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改編小說分成六大篇節
是補足一把青中郭軫死於遼陽航空站之憾事
所以將小說稍微挪移到更前頭
也就是出事當天的前一晚
沒看過一把青的或許會看得霧煞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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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提要事﹕
東北戰場已經持續一年多的交火,國軍仍不斷調派後備到前線支援
表面上像是永遠打不完的仗,但實際上卻不是如此
共軍已經逐漸控制東北三省戰區,國軍投入的戰力幾乎消磨殆盡
在收到朱青捎來的空白遺書後,郭軫遲遲沒有下筆
直到接獲空軍司令部機密文件指示要轟炸共軍幾處重要據點,當晚便將遺書寫好
遺書對摺放入泛黃的牛皮紙袋,紙袋封面寫上仁愛東村朱青
放在書桌一處不顯眼的角落…
這一晚,郭軫輾轉難眠,一丁點睡意都沒
坐在椅上點了菸,眼神放空,菸一口接著一口吸
拿起裝有遺書的紙袋,再度將遺書拿出來看了一遍
從抽屜中拿出那支朱青給他的鋼筆,把原本書寫的內容一一劃掉
翻到背面重新寫過,覺得滿意後將遺書摺好放入紙袋內
而鋼筆不再放入那不見天日的抽屜裡,郭軫將筆放入夾克口袋中
帶著它,內心踏實些。
一把青《未亡的夢》之赤化東北
「從來沒人跟我說飛回去是膽量」
郭軫心頭湧起這一念頭,想起朱青曾這樣對他說過
帳篷外的世界雖是冰天凍地但滿腔熱血推動著執著的信念
郭軫深吸一口菸,便將那只吸一口的菸條捏熄
從嘴咈出的煙瀰漫眼前,白茫茫混在一片分不清是霜還是霧
想起昨晚徹夜難眠,跑去偵查隊帳篷中把菜鳥見習官小顧揍的鼻青臉腫
逼他講朱青的近況,聽完後完全與心目中的朱青如出一轍
更想起在金陵女中寢室內被朱青拿書籍狂丟,還追到樓梯口
想著想著,嘴角上仰不禁莞爾一笑
口袋中拿出半張沾滿血漬的照片,淡淡忘卻朱青身影
黑白照片中的可人兒輪廓依舊羞澀的模樣
讓郭軫愧疚又酸楚,說不上的無奈止於唇前
朱青那句你能不能就地解散成了共鳴
郭軫多麼希望馬上就地解散,回到那空軍村抱著朱青長相廝守
〔十一大隊、十一大隊全員整備集合〕
廣播傳來一如往常的早點名,劃破沉寂的冰雪世界
郭軫握著照片貼住胸口,喃語片刻便將照片放入夾克暗袋
戴上毛帽、防寒手套並將夾克拉鍊拉至定位,揹上值星帶後小跑步到場地
在銀白浩瀚中,唯一的水泥平臺就是集合場,飛行員們逐一入列
「跑起來!入列的弟兄先原地活動筋骨,三分鐘後聽我口令」郭軫開始讀秒
「注意,看齊時以第三伍為中央伍,中央伍對準我」
「中央伍為準,向中看齊、向前…看」「排面班報數」
「一、二、三、四、五」「清點人數」「報告值星官,全員實到13員」
「值星官一分隊長郭軫將部隊交予大隊長早點名,稍息」「立正!」
飛行員們精神抖擻大喊「大隊長好!」
「盧煥然」「有」「劉麟書」「有」「徐昭榮」「有」「稍息」
「今天,要執行秘密定點轟炸,不容許一絲差錯,期許各員安全歸返」
偉成語重心長講著
飛行員們卻沒有退瑟,即使對無盡的戰爭已感到厭倦
野鴿子飛累了就會到河邊喝水,日落了就回到那溫暖的巢穴
但飛行員卻是不一樣的心境,打不完的仗、回不了的家
「各員作最後升空檢查,不要忽視每個小細節,解散」
越想回去就越要證明自己能在戰火中存活,不被擊落
最有力的後盾無疑是遠在南方首都那眷村中等待他們歸來的伊人
活著回去從簡單的心願成了難以實現的鄉愿
郭軫對著殘存的學弟們逐一拍肩後,頭也不回的步向戰機
帥氣的背影,是前進不拖泥帶水,第一分隊長才有的灑脫
「記得我曾說過的,追女學生要文明,打仗要野蠻!」
身為隊員又是學弟的各飛行員在後頭齊喊「是,謝謝學長敦敦教誨」
「活下來再買菸來跟我道謝吧!」
郭軫騰空躍上機翼,帥氣地一個側翻,精準坐進了駕駛艙
瞬息間,馬達聲聳聳低鳴著,驅使了螺旋槳疾速轉動
副隊長小邵在一旁揮舞的手,風浪太強完全聽不清講著什麼
郭軫熄火打開機艙窗面帶猶疑地看著小邵「副隊,怎啦?」
「帶上牠吧!一直戰備坑中咕咕叫,挺黏你的」小邵指著手上的鳥籠
「嘿,差點忘了白鴿513,牠可是我的副駕軍師」
白鴿513,逃過老鞏的口腹慾,也是搭起郭軫與朱青通信的橋梁
不同於一般野鴿子,富有靈性、彷彿聽得懂人語似
小邵踏上機翼,連鳥帶籠遞給郭軫
「謝了,副隊」郭軫伸手接過,嘴角微昂敬了禮
小邵拍了拍郭軫臂膀「專心應戰,打個漂亮的勝仗」
待小邵離去後,郭軫將白鴿513從鳥籠中捉出
「513呀513,不論結果如何,到時我都會放你自由」
白鴿似懂非懂的「咕、咕」兩聲,一下振翅一會探頭
一身潔白卻與素有野鴿子之稱的飛行員格格不入
但卻跟第一名的飛行員相互輝映,一種高手配名刀襯托出的格調
看著那空蕩的鴿腳,覺得不自在,想起了以前白鴿513紙條傳情
郭軫摸了摸口袋,摸出一張摺得平整的字條
字條上寫著那一秒值不值得
郭軫憶起過往的種種,白衫、藍裙,不知名姓的黃昏好風景
烏髮、雪膚,深眸瞳眼的深刻印象,是朱青的青澀輪廓
「早知道那時就多寫些字條給朱青,她也會多回些」
「這樣犯思鄉情愁時,起碼還能拿出字條解悶」
「千金難買寸光陰,嘖!還真他媽有點道理」
郭軫取出口袋中的鋼筆,字條翻了面寫了幾個字
把字條反綁在鴿腳上,露出了值字,呼應了原本的值不值得
調適複雜的情緒後,眼前的只有視死如歸、沒有退縮
各機艙內傳來無線電點名戰機編號
「編號656戰機,放輕鬆,別太緊繃!大隊長看好你!」
「編號802戰機,昨晚沒睡飽嗎?等下包準你想睡也睡不著」
「編號513戰機,大紅囍字寫得不錯,注意別被盯上了」
一架架野馬戰鬥機屏息以待,只等大隊長的一個口號
「十一大隊弟兄們,上」堅毅的語氣從無線電傳入每架戰機內
「凌雲御風去、報國把志伸,遨遊崑崙上空、俯瞰太平洋濱
看五嶽三江雄關要塞,美麗的錦繡河山,輝映著無敵機群…」
空軍軍歌在耳邊環繞,藉由歌聲將飛行員鬥志推到頂點
郭軫率先駕機,駛入那水泥草草鋪成的簡易跑道
沒有任何引導兵嚮導,也沒有燈紅綠光在地面閃爍指示
轉眼間,戰機呼嘯而上離開了他們視為著陸休息的地平面
進入了最擅長的空中領域,不過卻被濁白的雲霧風雪攪亂了視線
肅殺之氣油然而生,很顯然制空權不全掌握在國軍手上
數里外隱約有數架戰機朝他們飛來,每個人都繃緊神經應戰
「發現敵機進入交戰範圍」側翼偵察機呼喊無線電
大隊長發號施令「收到,小邵,發布作戰指令」
「敵機數量不到我方三分之一」小邵臨危受命,需作出精準判斷
從未有空軍編隊的共軍因國軍叛逃投共,儼然對國軍構成的不小威脅
「全面狙擊眼前所有敵機」小邵發佈作戰指令
空對空雖然稍占上風,但被共軍蠶食佔領的東北三省
地面上盡是地對空的高射遠程砲、高射機槍等等重火砲
「九大隊、偵查運輸聯隊注意,我是十一大隊大隊長江偉成」
「接獲空軍司令部密令,執行據點轟炸,須有兩大隊馳援」
九大隊長老韓笑說「偉成就別客氣了!需要時說一聲」
「新飛機、新彈藥,渴望能一舉轟炸斷絕共軍據點」
偉成透過無線電與其他兩大隊作指示
同樣身為國軍的陸軍精銳部隊卻已被共軍剿滅餘五十萬人
元氣大傷下只得節節敗退分批撤出這被赤化的東北區域
落得剩存空軍十一大隊、九大隊及運輸偵查聯隊吃緊應戰
私底下雖相互競旅,但現下戰況即便優秀的兩大隊都不敢貿然決策
「呼叫九大隊長老韓」
「九大隊長收到,偉成請說」
「九大隊配合十一大隊戰場阻絕及聯合作戰」
「好的!九大隊五、九、十三分隊進行戰場阻絕」
「三分隊、六分隊實行地面建物轟炸」
「其餘分隊遂與十一大隊聯合制空」「收到」「收到」
「偵查聯隊實行高密度雷達搜索」「收到」
「運輸聯隊密接支援制空聯隊」「收到」
「回報戰情」「報告,毀損敵砲十餘座,我機墜損兩架」
「報告,毀損敵軍兩處重要補給據點」「很好!」
「郭軫聽命,下探敵軍油庫位置予以轟炸,二分隊實行擾敵掩護」
「教官,收到」郭軫銜令,擺動拉桿,向下俯衝
彈藥艙拋出數顆燃燒彈,精準命中油庫,旋即拉升戰機,飛向制高點
彈聲爆破聲不絕於耳,所到之處都像火海煉獄般
機槍噠噠聲一排一排掃射,分不清是敵是我的混戰
被命中油艙的機腹,空中迸成一團火球化為黑煙
沒了苦痛、少了哀嚎,飛行員與戰機的羈絆成了火的戰利品
有些戰機拖著烏煙,上空螺旋打轉急速墜地,轟地一聲地面一個坑
國共兩軍在此次會戰中,損失不少戰力,尤其是國軍
共軍地面砲軍團發射高射遠程砲相當猛烈
就算飛航技術相當精湛也得再三注意不被擊中
「他媽的…被打到了」郭軫還以顏色,丟了兩顆燃燒彈
「呼叫郭軫、呼叫郭軫」小邵與偉成接連呼喊著
「還在呢!只是尾翼被擊中,冒了點煙,不要緊的」
郭軫淡然的看著四周,不在乎機身彈孔累累幾乎半毀
偉成斥責郭軫「都著火了還不要緊,先找地方迫降,我掩護你」
偉成戰機偏離航線,往郭軫的座標飛去
「教官,不麻煩了!我再殺他個幾架敵機」
郭軫說著說著便把無線電關掉,不甩大隊長的命令
握緊拉桿,直往眼前兩架曾是友軍卻投共的敵機而去
「就是你們這群製造動亂的傢伙,害得飛行員家破人亡」
郭軫心中那把怒火比戰機空中爆炸後的熊熊烈火還要炙熱
兩架敵機分叉兩路反向追擊郭軫,三架戰機在空中相互纏鬥
「二分隊聽命,擊落郭軫座機」「重複,二分隊聽命,擊落郭軫座機」
殘存的二分隊飛行員各個沉默無語,面對大隊長命令卻也沒任何行動
「隊長,你瘋啦?怎打起自己人了」小邵於無線電另一端忿怒的喊著
「死在自己人彈下總比被敵軍整架摧毀來得好」偉成看著那不利的情勢
小邵冷冷的道了幾句「神經病…真的是神經病!簡直就像殺人魔」
「將在外君命不受,我有我的作法!不服軍令就是槍斃」
大隊長下達的指令確實有他的道理在,迫在眉睫只得自己執行狙擊
「郭軫,來世再做弟兄了」語畢,兩排機槍直挺挺掃了過去
說時遲,那時快,郭軫駕馭的戰機因機身嚴重毀損,失速俯衝而下
在郭軫後頭的兩架敵機因過於專注反追擊郭軫,疏於後防
硬生生吃下大隊長所擊發的機槍彈,空中解體,兩團火球一同炸裂
但郭軫也沒好過些,失速的機身不停打陀螺
身為優秀的第一飛行員在此刻不能慌,慌了就等著跟這世間訣別
「我不會死的,我會回去」郭軫嘴角泛出血絲
胸懷壯志,向朱青承諾等我回去,就不能違背諾言
郭軫說什麼也不願屈死在這異鄉,就算死也不是現在死
「迷失了方向,還剩什麼可留戀…」
郭軫試圖讓自己冷靜「…青,我不能拋下她,要一起一輩子」
試著將節流閥切換到最小值,水平環視攻角狀態,輕放緊繃的握力
機頭緩緩朝下,郭軫奮力把尾舵逆向踩踏平衡尾舵
用盡一切心力,終於讓戰機恢復水平
「分隊長,怎麼辦,我後面兩架鬼子咬著我」
「分隊長,沙明亮已經被鬼子擊落,我該怎麼辦」
「分隊長,救我,救我啊」
「分隊長,快啊!」
張之初的聲音四度浮現在郭軫的腦海裡、耳際邊吶喊著
回想起張之初迫降在那的景象,片段記憶像被扭曲般
郭軫眼冒血絲,大口呼氣「張之初,分隊長來救你了」
「管你幾架鬼子戰機,一次來九架…我就打掉九架」郭軫像殺紅了眼
雙手用力地緊握拉桿,呈現出要與敵人同歸於盡的意念
「你已經盡責了,很勇敢,都沒人敢那樣做」猶如朱青在旁一陣耳語
就像朱青一旁輕細叮嚀「他們都安息了,不要打擾他們了」
「他們也想跟你一起並肩作戰,只有你能了卻他們的心願!」
一股動力牽動著郭軫的手,像是朱青溫暖地握著郭軫般
郭軫內心一陣澎湃,熱淚從眼眶飆出無法自我
「張之初、沙明亮,隊長有你們這些好弟兄已經很滿足了」
「落得現在這樣的下場,讓你們看笑話了」
老空軍常說的那一秒,是在經歷生死關頭才會想起心中那個人
郭軫彷彿在地面看到三個矗立且熟悉但又漸漸陌生的身影…
《待續》