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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蜀葵昨日愁(下)

作者:密兒│2016-07-20 15:28:27│巴幣:2│人氣:99
  從午睡中醒來,睜開雙眼看到的是這一個月來看習慣的花朵。但花兒已不似初時的艷麗,色澤黯淡許多,似乎沒多久就要凋零了。

  她走到花朵的面前,蹲下來仔細的觀察著。

  「你就快凋謝了嗎?真巧……我也快要離開了。這一個月來謝謝你,每次午睡起來看到你就覺得心情比較平靜。不過到頭來我是不知道你是甚麼花。」

  「是蜀葵。又叫做一丈紅。」

  這次聲音比花香還要快傳來,但是她不用看也知道是誰。

  「蜀葵嗎?跟我的名字一樣,有個葵呢。」

  夏葵溫暖的笑了笑,站起身伸伸懶腰後才轉身正面對紅。今天的紅如同往常一樣美麗,但臉色卻不似以往紅潤,連從他身上自然散發出的花香也淡的幾乎聞不出。

  紅率先開口說:「小葵,午安。」

  「午安,你今天臉色好像不太好。」

  面對夏葵的關心,紅只是露出慘淡的笑容。就好像燦陽離別前的苦笑,這讓她的心再次感到痛苦。

  「走吧!今天是最後一天,我要帶妳去最後一個地點。」

  知道他不打算解釋,夏葵便跟在他後方出門。走在他後方,看著這一個月來耐心的照顧、陪伴自己的他,她非常感謝他。如果沒有他,那麼自己照著燦陽的遺願來到綠島肯定也是毫無所獲,整個月只是沉浸在悲傷的情緒,沒有辦法感受到燦陽在這小島上所留下的各種回憶。

  稍微加快步伐的走到紅的身邊。看著走在自己旁邊的夏葵,紅似乎有些驚訝,因為夏葵總是只走在自己的身後,從沒有兩人比肩而行。

  「小葵?」

  夏葵真摯的說:「紅,這一個月來謝謝你的照顧。自從燦陽五月去世後,每天我都鬱鬱寡歡,甚至想過要隨他而去……」

  「如果妳這麼做,燦陽一定會氣的不理妳。」

  一聽到他的斥責,夏葵垂下肩膀,似乎是深深的反省了。

  「我知道……但是剛開始我真的受不了這種孤獨……可是現在我不會再這樣想了!真的!」

  看她這麼急切的解釋,紅將嚴肅的神情卸下,似乎是原諒她那時的不理智想法,但他還是忍不住的稍稍唸了幾句。

  「妳的生命是很寶貴的,不要隨便就想丟棄掉。燦陽他希望看到的也不是活的如同行尸走肉的妳,所以才會說甚麼都要妳來綠島一趟。」

  「嗯……」

  「妳了解到他的苦心了嗎?」

  夏葵沒有回答。她只知道經過這一個月,心情的確平復許多,但是愛他的心情沒有減退,反而越加思念他。每到一個景點,紅就會訴說著燦陽曾經在此發生的事,夏葵就會想像著燦陽的身影在這片大自然美景中,一點一滴的演出這些故事。但心頭卻越是空虛,因為陪在身邊的不是他。

  不知不覺間,兩人爬到山頂。這是有著一大片碧綠的草原,空氣中飄散著陣陣清新草香,遠眺可以看到天和海連成一跳線。偉大神奇的大自然,站在這會感覺到自己的渺小,一切堆積在心中的鬱悶似乎也顯得不再重要。

  「這裡是牛頭山的山頂。以前燦陽心情不好或有心事都會跑到這裡。」

  「為甚麼?」

  「妳不覺得一大片的綠地,再加上大海及天空,有股心曠神怡的感覺嗎?」

  「嗯……」

  「燦陽以前也都會在這裡大喊,把心裡的不愉快全部喊出來。」

  聽的出紅的意思是在鼓勵自己喊出來,但是夏葵還是沒有勇氣。因為她知道只要一喊,眼淚一定會不聽話的狂洩而下。

  「燦陽!你這個大笨蛋!」

  紅的大喊讓夏葵一驚,眼神滿是不解及訝異的看著紅。不過他仍然面向著遼闊的大海繼續吶喊。

  「小葵這麼好的女孩為了你這麼難過,但是你還是拋棄她!你真是個大傻瓜!」

  「紅……」

  放下拱成圓弧狀的雙手放下,紅轉頭定定的看著夏葵,似乎在叫她不要害怕。

  「燦陽!謝謝你讓我認識你最愛的故鄉!我不會想死了!我會好好的活下去的!但是……」

  聲音已漸漸變小,水氣在眼眶中凝聚,直到第一滴眼淚落下的那一刻,淚水開始止不住的滑落。夾雜濃濃的鼻音她再次吶喊。

  「但是我好怕!好怕因為時間的消逝而漸漸忘掉你!忘掉現在的感情!我討厭這樣……」

  無力的跪坐在草地上,悲傷的喃喃自語:「燦陽……我不想忘記你阿……」

  一個溫暖的大手掌覆蓋在她的頭頂,茫然的抬頭,看到滿是憐憫的紅。

  「就算妳忘了燦陽他也不會怪妳的。這是妳的人生,他不希望妳接下來的人生為了守護一個已經不在的人而荒度。」

  「但是如果我忘了燦陽……這樣燦陽太可憐了……」

  「可是妳確定讓妳如此悲傷的活下去是他要的嗎?」

  紅尖銳的問話讓夏葵無法回應,只能睜著淚眼汪汪的雙瞳看著嚴肅的他。

  忽然紅拉起她的手往山下走。

  「你要帶我去哪?」

  「回家。」

  「怎麼這麼……」

  「我要讓妳看燦陽留給妳的最後一樣禮物。」



  紅帶夏葵走進燦陽的房間,打開書櫃的玻璃門,從眾多書本中抽出一本,交給夏葵,她戰戰兢兢的伸手接過。上頭寫著『燦陽底下的葵花』,封面圖畫是一個黝黑的男子用深情的眼神看著一名快樂笑著的女孩,很明顯的就是燦陽和夏葵。

  翻開第一面的畫面是男子和女子初次見面的情形,越翻到後面兩人越來越喜歡對方,在一起時兩人都是幸福的表情。每一張每一張圖畫都是洋溢著幸福的笑容,夏葵忍不住破涕為笑。光是看著燦陽手繪的每張圖畫,就覺得當時的快樂躍然於眼前。

  「燦陽……」

  最後一張圖是男子跪下向女子求婚,女子滿是驚喜的表情。再翻過去就是最後一面,在這裡是燦陽留給夏葵的話。

  『雖然想替妳完成妳的夢想,但是我實在是不擅長文筆,所以只能用畫圖來表達,不知道妳還滿意嗎?

  故事的結局不符合事實,是因為我希望在妳的心中所留下的記憶都是快樂的。至少多年後當妳再次翻起這本書時,不再是以罹癌收尾……

  還有我希望妳答應我一件事,那就是忘了我!當我被宣告得到癌癥末期時,妳整日以淚洗面,看到妳這麼難過,我知道在我離開後妳一定會想不開。但是這不是我想看到的,所以在臨走前不斷囑咐妳七月一定要來綠島,就是希望妳在看過美麗的大自然後可以走出悲傷,知道人生還是有很多美好的事物。

  不知道妳對我安排的導遊還滿意嗎?他就是我經常說的小葵。他是個很不可思議的人吧?小時候他總在七月時突然出現,雖然很莫名奇妙,但是卻和他超合的,可是七月一過他便會消失不見。長大點才發現原來他是我家庭院種的蜀葵,或許妳會覺得很不可思議,不過卻是千真萬確的事。

  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後我們倆仍然像好兄弟般,在每一年的七月一起玩、一起探險,直到我搬離綠島……或許就是小葵的緣故吧,讓我獨獨鐘愛蜀葵。因此,謹以蜀葵表達我對妳的心意,希望妳可以活的快樂,我會如陽光般守護著妳的。

                                  2010.3 燦陽』

  「燦陽……」

  夏葵茫然的盯著最後兩個字,一滴淚水輕輕的落下。

  「小葵,妳知道蜀葵的花語嗎?」

  呆滯的看向紅,似乎沒聽進去,只是反射性的對自己的名字產上反應。

  「蜀葵的花語,熱烈的戀愛。」

  紅笑的如陽光,就好像可以把所有負面、陰暗的情緒驅離的耀眼。瞬間,夏葵彷彿要把滿溢在心中的各種情緒宣洩出來般的大聲哭喊。

  接下來夏葵只是抱著紅瘋狂的哭著,直到不知不覺睡去……

  睡夢中她似乎作了夢,夢中的她像個透明人,默默的站在旁邊看著燦陽在綠島的各個景點欣賞著,他的神情中寫滿懷念與感慨。最後他回到老家的庭院,靜靜的站在尚未開花的蜀葵前,他放鬆了表情,就好像在跟好久不見的老朋友聊天似的開口。

  「小葵,好久不見了。跟你說,我現在有個未婚妻喔!她叫做夏葵,跟你一樣叫『小葵』喔!我真的很愛很愛她,但是……一個禮拜前我卻被宣判得了癌癥末期,恐怕沒辦法再陪伴她多久吧……」

  燦陽停下話語,似乎是想平復情緒的深吸了幾口氣,才繼續說。

  「我好捨不得她,我還有好多事想和她一起做。想和她共築家庭、想生下兩人的孩子,還有好多好多……但是最想要的,就是帶她來綠島,讓她欣賞這裡的風景還有認識你。可惜一切都來不及了吧?而且我知道我死後她一定會很難過,我不希望她失去笑容……就算她愛上別人也沒關係,我只希望她可以快樂的過自己的人生。雖然離你開花的季節還有四個月,但是……」

  燦陽眼中閃著淚光,嘴上掛著微笑說:「當作是我最後的請求,救救她吧!我的好哥們……」

  夢,終止了。

  隔天起來,夏葵眼睛紅腫的像兩顆雞蛋。看來昨晚的大哭似乎比燦陽去世時還要嚴重……但是整個人卻像活過來,心頭不再有大石頭壓著似的令人難以承受。

  她將行李收拾完畢,滿是不捨的環顧著住了一個月的房子。最後她拖著行李箱走到已開始凋零的蜀葵面前。

  「原來你就是小葵啊……這一個月真的很感謝你。明年的七月……」

  停頓了一會兒,她微笑的說著:「明年七月我會帶著最燦爛、快樂的笑容與你相見的!」

  蜀葵的花瓣掉落了一片,似乎是正在為明年的相見倒數。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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