說,過年的時候拿油蔥糕拜我,我想吃!」
「好啦!」
爺爺突然側(cè)推我一把,我為了不讓自己跌倒,轉(zhuǎn)進(jìn)左邊的走道。
「爺爺?」
我回頭一看,原先的路徑上,有兩尊三米高的巨漢走了過來。他們頂著牛頭和馬頭,身穿古風(fēng)青銅鎧甲,牛頭手持三叉戟,馬頭則拿著關(guān)刀。
牛頭馬面!
「呆在那裡幹啥?快跑啊!」
爺爺這回從帆布包裡拿出了一小段一小段的爆竹,點燃以後丟向牛頭馬面。
……我不知道是該先吐槽爺爺為什麼會帶著這麼危險的東西來劫獄,還是該吐槽身為陰間居民的他竟然敢對牛頭馬面出手?這在陽間來說就是襲警罪啊!
不過看來是我多心了。爺爺丟出的爆竹並沒有直接砸在鬼差臉上,而是落在他們前方,阻礙他們前進(jìn)。爺爺朝著與我相反方向的走道逃跑,他應(yīng)該是想替我多爭取一點時間吧?
謝啦,爺爺!等我回陽間,我就先拿兩盤油蔥糕拜你!
離開牢籠區(qū),回到街上。行人們對我逃竄的模樣感到好奇,卻沒有人擋住我的去路。
我想應(yīng)該是因為我的外表在陰間的規(guī)律裡面是「老人家」的關(guān)係吧?又或者是我身上散發(fā)著生人的氣息?不知道,但這樣很好。
我死盯著爺爺剛指引的方向看,希望不要因為我迷路的關(guān)係辜負(fù)了爺爺?shù)呐Α?/font>
嗯?
背後傳來的唰唰聲響吸引了我的注意。一回頭,就看到兩條破抹布……不對,是兩隻身體像是絲綢般柔順,離地飛行的怪物朝我追來!
怪物的上半身是人,手持長柄武器,一隻有著黑長鬚,另一隻則是紅長鬚。看他們頭上戴著高帽,應(yīng)該也是鬼差吧?可惡,速度好快!
為了不被他們追上,我冒險鑽進(jìn)小巷內(nèi)。不熟路況的我不斷撞在轉(zhuǎn)角石牆上,也因此成功的甩開了他們。
「太、太好了……」
眼看巷子外就是金爐區(qū),身體很自然的放鬆了下來。
「別發(fā)呆!」
天上傳來許鈴花的聲音。我抬頭,一道宛如流星落地般的光束垂直射下。身後一陣爆炸。我用前臂護(hù)住臉。飛濺四散的石礫中有人在打鬥,兵器交碰的瞬間傳出了響亮的敲擊聲。
一身睡衣的鈴花手持一柄古風(fēng)直劍,劍柄末端的長穗花隨著她的劍路甩出了美麗的軌跡。
鈴花擋下了紅鬚鬼差的三叉戟,側(cè)身卸掉他的攻擊,並對著鬼差的臉刺出劍尖。
……她都不怕傷了鬼差會被處罰嗎?啊,還是說因為她和神明之間有聯(lián)繫,所以官階來說比鬼差還大?等回到陽間之後要記得問問鈴花這一方面的問題。
鈴花面對鬼差的回?fù)簦@次選擇後跳躲開。她還是穿著那雙不合腳的藍(lán)白拖鞋……我發(fā)誓我回陽間之後一定去買一雙好看一點的拖鞋送她。
鈴花和鬼差纏鬥了起來,我注意到她的目的是要絆住紅鬚鬼差,而不是要奪他性命。
「小心!夜遊神過去了!」
黑鬚鬼差走牆面繞過鈴花,撲了過來。
金爐區(qū)內(nèi),華麗巨大的金爐前總是聚集著人群。我避開他們,試著在看不到邊際的金爐區(qū)內(nèi)找到九天玄女廟的金爐……可惡,早知道就記清楚金爐的樣式,或是用手機(jī)照下來呀!
夜遊神追著我,連續(xù)撞破了幾座金爐,即使我不回頭,一樣能感受到身後傳來的壓迫感。
手無寸鐵的我怎麼樣都不能被夜遊神給抓到。我搶了路人手上的一把金紙,再拿其他金爐前放置的打火機(jī)。我在茫茫金爐海中找到了九天玄女廟的金爐。我點燃金紙,金紙燒起的藍(lán)色火焰有點詭異,但沒時間計較這些了。
我握著燃燒的金紙,伸長手臂跳起,像跳水選手入水般鑽進(jìn)爐口內(nèi)。夜遊神還不放棄,大頭擠不進(jìn)來就伸手亂抓。我踢開他的手,將藍(lán)火金紙甩在灰燼堆上,灰燼如我料想的開始熊熊燃燒起來。
火焰中,夜遊神的抓擊一次比一次還要微弱,最終,他放棄了捕捉我的念頭,將手收了回去。
藍(lán)火透著寒氣,爬上了我的衣褲。我縮著身子忍耐……直到火焰變小,才探頭查看爐口外的情況——深夜時候的廟前廣場冷冷清清,連隻野貓的身影也沒有。
回、回來啦!
我沒看到許鈴花的身影,不過剛才她前來救援……應(yīng)該是在房間裡冥想吧?
既然如此,我決定先去救曉萱,等一下再回來關(guān)心她。
今晚輪到曉萱的媽媽守靈,伯母見到我,先是驚訝的張大嘴巴,才招呼我進(jìn)屋內(nèi)。
「不是說今晚有事不能來?」她柔聲關(guān)心。
「事情辦完了,所以想繞過來看看曉萱。」
我忍住一個跨步上前去將玉珮項鍊掛在曉萱屍體上的衝動。我覺得不要讓其他人看見我的手法會比較好,而且我怕伯母會被我的舉動嚇到。於是我為了支開伯母厚著臉皮向她說:
「阿姨,有沒有什麼喝的?我口好渴喔。」
滿臉倦容的伯母聽我這麼說,一邊微笑的呢喃著「青竹你是個好孩子,可惜我們家曉萱走得早呢……」一邊轉(zhuǎn)進(jìn)廚房裡去。
我趁機(jī)拉開冰櫃透明的上蓋,小心扶起曉萱的頭,將玉珮項鍊掛在她脖子上。
還來不及將她平放回冰櫃裡,曉萱瞪大雙眼,大吸了一口氣,接著開始咳嗽了起來。
我輕拍她後背的時候,伯母聽見聲響跑了過來。
在我開口編理由之前,伯母衝上前來,抱住了曉萱。
我退到一旁,讓他們母女哭了好一陣子。直到曉萱說冷,我們才合力將她抬出冰櫃。
被冰了好幾天,曉萱全身冰冷冷的。伯母拿了好幾件毯子給她披在身上,還把原本是為了我才沖泡的熱茶拿給她喝,暖暖身子。
曉萱的臉頰逐漸恢復(fù)血色。幸好因為她還年輕,死的時候也沒浮現(xiàn)出什麼斑紋,所以大體化妝師沒有在她臉上濃妝豔抹。淡淡的屍妝看起來十分漂亮。
「青竹啊,剛才到底是怎麼回事?」伯母問我。
「我、我也不知道。」
我和曉萱交換了眼神,從頭到尾都躲在玉珮裡的她當(dāng)然知道事情的始末。我說:
「剛剛她就突然坐起身子,嚇了我一大跳呢!」
「哦??阿萱呀,妳脖子上那條項鍊是妳本來就有的東西嗎?我怎麼沒什麼印象?」
「哦,是呀。」曉萱握緊玉珮項鍊,「這是青竹以前送我的禮物,我一直都帶在身上呢。」
「是喔??哎,那個兩光醫(yī)生,竟然連活人都可以看成死人!真的是太誇張了!」
「對、對呀。」
我和曉萱偷偷的在背後牽手,跟著伯母一起罵救護(hù)人員、罵醫(yī)生、罵禮儀師。伯母罵得不過癮,跑去把樓上的人全叫醒了。大家見到曉萱活過來了,都開心的和她擁抱。
伯母弄了點簡單的小菜出來,大家在掛滿訃聞的客廳裡聊天,氣氛一下子就熱鬧了起來。
這時候要是有誰經(jīng)過門口,看到我們這一群人在遺照前聊天唱歌,肯定會覺得這一家人都是瘋子吧?
洗衣機(jī)將水放乾,進(jìn)入脫水程序,開始高速旋轉(zhuǎn)。
今天的太陽很適合曬衣服,但我卻一點也不想動手──因為這一桶衣服全部屬於那位仰躺在我床上,以倒轉(zhuǎn)了一百八十度視角看電視的女孩。
「喂,我說好要幫妳洗衣服,可沒說要幫妳曬衣服喔。」
「哩就……」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的鈴花滾了半圈,恢復(fù)正常水平,「你就順便幫我曬嘛。」
「嘿!」我抗議。
「嘿!是誰在關(guān)鍵時候從天而降,幫你逃離陰間的呀?」
「……妳要我請妳吃晚餐的時候這樣說,要我請妳吃早餐的時候這樣說,要我?guī)吶ナ袇^(qū)逛街的時候這樣說,逛街時候買東西要我付錢的時候也這樣說!這個理由是一面萬用金牌嗎!」
「嗯……人死了的話就什麼也辦不到了。所以,嗯,是,它是個萬用金牌。」
「妳啊……不要仗著曉萱知道事情的前後因果,不會介意,就把別人的男朋友這樣使喚來使喚去啊!我已經(jīng)為了妳取消兩次跟她的約會了耶。」
「又沒關(guān)係。人生這麼長,你就這麼自信,會跟向曉萱在一起一輩子?」
每次聽鈴花說話,都會被她超齡的口吻給嚇到。不過想到她特殊的體質(zhì)……或者該說是職業(yè)?就勉強(qiáng)可以原諒她這麼說話。
洗衣機(jī)逼逼逼的聲音和門鈴一起響起,我想了一下,知道我住在這裡,又會主動來按門鈴的人也就只有曉萱和郵差先生而已。於是我探頭進(jìn)房間內(nèi),對鈴花說:
「喂,妳要來曬衣服,還是去幫我去開門?」
鈴花的眼球轉(zhuǎn)了一圈,對我微笑:「你先去開門,然後幫我曬衣服。」
「喂!」
鈴花將臉埋進(jìn)我的枕頭裡,含糊的抱怨道:「我今天還要幫好幾組人祭改,明天還要跟老師去山上看風(fēng)水,好累喔……如果有信徒可以幫我處理生活瑣碎的事情的話,來世必定會有福報的哦……」
「不要隨便說什麼福報、陰德之類的話啦!真是的。」
我開門,來的人果來是曉萱。
她剛醒來的時候,身體因為多日沒有進(jìn)食喝水的關(guān)係變得十分虛弱,後來經(jīng)過照顧後已經(jīng)好很多了,但整體來說,還是比「死亡」前還要瘦一點。
今天的她身穿貼身牛仔褲和棕色長外套。十足的大學(xué)校園風(fēng)。她的手裡拎著一蛋糕紙盒,於是我問:
「今天是誰生日嗎?」
曉萱搖搖頭:「我只是想找你一起吃蛋糕,所以就帶過來了。」
「喔??」
我這時候才想起來,雖然曉萱和鈴花已經(jīng)認(rèn)識彼此了,曉萱也知道我這段期間都在當(dāng)鈴花的奴隸,但我沒想過她要是知道鈴花佔據(jù)在我家裡的話,會有什麼樣的反應(yīng)?就算她們的感情已經(jīng)跟姊妹一樣好了??就算許鈴花是曉萱的救命恩人??
「是誰呀?是曉萱姊姊嗎?」
鈴花的聲音在我躊躇不安的心上澆下了一桶冷水。
我傻笑著帶曉萱入到屋內(nèi),她把蛋糕放在矮桌上,顯然對鈴花的存在並不反感。相反的,她似乎很開心能夠見到鈴花。
「今天不是星期三嗎?不用上課呀?」曉萱問,「要不要喝果汁?」
「今天要上課呀,只是我不想去,所以就沒去了。我要喝!」
「哦??然後為了不被廟裡的老師發(fā)現(xiàn),就躲到這裡來了?」
曉萱從冰箱裡拿出果汁請鈴花喝??那本來是我買來要自己喝的說。
「什麼事情都瞞不過曉萱姊姊呢。而且這裡有柔軟的床可以躺,又有電視可以看,比廟裡舒服多了!」
「我也這麼覺得??來,蛋糕跟果汁。」
「耶!」
側(cè)躺在床上的鈴花伸長手臂,想拿矮桌上的玻璃杯,卻被我一個手刀直劈給阻止了。
「喂!不準(zhǔn)在我的床上吃東西!要就坐起來吃!」
「吼,林青竹,小氣鬼。」
「這才不是小不小氣的問題,是衛(wèi)生觀念!」
「好啦好啦??」
鈴花起身坐在床沿,她先是抓了抓亂髮,接著整理一下身上的制服——應(yīng)該不是在介意我的目光,
而是不想給曉萱留下不好的印象吧。跟她相處這段期間我認(rèn)清了一件事:那就是她從來沒有把我當(dāng)男人看待過。
鈴花伸手要拿玻璃杯,這次沒有人阻止她,但她卻只伸到一半,身體就像被按了暫停似的,僵在那裡。
「鈴花妹妹?」曉萱喚了她的名字。沒有反應(yīng)。
鈴花的眼睛變得無神,雙手垂放在膝蓋上??是那個嗎?神明附身在人類身上的儀式??叫什麼??起駕?
「信徒林青竹聽令。」
鈴花此刻用一種我從沒聽過的莊嚴(yán)低沉聲音開口呼喚了我的名字。我頓時間不知所措,還以眼神詢問曉萱該怎麼做?她看了一下地板,於是我學(xué)電視劇裡演的那樣,跪坐在地上。
「城隍尊神傳旨:經(jīng)查明,事主向曉萱天命未盡,是索魂鬼差誤捕之冤魂,本事將不再追究。但你身為活人卻擅闖陰間,劫走待審人向曉萱之魂,亦屬事實。按慣例需先押上烙印,待善惡審判時候定奪。念你動機(jī)善良,屆時將會從輕發(fā)落。」
眼看鈴花說完長長一串話,沒有要繼續(xù)說下去的意思。我才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小聲回應(yīng):
「好……?」
聽到了我的回答,鈴花對我比了個劍指。我感覺後頸像是被火鉗烙印似的,突然一陣灼熱。
我維持著跪坐的姿勢,捂著脖子問:「嗚……這、這什麼啊?」
鈴花似乎是解除了和神明之間的聯(lián)繫,回過神來,一邊甩頭一邊向我說明:
「剛剛我家神明不是說了,按照慣例要先押上行冥者的烙印,證明你犯過這項罪。」
「行冥者?」
鈴花邊吃蛋糕,邊回答我:「嗯,行走過冥間的活人。簡稱『行冥者』。」
「行冥者……」我看著自己的雙手,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問鈴花,「所以我接下來的人生,會因為這件事而過得比較辛苦嗎?」
「不會喲。剛剛說過啦,那個只是證明你做過這件事情的烙印而已。真的要懲罰的話,也是善惡審判時候的事情了。」
什麼嘛,害我剛才已經(jīng)做好最壞的打算了哩。
「比起那個……」
鈴花蹙起眉頭,俯瞰跪在她面前的我。我不知道她接下來要說什麼,緊張的吞了一口口水。
她緩緩開口:「你快點去曬衣服啦!想害我明天去學(xué)校的時候沒有體育服可以穿嗎?」
「喂!」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