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中)
「那…所以、噗哧。」一想到那淒涼的愛情史詩鉅作他就想笑,「你跟我兒子完全沒進展,對吧?」
「……」
哈伯特繼續趴在桌上,時不時的笑到發抖。「別生氣嘛,我其實很懂你的感覺,那孩子還很小的時候我問過他『你最喜歡誰?』,那孩子用天真無邪的表情回應我『圖書館!』。」
沉默。現在應該說什麼才好…?
「糟糕,笑得傷口好痛。」
「笑啊,繼續笑沒關係,傷口裂開你就知道了。」
他幾乎扯痛傷口才終於能後冷靜下來說話,用手指抹掉掛在眼角的淚珠,飽含著笑意的聲音帶了些許無奈,「你相信『天然呆』會遺傳嗎?」
「…那種東西怎麼可能遺傳…」
他笑吟吟地看著Add,「孩子的媽就是一個神經大條又呆呆的人,以前約會的時候我只是稍微離開五分鐘,回來的時候她跟我說剛剛看到一個很可憐的人,穿著一件風衣在她面前裸奔。」他越說越憂鬱,「我花了半小時跟她解釋那叫做『變態』,她才恍然大悟地抓著我的手發抖…」
Add靜靜聆聽著,一滴冷汗緩緩從額上滑下。
「還有之後孩子的媽懷孕時的事情,雖然醫生是有說偶爾也要走動運動一下,但是…馬的,她居然去跑馬拉松啊!我快被嚇死了你明白嗎?!她還口口聲聲要我別擔心,可是…我前前後後當場抓到五次啊!五次!」
那沒抓到的次數…?紅紫色眼眸仰望那清晰可見的陰鬱氛圍,彷彿能夠凝聚出一朵會下雨的黑雲。
哈伯特用雙手摀著臉孔,似乎能聽見些微哭聲,「…最後逼得我不得不請假在家顧老婆的理由是,她居然挺著大肚子去追小偷!害我一瞬間驚嚇過度把小偷打到住院半年…敢情她還跟我吵!」
Add用手輕拍他的肩膀表達同情。「…結婚前不就已經知道了嗎?何苦找罪受…」
「那你現在又為什麼要找罪受呢?」
Add本來想反駁些什麼,但一想到澄和他娘一樣天然又憨呆的模樣,瞬間啞口無言,只能跟著哈伯特一起累積憂鬱的烏雲。
雷文和艾索德坐在比較遠一點的地方,兩個人正在交頭接耳說悄悄話,「這個對話內容聽得我都胃痛了,跟天然呆相處好像很痛苦。」
艾索德仔細想過了很久,這才開口:「不過澄在該敏銳的地方還是滿敏銳的,沒有真的脫線得那麼誇張,這點是遺傳到爸爸嗎?」
「但對戀愛還是遲鈍的可以,你看看Add,快哭了吧。」
「雷文哥,我賭Add哭了,二十元。」
「那我只好賭Add沒哭,兩百。」
聞言,Add衝著他們那桌發出怒吼:「閉嘴不要拿我開賭局!」
「你看,Add的眼角有淚珠哦。」
「嘖。」
「你們好煩啊!」他現在非常後悔找了這群人當軍師。
◆
天青色的狗掌印瞳孔用充滿質疑的視線死死盯著丹卡,後者一直在迴避那太過直率的目光,瞅得他頭皮發麻。
「我覺得…丹卡爺爺有事情瞞著我唷。」
「怎麼會有事情瞞你。」丹卡用手帕抹掉流下的汗珠,內心暗罵著那和哈伯特相媲美的敏銳直覺。「有時間想東想西,不如來幫我找料理的新食材吧?」
「欸──才不要,」一秒拒絕。「丹卡爺爺的料理都很奇怪。」
「我的料理怎麼會奇怪!很美味的!」
「可是很奇怪啊!都黑乎乎的一團!」
「那、那是藝術!」
「看起來很噁心!像上次的蜘蛛腿就很噁心!」
躲在建築物陰影裡的希爾忍不住乾嘔了一下。他完全不想回憶起蜘蛛腿的味道,那時候被騙著吃下去,那個味道真的…無法言語。
「那…丹卡爺爺知道艾索德去哪了嗎?」
丹卡別過頭,用斬釘截鐵的語氣說著:「不知道。」
「騙子。」澄筆直地朝著丹卡的位置邁進,在幾乎快要把臉貼上去的距離停了下來,稚嫩的聲音沉吟著,頗有威嚴。「丹卡爺爺真的不知道嗎?」
面對那具有壓力的眼神和距離感,他在內心咒罵,然後回應:「真的不知道!」
「騙人。丹卡爺爺,說謊不好哦。」
「……」你是測謊機嗎!?
澄認真地思考了幾秒,天青色眼眸回到了原本的純真。「丹卡爺爺說謊的時候,總覺得有些畏畏縮縮的…就像現在這樣,感覺一直在迴避我的眼睛。」
被堵得沒有話說、明顯屈居下風的丹卡一時語塞,逼得希爾不得不出來救場,畢竟答應Add要幫忙拖住人了,總不能不到一天的時間就破功吧?
「澄,」他將手搭在澄的肩上,露出職業笑容,「陪我去買冰淇淋好嗎?你也知道的,我的立場有些尷尬。」他比了比自己腦袋上長出的、屬於魔族的角。
「啊、好呀,希爾喜歡什麼口味?我可以推薦你幾家很好吃的哦!」
「我喜歡香草的。」
「香草的話…要往那邊!」
希爾在內心暗暗慶幸,幸好澄還有天然的特質,要拐還滿好拐走的,萬一像他父親那樣難唬爛的話,真的今天就破功。如果掌握住說話步調的話,說不定能從澄的口中多多探聽一些事情。
並肩走在前往冰淇淋店的路上,他小心翼翼的問:「你對Add有什麼看法?」
「Add嗎?」澄歪著腦袋,「唔…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是個很奇怪的人。」
…確實是個奇怪的人。「怎麼個奇怪法?說說看。」
「怎麼奇怪哦…就…相處的這些日子裡,Add說謊的次數不到五次,不然就是說謊的技術很爛,一下子就看出來講得話很假了。」
「那…你會喜歡Add嗎?」
澄用純真的表情笑著看他,「喜歡呀!不只是Add,小隊的每個人、還有哈梅爾的大家跟一路走來認識的人,我都很喜歡唷!」
「不、不是的,我不是這個意思。」怎麼瞬間變成大愛精神…?「我的意思是,會想要跟Add兩個人在一起?」
「不能跟大家一起嗎?」
希爾終於明白為何Add頭很痛了。「我的意思是,會不會想要像爸爸媽媽兩個人在一起那樣,和Add兩個人在一起?」
「耶?可是我跟Add都是男生,爸爸跟媽媽是一個男生一個女生。」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他現在不只是頭痛而已。「那只是一種比喻…」
「比喻…?」澄的小腦袋飄出一個大大的問號,飛快的運轉著。「希爾的意思是,問我想不想跟Add結婚嗎?」
「差不多意思。」
無線電那頭的Add繃緊全身神經,全神貫注地聽著澄的答覆。希爾幹得好!你居然能讓澄明白你講得不是大愛精神!
「可是…結婚不是要一男一女嗎?」
「不不,先不要管性別,是用這個模式和Add相處的話,喜歡嗎?」
會意過來的澄先是睜大了雙眼,隨後露出尷尬的表情,用手指搔了搔臉頰,「原來Add之前也是這個意思嗎?可是我不喜歡玩扮家家酒…」
希爾一臉囧樣的跪倒在地上,無線電那端的Add也是相同的情況。
「希爾跌倒了嗎?要不要緊…?」
「沒、沒事…」只是心在吐血。「可能血糖降低了,你可以幫我買回來嗎?我想在旁邊的椅子上休息一下。」
「好呀!」
望著小跑步遠去的身影,希爾透過無線電表達了他的無奈,「這天然呆太超出我的想像,你的計劃真的能讓他明白嗎…?我很擔心。」
「……閉嘴。」傳來的聲音是那麼有氣無力。
希爾助攻失敗。
Add你真的不先去累積一下經驗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