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做『杭特˙蓋姆』,妳叫我杭特就行了。」杭特說,「當然了,如果妳有疑慮,我可以先告訴妳,這是個假名。」
「你真的是惡魔?」
「童叟無欺。」
「但是……我以為你們會直接出現,而不是……按門鈴。」
「時代變了。」杭特說,「而且那種『轟』一聲就出現的方式其實很花錢。」
「你真的是惡魔?」
「根據上回公司的健康檢查報告看來,我的確一直都是。」
「你們惡魔也有公司?」
「這句話說反了。」
「什麼?」
「是惡魔先發明了公司這個概念,然後才送給人類的。」
「公司是惡魔發明的?」
「不只是公司。」杭特說,「撲克牌是,香菸是,Nubra跟幾種修圖軟體,還有那些放在小說對話後面的副詞也是。」
「那疾病、戰爭跟……種族歧視呢?」她最後的那幾個字說得小心翼翼,彷彿一個不小心就會割傷自己的嘴。
「疾病就是疾病。戰爭是有幾場但不多,至於種族歧視呢……」他笑了起來,「我得說,人類在這方面是青出於藍。」
她也笑著,但卻有些尷尬,有種被人戳到了傷口的感覺。
「請別做出那樣的表情,那會讓我很自責的。」惡魔充滿同情心地說,「確實,種族歧視不是美好的東西,但卻是必然的東西,人就連跟自己想法不同的人都時常會劃清界線了,更何況是外貌跟文化不同呢?」
「是啊。」
「再說,種族歧視又怎麼樣?我們又不是要殺人放火。更何況,我們的歧視或許還有正當的理由,比方說……為了家庭跟下一代。」
「沒錯!」她點頭,「為了家庭跟下一代。」
「有時候,所謂的惡,其實是種必要的善行,不是嗎?」
「當然是啊。」
「所以妳完全可以相信我。」
「我也覺得你值得相信。」
「很好。」惡魔笑著,露出滿嘴尖牙,「現在,告訴我妳的願望吧,我們來商量一下,妳可以付出多少來完成它。」
17-3
惡魔拿出了一卷羊皮紙,還有一隻鋼筆來。
當葛湘琴開始說的同時,鋼筆也在無人操控的情況下於紙上舞動著。
她瞪著紙筆,「這是在幹嘛?」
「做個簡單的紀錄。」惡魔說,「就像客服錄音一樣,避免日後的爭議。」
她「喔」了一聲,點點頭,但卻難掩對於魔法的感冒。在她看來,黃昏事件對於人的唯一一個好處,大概就是讓血光之城這類的書籍可以上市。
「別在意,請繼續。」惡魔說。
葛湘琴繼續說了下去。
從她們搬到這裡、黃昏事件發生、魅魔學園的出現導致周圍房價的下跌,還有自己的小孩身處在這充滿誘惑的區域的疑慮,全都說了出來。
「我懂了。」惡魔看著她,「看來妳真的是個模範的好母親。」
「你少誇我了。」她笑了起來。
惡魔也笑了。
兩人的笑聲越來越相近。
「好。」惡魔雙手一拍,「那我來替妳算一下讓願望達成的價錢。」
「錢?」她說,「我還以為……你知道的,大家都說惡魔……」
「大家都說我們在收購靈魂對吧?」惡魔說,「我這麼說吧,靈魂就像是我們使用的貨幣,我們跟妳收錢,然後去收購其他人的靈魂。」
惡魔從公事包裡拿出電腦來,就像是個保險業務員似的輸入了一些資料。
「如果妳是希望那所魅魔學園搬離,大概需要這麼多錢。」他指著銀幕。
「個、十、百、千……怎麼這麼多?」
「沒辦法,中間有太多人需要擺平,她們畢竟不是很弱勢的種族。」
「那麼不就沒有方法──」
「請別擔心,我們惡魔的契約是非常具有彈性的。」他邊說邊輸入了另一串資料,「如果妳只是希望那所學校能發生幾場悲劇,大概就是這樣的價格。」
葛湘琴看了看,還是搖了搖頭。金額比剛剛少,但還是遠遠大於她的負擔。
「沒關係,我們總能找到一個大家都滿意的方法。」
惡魔接著又提出了幾個不同價格的方案,但卻還是沒有被她所接受。
「那我們乾脆換個角度想想吧。」惡魔說,表情沒有一絲一毫的不耐,「不如我們把整個學園這麼大的範圍,換成更加個人的目標如何?」
「個人?」她睜大眼,「什麼個人?」
惡魔笑著,「妳愚弄我沒關係,但請不要愚弄妳自己,妳知道的,不是嗎?」
她低下頭,想起了小時候難得被父親稍微教訓的時候;那不只是種犯了錯的愧疚感,還有種暖暖的感覺,因為她總是很快得到原諒。「……有個魅魔,一個小女生,她就住在跟我們同一層,她老是……在勾引我的丈夫和兒子。」
「聽起來是個很壞的孩子呢。」
「是啊,她把他們迷得昏頭轉向的呢!我老公那副德性,就像隻發情──」
「別氣,我們理性點好嗎?」惡魔說,「記住,這不是個人仇恨對吧?」
通往前一篇的傳送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