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嘶的聲響,在這段期間內仍是有一聲沒一聲的……
下到地下一樓後,椿草怯怯地在樓梯口旁伸長頸子探望。
地下一樓的色調依然令人感到厭惡,那是個非黑即白的空間,勉強稱得上灰的地區卻有如迷霧般。
本來圖書館就是靜謐的場所,但地下一樓的沉靜卻多出另一種感覺,就像是孤身一人站立在深夜墳場中,似乎隨時會出現些什麼東西似的感覺。
「有人嗎?」
椿草的聲音迴盪在詭異的空間中,一波一波的回聲像水波般的不斷擴大然後漸小。
突然間一股芬芳的香氣,淡淡幽幽的混在空氣中被椿草吸入。
香味?這裡怎麼會有香味呢?
椿草好奇地閉上眼專心聞著那味道,香氣似乎越來越近,原本幽淡的香氣不知何時竟濃郁的佈滿在鼻腔中。
有如置身在叢花之中,春草不自覺的鬆開緊抓扶手的手。
這時腦中浮現出奇妙的畫面。
一串紫藤出現在自己的眼前,藤花的紫瓣子似乎正隨風搖曳,香味也越發濃烈。
突然間在左右晃蕩的紫籐花後,一道人影出現,椿草微微皺起眉頭努力的想看清楚那人。
就在有這樣想法的同時,那人突然撥開藤花,露出臉龐。
是個美人,穿著典雅的黑色連身長裙,肩頭批著一件繡有紫藤花的粉紫大方巾,她靜幽幽的對著椿草笑了笑,接著牽起椿草的手。
宛如藤花化身一般的女人牽著椿草開始邁步而行。
周遭仍是一片黑暗,椿草卻絲毫不感到害怕,她對牽著自己手的女人充滿了好奇,除此之外彷彿一切都不再重要了一般。
女人牽著椿草走了一會後停下,接著身姿輕盈的對椿草點了下頭後便自己走進了黑暗中,像融化般的消失了。
這時椿草才像突然回神般的憶起恐懼的滋味,她猛然的睜開大眼,發現自己還在地下一樓,但已經不是原本的樓梯口了。
「請問有事嗎?」
就在椿草還摸不著頭緒的時候,在自己視線左下方傳來人聲,讓椿草不禁驚呼了一小聲。
「抱歉,嚇到妳了?不過我也沒想到居然會有人來這邊。」
一名男子坐在木椅上頭,支手撐著臉龐由下往上仰望著椿草,他的表情似笑非笑令人捉摸不定,略長的瀏海遮住男子的眉毛,更加令人看不清男子現在的表情。
不過男子語氣一派輕鬆,似乎早就知道椿草會來一般,反倒是椿草被男子給嚇的往後退了一步。
「……你、你是人嗎?」
椿草開頭第一句話讓男子明顯的彎起嘴角,男子搔了搔頭後回答:「不是嗎?」
「我不知道……你有看到剛剛的女人嗎?長得很漂亮的女人。」
「有喔。不過我讓她先去休息了。」
「……休息?」
椿草疑惑著左右來回找尋那女子的身影,但除了男子和自己所在的地方外,其餘皆是一片漆黑。
「這裡不像有其他人在的樣子……」
「別管那種事了。話說回來,妳是圖書館委員吧?」
「唔嗯。你怎麼會……」
「正弘跟我說的,跟妳同樣都是圖書館委員的傢伙。他回去了嗎?我記得我來的時候還是他值班呢。」
原來是那個男生啊……啊!那他不就是那位特優生?
椿草在腦中回憶,突然間便連結起來了。
「你就是那位特優生?從來不上課卻沒被當過的人?」
「我確實沒上過多少課,但那是因為工作太忙碌的關係。」
男子敲了敲放在桌上的書,這時椿草才注意到原來這裡是地下一樓的閱讀區,平常因為鮮少有人使用,所以不太有印象。
「工作?是打工嗎?」
男子低頭沉思,最後仍是沒有回答椿草的問題。
「不過現在遇到了難題,憑我大概是無法解決的吧……」
男子看似困擾的說著,但臉上的表情卻絲毫沒有一絲改變,仍是似笑非笑。
「是嗎?但不管怎樣,我來這裡的目的是為了提醒你圖書館要關了。請你盡早離開。」
椿草對男子不知是否是刻意保持距離,還是想起自己本來的目的,總之椿草希望男子離開圖書館。
「七點了啊?抱歉,我沒注意到。」
男子前傾身子作勢要站起身,椿草也鬆了口氣,但男子只是站起來再拉了一張新椅子出來。
「請坐吧。」
「咦?」
「非常不好意思,在我離開這裡之前,我希望妳能聽聽關於我工作的事情。」
「但就快到閉館時間了。」
「我知道,不會太久的。好嗎?」
椿草猶豫了,但打從以前便不善於直接拒絕他人的她,即便心裡是一點也不想聽,最後還是艱難的點了點頭。
男子露出笑容,開始說起他工作的事情。
大約是兩個月前吧?還是盛暑的時候,一名中年男子登門道訪。
「你好,敝姓葉。這次前來,是聽聞了有關您的事蹟後才特意打擾,還請你多加見諒。」
對方溫潤有禮,身著筆挺西裝,帶著看似貴重的水果禮盒來到住所。
因為感到好奇,便讓他入門。
「抱歉,稍候會有人送上茶水。」
「不必費心,不過這事或許會打擾一段時間。」
男子的臉色突然像是一口吞進黃蓮般的苦澀。
「請問是什麼事?」
「事情是這樣子的……」
男子開始娓娓道出她的故事。
今年年初,和我結褵數十年的妻子終於有了身孕。
原本妻子是患有不孕癥的人,突然懷孕雖然令人感到困惑,但確實是值得開心的事情。
前一兩個月妻子的腹部還算正常,但到了三四個月後妻子腹部明顯變大了。不,那種大小不是正常孕婦該有的大小,妻子腹部腫脹的大小比即將分娩的孕婦還要大上許多。
妻子也開始出現了身體虛弱的癥狀,經常一整天臥病在床。
我因為擔心,即便妻子不願意出門看診,也強硬的拉著妻子去看診。
醫師幫我們拍了X光……不知該怎麼說才好,總之X光拍出了類似腫瘤的白色陰影。
醫師擔憂的建議我們開刀看看,不是什麼大型手術,只是希望能用肉眼分辨在妻子腹中的究竟是什麼罷了。
但卻不知道為何,妻子強烈的反對,原本性情溫和的她居然如此劇烈的反應,我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醫師也花了很久的時間替妻子作了各式各樣的檢查,但無奈不論是超音波還是電腦斷層等等檢測出來的結果都是一樣。
沒人知道妻子腹中到底是有著什麼樣的東西……
「是孩子!是孩子啊!難道你不明白嗎?是我們的孩子啊!」
妻子不斷的說著,身子日漸衰弱的她卻發狂似的呵護著自己腹中的胎兒,但那究竟是不是胎兒卻令我感到害怕。
在逼不得已的情況下,醫師建議我尋求另一種幫助,所以我才來到這裡。
「不知道你聽了有何感想?」
中年男子這麼下了結語。
「不清楚呢。我想找時間過去拜訪並看過夫人的狀況後才能給您答案。」
「這樣啊?那麼你打算什麼時後來呢?」
「後天晚上可以嗎?對了,或許會有同行的友人,沒關係吧?」
「好,那就約後天晚上了,我會恭候大駕的。那麼我就先告辭了。」
中年男子在桌上留下了自己的名片後便打算起身離去。
「等等,不知道你有沒有將那X光片帶在身上?可以的話我想先看看。」
「當然。X光片在這裡。」
中年男子從隨身的公事包中取出一張X光片,收下X光片後中年男子沒有多寒暄便自行離去了。
連端上來的熱茶都未碰分毫的離去了。
「然後這是那男人留下的名片。」
男子從口袋中取出一張名片放在椿草面前,椿草好奇的拿起名片,才發現那是某國會議員的名片。
「似乎是個大人物呢?」
椿草實際上對政治並不感興趣,但名片上大大的國會議員四字,她多少還是了解對方是什麼樣的人物。
「對方是誰不重要,能不能順利解決事情才是重點。」
男子從口袋中拿出了另一張名片遞給椿草。
「這是我的名片。」
「咦?這不是手寫的嗎?……民俗研究者?」
「稱謂或者是不是印刷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名字。」
「道秋禾?」
「沒錯,但我不喜歡人家叫我秋禾,叫我道就行了。妳呢?名字。」
「啊……椿草,姓是……」
「夠了,能稱呼彼此就好了。名字是很重要的東西,尤其用得越久便越重要。那麼椿草小姐,雖然有點唐突,不過我想請妳和我一起去赴約。」
「咦?赴約?是國會議員的那個嗎?」
椿草被道的話給嚇了一跳,但道則是理所當然的點了點頭。
「沒錯,就在今晚九點。要來嗎?我想應該能讓妳看到些有趣的事情。」
「耶?可、可是……」
「不來嗎?」
「唔唔……」
「走吧?」
「……嗯,走吧。」
事情就這麼定了下來。
月夜,在難得無雲的夜色中,只剩半邊的月亮發出淡淡藍光。
一輛黑色小車緩慢的開在路上,車窗被降下一半,夜裡的空氣從左側流入撫過椿草的臉龐後再從右側窗流出。
因為速度緩慢,夜氣涼爽宜人,但坐在副駕座的椿草卻皺著眉頭。
她陷入了懊悔的情緒。
為什麼我現在會跟這個第一次見面的人出來了?還在晚上,雖然時間不算太晚,但總覺得不安……
椿草一邊暗暗想著一邊窺探正駕著車的道,椿草內心打定若道有任何怪異的舉動自己一定要盡全力反抗。
但反抗了又如何?對方是男人,自己打得贏嗎?打贏了又如何?自己又不會開車,到頭來不管怎樣似乎都沒辦法改變現況……說起來怎麼會這麼笨得就上了車呢?
對自己決定感到極度不悅的椿草半噘起嘴。
手邊似乎也沒有可用來當武器的東西……
「妳很不安嗎?」
道突然這麼問,椿草趕緊抬頭死盯著道,連手都不自覺得環抱在胸前。
但道卻似乎一點也不在意椿草,用極度輕鬆的方式開著車,單手握著方向盤,另一手則悠閒的靠在車窗上。
夜風將道的頭髮吹起,這時椿草才注意到道的表情相當祥和。
不,與其說是祥和,倒不如說道根本就不再意任何事情,對椿草似乎真的沒半點非份之想,而對現在要去處理的工作似乎也完全不在意。
彷彿只是想和著風開車而已,半點都不思考的表情。
椿草突然覺得自己憂心忡忡的樣子像個笨蛋一樣。
「你看上去不像是要去處理這種奇怪工作的樣子。你已經知道怎麼處理了?」
椿草不想表現出懼怕道的樣子,努力鼓起勇氣平等的和道說話。
「哈哈……怎麼可能。」
「你不是查了很多資料嗎?在圖書館那邊……」
「是啊,不過沒親眼看到狀況。我也沒辦法斷定是什麼問題,雖然心中大概有譜,不過只是臆測罷了。」
「什麼樣的臆測?」
「太多種了,說不上來。倒不如自己看自己想吧,那張X光片就放在你眼前的置物箱裡。」
椿草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打開置物箱,確實有張X光片。
「可以開小燈看喔。」
椿草照著道的話,打開了車內小燈,橘黃色的燈光頓時間佈滿車內。
椿草專心的看著手上的X光片,不過毫無醫學知識她實在看不太懂X光片,只是X光片中央一大片的白色陰影有種令人感到不快的感覺。
「那一大塊的陰影就是胎兒。」
「咦?嬰兒在肚子中是長這個樣子的嗎?」
「誰知道呢?只能去親眼看看了。」
道的語氣比平常上揚了一些,似乎相當開心,但椿草看著那塊白色陰影卻越來越感到害怕。
這東西就在某個女人的肚子裡嗎?真是太詭異了……
之後椿草就一直盯著X光片,不和道搭話,道也不說話,只剩下夜風和引擎的聲響迴盪在夜晚的道路上。
最後黑色小車停在一棟外觀低調典雅的別墅前,道熟練按下大門旁的電鈴。
「請問有何貴事?」
對講機從傳出了女子的聲音,似乎正警戒著道。
「我是道秋禾,來赴兩天前訂下的約。」
「……請您稍後。」
聽了對方的回覆,道向椿草笑了笑,似乎在表示自己並沒有瞞騙椿草,但比起道的微笑,椿草更在意這棟屋內的人,朝著別墅東張西望。
咯鏘。
一會時間後大門鎖由內解開了。
「請進,議員正等著您。」
對講機傳出的聲音絲毫沒有迎客的味道,毫無抑揚頓挫的語調令人感覺沉悶。
不過道臉上的笑容依然沒變,推開大門後便走了進去。
「等、等等我啊。」
椿草略顯慌忙得跟上去。
進到屋內後,一名穿著白衣黑窄裙套裝的女子一臉愁容的接待道和椿草。
椿草這時候特別觀看女子的肚子,發現女子腰部纖細,雖然有些單薄,但女子的身材相當標緻。
「您好,我是議員的祕書。因為夫人現在身子虛弱,議員特別請我接待兩位,請隨我來。」
秘書的聲音正是對講機裡傳出的聲音,果然是個冷冰冰的女子。
椿草在心底暗暗念道。
隨著秘書的帶領,道和椿草來到了一間裝潢格外優雅溫馨的臥室,議員坐在床邊雙手緊握著臥在床上的女人的手。
「您好議員,我如期赴約了。」
這時候椿草才發現議員本來是閉著眼,因為聽到道的問後才睜開眼睛。
議員站起身正面向著道和椿草,不知道是不是議員本身就長的那腫臉還是因為妻子事情才變成那種臉。
那哀愁的眼神和如用刀削掉頰肉般的瘦弱臉龐,簡直比路邊乞討的浪漢還要令人不睹。
「這位就是內人,穗花。」
循著議員的手勢看去,映入眼簾的是即便批著厚重棉被仍可以看出腹部明顯凸出的女子,正是穗花。
穗花正熟睡著,呼吸勻稱。
雖然臉色略顯蒼白,但穗花看上去並沒有特別的生命危險,和椿草想像得有相當大的不同。
若要說,椿草反而比較擔心議員。
「夫人睡了多久呢?」
道並沒有接近穗花,只是看了一眼後便盯著議員發問。
「像這沉睡到今天已經是到三天了,完全沒醒來的跡象。請來許多名醫檢查也得不出個結果,還請您……」
「我會盡力的,但請您也要有心理準備。」
議員聽完道的話後,整張臉瞬間糾成一團,咬緊了牙根似的點了點頭。
「那麼可以請秘書先離開嗎?」
「咦?我不能留在這嗎?」
秘書似乎為此感到驚訝,但道並不理會秘書,自己走到床邊碰了碰穗花的額頭。
「妳就先離開吧。」
最後是議員出聲請秘書出去,秘書雖然有些不知所措但依然聽從議員的話離開臥房。
「看來是挺單純的,不幸中的大幸。」
道從自己的上衣口袋中拿出三張白紙和一把小剪刀,自顧自的剪了起來。
不一會道剪出了一隻鳥和一隻蝶。
接著道拿出筆,在被剪為鳥型的紙上潦草的寫了一行話,然後再另一張白紙上寫上大大的卵字。
接著道將寫有卵字的白紙揉成一團,然後再用蝶形的紙包住那團紙,再揉成一團。
「椿草,請妳幫我個忙。」
「什麼?」
道將小指頭大的白紙團遞給椿草。
「議員,可能要對夫人失禮了。我必須要將這紙團塞入夫人的秘處,但不是我來做,而是請同樣是女人的椿草來做。」
「什麼?我不要!議員也不會答應吧?」
比議員更早出聲得是椿草本人。
她壓根都沒想到自己會在這詭異的事件中扯上一腳。
「不,請您務必……」
「這、怎麼這樣霸道……」
議員突然大動作對椿草深深的鞠躬,弄得椿草手足無措。
椿草想要去將議員的身子扶正,但議員的鞠躬動作卻散發著無比的氣勢,令椿草根本不敢接近也不敢再嚴詞拒絕。
最後椿草改瞪向道。
「只要那樣做就可以了嗎?不會再要我作其他奇怪的事情了嗎?」
「嗯,不會了。」
「……好啦!我知道了。不過請妳和議員都轉過身去,這也是位議員妻子好。」
道和議員一聽便立刻轉過身去,隨後立刻聽到被子被掀開的聲音。
沒多久,不到三十秒的時間,椿草便喊了:「好了。」
議員和道轉過身來,穗花基本上和轉身之前一樣,但椿草手上的紙團已經不見了。
「那麼待會請不論發生什麼事都不要發出大聲響,如果不能做到的話就請離開吧。」
議員和椿草互看了一眼,沒人願意就此離開,椿草更用手蓋住了自己的嘴巴。
「那就開始吧。」
道將鳥形的紙對摺兩次後塞進穗花的嘴裡,右手中指和食指似乎正壓著穗花的舌頭,但即便是如此穗花仍是眉頭都不皺一下。
接著道閉起眼,開始低聲呢喃起來。
大約過了三五分鐘,穗花的腹部突然開始左右晃動起來,起初只是微微的晃動,但越晃越烈,彷彿在穗花肚裡的東西正在抵抗爭扎一般,穗花的腹部形狀也越來越詭異。
見到此情況的議員和椿草皆瞪大了眼,椿草甚至發出了嗚嗚的低鳴,若是沒有用手蓋住嘴巴,椿草大概已經大叫出來了。
又過了三五分鐘,道仍是低低呢喃,但穗花的肚子突然急速的縮小,不一會原本鼓脹像座小山的肚子,竟然回復到正常人的平坦腹部。
這時候道將手指穗花口中抽出,改放在穗花的腹部上,繼續念著奇妙的語言。
這次換成穗花的喉頸那邊微微鼓起,從喉頭一路往下,像是有某種東西正在潛入穗花體內一般。
「呼……」
道忽然喘了一氣,議員和椿草立刻看向道,道睜開眼。
「失禮了。」
道幾乎是邊說邊掀開穗花身上的棉被,穿著一件寬鬆白色綢質睡衣的穗花仍在熟睡,但臉色變的紅潤許多。
但道並沒太過在意穗花的狀況,而是掀開穗花的長睡衣,但只掀到小腿處。
而很明顯的一張鳥型的紙就在穗花的右小腿邊,在鳥型紙的中央有一顆純白的小球,道撿起那顆小球。
「那是什麼?」
率先發問的是椿草。
「是卵,裡頭的東西就是害夫人得病的原兇,不過我將它固定成蝴蝶的樣子。所以如果孵出來,大概會是蝴蝶。但是究竟要不要讓它孵化則是要看議員你的意思。」
道看向議員,議員不明所以擺出困惑的眼神。
「當這顆卵孵化後,蝴蝶大概會飛往原兇的方向。因為咒一但失敗便會反噬其主,不過因為不是什麼厲害的咒,並不會有人因此受傷或死亡。」
「既然如此,議員你應該會選擇孵化吧?你不想知道原兇是誰嗎?」
道搖了搖頭。
「請慎重考慮後再……」
「孵化吧,我想見見兇手。」
「是嗎?我知道了。」
道將卵輕輕握在掌心,貼在嘴唇上,念了幾句話後再將其掌心攤開,一隻藍中帶黑的鳳蝶從道的掌心中翩翩飛舞了起來。
藍鳳蝶緩慢的往門外飛去,道和椿草一行人跟著鳳蝶走出房間,才剛出房便停了下來。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詠嫻,居然是妳……」
議員全身脫力般的說話。
站在眾人面前的是穿著白衣黑裙的秘書,秘書的名字正是詠嫻。
秘書手上拿著一條乾癟的帶子,像是乾燥後的動物腸子,藍鳳蝶就停在那條腸子上,碩大的翅膀有一下沒一下的搧著。
「議員,夫人會如此有一半也是因為你啊……誰叫你害死了我們的孩子呢?所以我要代替孩子報仇啊。」
「那是場意外!而且、而且那孩子本來就該……」
「住口!」
秘書突然聲淚俱下的大喊。
「這是那孩子的遺物,雖然失敗了。但我也鬆了口氣,畢竟夫人一直那麼容忍著我們,雖然我仍是恨著她。」
「抱歉。」
這時後道突然出聲。
「若是願意的話,請將那孩子的遺物交給我吧。我會好好超渡他的,否則那孩子實在太過可憐了。」
「……那就拜託你了,為這連名字都沒有的孩子……」
秘書說到一半便哽咽起來,眼角流出痛心淚珠,議員見狀也只是呆然的望著。
道從秘書手中接下孩子的遺物便立刻牽起椿草的手。
「我們走吧。」
椿草被道牽著走出了典雅的別墅,一直到回到學校宿舍前,椿草一句話也沒說,像是失去靈魂一般,只是低著頭。
「……謝謝你送我回來。」
椿草學生宿舍的門口小聲的對道說。
「不,是我跟妳道謝才對。」
「嗯……話說那孩子是……」
「私生子吧。雖然不知道什麼原因,但大概已經去世了。」
「嗯。」
「椿草,妳知道人最強烈的感情是什麼嗎?」
道突然看著椿草這麼問,椿草想起今夜得事,不禁皺起眉頭。
「是恨嗎?」
「不,是愛情。父母之愛、兄弟姊妹之愛,當然男女之愛也包含在內,這次事件正是這種強烈感情造就的。」
道說完後便打開車門,這時候椿草突然想起來孩子的事。
「那孩子你會超渡他吧?」
道突然微微一笑。
「放心吧。那孩子已經走很久了,從他去世的那一刻他就去該去的地方了,根本用不著人超渡,畢竟他還沒大到會對世間有所眷戀的年紀。我會想收下這遺物是有其他用處的。」
「這樣啊。」
椿草鬆了口氣。
「所以那到底是什麼啊?」
「嗯,是臍帶。」
道回答完後,便坐進車內,緩慢的離開了學校宿舍,留下呆然的椿草。
「……真是個不可思議的人……連那種東西都能用處……」
椿草心情頓時間好上了許多,她在半月下伸直軀體,大大吸了口冰冷的空氣後便轉身走入學校宿舍。
而今夜的月亮也已西傾了,淡淡藍光也越發薄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