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悄然來臨，李允禾緊緊握著歐陽丞磊的手，心中百味雜陳，聽到高玉盈說的故事，他突然想，這世上有多少人跟他們一樣都在等，等著被接受、等著被正視、等著不被分類。
「歐陽太太，辛苦了。」沈琇寧向她微笑。
大家都很清楚，要越過那些荊棘難行的路，走在上頭的旅人，要承受多少痛苦才能捱得過。看不見的傷口，是最傷、最痛的。
「允禾。」
李家晉渾厚的嗓音傳來，大夥全都看向他，而他與李允禾對視，從他眸裡看不清他的思緒。
「你快樂嗎？」
他緩緩開口，覺得聲音似乎啞了。「……嗯，因為你們，還有歐陽，所以我很快樂。」
李家晉從飯盒裡夾了很多菜放在李允禾的碗裡，道：「不要光吃肉，也多吃點菜，等你退伍了，帶他來家裡吃飯。」
李允禾瞠大圓眸，正咧嘴要笑時，他父親又開口了──
「不要高興得太早，我還是希望你娶妻生子，只是我不希望看到我養了二十多年的兒子就這麼沒了，才跟你們退一步的。」
「謝謝爸！」他欣喜若狂衝去抱了李家晉。
「叔叔，謝謝。」歐陽丞磊微笑道謝。
李家晉嫌棄地推開小兒，向歐陽丞磊說：「我是看你爸媽的面子才想多瞭解你。」
「真是……兩個大男人怎麼……」他咕噥的幾聲，然後嘆口氣，這對他來說著實不易，但要不是為了兒子，他才不可能退這麼一大步。
◆◇◆◇
「終於──」
李允禾踏出兵營，經過這一年的操練，他曬黑了不少，最令他生氣的是，歐陽丞磊竟然只黑了一點，這就是所謂的天生麗質嗎？
他掐掐手臂上的肉，雖曬黑了，但身子變得結實了，這點倒是不錯。
「恭喜退伍啦。」李晉翔開車前來迎接，他是家人代表，其他人都在家裡等待李允禾歸來。他接過小弟的行李，替他放在後座。
「總算是離開那個地方了，終於自由囉。」李允禾坐進車內，拿下棒球帽。
他說話的語調非常輕快，覺得出兵營後就一身輕。
李晉翔駛動車子，聽著小弟說著要吃什麼大餐、要玩個幾天，把那一年份的都玩回來，約二十分鐘後，李允禾躺著椅背墜入夢中。
窗外街景呼嘯而過，因車窗緊閉，外頭的車聲被阻隔在外，冷氣放送，與車內的一股薰衣草香飄盪著。李晉翔停在一棟學生公寓外，原本放在擋風鏡前，晃動不已的搖頭釣魚公仔，因車子停下而稍稍緩了搖動。
「允禾。」他朝沉睡的李允禾喚道，手也跟著輕推他的身軀。
聽到兄長的叫喚，李允禾慢慢轉醒，他睡眼惺忪地問：「到家了嗎？」
李晉翔笑而不答，向他使了眼色，要他看看外頭的建築物，李允禾納悶地轉頭一瞧，他登時清醒，這不是他住了四年的宿舍嗎？
「歐陽要我載你來這。」他瞧了眼放在後座的行李，說：「行李我會幫你帶回家，你就好好地去約會吧。」
「那我走囉，謝謝哥。」李允禾解開安全帶、打開車門奔入宿舍大樓。他跟歐陽丞磊約好明天才要見面，但他已經迫不急待想見他了。
「李同學，好久不見啊。」房東太太走出接待室，她還是一臉福態，滿身的福氣。
她端量了李允禾，皺起眉，說：「都曬黑，還瘦了，去當兵有沒有被欺負啊？」
「沒有，大家都很好相處。」他笑道：「歐陽他在樓上嗎？」
「是啊，你自己上去找他吧。」房東太太笑瞇了眼，覺得這兩個男孩感情真好。
李允禾三步併兩步地快速上樓，站在熟悉的門前，他敲了敲，歐陽丞磊很快就來開門，他知道是李允禾來了，唇邊掛著一抹溫和的笑。
「好懷念啊。」他左右望著房內，明明才離開一年，卻感覺好多年沒回來了。
歐陽丞磊坐在床沿收拾行李，屋裡放著一紙箱，他正將一件摺好的衣服放進包裡。
「你……要去日本了？」這話一出口，李允禾覺得心裡頭酸酸的。
他抬眸望向李允禾，說：「我說過，我要留在有你的地方。」
「這樣真的好嗎？」
李允禾很高興歐陽丞磊這麼說，但他不自私，知道什麼樣的未來對歐陽丞磊比較好。
「你是不是想趕我走？」他微慍地皺眉。
「才不是！」他立刻反駁，說：「我當然希望你留在臺灣，可是……」
「我的事你不用擔心。」他拍拍床。「過來。」
李允禾移動腳步，才剛坐到他身旁，就讓他攔腰抱住，壓在床上。
歐陽丞磊促狹一笑，摸摸他的小平頭，說：「短毛。」
待續。
還是要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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