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手與手之間的接觸，能清楚感受到顫抖，情況頓時變得格外不對勁，困惑更是驅使我開口：「妳是不是肚子不舒服？如果真的很難受，我們先去燒烤店借洗手間，就算打烊也要借，妳若覺得不好意思那就讓我說，我會表明是我要使用，妳只是陪我來而已，只要我們一起走進女廁，除了女員工他們是絕對不會發現的。」

　　然而佩芩只是搖搖頭，依然背對著，什麼也沒說。

　　心跳在加速，卻不是悸動，那是忐忑不安，她的不尋常讓我不知該如何是好；也許有可能是頭痛，因為室內外的溫差很極端。

　　可是她的掌溫並沒有任何異常，從她的背影來看，也不像是身體不舒服。「是不是丟掉的東西很重要？現在趕過去一定還來的及，放心吧，萬一真的找不到，我一定會幫妳盧店員，叫他們把監視錄影調出來，如果他們不肯，我就發誓要給他們好看。」

　　不論到現場之後結果如何，我都??

　　伴隨清脆的聲響，胸前瞬間竄入一份溫度，衣料特有的清香也同時滲入鼻腔中。她突然撞進我懷裡，悶著聲音告訴我：「我知道，妳喜歡我。」

　　如果，有儀器能探測自己的心跳頻率，或許會偵測到一瞬間的歸零。

　　「為什麼……妳會知道？」

　　「我給的回答是，一直都知道。」伴隨著明亮雙眼，是她輕柔的低語。「妳希望我們能直呼彼此的名字，當時心中就有一絲輪廓，但那還很模糊，並非那麼明確，我甚至懷疑是自己多慮了。所以直到今天，我想妳應該也明白，為什麼要告訴妳。」

　　「但是我從來、從來都不曾表現出來……」

　　「噓。」當我想著該怎麼解釋才好，她忽然制止我，用著她的食指，抵在唇上。

　　「雖然很抱歉，但還是希望可莉先聽我把話說完，因為有限的時間分秒都很寶貴。可以的話，我自己也想在這短短的時間裡，遺忘掉我們所擁有的任何身份。」

　　在傾刻的時間裡，彷彿有千百條資訊湧入腦海，一時之間處理不來因而當機，要分開她還是回應她，已無法再做思考。剩下唯一能辦到的，就只有依著她的意思，靜靜點頭。

　　「今天，我一直在注意妳的裝扮，第一眼就覺得驚訝，總認為妳會穿得比想像中要再更正式一點，但其實，實際上看起來很有可莉的味道，我覺得也很不錯。」

　　當時的自己，真的是為了各種款式而傷透腦筋，每件都好看，下一秒卻又覺得全都不適合。最後之所以選擇寬鬆衣配短褲和帆布鞋，或許是知道路會走的遠，因此洋裝配涼鞋肯定不適合，但仔細一想，佩芹不正是這樣穿嗎？

　　「走上這麼長一段路，妳一定也精疲力盡了，我們還是先找遺失的東西，再趕回去和大家會合吧？」我緊張的問倚靠在肩膀上的她，雖能感受到氣息，卻看不見神情。

　　「可莉不行哦，現在還不能開口。妳其實是個細心的女孩子，即使我的行動讓妳出乎意料，妳還是會先擔心我呢。」她這一次沒有抵著嘴唇，而是乎重乎輕的，若有似無的從後背撫觸著，這動作讓我緊張的直吞口水。「妳有發現嗎？我並沒有忘掉什麼，而是唯有這辦法，才能不被打擾的單獨和妳說話。」

　　睜著驚訝的雙眼，我不敢做任何想像，就怕自己放大她的意思。

　　「在一年多前，因為明白妳的痛苦，所以想要幫助妳；可是回想起來，那時候的我其實挺煩人的，又或者該說，我很雞婆。」

　　我拼命地搖頭，就是希望讓她知道，如果不是她積極的作風，以我消極的思想和個性，現在一定還在頹廢地過生活，搞不好還會蠢到忘記什麼是呼吸。

　　「但是，有許多想澄清的部分，妳或許不這麼想，可我還是想告訴妳；那段時間和妳的相處，並非想獲得什麼相對的回報，只是想以自己有限的力量，好幫助妳、引導妳，這樣的想法絕對不是為了高傲自負，也絕對不是想讓妳知道我有多厲害。其實，曾有一段時間，我一直在思考，所謂的堅持應該要持續多久，甚至是，我的做法應不應該存在。」

　　自己正在倒抽一口氣，不只是對她所說的話感到吃驚，反而更覺得，有什麼模糊不清的部分，正逐漸被揭開真實的面目。

　　佩芩接續說，縈繞於耳畔：「我們之間的緣分，起於失去愛情的妳，所以我看見了妳，當時的妳是如此無助，卻看似沒有人能夠幫助妳走出傷痛。其實我是知道的，每個人第一次在感情中失敗，都一定會是如此；對於這樣的事已經見過許多，也聽過許多，以為自己早已對此失去知覺了，卻不知怎麼的，竟然對妳產生想要幫助妳的念頭。明明面自己對希望不抱任何期待，一顆心也已經變得零碎不堪，卻還是，想著該怎麼幫助妳。

　　那樣的念頭，或許本身就沒有準則可言，就連我自己也覺得很不可思議。」能清楚聽見她輕聲嘆息，雙手依然沒有鬆開，那份溫暖給予我的感受是安心，「但妳我之間，終究還是只能透過虛擬聯繫，居住的城市更是天南地北，就算想單獨和妳一起看場電影，或是出去逛街散散心，也都難以辦到呢。」

　　我再一次點頭，點得深切，想告訴她我也是這麼想，可是舌根卻隱隱痠疼，就連嘴邊的肌肉，也僵硬的動彈不得。我甚至，只敢小心地吐息，就怕一個不慎，讓情緒跟著一起攪和在呼吸之中。

　　「我不確定我們這樣的關係，是否能算是朋友、很好的朋友，雖然知道我們認識的方式和普遍不太一樣，畢竟有些時候也完全不了解其他方面的妳，再加上隔著一道距離，所以我們不會知道太多彼此的私事，這樣的感覺，說真的還挺像遠距離關係，因為神秘，所以能長保新鮮感。

　　可是，卻也因為無法完全了解，這會意識到一件關於信任的問題，我應該全心全意相信可莉嗎，在這樣遙遠的距離之下？應該要多讓妳了解我嗎，在我們都無法碰面的情況下？都是我不斷在思考的部分。此外，和妳認識的許多細節，我並沒有讓品盛知道太多，就連妳的感情也一樣沒讓他知道，但他還是希望我不要對這段友誼投入太多。」

　　那似曾相識的說法，就和艾姐提出的見解一樣。

　　「實際上，也曾經為了妳，私底下和他吵過架。」

　　「為什麼？」竟然為了我？

　　「噓——。因為對這件事的看法不一，才會互相起衝突，而我並不是為了要讓妳知道『在我心裡妳很重要，』雖然實際上妳在我心裡是真的很重要，只是這不是我要提及的部分。抱歉說了些沒有頭緒的話，希望妳不會聽得頭暈暈的。」

　　這次我學乖了，答覆方式僅是點頭加上搖頭；點頭是因為高興自己在她心中佔有一席之地，也表示我知道她的意思；搖頭是指聽得一點也不頭暈，倒是被緊抱的感覺有些暈眩。

　　「那時我真的很氣品盛，完全無法認同他的觀點，妳知道嗎，他說就算妳是女孩子，也要對妳有所保留，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為距離；難道隔著一道距離，就不能維繫友情、就不能無條件相信對方嗎？難道，這樣的牽絆就不會長久嗎？」

　　我沉默，是指連點頭之類的舉動，都沒有表現出來。

　　「所以一直擔心著，妳和他坐在同一臺車的時候，就怕你們之間因為他的個人想法而鬧得不愉快。雖然在來到臺北之前，他有先保證不會找妳麻煩，但我果然還是有點擔心，幸好最後你們並沒有發生摩擦。」

　　我隨即明白一些曾經歷過的事，不管是品盛的態度，還是艾姐說過的話。

　　「回歸正題吧，因為知道我自己正在煩惱，就覺得妳或許也煩惱著相似的事，只是一直沒有預料到，當我察覺到時，原來真正讓妳感到憂愁與煩悶，竟是我所無法想像的感情。」

　　我一語不發的垂下眼瞼，我從不曾想過會有這一天，就連作夢都不可能會夢見。此刻的經歷既是清晰，卻又覺得模糊，彷彿都是那麼的不切實際，簡直比妄想還要更加的不真實。

　　可是事實從不騙人，就像前女友離開我那也是事實，它擺明就是要我好好看個仔細，讓慢半拍的我知道現在究竟發生什麼事。只不過這次情況並不一樣，不是分手，我的心情不再是單方面的癡心絕對，不再是了。

　　「但我還是要謝謝可莉，願意喜歡這樣的我，我真的很高興，高興得都不知道該怎麼處理才好，所以我總是刻意忽略，只要妳不說，我也不說，我們之間的立場就不會有任何改變。可是後來我意識到這樣的處理方式，是自私，我不能只顧慮自己而拿不定主意，被動的作法對妳是一件很殘忍的事，所以我決定在今天，告訴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