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府內煞氣甚重,僕人丫環繃緊神經,天就要塌下來了!聚英樓大廳正中央擺放一根四尺長板,樂南山坐在正位,冷冽絕情地盯著他。
慕東豪不敢正視樂南山,山雨欲來之勢。
「跪下,把東西交出來。」鐵石般聲音說。
慕東豪交出劍和金牌,安靜跪著,事到如今,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只聽見樂南山很快走近,迅雷不及掩耳一板打得他背脊差點折斷,劇痛由背部蔓延全身!
慕東豪心裡咒罵,出手這麼重,要人命啊!
來不及消化,緊接著一板又重擊而下,他咬緊牙關,聽得見木頭撞擊背骨的聲音,很沉,幾乎將他打入石板地底,樂南山的手沒停,已經忘記打多少板了?
他不唉疼,儘管冷汗淋漓,雙手顫抖,水影殷濕他的視線。
「老夫人允許小的回去,小的沒錯。」長這麼大,姨婆頂多打他手心幾下,沒見過家法如此嚴厲。
「這裡由我作主,容不得你拿老夫人來壓我,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曾經幾時,弘兒作錯事受罰,拿奶奶作擋箭牌,他手勁更猛,那次弘兒臥床半個月,從此父子結下心結,他負氣從軍作先鋒,目的就是要氣死他,事隔半年,戰死沙場,天人永隔。
慕東豪像他,不喊饒,不唉疼,倔強脾氣如出一轍!
「就算小的…小的犯錯,不至於下此重手。」
樂南山不講理,每板盡往死裡打,瘋了!
在場每個人瞧得心驚膽戰,卻沒人敢出面制止!
突然,慕東豪站起身,一腳踢開樂南山手中長板,樂南山身形微晃,吃驚怒瞪著他,吃了熊心豹子膽,竟敢反抗!
慕東豪大退幾步,領會到邊關大將怒髮衝冠氣勢,他寒毛直立!
「住手!我叫你住手!」門外樂老夫人激動大喊,所有人都瞞著她,要不是清風哭紅眼露餡,她還被矇在鼓裡。
救星到了!慕東豪欣喜往門外探,以為不便挨板子了!他應聲倒地,差點暈厥過去!
樂老夫人走進門見到此狀嚇壞,憤恨推開樂南山,緊緊抱住慕東豪,「孩子孝順回去探親有錯嗎?你這個冷血無情的殺人兇手!」
面對娘親嚴厲指責,樂南山僵硬木立著,同樣場景,所有人都在,獨缺弘兒!他沒辦法接受事實,彷彿做夢,弘兒還那兒呀!
「我沒事。」慕東豪逞強說,其實快撐不住了。
樂老夫人憶起過去哭斷腸,她想念孫子,聽不到他的聲音,見不到人,連影子也沒有,只記得半年前從戰場運回慘死冰冷的屍體,清清楚楚!
「叫奶奶,弘兒。」她感覺弘兒沒死,活過來了。
眾僕人唏噓,老夫人難道瘋了?
「老夫人,小的是東…」
「叫奶奶!」樂南山阻止他解釋,娘親太痛苦了,何不選擇她想要的?
「奶奶…爹太可惡,他打我!您要替我主持公道。」慕東豪反將他一軍,雙臂也抱住樂老太太,演一場親情倫理劇,得心應手。
樂老太太高興猛掉淚,「快去洗臉洗手,陪奶奶吃點心。」
「好,我要吃桂花糕。」總算脫離苦海,阿彌陀佛!
樂南山聽到慕東豪稱他爹,空虛心靈立刻填滿,突然後悔方才出手太重,他的身影實在太像宏兒,分不清是東豪還是弘兒?
慕東豪站起身,大口鮮血往外噴,眾人嚇得蜂擁而上。
「沒事沒事,我要和奶奶去吃桂花糕。」他抹掉鮮血,一副事不關己樂天模樣。
走出大廳,他瞄見阿靈站在門外,她身邊站著東興貨行梁三!阿靈神情慘澹,雙眼哭腫,同樣穿那套蠟黃顏色衣裳,無事不登三寶殿,家裡肯定出事了!
慕東豪心肉一陣抽痛,阿靈的眼神向他投出震撼消息,他明白了。
傾刻,四周圍聲音全停止,那個至親的人不在了!
他向阿靈伸手,他需要她拉一把。
偏偏阿靈離他越來越遠,太多人擋住他的視線,許多人喊他少爺少爺的,他煩,想回歸原來的生活,清晨起來為姨婆梳頭,走到客廳,兩碗豆漿素白,隔道牆,阿靈就在那兒磨豆漿…沒事來段舞刀弄劍,日子多愜意快活!
轉眼間,世界變暗了,他努力睜開眼,韓律揹負著他,血淚交織,殷濕他的背,「我姨婆死了…你高興吧?」
韓律沒有回答,慕東豪頭痛欲裂,呼吸不到空氣,好難受。
「我若死了,將我和姨婆葬在一塊。」
「不要說不吉利的話。」韓律帶著慚愧語調說。
「貓哭耗子…」
慕東豪懶懶閉上眼,靜得詭異。
韓律加快速度送他回房,小小僕人房擠滿人,大夥兒都喜歡他,他是將軍府的開心果。
可怕的是慕東豪沒動靜,連呼吸也停了!
少年面無血色,臉上的淚和血還是熱的,不可能!
韓律心慌,「別讓老夫人進來!」
僕人們合作無間,形成一道人牆將樂老夫人阻擋在外。
樂南山衝進來,難以置信,以指試探他的氣息血脈,跟死了無異!驚懼從腳底爬滿全身,面對死亡的痛苦又要捲土重來?「弘兒別嚇爹呀!不要再離開爹呀!」
鐵般的男子徹底崩潰,「叫大夫,快!叫大夫!」
「阿靈呢?」昏睡三天才清醒,睜開眼就是尋找她。
這屋子很大,床邊站滿人,偏偏不見阿靈。
清風說:「阿靈姑娘先回家辦事情,她說有空會過來看您。」
「先把藥喝了,我派張管家和她一起回去,家裡的事不必擔心。」坐在床邊的樂南山萬萬沒想到事情發生如此突然。
「是你支開阿靈?我想要的你都不給,杜子軍的死活關我屁事?你可以再把他弄進牢裡,我現在要回去,馬上!」他憤恨此時的自己,像狗被圈禁著,沒有自由,一但逃出牢籠就被打得遍體麟傷,他不甘心,無力挽回這樣的結果,招誰惹誰了?
「住口!這是對將軍說話的語氣嗎?」韓律大聲喝斥,將軍連三天守在床邊,心力交瘁,慕東豪一醒來竟是無禮對待!不知天高地厚!
「殺我啊?還怕你不成?」這地方他一刻也待不住,強忍傷痛溜下床,情緒激動地穿上鞋襪,不相信註定被樂南山擺弄命運,他要回去!
「你馬上回去躺好,別耍小孩子脾氣!」樂南山耐起性子道。
「我要回紅石鎮,不準攔我!我要回去看姨婆,誰都不準攔我!」他要回去屬於他的生活,他要見阿靈,他要見姨婆!
幾個人擋住他的去路,口口聲聲喊他少爺,他覺得刺耳,「讓開!」
他撥開人牆,不顧一切衝出去,環顧四周,原來他住在聽雨軒,過去樂南山的兒子樂常弘的住所,切!管他誰住的!先逃離這美麗的牢籠再說,東面最靠近後門,他一股腦兒奔向那頭,即便四肢痛到快解體,向天發誓不出將軍府誓不為人,拼了!
「弘兒你去哪裡?別丟下奶奶不管!」
剛剛錯身而過的不是樂老夫人嗎?
慕東豪停下腳步回頭盼盼,樂老夫人難過的神情像一條無形絲線拉住他,他猶豫了,後頭一群人正朝他追過來,再不逃就來不及了!
他硬著頭皮繼續往前衝,不顧一切。
「弘兒呀~弘兒呀~」樂老夫人聲聲呼喚,催人心魂!
他再回頭張望,失神之際,迎面撞上一棵大樹,眼冒金星,忍咬牙,手按著額頭繼續邁向希望之路,前方有池塘,只要越過旁邊的大石頭便能抄近路,以前他常常幹這種事,於是義不容辭跳上石頭,豈料腳底不穩,頭先撞上石頭,接著跌進池塘,這一跌,綠色池塘瞬間染成紅色,沉入池底不見人影!
* * *
阿靈,我冷。
少女在屋裡努力燒著炭火,汗流浹背,她毫不猶豫拖了鞋襪跨上他的床,鑽進被窩為他取暖,四月天,夜如水,她緊握著他冰冷的手,溫暖瞬間漫延。
她將頭靠上他的脖頸,呼出熱氣,很認真,濕熱的汗熨燙他的心。
「傻瓜,打不贏土匪,貨給他,命要緊。」
「我賭一口氣,偏不給。」
阿靈抬腳將他腹部攬在跨下,像條蛇纏繞著他。
「賭什麼氣?你還有姨婆呢。」
「那土匪頭兒說我長得美,要我當他第八個押寨夫人,那人有病!」
阿靈乾笑兩聲,小手兒悄悄摸索他俊美的臉,他的眼睛彷彿天上星星,酒窩深邃,唇似桃花,恰如畫中仙,可骨子裡流淌鐵錚錚男子漢的血。
「下次遇到這種事,記得逃遠一點,省得受皮肉傷。」
他扭扭身體,伸手將阿靈攬入懷中,「我不怕,有妳在。」
「你這樣子怎麼去行俠仗義?武藝不精。」
「他們的人多,我一個打三個,難哪!」
「你用燕子低迴、橫掃千軍兩招了沒?」
「沒,忘記了。」
「瞧,被我料中了,你歐,笨。」
「是是是,妳厲害,我行俠仗義一定帶上妳。」
「當然。」
入夜,阿靈睡不著,到隔壁走走,點盞燈,東豪的床完整,幾個木雕小偶放在木櫃上,簡單房間缺少人氣,他的主人彷彿忘記它的存在,她貪膩他的氣味,拿起他的棉被聞聞,有點感傷,感覺他離他越來越遠了。
領教到將軍府的可怕,能讓人下地獄,也能拱人上天堂。
樂南山差點打死東豪,短短不到一個時辰,換了他的身分,全府上下都關注,比他們爹娘還重要,不知道東豪給他們下什麼迷湯?
每個丫環的穿著打扮非常講究,她和梁三暫留兩天,東豪身邊不乏姑娘照顧,她在那裡顯得多餘,更自卑,未等到他清醒就先回去幫忙料理東豪姨婆後事,走這一趟,不敢奢望這份感情,他們處於兩個極端世界,如今想來真是可笑?
她坐豪華馬車回來,換上新衣裳,改頭換面,自嘲照過鏡子後仍改不了粗俗,將軍府的管家將後事辦得服服貼貼,甚至裝修東豪的家,人去樓空,每每探頭進去,景物已非,徒增感傷。
街坊鄰居開始說話,慕東豪連自己的姨婆也沒來送一程,大概忘本當有錢人家去了,哪看得上阿靈這鄉下野丫頭?流言蜚語,阿靈家飽受指指點點,面子難掛。
一個月過去,阿靈還想著他,不知他是否能下床走動?
猜測東豪會不會責怪她沒照顧好姨婆?當初打包票幫他照顧人,才一個月的時間就走了,她對不起東豪和慕大嬸…
想著想著,豆大的淚水就不自覺落下來,他還怪她吧!
「娘,我們去濟南吧,爹生前在那裡作過生意,叔叔伯伯都在那裡,彼此有照應。」
阿靈的娘了解女兒,自將軍府回來,笑說每個丫環圍繞著東豪,她沒機會接進,只有靠邊站的份。
「妳若想去便去,娘不反對,但是妳該去將軍府看看東豪,見個面也好,看他究竟傷得如何?」
阿靈害怕東豪問起慕大嬸,心裡作祟。
「東豪是個善良的孩子,他不會責怪妳的,娘陪妳走一趟,問個清楚。」
「問什麼?沒什麼好問的。」阿靈覺得丟臉。
「問當初談的婚事算不算?」阿靈的娘理所當然說。
「不要,我不幹這種事。」
「要不,拿慕大嬸的遺物過去,不至於尷尬。」
「什麼遺物?」
阿靈的娘往客廳架上一指,正是慕大嬸遺留寄放的七弦琴。
* * *
慕東豪像廢了,傷及筋骨五臟,躺了七天才翻身,十四天才能下床走路,他把過去的事全忘光,僕人告訴他的身世,他姓樂,樂常弘,撫遠大將軍的流浪在外的私生子,今年才認祖歸宗。
這天中午,僕人送來荷花水缸,兩條七彩金魚游來游去,珍貴的水缸竟是黃橘色琉璃所製,華麗奢侈,慕東豪只對兩條金魚感興趣,瞧上好一陣子。
慕東豪拔根荷花帶莖,隨興前往觀月樓,岳虎緊張說:「將軍交待,您別走太遠。」
他自顧自走著,來到觀月樓,慕東豪將荷花往花瓶插,髮白老人倚欄而坐,他從後頭抱住老人撒嬌道:「奶奶。」
「來啦!」樂老夫人抬手摸摸他的臉,「昨天惹你爹不高興?」
「有嗎?」他不記得了,走半炷香時間,累得像頭牛,倒頭便往長椅躺。
「傷還沒好就別亂跑,你爹擔心你的身體。」
「我只不過去東廂房看人下棋,緊張啥勁?每天叫我待在屋裡看書,悶死人了。」
「你這孩子老是跟你爹做對,聽奶奶的話,你爹對你嚴格是為你好。」老人家苦口婆心說。
慕東豪頭腦渾沌,閉上眼,整個地面開始轉,「奶奶,先不提他好嗎?」
清風走近問:「少爺您怎麼了?」
慕東豪沒有回應,又暈了。
清風心裡難受,本是活蹦亂跳,現在病息奄奄。「岳虎,帶少爺回屋。」
「別動我,今天我睡這裡。」慕東豪動動身子說。
「少爺,睡這裡冷,不妥。」清風道。
「清風,咱們府裡有沒有磨豆漿的姑娘?」他夢裡常常出現某個人,一個身穿蠟黃色衣裳的磨豆漿姑娘。
清風見過阿靈,小聊幾句,阿靈家賣豆腐,也賣豆漿,但將軍已經下封口令,絕對不提慕東豪過去的事。「少爺若是想喝豆漿,清風叫廚房做便是。」
慕東豪睜開眼,一雙美麗眼眸緊緊揪著清風,他問姑娘,清風卻叫廚房做豆漿,她是聰明的姑娘,不可能不知道她問的重點。「你有事瞞我是不?」
清風不善說謊,別過頭,「哪有?」
慕東豪坐起身,正經八百說:「看著我,說實話。」
清風試著看他,絕塵少年致命的眼神就快奪去她的魂魄!「少爺,真的沒有。」
「那麼我還沒來將軍府之前在哪裡生活?」
「這…清風不清楚。」
他問過許多人,每個人都說不清楚,半數的人眼神閃爍,肯定有鬼!
某個人藏在內心深處,現實生活卻找不到任何蛛絲馬跡,有時想到心慌,將軍府好像與他沒半點干係,反倒是夢中場景才是他最熟悉的。
今天不上早朝,中午一塊兒用午膳,慕東豪心情好,吃飯前先幫樂老夫人夾菜,也破例幫樂南山夾菜,「奶奶用菜,爹用菜。」
樂老夫人喜孜孜,「弘兒真乖,你也多吃點。」
慕東豪笑盈盈,「謝謝奶奶。」他食慾大開,連吃兩碗飯。
樂南山見他衣裳單薄,不禁關心一句:「平時衣裳穿厚一點,別著涼了。」
這都是親人關心子女的話語,他全聽進心裡,「爹,您還年輕,應該續弦多生幾個孩子,咱們將軍府也會熱鬧些。」
幾名僕人輕笑,新少爺不同一般,幾句話便使氣氛輕鬆愉快。
「吃飯也尋爹開心,想想你自己吧,到處拈花惹草。」
「我哪有?」他一臉無辜。
「廚房沒你的事湊什麼熱鬧?」
「幫小雲和孟羅包餃子有錯嗎?」
「那天我瞧見你和清風明月窩在後花園,能看嗎?」
「那是抓蟋蟀,爹您要的話,我給您幾隻鬥鬥。」
樂南山勺碗湯給慕東豪,「奶奶說妳喜歡咱們府裡哪個丫環,她給妳做主,早早成親把心定下來。」
慕東豪苦笑,「爹,我喜歡的姑娘另有其人,我暫時還找不到她,絕不是府裡的丫環。」
樂老夫人問:「是誰家的姑娘?」
他努力想,想不出那人的形象,腦袋隱隱做疼,「我不知道,想不起來。」
樂老夫人瞧他臉色青白,肯定犯頭疼,「想不起來就別想了,省得頭疼。」
他最在乎的姑娘到底是誰?為何想不出丁點印象?
餘光中,一名僕人神情有異來到飯廳,與韓律交頭接耳,神神秘秘,說幾句話後,那僕人又匆忙走出去。
「奶奶,我頭疼,先回房休息。」放下碗筷,走出門口,刻意叫岳虎回飯廳幫他拿一盤花生,緊接著追上那僕人,那僕人往將軍府大門,大門敞開著,半響,僕人趾高氣昂打發人。
慕東豪從門縫看過去,樸素少女不得其門而入,少女揹著一把琴,身行俐落,尤其她穿的蠟黃色衣裳讓他悸動!
「幹什麼?」慕東豪制止僕人無禮。
阿靈吃驚,眼前身穿華服的俊美少年正是他最熟悉的人。「東豪!」
少女身上的飄著豆漿味,如浪濤拍打著他的心,簡直快逼哭!「妳從哪兒來的?」
阿靈不敢置信,「你是撞壞腦袋了嗎?我從紅石鎮來的,還不清楚?」
慕東豪傻笑,少女臉圓圓的,兩顆眼珠子骨路路,好像認識八輩子了,「我就是撞壞腦子唄,過去的事全不記得,吃過飯沒?」
「你真忘了?我是阿靈呀!」明明人站在他面前,她卻不敢靠他太近,慕東豪完全變個人,膚白細緻,玉面桃花,氣質高貴,活脫脫是富貴人家出生的公子,眼神交會,她快速撇過頭去,心想:「他不是慕東豪,不是和她一塊兒長大的慕東豪!」
一名清秀纖美的女子隨後跟上來,熟絡地扶慕東豪一把,「少爺,你身子弱,不要走太遠。」
阿靈見狀,心裡很不是滋味,她沒勇氣提起過去,更沒勇氣談婚事,琴交給他,「我把你姨婆的遺物送還給你,沒別的事。」
她和他不配,簡直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
「阿靈,既然來了就別急著走。」不知道為甚麼,看見這姑娘,他的頭竟不疼了!
他急於撇開清風的手,試著釐清誤會。
以為她會回頭,他們既是舊識,應該會留下來敘敘舊?沒想到這女孩見鬼似跑很快,再也不回頭!她越是跑,他越是心慌,「阿靈!別丟下我!」
哪個環節出錯?為甚麼她不理他?慕東豪快步追去,好不容易才拉到她的手,他氣喘吁吁,眼神慌亂,碰到她剎那,過去思念情緒排山倒海湧過來,他相信,過去他們曾經度過許多樸實日子,她身上的味道是他生活的依戀!
「告訴我,我在紅石鎮住多久?」
漫長歲月,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都是過去的事了,「十六年,琴已交付給你了,我要回家了!」阿靈見外地撥開慕東豪的手,明明想念他,卻不敢奢望這份感情,身分和外貌都不對,何必死纏著人家?
慕東豪縱有千言萬語,遇見阿靈這麼反感動作,他完全沒機會表述。
「妳去追他回來!」他命令清風追人,清風柔柔弱弱,傻站在那頭。
同是女人,阿靈活絡的神經真不是一般人,簡直神功附體!
慕東豪不甘心,抱著木琴追上十來步,追不上她快捷腳步,眼巴巴看著她跑遠,滿腹希望被狠狠挖空毫無餘地,為甚麼?他究竟做錯什麼?
他氣得跳腳,居然讓她跑了!
「少爺,你還好吧?」清風見他臉色差,連忙問。
他的頭又犯疼了,像千百隻甲蟲啃食他的腦髓!「真不知妳的雙腳做什麼用的!」折服她了!
儘管痛濕眼眶,他心裡打定主意,去紅石鎮找阿靈,找她回來!
他需要她,不能沒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