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底的世界是無盡的黑暗,人性偽善,善謀地穿著外衣漂亮,包裹的卻是一顆醜陋的心。
易嵐站在大片玻璃帷幕前,俯覽整個臺北市,居高臨下,陽光斜照客廳米色個性沙發,流線造型如優游自在的魚,室內設計簡約,男人一身休閒衫,冷傲瞳孔不見一絲溫度,他低首看了看左腕上的瑞士限量錶,下午三點二十五分……
叮!他的電腦發出聲響,易嵐預期似來到電腦螢幕前,一個文質彬彬的男生出現畫面,表情凝重,嘴唇不是很願意的動了動,聲音有氣無力。
「易嵐,這次你又贏了!」顧子云說。
易嵐聞言,神情痛快揚笑著,幾近瘋狂,他眼眸閃爍怪異光芒,吸吐的空氣從他的喉間發出嘶嘶呼呼細微聲音,他壓抑笑聲,卻抵擋不了詭異的氣氛。「真死了?怎麼死法?」
「你比我清楚才對,你已經分析出他的人格特質不是嗎?」顧子云身為心理醫生,還不如易嵐對人性的剖悉更正確。
易嵐點頭,「如果沒猜錯,他大概從King(國王)企業大樓一躍而下,血濺大門前,讓我揹起罪惡感,一輩子良心不安,問題是我不覺得,我無比雀躍!」
他自倒半杯白蘭地,慶祝方式地喝酒,一飲而盡。
三年前,他的叔叔在父親的葬禮過後理所當然獨攬大權,收攏旗下群臣,明著主持股東大會手握重權,暗地告訴媒體,他這剛從美國哈佛大學畢業歸國的高材生有人格分裂癥,身為長輩為了易家未來著想,不得已才坐上這重要位子。
昔日受過易嵐父親恩惠的要臣見風轉舵,紛紛向叔叔靠攏,各個把他這企業龍頭之子當沒用的病態!媒體追,真把美國的心理報告大肆渲染,逼他放開手邊股份,把人逼到絕境!
何為人格分裂?就是受到暴力或刺激後,內心產生另一個人格出來,大多是強烈個性的另一面,有的是兩面,有的是多面。
易嵐清楚自己不是甚麼人格分裂,陰暗冷面是他的本性,自小身在豪門家族,他必須戴上面具去迎合所有人,不傷父母心為最低原則,秉持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基本道理,一旦跨了界,那麼他將帶他入地獄,永不超生!
他不擇手段採取報復,將叔叔背地裡玩未成年少女的醜事掌握手中,將叔叔的股份完全拿到手,每天告訴他,快死快死快去死~不然醜態送到電視臺就好玩了!
死的只有他一個,至少讓他的兒女還有顏面活在這世上!
他真死了!世上醜陋的人又少一個。
「易嵐,到此為止,這世上不是你想像中那麼灰暗,饒過那些資深老臣吧!」顧子云知道事情還沒結束,易嵐還在精心策畫報復行動。
易嵐聳聳肩一副莫可奈何模樣,「誰叫他們當初逼人太甚?」
顧子云眉頭揪緊道:「你在漫天部落幹的事怎麼解釋?」
「我幹甚麼天大事?你不覺得這世上太多醜陋的人了!沒資格活在這世上,每個人都是假仁假義!」
「你這雙聰明眼睛早看清水果公主和痞子的一切,你不想承認罷了。」他太了解易嵐,這個人是死鴨子嘴硬。
「明天要不要來陽明山的別墅看好戲?」談起網路這兩個漫友,易嵐神情突然平靜,淺淺一笑,完全不像有人因他而死?
「你確定他們會準時到?」
「我確定,十分有把握!」陰沉男子漾起燦爛笑容,如一道溫暖陽光,非常吸引人……
* * *
愛蓮這兩天不打算上網,常常惡夢驚醒,到水果攤做生意,望見豬肉攤空蕩,一股森涼寒意即刻從背脊爬竄上來,廖老闆的死與他脫離不了干係!
今天照過鏡子,這副頹廢模樣夠嚇死人,那王者若是見著她還會稱她「美女」嗎?別笑掉大牙了!
「艾蓮真像你媽,母女倆都是美人胚子。」一名老顧客阿桑邊挑水果邊說著。
「說什麼?我美在哪裡?」艾蓮慘澹一笑,笑得比哭還難看。
「咱們這鎮上誰不認識你媽?想當年幾十個男生圍在學校門口等你媽放學,我們幾個醜女只有陪襯的份,你更不用說,比你媽當年還要美,長江後浪推前浪。」
「買完就走,別廢話!」想到大玻璃罐,艾蓮全身雞皮疙瘩爬起,頭好痛!
阿桑知道艾蓮八歲時母親改嫁,可能說到不中聽的,擺擺手離開了。
沿著攤子左邊方向望去,一個大男孩正盯著她看,她感覺不自在,大男孩穿件舊舊的棒球外套,有點憨厚,有點蒼涼世故,兩人四目交接,她馬上移開尷尬目光。
「你是水果公主?」那大男孩走過來問,神態憔悴。
艾蓮抬頭看,大男孩額頭貼塊膚色膠布,他緬腆的笑容似曾相識,她心裡有譜了。「甚麼誘因讓你來的?」
浩然笑容轉變成歉意,「是王者叫我來的,你不需要參加他的生日宴會。」
他從背包拿出一張華麗信封,上頭寫:艾蓮小公主親啟
艾蓮看到自己的名字,不由得深吸口氣,王者果然都知道,瞞不過他。
浩然把帖子隨便丟在攤子上,當艾蓮伸手去拿,浩然立刻把帖子收回背包,慌慌張張轉身離開!
「痞子!」艾蓮大喊。
大男孩的背影震了一下,侷促不安的身形即刻感染他人,艾蓮暗想,他肯定有事!
浩然毅然決然快步離開,這個舉動更加讓人不安,艾蓮馬上衝過去攔人!「痞子,把帖子還我!」
少女清麗,一雙乾淨澄眸大而無畏看著他,他吞吞喉嚨,正如王者所言,艾蓮美如一朵純淨白蓮,黑瞳裝著無邪,毫無瑕疵的女孩,讓人嘆息……
「都說別去了……要帖子幹嘛?」浩然複雜神情擠出一絲苦笑。
「給我!」她喊。
浩然到退一步,艾蓮即刻上前拉住他的背包,大男孩失神閉上眼,恍若快暈了!
「喂!喂——」艾蓮緊張,大男孩的臉色更蒼白。
他濃眉微擰,勉強站住腳,停了半響才說:「昨天我去醫院複診,王者人面真廣……整個醫院都是他的人,醫生告訴我,如不親送請帖給妳就抽我的血…」
「他變態呀!」艾蓮不可思議,驚恐盯著他正直的輪廓,幾天前才被打到腦震盪,這回又遇見王者這隻白眼狼,真要喝他這杯正義之血不可?
「我不肯,一群人強壓住我……不知道給我打甚麼針?迷迷糊糊被抽一些血,醫生再問一次,我還是不肯,接著又被抽一次血。」浩然打起精神笑說:「真他媽的快把我的血抽乾!艾蓮妳別去,王者有神經病,妳去有危險!」
艾蓮氣呼呼的,小臉蛋漲紅煞是可愛,從口袋拿出手機說:「我報警!」
浩然面如死灰般難看,「求妳了別報警,王者下通牒,報警的話我媽休想活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