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利亞已經很久沒有看到她的海倫姊姊了,她一邊熟練地打掃地上的塵埃,一邊任由思念的薄刃劃過她的心扉,一刀接著一刀。
她宛若被粗暴移植的盆栽,熟悉的環境在一個晚上天翻地覆,也被迫學著以往從沒做過的家事,唯一不變的是活動空間還是只有那樣微小的範圍。
現在回想起來,瑪利亞仍然無法確定那個宛如夢靨的夜晚是否真的存在,彷彿有股淡淡的霧氣覆蓋在記憶上面,讓所有的人事物都變得模糊不清。
那天晚上,所有人都莫名的焦躁。
原本沒甚麼耐心的侍女,對她的呼喚和要求置之不理,甚至不耐煩地將瑪利亞「請」入房間睡覺,然後把門鎖上。
在漆黑一片的房間裡,瑪利亞用棉被緊緊包住自己,聽著門外一陣陣急促的腳步聲與尖叫聲,然後趨於寧靜。
雕刻華麗的門板,在某人粗暴的對待下化成破片,刺眼的亮光挾雜著淡淡的血腥味化作紅色的絲巾蒙上她的雙眼,既看不清是誰進門,也看不清地上一道道深色的涓流。
男人走得又快又急,像貨物般被棉被包裹起來的瑪利亞在男人肩上搖晃著,不一會兒便被拋進馬車中。
除了她的父親,瑪利亞第一個知道姓名的男人叫做杭特,在快速駛離王宮的馬車中,瑪利亞安安靜靜地聽著杭特敘述皇后陛下種種惡劣的事蹟,包括試圖殺了她的這件事。
馬車在墨色的夜裡,直直向前駛去,最終在森林中的小屋前停了下來。杭特隨意介紹了小屋中的史文和杜爾夫給瑪利亞認識後,便又搭著馬車匆匆離去。
瑪利亞柔順地帶著不知世事的笑容接受了這一切的變化,沒有反抗的行為也沒有哭鬧,這一點讓史文和杜爾夫覺得輕鬆不少,原本計畫中要「教導」瑪利亞理解民間疾苦的種種手段也省了下來。
雖然史文不喜歡小孩,但他勉強擠出笑容,低下身看著瑪利亞:「以後我們三個人要住一起囉,妳的床在樓上,等一下帶妳去看。」
「嗯!」
面對兩個魁武的男人,要說一點都不害怕是騙自己的,但瑪利亞把所有害怕跟厭惡的情緒藏在心底,只留下天真的笑容在臉上。
「我跟杜爾夫早上要出去工作,所以家事就拜託妳囉。」沒遇到任何的拒絕,史夫帶了點疑惑,把該交代的事情交代完。
「好!」瑪利亞的聲調中有著即將嘗試新鮮事物的雀躍。
史夫第一次遇到這樣的貴族女孩:沒有趾高氣揚的架子,沒有各種挑剔的哭鬧不休,這讓他感覺到十分疑惑。
在旁邊看著兩人對話,覺得有些無聊的杜爾夫,忍不住嘟噥著:「真虧你可以這樣跟她說話。」
史夫回頭瞪了杜爾夫一眼:「囉嗦。」把心中的疑惑暫時擺到一邊。就算瑪利亞在演戲,一個小女孩應該也變不出甚麼花樣,只要等到王子把這個小麻煩給接走,他們的任務也就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