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遵守約定。
傷勢完全復原的那一刻,他便抵不過磨人的思念,偷偷在結界裡一點一滴混入自己的力量,不被任何人發現的悄悄改變結界組成,藉此放出他的些微力量。
打破約定對過去的他來說是最為不齒的,但沒有辦法了,他想遵守約定的對象根本與他沒有約定這種東西,現在身上這個也只是別人加諸的。
在別人發現之前,他希望能夠引起那個人的注意,雖然不期望經過漫長時間後,那個人是否記得有他這麼個存在,但是稍微想起也好。
想起就會疑惑,疑惑就會尋找。
◇ ◇ ◇
沒有動靜。
方才羽族的人明明就能夠啟動術法,為何這種關鍵時刻一個黑袍卻開不起來?
短時間內試遍所有辦法的黎沚挫敗著臉。
三個羽族的人已經衝了過來,黎沚輕巧翻身跳到那三人後面,一個個被重擊陷入昏迷。
同樣的休狄自己也嘗試過,依然不行。
懷中的褚冥漾臉色越來越蒼白,左眼的紫色不知道什麼原因變得比初見還深邃。
「在靠近本王子就殺了你們。」休狄對附近的羽族發出警告。
被休狄不同以往的戾氣震懾,當下沒有一個人真的敢無視他的警告靠近。
又端掉一批羽族,冷凝著一張臉的黎沚走回休狄身邊,看著褚冥漾想了幾秒,心中做出決定。
心念一動黎沚撤掉改變容貌的術法,壓抑住的力量氣流也釋放出來。
「如果你們看到這張臉還無動於衷的話,我也不必再保留什麼。」
聽到彷彿不可能會出現在這裡的聲音,剛剛才被黎沚打飛的黑長髮男子瞪大雙眼,撐起身望向前方的恢復原本容貌的人,驚訝地說不出話。
「您……您怎麼出現在這裡?!」
不可能!這是不可能的事情!絕對不能讓這位大人來到這裡!
「回去告訴你們的族長,這是憑我自身意願做出的決定。」一瞬間讓所有羽族露出敬畏神情的黎沚淡淡的說。
靜默讓事態發展的休狄雖然焦急褚冥漾的情況,但事已至此,這已經是最後的手段,即使之後會引起軒然大波,那也是以後才要煩惱的。
猛然空氣中傳來小小的聲音。
他們三人腳下的土地轉開移送陣,連前方的黎沚都驚訝了,立刻回過頭來查看怎麼回事。
先前狀況極差的褚冥漾像沒事一樣,一隻手貼在地面上展開陣式,一藍一紫的眼睛平靜的望著黎沚,然後緩緩閉上。
而後三人消失。
有殺氣!
轉入陣式的休狄敏感發現有一股不善的氣息在他的後方,本能彈指間休狄已經招呼幾個爆炸過去。
一手抱著昏去的褚冥漾,休狄靈活地與看不見的對手過招,移送陣抵達的地方是伸手不見的黑暗,除了他跟褚冥漾還有敵人的存在,黎沚並不在這裡。
「停手吧。」幾乎在瞬間就散去殺氣和戰意的敵人開口。
判斷對方話語的真偽,休狄賭了一把,對他來說最重要的不是把敵人打出原型,而是手中的人。
先用判別的治療術法,休狄喚出光影村,專心的找出褚冥漾失去意識的原因。
突然,又一記攻擊術法打過來。
休狄快速閃過後惱怒的大喊:「該死!本王子就不該相信敵人!」
「誤會,不是我,是這裡本身的保護機制,會排除非監禁者的存在,你們另外一位同伴處境應該差不多。」
狠狠瞪了聲音的來源一眼,休狄明白對方沒有告知的必要,胡亂撒氣也沒用。
「我也不知道你會不會相信,你治療的對象,是因為我的關係才會那樣。」
休狄手一頓,聽到這話怒火都飆上來了,敢情他剛剛治療那麼久對方是當笑話在看?
「我認識黎沚。」而且話不會一次講完。
「你以為本王子憑什麼相信你。」剛剛才被騙過的休狄顯然不想再賭。
沉默了一下,聲音慢悠悠地傳來。
「你是聯合公會的黑袍,一定是為了任務才會出動吧,而你接到的任務大概是什麼氣息擾亂周遭環境,你的搭檔正是因為接觸氣息才變成那樣,他身上應該有產生些微異狀或改變,我說的沒錯吧?」
全部被說中了,休狄微瞇了眼,反問:「你如此證明自己對我們無害,是想要做什麼?」
「我想要確認你搭檔的身體情況,這可以幫助我解除疑惑。」
「現出你的真身,本王子就答應你。」
撇去休狄那處光亮,黑暗中有個地方慢慢亮了起來,對方身影緩緩的出現在兩人面前。。
銀白色的髮是最先被注意到的,擁有過腰的長度,在尾端只用了個紫色絲帶束起。
跟聲音一樣溫柔的紫色雙眼靜靜地望著休狄他們,一襲簡單黑色長袍襯出此人修長勻稱的身軀。
「你的眼睛…」跟褚冥漾的左眼一樣。
神奇的意會休狄的未竟之語,白髮男子點點頭走近兩人,示意休狄把人放下來。
輕輕嘆了一口氣,白髮男子雙手平放在褚冥漾胸口上,一束淡淡的綠線從男子的雙手纏繞,接著進到褚冥漾體內,過沒半分鐘,一顆紫色的光球被方才進入的綠線浮了出來,很快地收回男子手裡。
做完這些後,男子露出疑惑的表情,回頭向休狄問道:「先前你的搭檔體內不是有黎沚的力量嗎?」
「收回去了。」意外男子也知道這件事,休狄開始懷疑男子跟黎沚的熟識程度。
沒理會男子顯然還是在自我疑惑的表情,休狄看著褚冥漾漸漸轉醒,心中終於鬆了口氣。
「休狄?」左眼已恢復的褚冥漾輕喊。
不自覺抓住對方的手,休狄平復略為激動的心情,只說了句:「沒事了。」
「白袍,你跟黎沚有很親密的關係嗎?」硬生生打斷休狄的感動,白髮男子語出驚人。
縱然是剛清醒的褚冥漾也無法忽略這爆炸性的發言。
「你說什麼?!」對著擺出一副認真神情的人,休狄只想在把爆炸丟在白髮男子臉上。
白髮男子以為兩人沒聽懂,正襟危坐的再問一遍。
「我是想問白袍跟黎沚──」
結果被爆氣的休狄打斷。
「本王子問你什麼意思不是叫你重複一遍!」
近距離接收這音量,褚冥漾耳朵有點痛。
「白袍先前體內不是有黎沚的力量感嗎?應該是黎沚非常重要的人吧,不然怎麼會把力量放在對方體內守護?」
這人誤會了……
終於搞懂對方的意思,褚冥漾只好跟人解釋那是因為鬼王之戰借用力量留存的,話說他為什麼要跟不認識的人解釋這麼多?
「原來如此。」白髮男子點頭,「我還以為黎沚忘記我重新找了個人代替。」
已經決定不再研究這人到底跟黎沚有什麼關係,休狄臭臉的拉起褚冥漾。
「去找黎沚。」
「啊啊,我帶你們去,我知道他在哪。」白髮男子熱心地說,起身拍了拍衣服準備帶路。
「……」
既然你知道人在哪,剛剛幹嘛問他們啊?!直接去找黎沚不就好了!
摔倒王子已經吸氣吐氣吸氣吐氣,忍耐住想要爆打白髮男子的衝動,如果是以前早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炸彈有多少就丟多少,現在居然會忍耐,真是脾氣變好了……
在路上已經搞懂白髮男子是救了自己的人,褚冥漾心存感激的道謝,結果竟然得到這樣的回覆。
「其實你們的任務就是我為了尋找黎沚,放出我自己的氣息才會造成的,因為你身上有黎沚的力量感,我才誤以為是本人,沒想到不是,所以造成你身體上的變化,不用跟我道謝的。」
褚冥漾立刻收起感激,湧起一股想要打人的衝動。
他就是衰。
聽到他們對話的摔倒王子已經不想再發表言論,自顧自地走在最後頭。
「我在這地方待了很久,想給你們介紹可是我不是很會說話,不知道該從哪裡說起。」突然又自己說起話的白髮男子,居然說自己不是很會說話。
褚冥漾心裡默默地吐槽,其實你已經很多話了。
「啊,忘記跟你們自我介紹了。」止住腳步,突然想起重要事情的白髮男子恍然大悟的說。
看吧,就算沒人回答他還是可以說的下去。
「我是月笙,很久以前曾是黎沚的護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