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經理的手機號碼不管打十幾遍都沒有人接。擔任秘書的女性放下手機,她決定自己到經理在這附近的私人會客室查看狀況。
經理在公司的附近還另外有一間會客室,是用來招待餐飲業人士或者買賣古董的時候用的。她踏進大樓電梯來到五樓,然後來到會客室門口。
雖說是會客室,其實是用出租辦公室改裝而成的隔間。打開沒上鎖的外側鐵門後,首先看到的是簡單擺放在玄關的簡單桌椅,接著就是後面的隔間會客室。會客室大門緊閉著,看起來不像有人在裡面。但為了確保不是經理自己在裡面喝醉酒睡死了,秘書還是走到門前敲了幾下。
「經理,你在裡面嗎?」
沒有聲音。她轉了幾下冰冷的門把,門把卻完全轉不動。
她把自己身上的另一副會客室鑰匙插進鑰匙孔,明明裡面沒有東西,卻有種卡住的感覺。彷彿有人在裡面塞了什麼東西。
放棄的她決定改打手機。
「真奇怪……都已經上班時間了,經理這時候會跑去哪邊……」
敲了幾下上鎖的會客室都沒有反應,接著又檢查廁所確認沒人後,她著急地再撥了一次經理的手機。
在嘟嘟聲響起時,室內的某處也跟著響起了熟悉的鈴聲。她緊張地抓著手機確認微弱的旋律,更讓人恐懼的是,旋律的來源竟然來自上鎖的會客室之中。
「開門啊,有人在裡面嗎?開門啊!」
她慌張地繼續試圖轉開門把,還踢了幾下冰冷的門板,門把又壓了好幾次仍毫無反應。明明沒上鎖的門,卻怎麼樣也打不開。
整扇門彷彿被凍結一般不會動。沒辦法,她只好整個人朝那扇門撞過去。
在撞第二十一下的時候,門的某處傳來碎裂聲然後撞開了。
手機還在響,但她已經明白手機的主人不會再接起它了。
她的老闆被人用切大塊肉的切肉刀,像砧板上的生肉般被人劃開脖子。
2.
她跑到外面的廁所嘔吐了好久。
就算在網路上看過死的很慘的屍體,第一次看到死屍,而且還是自己的上司,再怎麼樣也沒辦法冷靜下來。
報警吧……正當她這麼想著要拿出手機的時候,她卻把螢幕上的110給消掉。
老闆曾經因為某些原因吩咐過,如果真的發生什麼事也不準報警,只能拜託其他明白魔法的人來處理。不過他自己也沒想到自己會死吧?現在要怎麼辦?
她的老闆給了她一包乍看是某間徵信社的廣告面紙,上面還寫著「本公司充滿正義感的魔法少女會在十分鐘內趕到您身邊,在實際面談瞭解狀況後立刻進行調查,並用各種魔法替您找出真相」這種讓人懷疑這個人腦袋是不是有問題的標語。
總之就打過去吧。看過剛才難以解釋的現象,她決定先聯絡這個人。
照著那包面紙上的電話號碼打過去,電話只響了一聲就接起來。
「信莘徵信您好!敝姓萬,請問要進行委託調查嗎?」
話筒另一端是個可愛少女的聲音。她猶豫了一會,試探性地問道:
「我在廣告上看到的……妳就是那個會用魔法替客戶調查的魔女嗎?」
「是的!所有徵信社接受的業務我們也能接受,而且保證比其他同業更有效率!如果您不相信的話,那麼只收六折的價格也沒關係喲!」
「不、重點不是相不相信……既然是魔女的話,那麼用魔法殺人的事情也有辦法調查吧?」
「用魔法殺人?」少女用疑惑的聲音確認。
「在電話裡面很難解釋,請先到我說的地址這裡來……」她把會客室的地址說了一遍:「還是我請人到貴公司去?」
「這倒是不用,因為我現在就在這附近喝早晨的咖啡。這附近有一間叫Tiramy’s American Restaurant的餐廳,不如就在那裡會面吧?」
Tiramy’s American……她現在就在公司經營的餐廳裡面嗎!?
「請在那裡等我一下。」
把大門上鎖,她抓著包包匆匆跑到餐廳那邊。
在Tiramy’s American的餐廳裡面,這時有個外表年約十六、七歲,裝扮相當顯眼的少女趴倒在桌上。
「咦?今天沒有提供分子冰淇淋嗎?我聽說這是這間餐廳最有名的甜點才跑過來的耶……」
午餐時間未到,餐廳裡這時並沒有多少客人。手指用繃帶包著的女服務生在穿著奇特的客人面前解釋完後,馬上表情不太舒服地離去。
少女嘆了口氣,但馬上又靈光一閃重新爬起來。
「對了,我自己來製作分子冰淇淋不就好了嗎!」
眼前的少女戴著一頂女巫帽。除了頭上的女巫帽,身上的裝扮也出奇地比同年紀的女孩更艷麗──或者說更可愛。整體衣裝的色彩以亮色系為基調,深藍色的水滴繡在海浪滾邊的紫底圓裙上,而兩側裙擺邊還垂著六條綠繩連著的雨滴型裝飾。淺紫色線條也在白色長袖上衣上像雲朵上翻騰,而服裝的領口則是金色陽光型的十二道領子,天氣的設計主題一目瞭然。
至於臉龐,以東方人來說她是相當可愛的瓜子臉,但長到肩膀下方附近的直髮不知是染的或天生的,是讓人聯想到瑪奇朵咖啡的深棕色。她的瞳孔不可思議地竟然是藍寶石般透澈的亮藍色,在燈光下就像晴朗的藍天。
「那麼就先要一杯普通的牛奶溶液……現在就開始動手吧!」
正當她舉手想呼喊服務生時,另一隻手大膽地朝少女的額頭輕敲了一下。
女巫帽女孩不禁用有點不滿的眼神瞪著那名少年。
「怎麼了嗎?」
「客戶快要來了,這杯咖啡喝完就不要再管冰淇淋了。」
少年雖然身高跟少女差不多,但是臉龐卻相當年輕,乍看大概會以為他只有國中生年紀吧?那張天真無邪的臉再加上清爽的黑短髮,在女性眼中還真是個可口……不對,真是可愛的美少年。不過因為他穿著普通白襯衫還有黑運動褲,不說的話大概沒人知道他是在少女手邊擔任助理的員工。
「只要一下子就完成了嘛。」
「雖然冷凍的魔法只需要一瞬間,可是在公共場所做這種事馬上就會引起騷動,要是委託人來的時候妳還在吃的話未免太沒禮貌……」
「只要一口就好了。」少女裝出笑容懇求。
「不行。」少年用有點傷腦筋卻相當堅決的表情回應。
「快點還回來啦!敢違抗老闆命令的話扣你薪水喔!」
「再扣下去我們兩個可能就要一起去勞委會協調了,確定要這麼做嗎?」
「吃甜食才有助於推理時腦袋的運作嘛!」少女還是不太高興地抓著湯匙敲桌面:「這幾天下來已經連續好幾天沒有好好動腦思考,果然不多吃一點的話……」
「那位委託人好像已經來了。」
一名穿著藍黑色正式西裝褲裙的女性推開餐廳的玻璃門走進來,視線掃過一圈後,接著朝著兩人的方向走來。
瞪了身旁的助理一眼,她輕輕哼了一聲,馬上換上接待客戶的專業笑容站起身。
「您就是剛才打電話來的委託人嗎?剛才失禮了……這是我的名片!」
穿著怎麼看都像在cosplay的魔女用意外地正式的態度招呼,並遞上一張名片給眼前的秘書。
上面的頭銜用粗黑體印著「信莘徵信社負責人 萬律庭」
她讀過名片再看著眼前的兩人,然後用有點難以置信的聲音說道:
「妳就是那個魔女?」
「是的!既是魔女也是徵信社的調查員,從戒指掉到水溝裡要搜尋到完全不可能的殺人事件,全都可以放心委託我們調查喲!」名叫律庭的女孩把帽子撥正,用可愛卻帶著大人般專業態度的笑容回答。
「你們兩個都還是未成年吧?讓小孩子來處理這件事……這個……」
「我已經是成年的大學生了。」臉蛋看起來還像國中生那樣年輕的少年舉手插話。明明是大學生卻還有美少年般的樣貌,連秘書都不禁想問他到底是怎麼保養的。
「雖然我也是大學生,但是已經獨力取得經營公司的開業執照,就算雇用我工作也不會違反任何法規,這點還請您放心。」說著,她還從身邊的資料夾取出一張開業執照的影本讓她確認。
明明外表看起來頂多只有高中生年紀,她說話的樣子還有應對態度卻像受過訓練的大人。
眼前的女性雖然難以置信,但畢竟都打電話委託了,目前她想不到更適合的人選。
「請跟我來。」
兩人跟著女性走出店外,走了五分鐘以後抵達附近的辦公大樓。
「我叫許秀娟。」女性終於自我介紹:「廣進餐飲事業的經理秘書,等一下看到的東西,拜託你們不要洩漏出去。」
「請放心。但因為我是魔女,關於我的事情也請別洩漏出去喲!」
律庭的語氣非常認真,讓秀娟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妳在跟我開玩笑嗎?」
「我是認真的。」
「那……妳會什麼魔法?」
「操縱還有製造各種天氣現象的魔法。」她身邊的少年代替老闆回答:「從普通的降雨到超級颶風,只要有需要都能召喚出來。」
「是喔。」秀娟心中冒出懷疑的念頭:「那這樣子幹嘛還這麼辛苦自己出來開業?」
「有很多原因。」在走進大門時,律庭不忘向坐在櫃檯的保全老伯點頭招呼:「那麼是什麼樣的事件需要調查呢?」
等三人都進入電梯後,她才開口。
「本來現在我就要報警的,但是張先生曾吩咐過,如果發生了什麼事就找懂魔法的魔女來……」
「是張冠良先生嗎?」想了一下的她回答:「上次他曾經委託我們把掉在飯店裡面的公司文件找回來。」
「所以幾個月前失而復得的報告書是你們找回來的啊?」秀娟不禁驚訝:「不過這種事普通人也能做到,用不著找魔法師。還有妳精通哪一種魔法,巫毒教那種的?」
「那個看起來太恐怖了所以我不會。」
「那麼陰陽術呢?」
「我是魔法少女,不是陰陽師。」
「凱爾特人的魔法呢?」
「對不起……我對凱爾特豎琴還有萬聖節大餐比較熟。」她不好意思地抓頭苦笑。
「那麼降靈術會嗎?」
「我不是乩童,我是魔法少……」
「算了。」她不太高興地搖搖頭:「什麼都不會的話,怎麼叫人相信妳能處理魔法殺人的事件?」
天氣的魔女輕輕頷首:「明白。那等一下找塊距離現場遠一點的地方來表演吧?」
五樓一到,律庭把自己的帽子交給少年,接著一個人站到走廊中央。
「那我降下一點不會破壞現場的冰雹吧,請注意您的頭頂。」
她只舉起左手,然後輕輕彈下手指。
密閉的走廊突然刮起不尋常的冷風。卡啦卡啦……拇指大小的冰雹從頭上降落,沒料到上面居然會出現冰雹雲的秀娟連忙掩住頭逃到角落,不過少年倒習慣了。
秀娟瞪大眼睛看著被怪雲覆蓋的天花板,完全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但可以確定的是,眼前的女孩身上真的有自己不知道的力量。
「好了……這樣就可以了!」
滿足地把女巫帽戴回頭頂的律庭又露出親切表情:「用魔法殺人這種事情,連我也是第一次聽說呢。餘興節目就到這裡,請先帶我去看看現場。」
秀娟只好接受眼前的少女懂魔法的事實,輕輕點頭。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