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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魯、巴魯大師……」
焦紅的石原上,青年的聲音在峭壁間相撞,一會兒就被風聲給蓋過。
乾枯的植物根系從巖層中鑽出來,了無聲氣地掛著,像骷髏的爪子。它們的下方,一行人穿越過這個天然的掛簾,沒有朝它看上一眼。放眼望去,到處都是巖石。偶爾在不經意的時候,行人會突然感受到不知藏匿在哪個角落的閃爍目光。
紅髮男子氣喘吁吁地撐著膝蓋,說道:「我、我沒一口氣走這麼遠過……能不能讓我喘幾口氣?這路……不對,我們為什麼不走在有路的地方啊?」
「第一:因為我們在趕路。第二:因為龍住的地方沒有道路,人住的地方才有。第三:身為馬骨商會未來的梁柱,你竟然跟我說這點路叫做遠?」說到第三點,巴魯提高了音量,唾沫噴到嘴邊的茂密鬍子上。
一同趕路的杜勒沒說什麼。在他剛來到傳奇大陸時,他的體力與耐力比伊澤還要不如,甚至嬌生慣養許多,但如今,看看他,或許再過幾天他也不會想起「洗澡」這兩個字。說到洗澡,他才知道原來太久沒洗澡之後,你就再也不會覺得自己髒了。
三人中,除了算是輕裝到幾乎身無一物的杜勒,巴魯和伊澤都帶了一些行李。在伊澤的習慣中,他總是想要做好從一切事情中賺取金幣的準備,所以他帶了一些裝金幣用的口袋、進口的白紙筆記本、白粉筆、炭筆、羽毛筆、還有墨水與印泥。
而巴魯的裝備與那日在風車城外時差不多:一身的海豹皮獵裝、腰上掛著闊斧,只是背後多了一個水蛇皮背包,手上拿著開路與探查用的野外登山杖。
他的髮鬚依然是老樣子,編在一起像極了一塊針織圍巾。伊澤偶爾會在私底下嘲笑說巴魯戴了一塊嬰兒專用的圍兜兜。
三人共同的行李,就是旁邊那隻蛋龍背上所扛的幾袋羊胃皮囊,裡頭裝滿了清水。伊澤拖著韁繩,蛋龍不情願地跟著他走,不時與他拉扯一番。
他們目前正跋涉在一片巖漠中,幾頭禿鷹停住在附近蠟像般的枯樹上,轉動腦袋,輪流用兩隻眼睛打量著這一行人。戈壁聳立在這片大地四周,土壤像燒過的巖石灰燼,荒涼無盡。
這裡是荒地邊緣。人們總是說:「荒地什麼都沒有」,但又有一種默契,使說這些話的人同意這裡有著什麼。
巴魯一行人的路線擦著這片無人煙的地區,直直往北,通向龍之地。
巴魯是這次旅途的領航者,他避開了商道抄捷徑,帶領委託者杜勒前往龍之地。他嘴裡含著菸草梗,無意識地攪動下巴。略涼的風沙在他的臉上彷彿結了一層霜。在他身後,杜勒默然地跟隨著。
巴魯偶爾會用隱晦的眼角餘光打量這個遮掩面容的傢伙。
光看那個面罩,就知道這傢伙一定不是本地人,因為只有觀光客才會在下船以後,立刻購買海港熱銷的隔塵面罩,來隔絕傳奇大陸的動物腥味、草腥味、還有荒野部族的燃煙,也不管這東西有多貴。
這個傢伙一定在傳奇大陸待一段時間了。巴魯想著。
瞧瞧那雙堪比粗工的龜裂雙手、不知多久沒洗澡的難聞氣味、以及那塊像經歷了一百年風霜的半身斗篷——它們都在昭告著這個人不太美好的流浪經歷。
他為什麼還待在傳奇大陸呢?
傳奇大陸的出入境管制不嚴,要離開是非常容易的;這裡並不是一個犯罪的好地方——這裡沒錢(除了那堆觀光客)、沒建設(到處都是可以隨時拆掉的手工搭建)、更沒有國際政府……而且還有一堆不在圍欄裡的恐龍。
在出入境管制上,城邦聯盟會特別針對的犯罪只有走私販。盜獵恐龍還是小問題,亞龍一直是國外的熱門黑市商品,偶爾聽說也有先龍遭殃。但走私販都是集團,孤身找上商會前往龍之地這種明目張膽的蠢事他們幹不出來。
巴魯會答應當這個人的嚮導,不只是因為這個人帶著「黑龍」的消息而來,也點醒了他所忽略的很重要的一件事。所以巴魯即使在知道這個人沒錢、不是走私販卻比走私販更可疑的情況下,還是接下了嚮導,並且把那個欠缺磨練的紅髮渾小子趁機拖出商會。
杜勒邊走,邊打量巖漠的景觀,細碎的沙礫磨著他隨意包裹的腳底,有一些從樹藤和獸皮的縫隙滾了進去,但杜勒似乎毫無感覺。
「你看見什麼了?」巴魯出聲。
「荒蕪。」杜勒的聲音悶悶地從面罩下傳出來,他聳肩。「還有砂。」
「雖然這裡叫做荒地,但並不表示這裡什麼都沒有?!拱汪斦f。
「聽說這裡的綠洲住著棘龍……」伊澤邊喘氣邊說,一邊與蛋龍韁繩奮鬥。
「這裡就是荒地嗎?」杜勒的聲音有所提高。
「……你的野外經驗分明看起來很豐富,但是卻意外地對禁忌一無所知?!拱汪斦f著,用話語掩飾他對杜勒身分的懷疑,假裝把對方當作是本土人。
「你是從南方來的吧?」巴魯說。
「是阿,南方那裡沒有這些傳聞?!?/div>
「其實本地部族以外的人對這件事不是很清楚。千萬別跟任何荒野部族提到這件事,尤其是泰拉族——我真不敢相信你逢人就問這件事?!?/div>
杜特依舊是用聳肩回應,他說:「正是因為一無所知,才會詢問啊,難道我連好奇的權利都沒有嗎?而且我怎麼會知道這件事不可以講,難道說,那些野外部族會把我的腦袋砍下來插在矛上風乾嗎?」
愚蠢的外來者,荒野部族才不幹那種事。巴魯沒有把話罵出來。
他維持著一個好心的嚮導形象,回答杜勒道:「雖然這個傳聞對於荒野部族來說是禁忌,但就算說了也不會有人把你怎麼樣,他們只是絕口不提這件事,就算要說,也會在四下無人的時候小聲談論?!?/div>
「我問過安茲塔人,結果他們把我當成盜龍賊。」杜勒一想到當時的狀況,就覺得有一股火憋在胸口,發出不來也消不下去。
「安茲塔人是遷徙部族,荒地傳聞發生時他們不在這片地區,所以他們不知道這件事。沒事不要隨便詢問先龍屍體的下落,這是北部的共識,因為外國走私販很喜歡來北部獵龍?!拱汪斦f了個謊。
其實不能打聽先龍屍體的下落是全大陸的共識。
伊澤的注意力全在那隻反抗的蛋龍身上,難得地沒有插嘴。
前幾天,杜勒在抵達風車城時,向巴魯說過阿哈巴營地的經歷。他的話勾起了巴魯的記憶——關於伊澤發起賭局的那日,風車城外的黑龍。
巴魯當時並沒有想太多,畢竟荒野傳聞他只聽過一點,這件事主要流傳在龍族與親龍的荒野部族中,但事後回想起來,他也覺得這整件事一定有哪裡不對。
如果阿哈巴營地的黑龍與他當日在城外看到的是同一位,而且符合傳聞中描述的「黑龍」……那麼如果不是「黑龍」有兩位,就是傳聞有假。安茲塔人的民族性是不說謊的,而荒野傳聞更不可被捏造,所以問題一定是出在「黑龍」身上。
巴魯無法不在意,他雖然與龍族有交集,也做過許多與龍相關的工作,但是他從來不插手或探聽龍族內部的事情,他並不是很清楚關於荒野傳聞的詳細內容。
他關心龍族,尤其是龍之地,就算不當嚮導,他也會出發去龍之地給暮光龍王遞消息。至於杜勒這個令他滿懷疑心的傢伙,他選擇表現什麼也沒察覺,同樣也不會讓對方知道自己在風車城外也遇過「疑似黑龍的龍」。
「走了這麼遠,甚至都來到荒地了,」杜勒忽然轉而道:「那你願意告訴我你所知的那『一點點荒野傳聞』了嗎?」
巴魯沉吟再三——可疑的外來者,帶著可疑的消息到來,有著可疑的目的,還有著可疑的態度。最後巴魯決定告訴杜勒一些事,因為還不能讓杜勒察覺到自己對他的懷疑,就算要做什麼,也不是現在。
伊澤還在拉扯那隻可憐的蛋龍,彷彿他們要去的地方是屠宰場。
「其實荒野傳聞有很多,而『荒地』是其中之一。怎麼稱呼都可以,因為大多數時候『傳聞』指的是『荒地邪龍』。」
「就是『黑龍』嗎?」
「別打斷我,旅行者——」巴魯接著說道:「那是一位暮光龍,荒野中對他的稱呼是邪龍。在邪龍進入荒地以前,他還不是『黑龍』,但是我並不清楚發生了什麼。『邪龍』是來自對他行事的稱呼,而『黑龍』則是在說『他本身』。」
「我不懂,因為是黑色的所以才被叫黑龍不是嗎?為什麼你要說得這麼複雜?!?/div>
「這個『黑』指的不是顏色?!?/div>
「也就是說,『黑龍』可能不是黑的?」杜勒假裝訝異地問道。雖然他見過蒙洛門,但是他也很好奇「黑」的意義如果不是指顏色,那會是代表什麼。
「知道少一點荒野傳聞對你有好處?!拱汪旈]口不談這個話題了。「我只是覺得自己很久沒有去拜訪朋友了,才順便帶你去龍之地,讓你找到你在阿哈巴看到的先龍而已?!?/div>
「對此我非常感激你,願意做嚮導?!苟爬斩Y貌地回應。
「我能告訴你的是:如果你在阿哈巴營地看見的是『黑龍』,你絕對不可能在龍之地找到他。如果你在龍之地找到他了,那恭喜你,你在阿哈巴遇到的不是『黑龍』。再說這件事根本自相矛盾,因為你不可能在人多的地方看見『黑龍』在那裡落腳還過了夜,而且隔天所有人都還活著——事實上,沒有正常龍是黑的?!?/div>
杜勒垂頭不語。
就是因為太矛盾了,所以他才必須尋找黑龍的蹤跡。他確實認得蒙洛門,但他遇上的黑龍卻絲毫不像蒙洛門,卻同時具有蒙洛門所有的特徵。
他已經很久沒有回報消息了,如果他再找不到蒙洛門……
「終於離開荒地了!」伊澤欣喜大喊,恨不得趴到地上去親吻那些綠色的植物。
杜勒回神,看見了巖漠的邊緣,峭壁與沙礫終止在這裡,綠色植物逐漸增多,往外蔓延而去,丘陵像徐緩的波浪,鋪滿整片大地。他甚至覺得荒地外吹來的風鮮活許多。
他往記憶中的西方望去,目色深沉。
坦圖卡端莊地正臥著。
金色的龍尾不著痕跡地點著地面,尾尖充滿了龍王壓抑著的不耐煩。
站在龍王正面的西王使者穿著正式的晉見禮服,手肘扣著一頂純白的綴穗禮帽,繡著國家紋章的袖口有兩顆雕紋扣子閃閃發光,一把裝飾禮劍斜在腰旁。
他看不見金龍身後的尾巴,同樣也看不出來龍王的真正情緒。他不厭其煩地繼續用那些千篇一律的主題說服龍王,而且每次都換著花樣說同一件事。
「我已經說過了,」坦圖卡道:「龍之地不會開放。暮光龍是這裡的管理者,但並不表示我們能單方面決定整片龍之地的事情。這裡不是只有暮光龍而已,我不能做出說服其他龍將領地讓出來的事情。」
「請您換個方向想,只要一小塊地方,對龍來說的一小塊,我們就能使北部發展起來,不帶能創造經濟,也能帶給龍更多其他的東西,像是龍的餐廳。龍也能像人族一樣擁有一套生活機能健全的圈子,這樣的未來,難道不值得試試看嗎?——只要一小塊地方?!?/div>
「我們有固定的獵食地區,餐廳對我們來說並無用處,而且大部分龍不使用貨幣,有些龍甚至沒有貨幣概念。比起不勞而獲,龍更樂意每餐打獵而不是走進餐廳坐下來等待食物上桌。至於生活圈,我們已經有了?!?/div>
「您設想過未來嗎?我是說,這個世界的未來?!故拐咴俣葥Q了一個方向。
「未來?」即使想一個鼻息把使者噴出去,坦圖卡還是耐著性子問道。
「時間是一直在前進的,文化也是。」使者柔和地述說道:「幾千年以前,人族所建造的生活圈有多大呢?那種即使不用外出到很遠的地方,也能獲取所有生活所需的一切的圈子。能隨時取得食物、衣物、以及日常生活的各種資源……」
「我想應該比現在少很多,荒野的範圍一直在減少?!?/div>
「幾千年前,功能健全的生活圈剛具雛型,然而幾千年後呢?那時候龍一定也還在的,人族也是,但龍之地不會一直都是龍之地。總有一天這裡會有海港、城市、道路,成為傳奇大陸通向世界的玄關。
或許那樣的未來對現在的人族來說太遙遠,但是對龍呢?你們注定會注視這一切直到那些變化來臨。尊敬的暮光龍王……相信就算我不說,您應該也是了解那種日子一定會來臨的,只是早或晚。
在那之前,西王願意開始準備迎接這樣的未來,吾王懇切地希望能與您一同創造這項創舉、一同開拓傳奇大陸北部的通道。」
「您說得很好……」坦圖卡呼出一口氣,語氣仍然輕柔,卻不退讓。「但我想您仍然沒有明白龍之地的狀況。雖然這片土地住了許多龍,但這裡不是國家——這裡只是龍之地而已?!?/div>
使者仍然不懂為何龍王無法履行他理解中的「王的權力」。
「但您確實掌控著整個龍之地不是嗎?暮光龍王是龍公認的王……」
「您不能用對人王的理解來套在龍王身上?!?/div>
「暮光龍王啊……」
「我不介意證明我的耐性相當於我的下半生:它能維持上千年?,F在,我唯一能告訴您的還是:龍之地不開放?!?/div>
「這裡總有一天會隨著時間而有所改變,只要智慧生靈的數量還這麼多,這個世界的『野外』就會逐漸消失,形成名為世界的社區……」
「是的?!固箞D卡同意地點頭,溫言說道:「由時間來改變?!?/div>
聞言,使者知道今天只能到此為止了,他深深地一鞠躬。
「西王仍然非常期盼您的同意,我還會再來的,祝您健康?!?/div>
「願支撐龍翼的風護您回航。我找龍送您回海岸。」
坦圖卡起身,稍微繞開使者一些距離,免得腳步震到對方。他走到莓乾洞外,發出呼喚的鳴叫,接著等了一會兒,使者耐心地站在一旁。
一位有空的阿克亞飛龍降落下來。他似乎才剛吃完午餐,正在回家的路上。他落地後舔了舔嘴邊沾著獸毛的血,心情極好地抖了抖翼尖的羽毛。
龍王將西王使者需要陪同的事情對他說了,問了飛龍的意願,並在飛龍同意後將這個任務交給了他。阿克亞飛龍對這件事情很有興致,羽毛抖個不停。
「他會陪同您回到海邊送您上船。另外,晚點的時候會有雨。」坦圖卡提醒道。
使者再度深深一鞠躬。西王使者的出使隊伍等在洞外,總共有四人。他們朝龍王行禮,其中一位穿黑色軍裝的男人朝使者投去眼神。
使者對他搖搖頭。軍裝男人的大手拍上他肩頭,安慰道:「我請你喝酒。」
「不要再酒了,我想念的只有正常的飯菜?!?/div>
「別強人所難,烤魚倒是可以做給你。」
兩人隨意交談幾句,使者駕輕就熟地走到阿克亞飛龍的側前方,讓龍可以好好地看見他,並把他納入生物本能的保護範圍中。
多次面見龍王以後,他再也不是那個蠢到以為龍王喊龍來,就是要讓他騎著對方下山的蠢蛋。他友善禮貌地對阿克亞飛龍問好,並朝對方的鼻頭猛吹一口氣,完成了一套打招呼。
阿克亞飛龍也衝他噴了一個,差點讓他摔倒。
一人一龍走開了,出使隊伍很快跟上。
龍王目送他們走遠,消失在山崖轉角。他深深嘆了一口氣。
他知道使者還會再來的,而且下次又會再帶來幾套新的理由。
傳奇大陸沒有政府,只有自治聯盟,西王使者第一次出使時,就在城邦聯盟那裡碰了一鼻子灰——因為龍之地根本不屬於自治聯盟管轄,於是鬧了好大一個笑話。
後來西王找上了龍之地的龍王,而且從西方來到傳奇大陸,第一個登岸地點就是西北部的龍之地海岸,他們甚至在那裡建造了一個簡易港口,大有賴著不走、長期出使的打算,反正也沒有「政府」會因為那塊地被占用而來找他們麻煩。
無論龍王拒絕幾次,西王對於開拓傳奇大陸北部的意願仍然堅定,他們甚至將這件事當成了定期事項似的。與其說他們是固執,不如說是在「維持」。
坦圖卡感覺到他們很努力想說服自己,但除此之外他們似乎沒有其他想法(例如其他管道或手段),這令他感到怪異。坦圖卡對此除了有一絲不安以外,更多的是無力。
金龍深深吐出一口氣,把注意力放到另一件更重要的事情上。
此時,一名戰龍降落在崖壁上,藉著力道在上頭奔了幾步躍到地面。
他面有難色地開口。
「王……」
「我知道,馬上來?!?/div>
傳奇大陸北部的海岸一如往常,只是在進入秋天的雨季後,這裡的生活環境難免使人陰鬱——
剛來到這裡時感受到的只有愜意。壯麗的峭壁、蔚藍的海水、還有在高崖上守望著什麼的龍,嚴肅的出使馬上成了異國度假,直到雨季。
三餐海鮮的奢華已經變成了恐怖的單調無味,舒適的海面搖晃導致了在陸地上的搖動幻覺,連廣闊的海景、燦爛的陽光,都變成了無聊與脫皮的折磨。
四月了,雨開始頻繁地下。
洗好的衣服總是晾不乾、在鞋中被水浸過的腳底一直發癢、夜晚的風浪使人在溺水的擔心中失眠,而且走到哪裡都是泥。海岸上的帳棚已經沒辦法紮了,所有人都擠在船艙內,聞著彼此的臭襪子味。
出使團剛從高原上看見海岸線,天又開始落雨了。
即使阿克亞飛龍體貼地走在風吹來的那一側,但瑟菲勒的白禮靴仍然不幸濕透,而柯爾姆的軍靴在他來到傳奇大陸以後便不曾換過,讓瑟菲勒總是想要偷一雙他的備用軍靴來漆白。
「我早就告訴過你別老是穿白色,瑟菲勒?!箍聽栁恼f,而且完全不在意自己被淋濕,因為軍裝根本不怕這點氣候摧殘。他還用濕掉的袖子來洗了把臉。
「你叫做瑟菲勒?」飛龍說道:「巧了,我也是瑟菲勒。你也喜歡鱘魚?」
微微側頭的飛龍用琥珀般的大眼睛打量使者。阿克亞飛龍也是先龍的一種,只是身形小很多,而且翅膀更發達,兩隻前臂有點迷你,但爪子卻非常鋒利。為了不讓爪子磨損,飛龍是用後腿在地上走路的,翼尖和尾尖翹得老高。
「我的名字字根是密碼,來自一種方言?!拱咨Y裝的使者回應道。
「語言的多樣性真棒,不是嗎?」飛龍發出呼呼呼的笑聲。「你穿白色很好看,這個顏色很乾淨、很美,雖然看起來像什麼都沒有,不過很好看。」
「龍對好看的定義是什麼?」使者好奇地問。
「以阿克亞來說的話,就是『好看』囉!」飛龍輕鼓翅膀,掀起一波雨水。「當我在天上時,不管多遠,都可以一眼望見你,那就是『好看』!」
「聽起來我像是容易獵捕的獵物?!故拐呷滩蛔⌒α?,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但沒什麼用??聽柲飞焓诌f上自己的袖子,被瑟菲勒拍開??聽柲饭笮?。
「不,我不會獵捕你的,或是任何人。就像是人族對好看的東西的反應一樣,我也只是想要看你而已,因為你很好看嘛!」
「你也很好看?!故拐哒f。
「你會這麼說是因為我先稱讚你的關係嗎?」飛龍回應道,但是他並沒有不滿,只是單純的說話直。他的回應讓使者噎了一下,一旁的柯爾姆一手搭在使團的另一個人肩上,再度哈哈大笑。
「好吧,我承認,」使者說道:「我只是習慣禮尚往來?!?/div>
「沒關係,我們的審美觀不一樣,即使我在你眼中不好看,我也不會介意的。」飛龍豁達地回應,還轉了轉腦袋說:「我也覺得我的毛舔得不好?!?/div>
「龍的審美觀是怎樣的呢?」
「要怎麼說呢,審美觀這種東西……解釋起來,果然還是『好看』的就是好看吧?就像你們的那位同伴,雖然他聞起來不是很好,可是看起來讓龍很想用前爪滾滾他呢?!?/div>
使者環顧了一下使節團,四人面面相覷。柯爾姆最先抬起雙手,說他昨晚絕對有洗澡,身上還留了很多海鹽可以證明。另外兩個人一位是文書,一位是護衛,他們兩個也狂搖頭,表示自己雖然不見得洗得乾淨但絕對沒有臭味!
「對了,密碼,為什麼你們那位同伴要躲在那麼遠的地方呢?是不是因為我很可怕?」飛龍有些低落地問道,腦袋垂了下來。
「你說的是哪位?」使者一頭霧水。
「從龍之地就跟我們一起出來、現在躲在那塊巖石後面的人啊?!?/div>
飛龍歪頭說道,用鼻頭指向附近的一片植物,那裡有幾塊受到嚴重風蝕的堆積巖,在雨中閃著濕潤的水光。飛龍一說,護衛與柯爾姆就抽出了劍。他們還沒有發出警告,巖石後的人就自己走出來了。
出來的人戴著面罩、半身斗篷濕得像腐爛的紙張,他舉著雙手停在使團的十碼外。
「好久不見了,瑟菲勒!」這人在雨中高揚聲音。
「我不認識你呀?!癸w龍說。
「我想他說的是我?!故拐哂悬c彆扭地告訴飛龍。他把注意力放到這個彷彿流浪漢的傢伙身上——光看就知道他的氣味一定不會有多好,而且還能在雨中讓龍聞到,可見他臭到不行。
「閣下是?」
「你的前任。」
瑟菲勒的肩膀抖了一下。他卸下使者的冷靜,急急跨步上前,一把抓住對方的手肘,把這個人給拖走了,方向是那塊堆積巖後面。
使團被留在原地,他們淋著雨,聽見飛龍又說道。
「他把頭遮起來了,我真的有這麼難看嗎?」
「別理他,你超好看的?!箍聽栁挠闷桨宓穆曇粽f。
「噢噢……」飛龍害羞地甩動耳朵。
巖石後,瑟菲勒撥開那堆雨林植物,不厭其煩地拍開不斷貼到他額頭上的葉片,對著跟蹤者說道:「你現在在這裡幹什麼?」
「老樣子,工作。我找了個免錢的嚮導,跟他們分別花了我一點功夫。而且你這是什麼爛問題?你難道不應該每天盼著我來回報消息嗎?」
「等你回報消息那是奢望,我每天思考的只有你到底死沒死?!?/div>
「嘿,話說你怎麼搞成這樣,我當使者的時候都沒你狼狽?!?/div>
「那是因為當時不是雨季,而且你現在比我還狼狽!」
瑟菲勒好想掐死杜勒。他摔開對方的手肘,用手背壓住鼻子,「而且你的味道真的太糟糕了,你剛從蒙洛門的屎裡出來嗎?」瑟菲勒接著發現,自己剛才抓對方的手掌上有奇怪的汙垢還有可怕的味道,他趕緊抓過一塊葉片猛擦。
「蒙洛門沒有吃我,而且我懷疑他現在還辦不辦得到這件事?!?/div>
瑟菲勒一聽,猛然抬頭,「他……難道他死……」
「失蹤了啦!你告訴我那種怪物要怎麼被殺死?」杜勒脾氣很差地扯下面罩,瑟菲勒立刻撇頭憋氣,順帶移開目光。他扯下旁邊的一個濕葉片遞給杜勒。
「拜託,先抹抹,太恐怖了?!?/div>
「如果你跟我一樣久沒洗臉,你就不會覺得這有什麼可怕的。」杜勒接過葉片開始洗臉。瑟菲勒聽見他拔了一片又一片的新葉子。
「我第一次覺得滿臉粉刺比滿臉痘子更可怕。你以前不是這樣的?!?/div>
「以前是以前。你可以把頭轉回來了嗎?」
兩人重新面對面,只是瑟菲勒的表情僵硬得可怕。
「在開始談正事之前,我必須要告訴你,等你事情告一段落,給我過來港口領衣服,我覺得就算蒙洛門不會吃你,他也會想要拍死你,因為你真的跟一坨屎沒有差別。」
杜勒想了一下,回道:「有道理,而且我好久沒回去了。自從蒙洛門去了荒地,我就沒有一天好日子……對了,有消息要告訴你。」杜勒一面用雨水洗臉,一面說。
「蒙洛門可能回到龍之地了。雖然不知道他在打什麼主意,我只能在見到他之後才能告訴你詳細,目前應該不需要變動計畫?!?/div>
「你不是說他失蹤了?」
「目前看來也是這樣沒錯,可是事情有點複雜,我現在也無法給你一個說法,我還在確認這件事,只是來告訴你一聲。你呢?坦圖卡那裡進度如何?」
瑟菲勒撇頭,難過地嘆氣,「我覺得我每次都像個蠢蛋,明明能了解龍王的難處,但我卻不能停止繼續像個理解能力匱乏的蠢蛋重複那堆狗屁理由……這蠢蛋一般的差事!」
「你還是得想辦法說服他,即使你知道你可能永遠都不會成功。當然,如果你有良心可摸的話,你應該知道只要你能說服他,我在做的那些工作就可以停止了,而你也知道除了西方那裡,大多數的人或龍不會喜歡我現在在進行的事。——只要你說服他,那些都不會發生?!?/div>
「……。」
「那隻飛龍真可愛,他喊你密碼?」
「是『那位』。」
「或許你可以喊他小鱘魚?」
「閉嘴,杜勒。」
杜勒輕笑。
「再見,瑟菲勒。」
我發文之前在思考,我到底會受到一堆的鞭炮歡迎還是轟炸?
今年給我媽發了兩次紅包,希望明年可以發更多次。
喜歡把錢都塞給媽媽管的我一定有病。(你根本只是不想看帳單(O
應小羊要求加長後記(我有時候覺得你們不是來看連載的是看後記
我也實在是工作到沒有腦細胞可以研究名字了
我就直接拿了上次活動文《不在家的瑟菲勒》的名字來用了
瑟菲勒跟柯爾姆直接複製貼上這樣(乾
搬移過來以後,莫名其妙就讓我腦補了好多怪怪DER東西出來......
這個故事支線希望大家會洗翻w
話說我還第一集還沒貼完然後後面還有三集等著寫呢(覺得吐魂#
瑟菲勒也沒有什麼特殊的
就只是一些不錯的發音跟國字(?
隨便搞了一下拼音
sirfeler
thurphelur
啊不過搬來用之前還是先研究了一下有沒有類似的字根
啊結果什麼都沒有wwwwwwwww
可是放進辜狗翻譯真的有很奇妙的東西出現
鱘魚根本沒有這個拼音啊w
還是說辜狗自動默認其他語言了wwwwwww
我也是不懂wwwwwwwwwwwww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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